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詭異

朝惜苑門口,南宮曄拿開放在她腰間的手,複雜的目光帶著一抹探究,凝視著這個他看不透的女子。她的絕色面容除了面無表情就是淺笑盈盈,彷彿只是習慣一般的笑容,帶著骨子裡散發出的冷漠疏離,不含任何情緒。她的眼神清冷孤傲,似乎任何人都入不了她的眼,也激不起她心底絲毫的波瀾。她可以當著他的面,笑談他的書法不帶感情,可以隨意品評,江南第一琴的琴音沒有琴魂,她在面對琴姬的可笑反駁時一笑而過不置可否,她在面對他的質問和幾乎帶給她死亡的同時,只是將纖細的手指放在他的胸口,說她的目的就在那裡。

只可惜,她終歸只是他與暗閣之間的一種交易,是懷著別樣的目的來到他這裡。

南宮曄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氣,用磁性而邪魅的聲音在她耳邊道:「你到底還有多少面是本王沒有發覺的?本王真是越來越期待了,我的愛妃!不過,愛妃可要當心,管好自己的腳,千萬別走錯地方,若是不小心闖了這王府的禁地,本王——可不會念及夫妻之情!」他的聲音由魅惑到警告再到冷漠和無情,彷彿一個人在瞬間經歷了由溫暖和煦的春到冰冷殘酷的冬。最後他帶著冷酷的笑意瀟灑的轉身離去,留給她衣袖翻飛所帶來的冷厲之風,直撲面頰。

她望著他頎長而堅實的背影,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難言滋味。就因為她是以暗閣的身份來到他的身邊,所以他對她百般防備。也罷!

深夜,南宮曄躺在書房裡間的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彷彿心頭壓著千金重擔般,有些喘不上來氣。索性披衣起床,走到窗邊。看窗外夜黑如墨,無星也無月,彷彿永遠也看不到光明的深淵。讓他的心沒來由的一陣發緊。忽然,一絲遙遠而飄渺旋律傳至耳邊,似有若無,似琴非琴,越是想聽清卻越是聽不清,飄渺不定,在這萬分寂靜的黑夜中顯得異常的詭異莫測。

他可以肯定,這琴音絕不是出自琴姬之手。自窗口一躍而出,順著琴音的方向尋去,依靠著自身強大的內力,在漆黑的夜裡行走如白晝,但因為要辨別琴音的方向,他走得很慢,最終在離朝惜苑不遠的地方,琴音戛然而止,相比較它在黑夜中自然地響起時,這停止卻更顯得突兀。

回想起那琴音,他竟說不上來是好聽還是不好聽,只覺有一種魔力,將他一路牽引至此。莫非……

他驀然驚醒,連忙返回書房,詳細的檢查一遍,似乎沒有動過的痕跡。

第二日,琴聲再度響起,比第一日提前了半個時辰,仍然停止在朝惜苑附近。

第三日,他早早便等在朝惜苑附近,可這次琴聲剛響起就已斷,顯然是被人阻止的。

「長風,都問了嗎?」南宮曄緊皺眉頭,對著他的暗衛首領問道。

「稟王爺,除了王妃,其他人都已經問過了,沒有人聽到過半夜的琴聲,屬下……也沒聽見,而且,屬下甚至不知道王爺曾出過這間屋子。」長風愧疚的低頭回話。他皮膚略黑,一張天生武者的刀削似的面孔含著恭敬的神色,渾身散發著久居黑暗中人的幽冷氣息。

南宮曄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眉頭微蹙,面色有些凝重,沉默了半響,方道:「朝惜苑那邊可有其它消息?」

「沒有,王妃自嫁進王府,未曾與外人聯絡過,也不曾見她動用武功,所以,屬下並不知王妃是否會武。」

「本王探過,她脈象微弱,若不是毫不會武或者身患頑疾,那便是武功之高深不可測。所以,讓你的人盯緊些,記住,只盯著就好,無論她做什麼,都不要阻止,只管來匯報就是。」他眸光幽暗,沉聲吩咐道。

「屬下尊令!」

南宮曄又道:「最近京都城可有什麼特殊的事情發生?有就說來聽聽。」

長風想了想,道:「近兩日早晨,有一個戴著面紗的神秘女子出現在聖心湖的棲心亭,每日撫琴一曲。昨日撫琴時趕巧遇上京都城風流名仕排名第三的予舒公子,那予舒公子聽聞她的琴音,一時驚為天人,並稱她為:『琴者,當世第一人也』。之後,人們就稱她『聖心琴仙』。她的身邊有一個武藝高強的丫鬟,以內力控制湖四周的船隻無法靠近十米之內的距離。並且這個神秘女子來歷不明,行蹤……有些詭異,屬下已讓人去查她的身份和住處,目前還沒有消息。」

南宮曄挑眉,頗有興趣道:「當世第一人?是那個刑部尚書之子的古予舒作的評價?」

長風應道:「是的!」

南宮曄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當中,想起父王在世時,曾說過,古尚書之子予舒,雖然只會品評,不會撫琴,卻也可稱之為封國琴師。想必這古予舒對琴確有些造詣和心得。封國歷代的王室都對琴有著超乎常人的熱愛,而他小的時候每日都伴著母后傷感而憂鬱的琴音入睡,更是對琴有著獨特的感情及天賦的異稟。六歲時,他曾用琴音一次次的將獨寵凰貴妃的父王引到了母后宮中,父王帶著欣喜的目光慢慢變得晦暗難懂。那時候,他不明白原因,終有一日,這琴音為自己和最親之人招至毀滅之災時,他才幡然頓悟,從此不再碰琴。只喜歡聽琴音。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下了朝,本王也去聽聽,看看她是否能當得起『琴者,當世第一人』之美譽。」

《夜妖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