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馨看完砍頭,和丫頭小依一起過來:「太血腥了!!袋子幸好你沒去。」她攬了唐黛的肩膀:「滿地的血,頭直接就掉地上了……」
唐黛轉頭看向身後:「小依,我和何馨再轉轉,你先把東西拿回出去吧。」
小依應了一聲,拿了她們血拼的成果回了浮雲小築。
唐黛與何馨繼續往前面逛:「何馨……」唐黛把聲音放得極低:「他們約穿越者晚上三更集會。」
「誰……」一個字剛出口,何馨已經省了過來,她裝作在看攤上精巧的紙風車:「在哪?」
唐黛向風車吹了口氣:「蘭若寺。」
何馨有些緊張,人,若是全無希望的時候,他可以什麼都不怕。但若是有了一絲希望,反倒是會驚惶不安:「怎麼去?」
唐黛與她並肩前行:「我在考慮,我覺得我們不應該去。」
「我不能理解,這生活……難道你喜歡?」長安城不愧是大滎王朝帝都,一路上小攤小販甚多,賣的玩意兒也精巧。何馨用兩文錢買了兩個糖人兒,把琥珀色的一個遞給唐黛:「你以為你是心有不甘的。」
唐黛握著那個紙團,她只覺得身上發冷:「我最開始是想去的,但是何馨,這不過就是一個紙團,我們怎麼會知道是不是真的太平天國?我家裡六個人做廣告,從街頭彩頁到電視媒體,所以我從來不相信廣告。」
何馨也明顯僵了一下,街上時有馬車馳過,間或夾雜著馬鞭和馬伕的呦喝聲:「你是說有可能是朝廷的人在試探我們?」
唐黛將那紙條捏了:「也許不止是試探我們,是試探所有的穿越者。何馨,可能今天晚上,蘭若寺會有一場屠戮。」
兩個人前行,前面便是菜市了,因著剛殺了人,一些膽子稍小的便將攤位擺得稍微靠前一些,唐黛過去,在一個賣青菜的大嬸籃子裡翻來撿去,大嬸見來了生意,十分高興:「姑娘看看啊,這菜可新鮮著吶,從自家地裡采的。」
唐黛撿了一大把菜,大嬸非常高興:「姑娘這就算您六文錢吧。這個二文,這個要貴一些,八文錢,一共十四文。」
唐黛遞了一角碎銀子過去:「大嬸不用找了。」
「哎呀,那怎麼行呢。」大嬸急了:「誰的錢都是辛苦掙來的啊。」她慌忙翻自己的小盒子,那裡有她今天一天賣菜得來的錢。
唐黛作無意狀看著韭菜,突然她手一翻,聲音奇怪:「大嬸,您這籃子裡怎麼還帶紙條的。」
大嬸一聽就變了臉色,一看唐黛手裡的紙團,在她即將拆開的時候一把抓過來,遠遠地扔了:「姑娘這可看不得,看不得,是禍啊。」她一臉緊張,卻不願再提:「以後得著也千萬別看,這韭菜不錯的,要麼您再挑些?」
她遞了找贖的銅錢過來,唐黛卻只是微笑:「不用了,您留著吧。」
話畢,和何馨提著那幾大把青菜往回走,何馨只覺得心有餘悸:「百姓都知道,這裡人不喜穿越者,肯定有人報信,如此一來,官府肯定就知道了。袋子,如果我們去了……」
唐黛拿韭菜搔搔她的臉:「即便是我們去了又如何?也不過伏屍兩具,流血五步。」
一席話說得何馨也豪氣起來:「那我們還去?」
「去個P!你傻啊。」
「靠,你說的不過伏屍兩具,流血五步的嘛!」
「我那也就是隨便說說,這你也信?」
「……= =!」
這一招下得及其狠毒,派人以太平天國的名義聚眾而屠,到最後真假莫辨,草木皆兵,誰還敢投誠?
唐黛覺得無盡的穿越小說,真的小視了古代人民的智慧啊。
>_<
等二人回到浮雲小築,唐黛和何馨各回自己房間洗澡。然後唐黛發現自己的香料用完了,她便去了何馨那兒。房門虛掩,還未進門便聽見裡面水聲不歇,她輕手輕腳地貓進去,打算給何馨一個驚喜。
轉過繪滿祥雲珍禽的屏風,唐黛猛地跳出去,哇地叫了一聲,然後她傻了。
屏風後錯金鏤花的澡盆裡,何馨上身不著寸褸地倚在一個男子懷裡,素手攬著他的頸項,男子身上亦光裸著,埋在她濕透的雲發間親吻著她的玉頸,下邊都在水裡,看不清情況。她這一聲哇,兩個人動作均定格,地上一片衣衫凌亂,分不清是誰的。
……六目相視,人世間最尷尬的事,莫過於此。
刑遠的反應比兩個人都快很多,他的劍就在澡盆旁邊的梨花木桌上,唐黛未看清他的動作,他已經以劍挑了外衫,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披上。
他低頭看何馨,何馨輕輕搖頭,示意沒事。唐黛卻惱了:「幹嘛,你還想殺人滅口啊?」
「噓——」他示意唐黛安靜,以手指指房頂,唐黛自然是什麼也聽不見的,但她的兩個暗衛卻已經跟了過來。刑遠設法支走了葉孤城、西門吹雪,卻沒防著唐黛會過來。
剛才他實在是太大意了,歡愛使人感覺遲鈍,竟然沒有察覺唐黛進來。
唐黛也不好意思久呆,她自然是看過男子裸體的,不過是二十一世紀的海報、AV,還是大滎王朝的裕王,但這時分面對刑遠半遮半露的壯碩身體時,她覺得自己確實是實戰經驗不足哇:「呃……我就是進來拿點香料的,我這就走,這就走……」她帶了一絲賊笑,拿了梨花木桌上的香料盒子,邊走還不老實:「繼續,繼續啊……」
晚間裕王爺過來,童蘋兒自然已是閱了一些帳目,兩個人在書房談了一陣,內容,唐黛就不得而知了。
他們談事,大家都不敢吃飯,於是晚飯時間便推遲了。待得二人出來時,裕王依舊上坐,童蘋兒很自然地就坐在裕王的右手邊,何馨看了看唐黛,也不好多說,便讓唐黛坐到裕王左手邊位置,唐黛只搖了搖頭——雖然心有不悅,但她更樂得離遠一些。
於是便在童蘋兒身邊坐了。童蘋兒想來是經常服伺裕王的,她很仔細地布菜,魚也極細心地剔了刺再夾到裕王的碟子裡。
席上有螃蟹,她在菊花水裡邊淨了手,剝了蟹,用浮雲小築為裕王備的小銀勺仔細地將蟹肉剔下來,蘸了醬放進裕王碟子裡。
她自己半口也未嘗,這一系列動作卻做得極為流暢自然,若是在現代,唐黛或會羨其二人恩愛,但是此刻在桌上,她卻只覺得悲哀。
至始至終裕王都神色自然,那場景就像他養了一條狗,這狗會幫他遞拖鞋一樣。
童蘋兒也視為理所當然,那是一個被馴化的穿越者,在她身上已經看不到二十一世紀的人類文明,她沒有自我,只是這樣盲目地追隨著他,將他的悲喜,視為自己的悲喜,視他的話重於自己的生命,可以為他做任何事。
「王爺,我幫您盛湯。」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柔情似水的,十八歲的年紀,已經呈現了成熟女子的嫵媚之態。
裕王點頭,轉頭又撞上唐黛的目光,見她一瞬不移地盯著童蘋兒,他作突然省神狀:「蘋兒,你怎麼占主人的位置呢,一點規矩也不懂。」
童蘋兒聞言一僵,雖有些不情不願,終是不敢駁他之意:「蘋兒錯了。唐黛姐姐,您這邊坐吧。」
唐黛挾菜:「不過就只一把椅子,主不坐主位亦是主,奴即使永據主位,亦不過是奴。」她話中有話,對這個穿越而來的童蘋兒存了嘲諷之間。童蘋兒轉頭看她,目光中竟多了一絲怨恨,她的語氣也暗帶了嘲諷:「剛唐黛姐姐老盯著蘋兒,蘋兒還以為衝撞了姐姐,想不到姐姐原不在意。」
裕王饒有興趣地看著二人,他早已習慣女人為他爭風吃醋。
唐黛笑得更苦:「我盯著你,只是覺得你伺候人的本事,當真是流暢無比,學了很久吧?」
童蘋兒語中的諷刺更重了,王府裡幾個侍姬裡,王爺是最喜歡她侍席的,她以此為榮:「姐姐若是想學,妹妹倒是可以交你。王爺平日裡的飲食習慣,蘋兒亦可告令姐姐知道。」
敢情她把唐黛的惋惜,視為了爭寵的勾心鬥角。
唐黛笑著望她,她臉上帶了趾高氣揚的笑,目光……你見過鬥雞嗎?一隻鬥雞看見敵人的時候,眼神便和她此刻差不多。
裕王晚間不曾留宿,回到房裡何馨還怕她不高興:「你不至於跟那個童蘋兒一般計較吧?我猜裕王就是想讓你們爭風吃醋呢!瞧她那模樣……拜託可千萬不要出去對人說她是穿越來的。」
唐黛卻毫不在意:「放心吧,我是主角,」她的眼神在明滅不定的燭火中燦若星辰:「主角,何必去跟一個炮灰計較?」她攬過何馨,在她耳邊低聲道:「把我們穿越者的身份宣揚一下,如果真有太平天國,他們一定會設法聯繫我們。下次若再見到刑遠,旁敲側擊問問這個組織的事。最要緊的是接頭方式,現在辨不清真假,我心裡沒底。」
何馨點點頭,唐黛已經在案邊坐了下來。她的新書構思卻也出來了,它的名字甚為簡單——《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