弄清溪,誰道往事逐孤鴻(二)

莫非只為前一夜的折磨,一下子便讓她清減至此?

她清瘦時確比豐腴時嬌怯美麗,看著如一朵將綻未綻凝著露珠的玉簪花。舒光玒兒

可許思顏忽覺父親說得非常有理,木槿還是胖些更順眼。

他攬住她,輕輕摩挲她的面龐和脖頸,再不去捏她清減的面龐了。

木槿覺出他指間的溫柔,靜默而順從地依到他的胸前珥。

她被送回後便沐浴過,頭髮上猶自散著清新的花草香味,還有她自身的溫軟甘香。

許思顏緊擁她,輕輕地嗅著小妻子芳郁的氣息,滿懷的陰霾不知不覺間便被衝散了。

他低低問:「昨晚後來發生什麼事了?南霜說你跟幾個會武的男子離開了。罵」

木槿身子僵了一僵,頭依然埋在他胸前,半晌才道:「也沒什麼,是我們蜀國的幾名高手。」

「蜀人?」

「嗯,我瞧著你那邊起了大火,便發出暗號,試著通知附近的蜀人相援。本來只是碰碰運氣,不料真有昔日蜀宮兩名侍從聽得北鄉風光不錯,正在附近遊玩,當即邀了人尋過來。」

「後來呢?」

「後……後來?」

木槿彷彿聽不懂。

她的神色迷惘,甚至木訥,正是許思顏從前極不待見的神情。可不知怎的,這會兒瞧著燭火搖曳下瞧著她大卻失神的黑眼睛,他不由地將她攬得更緊,竟不忍再問下去。

但木槿到底回過神來,垂頭道:「你問那些蜀人麼?我找他們問了些蜀國的事,估料著別院這邊樓大哥應已控制了局勢,異國之人不宜插手,所以便叫他們走了。」

「走了?」

「雖說吳蜀交好,可連你都出了事,到底得避些嫌疑,所以我叫他們別摻和,盡快離開。」

木槿答得很快,可許思顏卻愈加疑惑。

木槿武藝甚好,人又機敏,絕非尋常女子可比,所以近月來雖然接連歷險,終能化險為夷。

那些人若是來自蜀宮,深知她底細,放心留下她一個人原也不足為奇。

可他尋到木槿時,親見她已憔悴狼狽成那副模樣。

若是那些蜀人離開後出的事,無疑是那些亂兵所為。

但他早在納悶,逃入山中的尋常士卒身手一般甚是尋常,便是真的起了色心,木槿縱然勞累一夜無力對敵,借了密林和夜色的掩護遠遠逃開應該不會太困難。

若是蜀人離去之前她便已是這副模樣,那麼,這些蜀人便極其可疑了。

能聽木槿召喚而來的無疑會是高手;且木槿既認得蜀宮舊人,也不會加以防備,若來人臨時起了歹意,木槿必定難以招架。

她身份貴重,便是受人欺辱,也不好聲張,何況欺辱她的人正是她蜀國之人,更加有苦難言……

許思顏越思越怒,卻再也料想不到,夜間木槿確曾被人侵辱,只是那個把她往死裡糟踏作踐的元兇,正是他自己。

他正要細問之時,忽覺木槿肩背微微抽動。

而一團溫溫的濕意,已自木槿埋在自己胸前的面龐緩緩沁過單薄衣料,熨在他的胸口。

心裡驀地一柔軟,滾到舌邊的質問迅速吞了回去。

這丫頭心裡必定也難過得緊,何必再去揭她傷疤,令她難受?

何況若非因為救他,她又怎會半夜三更出現在杳無人煙的深山密林?

他輕揉著她細巧的肩,柔聲道:「乖,別哭了!都是我的錯,出了事不能好好照顧你,還累你受那樣的苦。日後我必定好好待你,再不叫你受一點委屈。」

這話聽在木槿耳中,分明在為昨日之事賠禮致歉。

雖說女子第一次被夫婿那樣對待著實殘忍了些,可他到底是她的夫婿,又是那種情形下,算來委實怪不得他。

何況,昨夜之後,隱在心底深處的那絲縹緲夢想終於散得無影無蹤,從此愈發想都不敢去想。

青梅竹馬的童真和美好,在她當日踏上花轎那一霎便該徹底拋棄並埋葬在那座盛滿歡笑和溫情的宮殿。

連同那線條簡潔的大桌大床,投過窗欞的淡淡月光,月光下低唱的悠悠童謠,和唱著童謠的尊貴少年。

她終需回歸那早已注定的命運軌道,從此和眼前之人並肩踩踏於千山之巔,凌駕於萬人之上,承受眾生俯拜,共對撲面寒涼。

她的雙手終於環過許思顏結實的腰肢,將他抱住,依然將頭埋在他的懷中,低低啞啞地說道:「思顏,若你一心一意待我,我也必一心一意待你。」

許思顏低頭,卻見她的身子尚有些顫,如夜風裡禁不住寒意而哆嗦的花蕾,卻又執著地挺立著,努力地要迸綻出屬於自己的芳華。

他不覺將她擁得更緊。

從懵懂的幼兒時代,他便曉得自己與眾不同。

陰謀,陽謀,每年每月每天都與他相依相存,從不曾離過他半步。

越是尊貴,越是注定他這一生會有太多的求之卻不得。

親情,愛情,真作假時假亦真,戲入得太深,他已分不清真假,也不願再去分什麼真假,卻總得去抉擇。

他總得試探著去把握最可能與自己相依相伴一世相守的那個人,總得讓自己未來的路不至於太過淒清孤寞。

很多人說他剛毅果決,不類其父,他卻曉得他其實極像他父親。

他不想像他的父親一樣,才識絕塵,尊貴無雙,可雍容溫雅的微笑背後,是常人難以想像的清寂如雪。

縱然萬人俯伏禮拜稱揚頌德,縱有中宮皇后機敏賢惠明媚艷麗,縱有後宮妃嬪花團錦簇熱烈追隨,再化不開那孤寞滿懷,終日落落寡歡。

他希望他君臨天下之日,至少尚有一人緊牽他的手,與他同享尊榮,共對風雨,縱凌眾山之巔,也不至高處不勝寒。

唇邊碰了碰木槿瑩潔的額,許思顏低沉卻堅定地回應她:「嗯,我會一心一意待我的木槿。」

木槿的臉依舊貼著他的胸,看不到她的神情。

但淺淺搖晃的燭火之下,卻見一縷霞光已飛向她的面頰,連秀致如玉的耳廓都轉作了桃花般的溫柔嫣紅。

她的身體不再如之前那般微顫或緊繃,柔軟地伏於他懷間,靜靜地依著他。薄帷低垂,燭影搖紅,有醉酒般的暖暖醺意,無聲無息地縈繞開來。

-------------寂月皎皎首發------------------

許思顏前晚折騰了整整一夜,身體亦被折騰得夠嗆,這晚居然睡得很好。

晨間醒來時,覺出懷中臥著一人,將他的胳膊枕得發麻,本能地正要將她推開時,鼻尖已有花草般的清淺芬芳傳來,唇角已不由彎起上揚的弧度,本待推開她的左手禁不住將她又向身畔攬了攬,才睜開了眼睛。

木槿卻已睡了一天一夜。

雖說前晚差點被某只惡狼搾乾精氣神,到底身體底子好,如今雖還各處有些酸疼,體力卻已恢復,長成後又是第一次與男子同榻而眠,從下半夜起便一直半睡不睡的。

許思顏那邊略有些動靜,她已睜開眼來,正將他唇邊的那抹溫柔映到眼底,便有些微微的失神。

許思顏小心將她的後胸勺擱回枕上,拍拍她的面頰微笑道:「我外面還有許多事需處置,先起了。你再睡一會兒,晚點記得吃些東西,廚子是特地從北鄉郡最好的酒樓請來的,手藝不錯。」

木槿給他拍得臉龐一紅,卻飛快地爬起身來,說道:「我也起了,看看你那邊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許思顏見她動作敏捷,眉目蘊光,似已恢復原先的神采,想著前夜之事竟未讓她悲鬱太久,心下也是欣慰,笑道:「也好。這兩日我累得很,你沒事幫我捏捏肩膀捶捶腿,便是本太子之幸,亦是天下社稷之幸!」

木槿聽得他取笑,不覺瞪他,然後低頭看自己手指。

許思顏一眼瞧見她那又長出些許的指甲,不覺摸向剛剛褪去疤痕的臉龐,已在思量要不要趁她睡著時再把她指甲給修一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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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些事妹紙們不用太計較啊啊啊!大狼不嫌棄就行了啊啊啊!而且他有神馬資格嫌棄啊,他早不是處了而且他都睡過多少女人了木槿不嫌棄他他就偷著樂吧是不是!

於是,下面的情節暫時是偏寵文向的,夫妻關係更是偏女強向的(除了床上),想看甜棗和船戲的童鞋應該不會失望……

《君臨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