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趙淺從曾好這裡得知慕衍有了兒子,起初怎麼都不敢相信,慕衍這樣投身高壓職業的精英男怎麼可能在這個年紀有了四歲的兒子?

她認為這是慕大師和曾好說的一個冷笑話,因此她不改花癡本色,每天趁慕衍過來查房的時候,在心裡覬覦他。

直到出院那天,曾好幫她辦理好出院手續,一同去醫生辦公室找慕衍的時候目睹了火爆的一幕:

素來冷靜自治的慕衍竟然和一個高高瘦瘦的女孩吵架,那女孩吵不過他,抬起腳就往他身上踹,慕衍及時用手握住了她的腳踝,差點導致她往後摔,幸好慕衍又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鬧夠了沒有?這裡是醫生辦公室,不是你任性妄為的地方!」慕衍斥責她,「有什麼問題等回去再說。」

「我和你說了無數次了,別將你的那套迂腐的教學往我兒子身上套,未免他以後朝你的性格模子發展,短期內禁止你和他的接觸!」

慕衍不屑:「像我有什麼不好?人生本就應該有周詳的計劃,抱著謹慎,沉穩的態度認真地走好每一步,這有何錯?難道要他像你學習?學習你的輕率,幼稚,隨心所欲,還有拖延症?」

……

曾好和趙淺愣在原地,為避免尷尬,她們後退一步,躲在門邊上。

趙淺目光呆滯,過了一會後說:「好狗血。」

曾好:「看來這個女孩就是單身的慕醫生的孩子的母親,慕一洵沒有說冷笑話。你死心了?」

趙淺歎氣:「孩子都有了,這撬牆角的難度係數太高了,我知難而退。」

她們正說著,餘光看見那女孩被慕衍單手拎起來,丟出門外,然後辦公室的門被重重關上。

簌簌的風貼過曾好和趙淺的耳畔,她們見那女孩站在原地,對著門罵了兩聲慕衍你這個衣冠禽獸,才轉身走了。

曾好這才和趙淺去叩門,裡頭的慕醫生已經調整好情緒,聲音和淡沒有情緒:「進來。」

她們進去後,慕衍為趙淺開了幾瓶藥,又囑咐她養傷期需要注意什麼,末了依舊沒有情緒地說:「好好吃藥,清淡飲食,定時來拆線。」

「那個。」趙淺突然開口,「慕醫生,剛才……」

曾好立刻在她後腰處捏了捏。

「什麼?」慕衍抬頭。

「沒什麼。」趙淺搖頭,「慕醫生,謝謝你這一周的照顧,我會想念你的。」

慕衍將病歷遞還給她:「沒必要想念我。」

「作為紀念,你可以幫我簽個名嗎?」趙淺下了決心,結束這段無望的暗戀。

「你的病歷上就有我的名字。」慕衍輕輕蹙眉,顯然覺得趙淺有些奇怪。

「我的意思是,正常的簽名,讓人看得清楚是你的名字。」趙淺不顧曾好在背後戳她,自顧自地說,「再幫我寫一句,祝我早日恢復健康,可以嗎?」

慕衍沉思了一會,隨手拿過一張空白的紙片,按趙淺的要求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和祝福她的話。

出了醫院,趙淺還是沒精打采的,曾好笑她:「差不多就行了,這才認識幾天啊,就如此魂牽夢縈的?」

「我第一次對一個男人一見鍾情,竟然連半點機會都沒有。」趙淺說,「好男人都被那些妖女收走了,留給我們的都是歪瓜裂棗。」

曾好拍了拍她的腦袋。

「現在只有麻辣小龍蝦和菠蘿啤可以治癒我。」

「你瘋了,腿上還縫著線就想著吃那些東西?不怕疼啊?」

「再疼都比不上心裡的難受。」趙淺捂著自己的左胸,「這裡特別難受,堵得實實的,完全透不過氣來,好好,你清楚這樣的感覺嗎?這叫心灰意冷。」

曾好垂下眼睛,心想,自己又何曾沒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

隔了一周的週三,按原定計劃,曾好和慕一洵要去潤拓進行場地核實,誰料慕一洵的母親生病,他被家裡的長輩叫了回去。

他和曾好說了幾點需要特別注意的地方,曾好記得很認真。

她一個人去潤拓,在程總和劉小姐的帶領下,在酒店的大堂,三樓的側廳進行藝術走廊和藝術會館的場地核實。

越錫廷結束完會議後就趕過來,正看見一名技術人員拿著長尺和計算機,對曾好解釋著什麼,而曾好雙手舉著一隻掛牆實木相框,在前上方挪動位置。

越錫廷腳步一滯,微微瞇起鋒銳的眼睛。從他這個角度看,曾好踮起了腳,緊身的棉T順勢被提上去,腰間大白雪白如凝脂的肌膚暴露在眾人視線內。

她竟然穿了這樣一件緊身的短T恤,越錫廷蹙眉,有些不舒服她腰間的風情被幾個男性技術人員當眾窺視。

於是,他走過去,沉聲咳了咳,曾好放下相框,轉身一看,見是他本人,微微點了點頭,算是禮節性地打了招呼。

越錫廷神情淡淡的,掃了她一身穿著,緊身的T恤加牛仔褲,簡單的穿著勾勒出她曼妙動人的曲線,隨即親自拿過地上的大小相框:「我來,你站在別動。」

曾好無視他略奇怪的眼神,繼續和技術大哥交流。

等一一檢查完慕一洵特別交代的問題後,曾好去洗手間洗手。

抬眸的時候,看見大鏡子裡越錫廷的身影,他就站在她後面,雙臂抱胸地審視她。

她沖刷好泡沫,擰上水龍頭,輕輕吸了吸氣,轉過身來。

「你竟然穿成這樣就來潤拓?」他的話很直接。

「什麼場合穿什麼衣服這點我很清楚,我認為今天這樣需要動手,凡事親力親為的場合,T恤和牛仔褲最合適了,非常輕便。」曾好公式化地說。

「這麼短的T恤?」越錫廷的目光流連在她T恤下擺和牛仔褲中間的肌膚上,據說這一塊是女人最美麗的風情,剛才她踮著腳,舉著相框的時候,他也見證了這點。

「我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剛才你舉東西的時候,全部露出來了。」越錫廷放下手臂,走近曾好,「在場這麼多陌生男性,不需要我提醒你什麼叫做淑女儀態吧?」

「我不是淑女,何必要淑女儀態?」

越錫廷的眼眸一凜:「下次別再穿成這樣。」

曾好沉吟了一會後反詰:「你好像沒有資格管我穿成怎麼樣。」

「曾好。」越錫廷再一次重複,「不要總是用這樣的態度對我,試圖挑戰我的耐心。」

印象裡的曾好是很乖巧的,以前家境好的時候,大多時候穿著嫻雅,和那些喜歡暴露的少女完全不同,她也是非常聽他的話,他說什麼,她都會笑著說,嗯,你說得有道理,那我聽你的。

現在的曾好,一次次地和他「作對」,和以前那個可愛乖巧的模樣落差很大,不得不承認,他心裡很不舒服,他將不舒服的原因歸咎於,他習慣了凡事掌握主導權,他習慣了曾好在自己面前的百依百順,他不喜歡有人挑戰自己的權威,尤其是以前特別順從的人,突然有了變化,他很不喜歡。

「只要你不來對我指指點點,我不會和你說話。」曾好走上去,「讓一讓。」

越錫廷的眼眸正微微低垂,看見她鼓出的胸口棉T上有一塊清水漬,隱隱露出她裡頭的內衣顏色。

想到剛才幾個「別有用心」的技術人員,目光偷偷流連在她姣好的面容和纖細有致的身體上,甚至有人故意湊過去,碰了碰她的手臂……他的眼眸越來越沉,一動不動地看著她。

他身上的氣息太有存在感,曾好又一次起了警惕,提聲:「讓一讓。」

越錫廷竟然抬起手臂,朝她臉的方向過來,她本能地提膝,用力踢他的腿。

越錫廷一個悶痛,彎下腰,曾好趁機要逃,卻被他反手扣住手臂拉了回來。

「你竟然敢踢我?」越錫廷沉聲,一字字地,目光的威懾感如鋒刃,「看來我的話是白說了,這些年你已經從一個乖巧,懂事的千金小蛻變成了一個張牙舞爪,不懂規矩的野丫頭。看來我得親自教教你道理。」

他將她拎起,放在盥洗台上,曾好掙扎,開口要喊人,他伸手摀住她的嘴巴,沉靜地看她的眼睛,待她收回了叫人的念頭,同樣冷靜地看他,他才鬆開手,食指有意無意地流連在她的唇上,那柔軟的觸感竟令他有些心生漣漪。

曾好突然目光一轉,大聲:「越總請別這樣摸我!我不接受你開出的條件!」

越錫廷一愣,隨即低咒了一聲,又去封她的嘴,這次被她急快地咬住,他蹙眉,費了點周折,狠狠抽出手,見自己的手指上有她的一排牙印。

「這是你自找的。」他低咒,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鉗制住她的手,湊過去,黑眸攫住她憤怒的眼睛,唇擦過她的唇尖,正欲放肆自己進一步……

「越總?」劉小姐聞聲,快步走來。

他回了神,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

曾好趁機推開他,跳下盥洗盆,從他的手臂下鑽出去,逃得很遠。

劉小姐瞠目結舌,一句話都不敢多問。

越錫廷收拾好情緒,撣了撣西服的下擺,情緒泰然,沉聲命令:「不許說出去,尤其不許在辛小姐面前多說一句,如果她知道了,你立刻走人。」

劉小姐在做程總的秘書之前,是越錫廷的實習秘書,作為越錫廷的正派女友辛恣意,每每來潤拓找他,都會碰上劉小姐,時間長了,兩人交了朋友,互留了電話號碼,有時候也會吩咐劉小姐幫忙買一些東西。

「我明白。」劉小姐謹慎道,「我絕不會多說一字。」

她很清楚這位越總有多麼疼辛恣意,哪敢亂說話?

*

另一頭,慕宅。

傍晚,天色大變,下起了大雨。

私人醫生合上藥箱,輕聲囑咐了傭人兩句後告退。

慕一洵鬆開手,窗幔又垂了下去,轉過身,快步走到床邊:「媽,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慕母搖了搖頭,然後用眼睛示意屋子裡的其他人離開。

大家默契地點了點頭,慢慢退出房間。

「您有話單獨和我說?」慕一洵往床邊坐下。

「我的心病一直就是你。」慕母說,「你告訴我,為什麼始終不肯接受小意呢?」

慕一洵扶了扶她背後的靠墊:「因為我始終不喜歡她。」

「你另有喜歡的人?」慕母聲音沙啞。

慕一洵拿過水遞給她,親自餵她喝,忽略了母親的問題。

「如果你沒有喜歡的女人,就接受小意。」慕母語重心長,「已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單身,對於辛家那邊怎麼交代?」

「我不需要給他們交代。」慕一洵聲音清冷,「我和她從頭到尾就沒有任何關係。」

慕母蹙眉:「再不能說這樣的話了,如果被你爸聽見,他會生氣的。你不要總是我行我素,半點情面都不留給人家,小意是辛家最寶貝的女兒,從沒有受過半點委屈,卻在你這裡栽了大跟頭,她嘴上不說,心裡一定很介意。」

「媽,我再說一遍,我不喜歡辛小姐,以前不喜歡,現在不喜歡,以後也絕沒有這個可能。」

「你的語氣有點不對。」慕母說,「以前雖然你也表示不願意和辛家有來往,但口氣不是這樣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有。」慕一洵淡淡道,收回杯子,握在手裡,透過玻璃杯,認真地看自己被放大的指紋。

「既然你沒有女朋友,也不打算交女朋友,那這次就得聽我的安排,接受辛恣意。」慕母說,「她對你的感情你不會不知道。」

慕一洵輕笑,語氣有些刻薄:「我怎麼看不出辛小姐對我的感情?」

「你有給過她機會,讓她接近你?你一次次地拒絕她,不留任何情面,她當然不能一直貼上來。」慕母說,「身為一個從小被寵到大的女孩,她還能對你保持微笑,在我過生日的時候送來禮物,保持各種完美的禮數,這說明什麼?一洵,她是喜歡你的,只是嘴上不肯承認罷了,因為你從沒有給她過面子!像她那樣的千金小姐,怎麼能主動追上來,承認她喜歡你呢?」

「媽是女人,看得懂女人的心。」慕母繼續說,「這麼多年,小意對你沒有放棄過,否則她不會到現在還沒結婚。而你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這說明你根本遇不到自己喜歡的對象,既然如此,媽就要給你拿主意了,你的妻子人選只能是辛恣意。」

「如果說,我可能遇到了自己喜歡的那個女人呢?」慕一洵放下杯子,手輕輕地擱在膝頭,聲音低而鄭重,黝黑的眼眸半點彷徨都沒有。

「什麼?」慕母驚訝,「這不可能。」

慕一洵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放在臂彎上:「媽,我現在無法和您說。但我必須告訴您,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確定她是我想要的,我不會在意這個家族任何人的反對。」

「那個女孩呢?你替她考慮過嗎?」

「如果到了那天,她自然是跟著我。」

慕母一怔,隨即澀笑:「對,我相信你做得出那樣的事,但你想過我嗎,你想過這件事的嚴重性嗎?」

「我不覺得這會有什麼衝突。」慕一洵說完轉身朝門口走,步伐很穩,「我明天再來看您。」

《我若在你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