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為慶祝老二整容成功,殭屍們都放假一晚,觀天苑眾小妖準備了許多酒水慶祝。觀世音在法陣前恭維樊少皇,講了老半天就是想討方子,樊少皇不給,他惱羞成怒又潑了樊少皇一身的水。
回來時見眾殭屍仍舊狂歡,這些傢伙酒品都差,一喝醉就搗亂。巧兒準備了許多道符,令搖光、天權、開陽三個徒弟巡視,哪只喝醉了鬧得過分了就貼一張定住,免得它們搗蛋。
觀世音找了好一陣才找到在礁石上抱膝而坐的巧兒。這時候的沙灘很熱鬧,一眾殭屍小妖圍住整容後的綠瞳殭屍,說著只有殭屍一族才懂的語言。
相比之下礁石這邊就冷清很多,月落滿襟,浪頭湧過礁巖濕了衣裳。觀世音很小心地斟酌用詞:「怎麼?開始察覺落差了?」
巧兒抿唇微笑,半晌還是忍不住轉過頭來一臉懷疑地問:「菩薩,你說那個真的是他嗎?有沒有可能……抱錯了?」
觀世音便捂著肚子在礁石上打滾:「本座親眼所見,怎麼可能抱錯!」
巧兒望著沙灘上酒品低下的屍群,遲鈍如觀世音者也發覺有些不對,他取淨瓶中的楊柳枝沾水,揚手灑了巧兒一身。那水落在身上卻並未濕透衣裳,巧兒只覺得神思陡然清明。
觀世音依然面帶笑容:「你不願它變成如今的模樣麼?」
巧兒搖頭:「也不是,它能恢復容貌,自然是再好不過。在我心裡,它變成什麼樣都沒有關係。我只是覺得……」
她想了好久,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詞彙形容這一刻的感受。觀世音也陪著她看燈火中那群搗蛋的殭屍,綠瞳殭屍站在它們中間,四隻魃站在它身後。
「你只是覺得,它已經成為風華絕代的神,而你,依然是庸碌平凡的貢兮。」觀世音將楊柳枝插回淨瓶,他的聲音依舊是低沉輕柔的男音,卻於中滲入了難言的寧靜祥和,「你希望它永遠都是以前的那個碎屍塊麼?」
「不!」巧兒答得堅決:「這個結果,也是我一直想要的。我只是……只是還不習慣。就像我現在是注視著它的背影,我感覺它越走越快,我擔心什麼時候或許我會連它的背影也再看不見。但只是不習慣而已,無關其它。」
觀世音來不及答話,一雙綠眼睛已經惡狠狠地瞪上了他,他聳肩,十分自覺地走了。綠瞳殭屍在巧兒身邊坐下,巧兒轉頭看它,它唇角勾起微微的笑意,眉若遠山、眸若沉碧,近在咫尺的距離,巧兒卻突然心驚——這個人是誰?
綠瞳殭屍伸手將她環到自己懷裡,海浪輕輕拍打著礁石,水霧氤氳、海潮低語。綠瞳殭屍握了她的手在她手心裡寫字,是殄文:即使我走得再快也不可能走出你的視線,因為我馱著你,你在我肩上。
巧兒仰頭看他,那一夜天空深藍、星月璀璨,鹹濕的海風撩起他額前的流海,攪動碧海月光。巧兒猶疑地凝望它,那朦朧水霧中俊美無儔的輪廓如同這午夜時分的一場幻夢。
「巧兒。」它這般低低地、反覆喚著她,她便也低低地、反覆地回應它。它傾身,吻落在她臉頰,帶著溫熱純淨的氣息撫面而過,巧兒有些羞澀地別過了臉,它固執地去吻她的唇,然後舌尖頂開貝齒,唇齒交纏。
巧兒只覺得臉上發燙,閉著眼睛不去看它。它猶豫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拆開層層油紙,便見著裡面一本圖冊。
它煞有介事地將圖紙翻開,藉著月光粗略重溫了第一章。巧兒疑惑地看它,它在她耳邊異常認真地道:「鬼車說人類就是這樣交配的,巧兒,我們也交配吧?我有很認真地看過。」
巧兒抬手去撫它的臉,它任她的五指在肌膚上游離,表情異常嚴肅認真。巧兒雙頰染霞,半天方點頭:「嗯。」
它開始學著冊子裡的步驟,吻如雨點般密密地落在巧兒臉上,然後慢慢向下,吻遍她的脖子。它試著去解巧兒的衣服,巧兒已經羞得不敢再看,但她始終沒有表現出半點不情願的意思——哪怕只是欲拒還迎,綠瞳殭屍也肯定會認為她是真的不願意。
腰間的絲絛被抽去,它嚴格按照冊子的步驟,繼續親吻她的胸口,巧兒摟著它的脖子,已經緊張得連初春之夜的寒意都感覺不到。良久,它伸手去探索未知的桃源秘境,巧兒下意識地併攏了雙腿,它疑心前面的步驟做得不到位,又照著冊子重做了一遍。
巧兒拿它無法,只得橫了心,任它施為了。綠瞳殭屍專心地翻著圖冊,認穴一般精準地親吻圖冊所謂的敏感部位,巧兒被它鬧得一張臉通紅,半晌終於忍不住也伸手去翻那圖冊。
鬼車那傢伙也不知道打哪找的,這圖冊實在精確。整個冊子共分三部分,第一部分乃前戲,準確標出男女敏感部位;每二部分是花式,囊括了古往今來人類所能想到的一切交合姿勢。
末尾還記載了各類催情藥物及具有催情功效的食物,更有甚者,竟然連江湖下三濫常用的春藥配方都附錄其上。
巧兒歎為觀止,隨即又額頭冒汗:「你……你不會真打算照這冊子全部做完吧?」她小聲問,綠瞳殭屍認真點頭,又將那冊子拿過來繼續翻下一步。
「其實……沒有那麼麻煩的……」她抱住它的脖子,終於確定沒有抱錯——這個綠眼,還是原來的那個綠眼兒……
鬼車躲在礁巖後,九條脖子使足了勁兒往外望,礁巖上的綠瞳殭屍很認真地看圖識字,嚴格按照教材的步驟操作。它直望得眼珠「呼之欲出」,突然一條脖子眼前一黑,它心中一驚,還以為又遭了綠瞳殭屍的毒手。
等了半天卻沒有痛感,它將那條脖子縮回,眼前終於又有了光感,再一望,卻見那一團黑正是觀世音的髮絲。鬼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娘的,我一個鳥怪,偷窺就偷窺吧,你一個菩薩湊什麼熱鬧。湊熱鬧也就算了,你還擋在我前面,太無恥了!
自少了一頭之後它對神界的人便不怎麼看得順眼,當下便將九脖子都縮了回來,然後瞄準前面觀世音如雲的黑髮,八個喙從四面八方狠啄,還能留一個頭暗爽。
不料這一啄可就驚動了正在歡好的綠瞳殭屍和巧兒,綠瞳殭屍很生氣——這群大八卦,真恨不能拿針挨只戳瞎了才好!
於是後來,偷窺的人眼睛就開始出問題,巧兒將這種因偷窺他人而長的眼病稱之為……針眼……
當時在場人數過多,綠瞳殭屍無所謂,巧兒就不能容忍被參觀了,綠瞳殭屍自然是順著她的意思,抱著她飛快地轉移了陣地。
二人到達小木屋後,鬼車與觀世音自然也準備跟蹤而至。巧兒順手握了桌上茶杯,纖手一揚,周圍景色已變。
入目只見白茫茫一片,卻入手堅硬,不像雪,更像瓷、礦一類。綠瞳殭屍手裡還握著那本圖冊,它對環境不感冒,只惟恐巧兒冷,將她往懷裡捂了捂。
巧兒仰頭看它,半晌始伸了手去解它的衣帶,它的法衣並不繁複,很快黑色的袍子便自肩頭滑落。它的肌膚泛著如玉般溫潤的光澤,在四周白色的瓷光映照下更顯得通透。
她猶豫了片刻,終於傾身吻上它的臉頰,她也是現學現賣,剛剛翻看那圖冊時看到的方法這便實踐上了。
她的舌尖打著圈撩過它的耳垂,然後一路向下經過鎖骨,綠瞳殭屍很樂意被她舔舔啃啃,確切地說它並不明白交配對於人類的意義,或者交配過程中應該享受的快樂。
這兩個字對於它的意義,跟吃飯、洗手、鋪路、挖井並無不同,不過只是一件比較新鮮的事情。於是有開始,有經過,有結尾。
可是巧兒知道,封建制度對女子貞潔的苛刻,讓她更明白委身一個男子的意義,明白交配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終身大事。
正是因為她明白,她才如此勇敢。她緩緩吻至它胸口,臉色如醉酒般酡紅。綠瞳殭屍好不容易將前戲看完,就算是看圖識字,要將人類的語言翻譯過來理解,它仍然吃力。
巧兒一路吻到它的小腹,又咬了咬牙,終於一狠心扯了它的褲子,它一看覺得好玩,便也伸手扯巧兒的褲子,見巧兒破天荒地不反抗,它更是高興,便將巧兒的衣物也都扯了下來。
瓷洞中的一人一屍這下便算是裸裎相對了。
可是半天之過,綠瞳殭屍並沒有應該有的反應。
它煩惱地扒扒自己的頭髮,又疑惑地看巧兒:「會不會這圖畫錯了?」
巧兒也冒汗:「這……咳,這應該是沒錯的吧……」
一人一屍對望了一陣,綠瞳殭屍的獠牙比及前些時候已經長了許多,此時接吻不便,巧兒試探性地往獠牙上舔舔,不料綠瞳殭屍迅速避開了她。她頗為不解,仍是貼上去再度舔吻它的獠牙。它身體微微顫抖,竟然低低地呻吟。喘息聲加重,它猛然將她摁在地上,兩寸來長的獠牙在她唇邊或輕或重地磨娑,聲音經過喉頭全部變了音色。
一方白瓷壁間,剎時春色無邊。
觀世音與鬼車在小木屋偷聽了一陣,屋內毫無動靜,半晌觀世音終於忍不住,化作蚊子進屋打探,卻見屋內空無一人。
一人一鳥俱都不解——明明是瞧著進了此間,怎會不在呢?
兩隻尋覓良久,終不得見,大呼遺憾。須臾又互相埋怨,都覺得此乃對方過錯,吵嘴不過癮,又大打出手,終因鬼車不敵,敗而遁走。
倒是某次觀世音為求解惑跟樊少皇旁敲側擊,提到此事時樊少皇輕歎了一句:「能瞞過你的靈識,這丫頭的道法也算是小有所成了。」
眼見得觀天苑無什熱鬧可瞧了,觀世音想著西天如來的冷笑話……呃,佛經應該也快講完了,他便琢磨著打算回去了。臨走時他去看樊少皇,神色極為鄭重:「應龍仙友,貧僧這便回西天了,好歹也同僚一場,要麼貧僧替你給冰夷帶個話,你倆關係不一般,它若知曉你被困,肯定不能坐視不理。」
樊少皇額上青筋直跳:「要滾就滾,哪來那麼多廢話!」
觀世音還是不打算走:「仙友,貧僧這可是一片好心吶,仙友何故當成驢肝啊?」
樊少皇暴跳如雷:「有什麼條件就直說,廢話多!」
觀世音這才樂了:「其實也沒什麼要求,貧僧出來一趟總得帶點什麼東西回去,如來那邊也好交待麼……仙友你就隨便賞貧僧幾個美容、潤喉的方子,貧僧對仙友之事定然是咬緊牙關、隻字不提。」
樊少皇冷哼一聲,終也給了幾個方子。觀世音揣在懷裡,樂顛顛地正欲走,又似想起什麼,回身又道:「其實告訴冰夷也沒用,自你下凡後,冰夷仙友也轉世輪迴了。」
樊少皇用前幾日巧兒瞪他時那種幽怨的眼神瞪觀世音,觀世音渾身發毛,終於疾步走了。
快出觀天苑時,他瞅見沙灘上許多殭屍在上課,略略一數,竟然近兩百隻,每隻都噴噴香。他搓搓手,又想跟巧兒討人情:「貢兮施主,西天苦寒吶,最近如來搞不殺戒,弄得蚊蠅四起,還不准打。施主可否賞貧僧一隻殭屍,驅驅蚊蠅也好啊。」
巧兒往旁邊綠瞳殭屍身上靠得一靠,笑彎了眼:「好哇,菩薩去捉吧,捉住哪只就抱哪只吧。」
觀世音聞言大喜,就待上前捉一隻。豈料眾殭屍一見他來勢洶洶,立時作鳥獸散,全部跳進海裡遊走了。
觀世音也在海裡奮力撲騰了兩下,終於一臉無奈地上了岸。巧兒打趣他:「不是都說南海觀音麼?菩薩居然不會游泳。」
觀世音一臉沉痛:「一知半解,施主只聽說南海觀音,難道就沒聽說過全句乃是南無觀世音菩薩麼……」
……
觀世音離開後,觀天苑似乎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巧兒依舊領著眾殭屍、小妖在附近修橋鋪路,轉眼便是五月春末了。海濱小城地處南方,歷來雨量豐沛,唯今年,整個冬春季節竟然滴雨也無。
海邊淡水本就稀少,長時間的乾旱很快便引起了民眾的恐慌。村鎮請了許多法師前來求雨,均無成效。
天氣愈加炎熱,五月的天已經如同盛夏。巧兒領著一眾殭屍打井,另一部分從遠處挑水送至村民家中,雖然能保證飲食用水,莊稼、牲口用水卻無論如何供應不了。
巧兒只得派了魚蝦下海打聽——龍王爺有時候也是管降雨的。回來的小蝦卻躲躲閃閃,吱唔半天,實在被她問急了才道:「龍王說,此附近方圓百里之內的靈氣俱被邪靈吸食怠盡,沒有足夠的靈力,它根本不能在這些地方布雨。」
巧兒就更奇怪了:「何方邪靈竟然能夠避開觀天苑和翠微山的耳目,吸盡了這方圓百里的靈氣?」
小蝦又吱唔了一陣,留下一句話,一溜煙跑了:「龍王說魃乃旱鬼,旱鬼肆掠,如惔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