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幕戲:愛若有他生 03

  美國第三十二任總統富蘭克林·D·羅斯福先生曾說:「人生就像打橄欖球一樣,不能犯規,也不要閃避球,而應向底線衝過去。」

  在我十七歲之前,那時候芮靜還沒當上小太妹,我一心覺得羅斯福同志這個觀念是不是太熱血了。後來當芮靜長成了一個小太妹,且經常惹禍需要親戚們八方支援時,我終於理解到了這句名人名言當中煥發出的巨大人生智慧。

  當你的人生裡被迫出現一個熊孩子時,躲是躲不了的,對她惹出的禍事一定要懷有早發現早解決的決心,早點兒朝著底線衝過去,否則她絕對能給你製造出更大的驚喜。

  窗外夜色靜謐,我拿著手機琢磨了三十秒。芮靜只有一個時候會叫我姐,就是惹禍了需要我幫她解決的時候。看來這兩條短信的確出自她的手筆。

  能到紅葉會館尋歡作樂,又能和芮靜玩到一塊兒的,除了本地的富二代基本也不做他想了。但印象中本城的紈褲們雖然不學無術,大多數脾氣還是挺溫和的,因為八萬塊就能把芮靜給押著不讓走,她百分百還給我惹了什麼別的事。

  我撥通她的電話,芮靜在那邊吼:「姐,我爸凍了我的信用卡我沒那麼多錢,他們就讓我唱支歌給抵了,我是誰啊,我是你妹妹啊,又不是賣唱的是不是,給他們唱歌?門都沒有!他們就押著我不許我走,我……」

  論如何將小事化大將大事搞得更大,芮靜絕對是箇中高手。我盡量平和地跟她說:「等我十分鐘,十分鐘裡你別開口說話也別突然拎酒瓶子砸人,就給我找個地方安靜蹲著,做得到嗎?」

  她強硬:「叫我蹲著我就蹲著?蹲著多不好看啊!」

  我說:「那就換個你喜歡又好看的姿勢,在我到之前安靜地做一個美少女,有沒有問題?」

  她囁嚅了一下:「這個倒是沒問題……」

  掛上電話後我給聶亦留了張字條,說臨時有事先走一步

  紅葉會館的後園別墅區我雖然是第一次去,但前園的會所倒是很熟悉。

  站在310包房的外面,敲了兩下門就打開,抬步跨進去,頭頂燈光曖昧,音樂迷離又頹廢,空氣中混雜著煙草和酒精的味道,保守估計裡面得塞了二十來號人,點歌台前有男女當眾親熱,房間深處傳來女郎的嬉鬧聲。

  我進來了,他們就全都停下了。不知誰關掉音響,整個包間突然安靜下來。

  這種地方我來得不多,一時不太能適應,站門口辨認了老半天,才認出來剛才點歌台前跟人親熱的就是芮靜,戴一頂短假髮,化一臉朋克妝,穿個蕾絲低胸小背心,裙子短得只到大腿根,屋子裡的陪酒女郎穿得都沒她清涼。

  光線實在太暗,也看不太清這小包房裡今晚誰做東誰控場,我看向芮靜,視線交匯了三秒,跟她說:「把外套穿上,欠了哪位的錢,錢還了倒杯茶賠個禮道個歉,明天還要上學,時間不早了,跟我回家。」

  芮靜從高腳凳上下來,握著啤酒瓶子熟練地搖晃,一臉好笑:「聶非非,我剛才騙你來著,騙你的你還真來啦。」

  房間裡有人笑,但不敢笑得太大聲,身後卡嗒一聲響,我回頭看,門口落鎖的青年尷尬道:「聶小姐,我也是……」

  我想了一下,明白過來,把包扔在就近的沙發上,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蘇打水,讚美芮靜:「挺好,戲演得不錯,大費周章把我騙過來,誰想要見我?」

  她懶洋洋靠在點歌台旁:「就不能是我想捉弄你啊?就看不慣你那自以為是假清高的模樣!」

  路上來得匆忙,我喝了口水潤嗓子,實在懶得和她廢話,跟房間深處問:「聶因?」

  就聽見鼓掌聲,站對面的幾個女郎嬉笑著退到一邊去,現出房間深處的一排沙發來,沙發上坐了幾個人,光線影影綽綽,倒看得清鼓掌的果然是聶因。旁邊坐的幾個都不認識,只有兩個有點兒眼熟,可能是什麼小明星。

  聶因朝我走過來,他今天一身白衣白褲,清新得就像盤絲洞裡盛開了一朵天山雪蓮,低聲笑:「邀你來一趟真是不容易,本來芮靜要給你發短信說她被下藥了,我說那樣你就直接報警了,後來想到說欠錢,但欠多少、欠在哪裡你才會親自出現而不是讓你助理來解決,我還真是想了好一會兒。」

  我讚歎他的努力:「這方面你倒是挺瞭解我,看來這三個月沒閒著,做了不少功課。」

  他不置可否地坐下來,就挨在我旁邊,一身酒氣,應該喝了不少。

  我將杯子擱茶几上開門見山:「直說吧,騙我過來做什麼?我記得你哥讓你離我遠點兒。」

  他偏頭看我,眼睛裡有光閃爍,突然將右手搭在我肩上,手指曖昧地撫弄過我的頸項:「沒怎麼啊,就是想你了,想和你聚聚。」他的手指停留在我的耳廓,臉慢慢靠近。「還記得上次我們……也是在紅葉會館……你還是睡著的樣子最好看……」清晰地聽到周圍有倒抽涼氣的聲音,連芮靜都睜大了眼睛震驚地盯著我。

  三個月前的那個下午,聶因跟我說:「流言最可怕,我倒是輸得起,不知道聶小姐你輸不輸得起?」環視一圈,這包廂裡有不認識的小姐公子哥兒,有娛樂圈小明星,還有會所女郎,不知道明天他們各自的八卦圈會怎麼傳我。說聶亦新定的未婚妻水性楊花,勾搭完他弟弟又去勾搭他,還是說別看聶家大少事業成功,感情生活卻一敗塗地,未婚妻竟然和堂弟勾搭在一起?

  我說:「聶因,東西可以亂吃,話不要亂說。」

  大約我的神情取悅了他,笑意浮上他眼睫,他低頭假裝落寞:「明明我們已經……你卻還是要嫁給我哥,還不願意見我,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有多傷心?」

  圍觀的一幫人落在我身上的目光精彩紛呈,又鬼鬼祟祟地去看聶因。

  看來聶因的確是恨我,我都沒搞清楚他為什麼這麼恨我。敗壞我的名聲顯然對他們家沒有任何好處,還是說想不到別的招數對付我,只要看到我痛他就爽了?

  這時候該怎麼反應?站起來破口大罵聶因你胡說?一看就是欲蓋彌彰。邊哭邊大罵聶因你胡說?一看就是博同情的欲蓋彌彰。甩他一個耳光說聶因你胡說?一看就是被刺痛了的欲蓋彌彰。

  聶因拿定了我百口莫辯沒辦法,更加入戲,幽幽地看我:「真為了我哥好,你就不應該嫁給他,讓他看著你就想起你曾經和我……」

  我都被他氣笑了,也懶得想該怎麼反應才最正確了,站起來一腳就給他踹了過去。估計這一腳來得太突然,在場諸位一時都沒反應過來,起碼過了五秒,坐在裡座的幾個青年才跟突然上了發條似的匆忙圍上來。女郎們驚嚇地尖叫,我將聶因制伏在地上,回頭安慰趕過來的男男女女:「放心,人還沒死。長嫂如母,我當嫂子的教訓家裡不懂事的小堂弟,算是聶家的家事,各位誰要看不過眼了非要替他出頭,能不能等我兩分鐘,我先弄死他再說?」

  聶因被我反剪了雙手臉貼地趴著痛苦地咳嗽,趕過來妄圖搭救他的好漢們躊躇地駐足。我拍了拍聶因的臉,心平氣和地跟他說:「戀兄癖也不是什麼大病,可你哥總要結婚的是不是?你不能因為你哥選擇了我,要跟我結婚,你就天天來找我麻煩是不是?一次兩次也就罷了,次數多了我也會嫌煩的是不是?」

  他趴在地上,一邊咳嗽一邊反駁我,語聲猙獰:「我不是戀兄癖……

  我給了他腦袋一下,說:「我也沒有要干涉你,我嫁給你哥,你依然可以做個自由而快樂的戀兄癖是不是?大家要學會和平相處這個世界才能和諧是不是?」

  他再次試圖反駁:「他媽的老子不是戀兄……」

  我正要再給他腦袋一下,包房門突然「啪」一聲打開,會所經理陪著個高個兒青年站在門口。高個兒青年邊講電話邊抬頭望進來,居然是謝侖,看到屋裡的陣仗愣了一下,低頭繼續講電話:「……沒吃什麼虧……對,聶因在這兒……不清楚……哦,好,你趕緊過來吧。」他抬頭又看了我們一眼:「趕緊過來,過來再說……」

  後來和康素蘿說起這一段時,她幸災樂禍:「讓你平時老看科幻片不看文藝電影,多看幾部文藝電影你就該知道,KTV包廂裡遭遇惡少調戲時一般都會有英雄來救美的嘛。惡少侮辱你幾句怎麼了?你忍個幾分鐘忍到英雄出現就好了啊,結果你把人揍一頓,英雄出現時都不知道該救你好還是救惡少好。」

  我心有餘悸:「幸虧紅葉會館前園和後園隔得遠,先出現的是謝侖,沒讓聶亦看到我壓在聶因身上提拳頭揍他,那畫面實在是……」

  康素蘿頻頻點頭:「那畫面一定很美,讓人不敢看……」

  事實上,衝著聶因腦門去的第二下並沒有落下去,謝侖講完電話時我已經鬆開聶因,他跳起來就要反擊,被謝侖擋住了:「你哥馬上過來,老實待一邊兒去。」聶因立刻就僵了,跟個雕塑似的直挺挺坐下來,右手神經質地不斷揉胸口。

  我坐在他對面的沙發裡也有點兒僵。旁邊正好有個空位,謝侖坐過來偏頭和我打招呼:「聶小姐,幸會,我是謝侖,我妹妹很喜歡你,經常在家裡提起你。」

  我想起他的妹妹謝明天,回了句「幸會」,問了問謝明天最近可好,又和他寒暄了一陣謝明天剛剛在巴厘島拍完的新電影。

  實在沒什麼可說的了,謝侖道:「十分鐘前在樓下看到你,以為聶亦也在前園,給他去了個電話,結果沒人接。剛才他才回我,聽說你在這邊,怕你出什麼事,讓我先過來看看。」

  我教訓聶因那一幕謝少完完整整看在眼裡,也沒什麼好遮掩,我實話實說:「你來得很及時,救了聶因一命。」

  謝侖撲哧一聲笑:「聽明天說你是空手道二段,果然名不虛傳。」

  實在很難搞清這是句恭維還是句揶揄,我只好說:「哪裡哪裡……」

  包廂門大開,效果燈明明滅滅,男男女女個個倚牆而站,不敢出聲,碩大的電子屏上正播放一支黑白MV,老舊的古堡和頹廢的玫瑰園交替出現,歌手穿黑色的風衣撐一把傘坐在一座長橋上絮絮吟唱,音響被關掉的緣故,也不知道是在唱什麼。走廊上溫和的照明燈光投射在橡木門複雜的歐式雕花上,像是什麼神聖的宗教圖案,當效果燈乍明時,木門上的光線會突然帶出一點兒湖水般的淺藍。

  謝侖和我說話的時候,我一直在看這個。

  聶亦出現在包廂門口是在五分鐘後。電子屏上的MV自動切換成了一支水中舞,深藍色的光充斥整個包廂,將小小的一方空間渲染得如同深海一隅,安靜又光怪陸離。聶亦抬步走進來,就像矗立在人魚公主海底花園裡的那尊英俊雕像突然復活,沉思著打量這離奇的海世界。我愣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是被光線突然構造出的神秘氛圍所震撼,還是為自己竟然能想出如此形象的一個比喻而震撼。

  沉思的英俊雕像突然停步,抬手將搖晃的效果燈關掉,又順手打開房間裡的水晶照明燈。

  整個世界立刻正常了。不過就是一間普通的包房,一堆普通的紈褲,一群普通的陪唱女郎。空氣裡的緊張值卻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燈火通明而立刻拔到一個新高度,似乎都能聽到不知誰因緊張過度而造成的困難吞嚥聲。

  謝侖見聶亦進來,站起來道:「既然你過來我就先走了,隔壁還有個局。」兩人在靠近門口處低聲交談了兩句什麼。

  聶亦走過來在我身邊坐下,目光掃過我的臉,再掃過我的手,停在右手擦破了皮的地方,抬頭讓候在一旁的會所經理請人送生理鹽水和紫藥水過來。

  我自己都沒發現什麼時候手背擦破了皮,正在那兒回想,聽他問:「不是讓你先看會兒電視,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之前在別墅,他的確讓我先看會兒電視,我以為那只是客套,原來是真讓我看電視?我傻了一會兒,正要開口,聶因卻已經搶先:「聶小姐的表妹正好在這裡,所以她過來和我們聚聚。」勉強笑了笑。「也沒有什麼特別要緊的事。」

  聶亦看了他一眼,沒說話,臉上也沒什麼表情,聶因卻坐在沙發裡越來越僵,我能理解他的感受,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怖,聶亦一刻不給出態度,他就一刻不得安寧。但我實在不能明白,既然他這麼怕聶亦,為什麼不把聶亦說的當回事,老跑來招惹我。

  正好服務生送藥水過來,聶亦終於開口,同經理道:「以後聶因就不來這裡了,他記性不好,賀總你幫他記一下。」

  聶因臉色立刻變了,賀經理見多識廣,不僅面不改色,還能細心詢問:「那因少在這裡的私人套間是要保留還是……」

  聶亦打開生理鹽水瓶,邊示意我將手側過來邊道:「改成個暗房。」

  聶因臉色難看,好一會兒,啞著嗓子道:「哥,你不能這麼對我,我們是有血緣關係的兄弟,聶非非她算什麼,她……」

  聶亦拆開一包棉簽,平靜道:「既然你不喜歡非非,那她經常出現的地方你就不要再出現了,這很合理。」

  從邏輯學的角度來看這的確是很合理,但……我跟聶亦說:「我們處理問題是不是不好這麼簡單直接啊?」

  他道:「委婉的建議我已經提過兩次。」

  我還在腦海裡回憶他到底提過什麼委婉的建議,就聽聶因激動道:「你讓我離聶非非遠點兒,那算什麼委婉建議?她嫁過來就是聶家的人,我為什麼要離她遠點兒?這沒道理!」

  我被聶因突然拔高的音量嚇了一跳,晃眼看到站對面牆角的一個女孩子也在心有餘悸地拍胸口。

  聶亦幫我塗藥水的手停了停,半晌,道:「我說過的話一定要起作用,這一點你是不是忘了?」

  聶因臉色一瞬間雪白,緊緊咬住嘴唇不再說話。

  聶亦將用過的一支棉簽扔進垃圾桶,又重新抽出一支棉簽:「簡兮在美國,你過去陪她兩個月。」

  聶因道:「你把我們都趕走……」

  聶亦抬頭看了他一眼。

  聶因頹廢地坐回沙發裡,突兀地笑了一聲:「對,只要是你說過的話就一定要起作用,不管有道理還是沒道理,我不該忘了。」突然道:「可是,哥,你以為聶非非就是百分百正確的選擇嗎?她……」

  聶亦道:「這件事到此為止,不討論了。」擰上紫藥水的瓶蓋,又看了一眼站得老遠等候發落的紅男綠女,和一旁的經理道:「和他們無關,都散了吧。」

  聶因還要再說什麼,又硬生生憋住了,好半天甩下一句沒什麼實際意義的狠話:「哥你以後一定會後悔的!」快步離開了包廂。

  聶因走後,不相干的其他人也很快離開,不到兩分鐘,房間裡只剩下我和聶亦。

  偌大的空間一下子空曠,賀經理過來問是不是順便在前園餐廳用晚飯,聶亦點了兩人份,讓直接送到後園。

  我一想車還停在前園,邊推門出去邊跟他商量:「要不就在這邊吃?完了我就直接回去了。」

  他想了想:「今晚你就住這兒,太晚了,回去不安全。」

  我怔了三秒,道:「我,住這兒?」

  他點頭:「房間有很多。」

  我說:「哦,好的,聶博士,但你不怕半夜我偷襲你?」

  他停了一下,伸手按住我的左手,道:「試試抬右手,出左腳。」

  我說:「……」

  他看我:「緊張得同手同腳還想半夜偷襲我?」

  我震驚:「你居然說半夜偷襲……」

  他奇怪:「不是你先說的?」

  我繼續震驚:「這四個字我說出來很正常啊,你說出來就好違和,畢竟是珠穆朗瑪峰頂的……」話沒說完我自己先閉了嘴。

  他眼睛裡難得露出不解,問我:「我是珠穆朗瑪峰頂的……什麼?」

  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當著他的面跟他說你就是那生長在珠穆朗瑪峰頂的一朵高嶺之花,只好敷衍:「那個……」

  不遠處一個穿得特別清涼的小姑娘適時地迎了上來,定睛一看,是本該和那群紈褲一起消失的芮靜。

  芮靜大老遠凶狠地和我打招呼:「聶非非!」

  我平生第一次如此欣賞她的不告而來從天而降,主動親切地迎上去,把她攔截在過道半中央。聶亦在十來步開外等我。

  我抄手讚揚芮靜:「給我惹了這麼多事,還敢候在這兒等我,膽子挺大。」

  芮靜縮了一下,又立刻鼓起勇氣挺了挺胸,一邊偷偷瞄聶亦一邊跟我不客氣:「我給你惹了什麼事?最後不是沒事嗎?你還打了人家,反正我沒車,他們都走了,你得送我!」

  我問她:「你覺得可能嗎?」

  她說:「那你打電話給陳叔,讓他來接我!」

  我問她:「你覺得可能嗎?」

  她怒目圓睜:「那你要我怎麼樣?」

  我說:「自己走五公里出去打車回家,打車的錢我可以給你,其他沒的選。」從錢包裡拿出五張人民幣。

  她深吸了一口氣,用只有我們倆能聽到的聲音指控我:「聶非非,你太虛偽,揍聶因的時候那麼凶,聶家大少一來你就裝善良,聶家大少處置聶因的時候你都高興壞了吧,還假兮兮地裝識大體裝溫柔,你就沒一點兒真性情!」

  我收回手上的五百塊:「打車的錢沒有了。」

  她冷笑:「哦?我刺痛你了?你這時候都氣壞了吧,你敢當著聶少的面像揍聶因那樣揍我嗎?」

  我都快被這熊孩子煩死了,尤其是她一激動頭上的假髮就顫抖,簡直讓人不能忍,我痛苦地說:「你這假髮哪兒買的,以後咱能換個店嗎?」

  她咬牙切齒:「你不要給我轉移話題!」

  我說:「那好吧,不會有人來接你,也不會有人送你,回程自理,以後再有事沒事給我短信,小心削你。」說完我就走了。

  她追上來:「聶非非你敢跟我真性情一次嗎?」

  我實在有點兒無奈,誠懇地跟她說:「你看,我跟聶因認真,是因為他壞,我不跟你認真,是因為其實你不壞你就是挺中二的。」

  她茫然:「中二是什麼意思?」

  我說:「……多讀點兒書。」

  我都跟聶亦走到電梯口了,她再次追上來,一邊瞄聶亦一邊小聲嚷嚷:「聶非非你等等,我不管,你們留下來我也要留下來,你們去哪裡我也要去哪裡,表姨媽說了你要照顧我!」

  聶亦看了我一眼,我聳了聳肩。

  芮靜當然不可能跟著我們去後園,最後是聶亦讓經理在前園給她開了個獨立休息間,隨她怎麼折騰。

  一場鬧劇才算是正經落幕。

《四幕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