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拍得很成功,葉抒微和貝耳朵在白色小木屋前一起刷牙,吃早餐。
分吐司麵包的時候,很自然而然的,葉抒微喂貝耳朵吃了一塊。
白色木屋,木槿花,鐵藝雕花桌子,擺著牛奶和麵包的籐籃……一切都很美好,唯獨貝耳朵的兩隻耳朵至始至終和兩顆快墜地的熟番茄一般,不忍直視。
葉抒微卻不覺得有任何不妥,優雅地進食,喝茶,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全部拍攝任務結束,天色已晚。
郁升在度假村的五星級酒店訂了餐,犒勞工作人員。
貝耳朵卸妝的時候,瞅著鏡子裡的兩隻耳朵,還是很紅。
想起剛才葉抒微的行徑,她腦海還是會閃現一片空白,他親她的時候,她完全沒有任何思緒,現在也回想不起他的吻是什麼感覺,熱的還是冷的,柔的還是剛的?
那個吻真的存在過嗎?
他真的親了她?
化妝師在邊上收拾化妝箱,語氣不無諷刺:「今天真是我最輕鬆的工作日,基本什麼都沒做,工錢照領,也好,本來也懶得動。」
貝耳朵回神,看向她,敷衍地笑了笑,心裡知道化妝師對今天的一切安排都不滿。
她是業內資深的化妝師,姓尹,拿過全國十佳化妝師獎,不少人尊稱她一聲尹姐,言語間透著敬意,後輩對他的態度也比較卑躬屈膝,遇到葉抒微這樣自顧自,不聽取半點專業意見的客戶是首次,吃了癟後自然心情不爽。
不過,最終拍攝效果不錯,編導和郁升都很滿意,旁人也不敢多說什麼。
事實證明,在貝耳朵這個領域,沒有人比葉抒微更專業。
尹姐拎著化妝箱,嫌惡地瞟了一眼貝耳朵,沒有說再見,直接走人。
她走後一會兒,葉抒微推門進來。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吃飯吧。」
貝耳朵轉過身,手裡拿著工作人員給她的酒精棉球:「可是耳朵還沒褪色。」
葉抒微走近,低頭檢查了一下她的耳朵:「這樣也不錯。」
是他的傑作。
「這樣很醜。」
「用頭髮遮一下就行了。」
「也只能這樣了。」
「貝耳朵,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脆弱,稍微碰一碰就有反應。」
貝耳朵咳咳:「所以,別輕易碰我。」
葉抒微凝視她:「不介意告訴我,你還有哪些地方容易起特殊的反應?」
他們竟然商議起這件事情來,真夠詭異的,貝耳朵有些不自在地轉移了話題:「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吧,現在等我收拾一下,我們去吃晚飯。」
「也好,畢竟我們才開始沒多久,我不急著現在知道。」他補充道,「反正,以後絕對有機會。」
「……」
他們說話的時候,門縫外的一雙眼睛驚詫地瞇起來。
是遺落了私物的尹姐。她走出門口才發有一個眼影盒忘在休息室了,她匆匆返回,走到門口就聽到葉抒微的聲音,停下腳步,本想等他們走了後再進去取東西,卻不巧聽到了這番莫名其妙的對話。
才開始沒多久?他們不是交往大半年了嗎?
在這個愛情如速食的時代,相戀大半年該做的肯定都做過了,怎麼可能不清楚對方的那些特殊情況?
他們的對談像是第一次親密接觸似的。
尹姐越想越奇怪。
幾分鐘後,貝耳朵和葉抒微走出了休息室,兩人一前一後去酒店用餐。
躲在走廊拐彎處的尹姐走出來,到休息室門口,拉了拉沒上鎖的門把,推開進去,取了自己的東西,心想算了,他們再奇怪和她有什麼關係?她領了錢就足夠了。
尹姐走出會議樓,直接去停車場,她才不稀罕什麼五星級酒店的晚餐,那些她吃的還少嗎?剛才幾個攝影師一聽到有帝王蟹,牡丹蝦和海膽恨不能歡呼起來,簡直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她不免冷笑。
她昂首挺胸,快步走去停車場,途中碰到一行從高爾夫球場出來的貴客。
巧的是其中那個笑靨盈盈的美人正是認識的,城市之聲的張逸露,她們合作過三次,雙方都感覺愉快,張逸露一口一個尹姐,叫得很甜,私下還送過她一條名牌絲巾和一瓶八二年的拉菲,是很會做人的新晉主播。
「尹姐?」張逸露遇見熟人,殷切地打招呼,「這麼巧,在這裡碰到你。」
尹姐笑道:「是啊,今天接了一個爛活,受了一肚子的氣。」
張逸露側頭和幾個外籍友人說了幾句,他們點了點頭,先去酒店用餐了。
張逸露聲音輕柔:「怎麼了?誰敢給你氣受?」
「是游果網的真人秀宣傳片,裡面有一對身高差很多的情侶,根本就什麼都不懂,還敢嫌我化妝技術不好,從頭到尾給我冷臉,最氣的是他們的老總郁升,請我來的時候是客客氣氣,一口一個尹姐你是最專業的,但到了現場卻任由他們胡鬧,當我是空氣擺設。」尹姐本來只想抱怨幾句,說著就真的動氣了,「我在這行做了十二年,還是首次遭到這樣的待遇,氣得我飯都吃不下了!」
她說的時候完全沒察覺張逸露眼睛裡閃現的震驚。
「算了,當我倒了一次霉,回去洗個澡,沖沖晦氣。」尹姐說著準備和張逸露告辭。
「等等。」張逸露挽住尹姐的手臂,笑得貼心,「尹姐,受再大的氣也不能和自己的肚子過不去。正巧,這兩天我都在度假村陪幾個外籍友人,訂了一個套房,可以泡溫泉,開窗還能看到湖景,我請你過去,吃一頓好的,再開一瓶酒,我們聊聊天,一掃鬱悶如何?」
尹姐連連婉拒,卻拗不過張逸露的熱情邀約,最後答應了。
另一邊,葉抒微和貝耳朵用完晚餐,走出酒店,踱步在小徑裡。
「今天累嗎?」葉抒微問。
「還好。」貝耳朵說,「對了,等宣傳片出來後會有更多人認識我們吧。」
葉抒微望向平靜微瀾的湖面,「嗯」了一聲。
貝耳朵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