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一段日子,貝耳朵和葉抒微保持一週一次的見面次數,基本上就是為了拍照。拍照的地點選在葉抒微研究所的附近,公園,咖啡小站,湯包店,馬路邊……基本搜遍研究所周圍為數不多的休閒場所。
「我們下次去雲茶山吧。」貝耳朵咬著吸管,看坐在對面低頭寫字的葉抒微。
「太遠。」他否決。
「那海洋公園?」
「太吵。」
「農家樂?」
「沒興趣。」
貝耳朵把飲料杯挪到一邊:「你對什麼感興趣?」
「一個人在家玩遊戲,看書,睡覺。」
「我指的是兩個人。」
葉抒微停下筆尖,抬眸看了她一眼:「和你?」
「和你的女朋友。」貝耳朵托腮,咧嘴笑得很愉悅,「你試想一下,如果談戀愛了希望和對方做什麼。」
葉抒微真的思考起這個問題,一會兒後說:「和我一起攀巖,跳傘,蹦極都很不錯。」
貝耳朵笑容凝結:「你不喜歡平地運動?」
「平地運動?」他持續地看著她,「你指的是騎腳踏車,溜冰和散步?不用嘗試就知道很無聊。」
「但很安全。」她弱弱地補充。
「原來你膽子這麼小。」
貝耳朵感受到了某種「輕蔑」,心裡有些不悅,想了想問:「蹦極你玩過嗎?」
「玩過很多次。」
「跳下去的瞬間是什麼感覺?」
「舒服,自由。」
「真的假的?不是那種一頭扎進無底洞的恐懼感嗎?」
「身上有繩子捆著,怎麼會有恐懼感?」
「萬一繩子突然斷了呢?」貝耳朵常有這樣莫名其妙的擔憂。
「事先會反覆進行安全檢查,這樣的概率非常微小。」葉抒微看她的目光略有「嫌棄」。
「也就是說不能保證百分之一百的安全?」
「當然不能保證。」
貝耳朵心底一驚,擰眉沉思,然後說:「我們還是玩一點難度比較低的空中運動吧。」
「譬如?」
「垂直過山車?」
葉抒微停頓零點五秒,悠然收回目光,繼續寫字。
被「鄙視」的貝耳朵豁出去了,提議:「我們玩跳樓機!」
「你指的是遊樂場那種四十五米高的?」他淡定地說,「這和平地運動有區別?」
「……四十五米,已經很高了好不?!」她現在一想就感覺身臨其境,緊張得不行。
葉抒微終於停下手裡的工作,合上筆記本,雙手交疊:「你真的要去玩?」
事至此,說出口的話不能收回,貝耳朵打算挑戰一下自己的極限,她認真地點頭:「我要去。」
週日,H市的某樂園。
艷陽高照,站在離跳樓機不遠處的貝耳朵抬起頭看十幾層樓高的大型設備,心裡已經萌生退意……
正想著要不要說「天氣這麼熱,上面應該更熱吧,要不我們等天涼快再來玩好了」,身後傳來一個淡定又不屑的聲音:「這麼矮?」
這麼矮……
貝耳朵轉過頭,看一身運動衣打扮的葉抒微,後者擰開礦泉水瓶,喝了一口水。
「今天好像很熱。」貝耳朵斟酌地說。
「三十七度。」
「上面應該更加熱吧。」貝耳朵繼續說,「要不……」
「我們速戰速決。」他說,「走吧,你已經在這裡觀望很久,到底還要不要買票?」
「哦,我們去吧。」貝耳朵慢吞吞地走上去,如同蝸牛的行速。
「如果你害怕的話,和我說一聲,我們不玩了。」葉抒微見狀,說了一句。
「誰害怕了?我只是有點不適應。」貝耳朵狠了狠心,堅定了意念,「快去買票吧。」
買好票排隊的時候,貝耳朵聽到不遠處的一個圍觀家長和她孩子的交談。
孩子說:「媽媽,我想玩那個上上下下的東西。」
媽媽義正言辭:「跳樓機不能玩,太危險了,曾經有個女孩子,和你一樣梳著辮子,坐在上面的時候兩條辮子被機器卡住了,頭皮都被扯破了,脖子上都是血。」
孩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辮子,明確地表明立場:「我不要玩了。」
「……」貝耳朵的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這還沒上去,手心已經沁出了冷汗。
「你現在說不想玩還來得及。」葉抒微說,「別逞強。」
貝耳朵深呼吸,心想都到這一步了,放棄的話不只是被葉抒微瞧不起,連自己都會瞧不起自己。
等跳樓機停在面前,貝耳朵坐上去的時候,整個人都在輕輕發顫,她扣了兩次安全帶都沒有成功。
準備第三次的時候,耳畔傳來葉抒微的聲音:「等等,我來。」
他先幫她扣好了安全帶,再扣上自己的。
機器一點點上升,像是頂著巨大的地心引力冒死上去,貝耳朵全程低著頭,只看自己的膝蓋。
「看看左右兩邊。」
貝耳朵遲鈍地抬頭,看了看左右兩邊,視野很開闊,幾乎可以俯瞰整個遊樂場。
「風景不錯。」相比貝耳朵的惶恐,葉抒微身在高處怡然自得,「只是高度差點。」
終於到了頂點,貝耳朵喉頭緊繃,目光不敢亂瞟,等待降落,只是十幾秒鐘過去,這個龐然大物都沒有動靜。
「咦?這機器不會壞了吧?」她小心翼翼地垂眸,看看下面。
與之同時,猝不及防的一聲警報後,機器轟地急速下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