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褚寧和雷楚雲去往醫院的時候,葉飄正在街上游離。她已經這樣游離了很久,卻不知到底該去那裡。
家是面臨破裂的家,愛是不能生存的愛,友誼是絕不原諒的友誼。
在多倫多湛藍寬廣的天空下,她卻找不到屬於自己的地方。
坐在街邊,百無聊賴的,葉飄給風褚寧家打了電話。響一兩聲,掛斷,再打,再掛斷。這樣的惡作劇,幼稚又低級。她其實知道,在午後,他家裡是沒人的,這只是種疏散思念的絕望方式。
不可避免的,或者說早就預感的,她和風褚寧的愛情,灰飛煙滅。
如果說還有什麼不完整,那就是他們之間還沒一個像樣點的告別儀式,講些無關痛癢唏噓的話,像席慕蓉說的那樣,好好的分開,好好的揮手再見。
他忙,她也忙。這段忙碌的時間延長了愛情的死緩,增加了葉飄記錄的屬於她和風褚寧的日子,即使如此,也還是太短太短了。
在重播與掛斷之間,電話之中突然傳出了一個男子的聲音。
「你好。」
這個聲音禮貌而陌生,有著成年男子特別的磁性,是風明仕。
「……」
葉飄沒有答話,她沒想到會有人應答,而且面對風明仕,她總是有點驚慌,自從她和風褚寧的事情爆發以後,與風明仕的交談就顯得客套尷尬了。
「是Beruna吧,」風明仕彷彿察覺了電話另外一端的心情,他用他那好聽的低沉的男中音,冷淡而又殘忍的結束了這段他並不歡迎的電話,「褚寧不在家,他陪楚雲出去了。」
葉飄馬上按了掛斷鍵。
她的心猛跳了幾下,又無奈的慢慢平復了。風明仕的做法讓她憤怒,傷心,旋即迷茫。她想起幾年前風褚寧在樹下對她說起父親時驕傲的神情,風明仕教給自己兒子,人在做,天在看。而如今,他卻毫不憐憫的做出這樣的事,像落井下石一樣,怕不怕良心譴責?
她不禁抬起頭,望向天空,她真想知道,地上發生了這麼多事,在那裡究竟看不看得見。
可是葉飄沒能看見天空,一隻琥珀色的酒瓶擋住了她的眼睛。她緩緩的該變了下巴的角度,雷已庭便佔據了她的整個視野。
「一起喝一杯吧!」
雷已庭沒等葉飄回答,就拉起了她。
他還是那麼的蠻橫,手勁很大,拽得她生疼。在雷已庭粗野的拉扯中,葉飄卻感受到了久違了的她熟悉的生活氣味。
是的,她差點忘了,這個世界唯一能讓她自由的地方,就是雷已庭的閣樓。儘管,她已經厭惡自由而渴望落腳。
「你呀,就是和別人不一樣。」葉飄喝了不少,口齒不清的說,「是不是眼睛顏色不一樣,所以能看到很多別人看不到的?」
「我看到什麼了?」雷已庭坐在地板上,灰色的眼睛蒙上了煙霧。
「TheEnd!」葉飄踉蹌的爬到他眼前,「告訴你,我和風褚寧,完了!」
她打了個「over」的手勢,使勁的揮了揮,搖搖晃晃的跌坐到了地上,咯咯的笑了起來。
「起來。」雷已庭狠命的拉起了她。「站起來!」
「哦,你也要趕我走了?」葉飄扶住他的肩膀說,「好吧,好吧。我這就走!我以為你會留下我呢。」
葉飄走向門口,雷已庭卻一把抓住了她。
「別走。」
「你看我就說吧!」葉飄得意的走了回來,「你不會讓我走的,哈?」
「葉飄,你聽我說完,然後隨便你。」
「哦,說!」葉飄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我,愛,你。」
雷已庭一字一句的說,他沒看葉飄,這不是他習慣的表達方式,因此為這樣「肉麻」的話而滿面通紅。
葉飄笑瞇瞇的眼睛慢慢睜開了,醉酒的神情在她臉上瞬時消失,她盯著天花板上色彩斑斕各式各樣的音樂海報,輕聲說:「愛?你知道什麼是愛麼?」
「不知道。」雷已庭很誠實,沒有一點山盟海誓和甜言蜜語,也沒有其他的修飾,簡單直白。
「那你這麼做是為什麼?不知道什麼是愛,卻說愛我?」
「你的問題太難為我了。從小到大我只親身經歷過一段愛情——如果說我媽媽的故事算是愛的話——因此在我看來,愛就是幼稚的出逃、放縱的性、不負責任的懷孕、背叛、離棄、貧困、讓健康的人只想死去的一種可怕的情感。」
雷已庭走了過來,坐在床邊,背身衝著葉飄說:
「這樣的定義你不能滿意吧?我也不能滿意。我遇見了你,而我的感覺和我以前所認為的不一樣。我不知道愛是什麼,也不很明白自己為什麼愛,怎麼樣愛。如果像你們那樣,我可能做不來。但是,我現在只想和你在一起,待一晚,一小時,一分鐘都可以。這樣,可以說我愛你嗎?」
雷已庭的影子覆蓋了閣樓小窗中唯一的一點陽光,和葉飄重疊在了一起。
他親吻她的時候,葉飄閉上了眼睛。
她什麼都看不到了,就像那藍色的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