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府朝惜苑。
依顏守在辰王妃寢室外邊,憂心忡忡道:「水月姐姐,王妃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怎麼連著三日都這麼晚起床呢,也不讓我們進屋。」
水月望了一眼緊閉的門窗,淡淡道:「主子的吩咐我們只管聽命就是。」
依顏嘟著唇「哦」了一聲,歪著腦袋看水月精神不大好的樣子,似乎有心事,便打趣道:「咦!水月姐姐這兩日好像氣色不大好哦,不會是晚上不睡覺跑到外面玩兒去了吧,嘻嘻……!」朝惜苑下人較少,所以辰王妃給了她兩人各自獨立的房間。
水月臉色變了變,瞬間又回復自然,道:「只是這兩日夜裡常常做惡夢,所以精神不太好。」
依顏繼續打趣道:「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所以才做惡夢的?」
水月別開臉,輕斥道:「別瞎說!」
依顏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聽見王妃開門的聲音,連忙小跑過去,看她氣色還好,便開心道:「王妃,您起來啦?早膳時辰已經過了,我去廚房給您找點吃的來。」說完不等回應,立刻轉身跑了出去。
瞅著依顏消失的背影,她露出一絲舒心的笑容。
梳洗過後,簡單吃了點東西。突然想作畫,就讓依顏準備了筆墨紙硯,去了後花園。
半個時辰後,依顏被南宮曄屏退,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對周圍發生的變化毫無所知,只全神貫注的將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筆下。
南宮曄三人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凝視著她無比認真的模樣。手起筆落間,動作優雅流暢,只有細緻描繪,沒有半分猶豫。她低著頭,優美的側臉輪廓,隱約帶著淺淡卻真實的笑意,如墨般柔軟髮絲滑落下來,在陽光的照射下,散發著極致黑亮誘人的光澤,讓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觸摸。
三人皆一陣恍惚,心思各異。卻都沒有做聲,直到她停筆,露出會心一笑。
冷意瀟注視著她的側臉輪廓以及認真的表情,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卻又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南宮傲噙著興味的笑容,率先走了過去。調笑道:「王妃可真是讓我……對江湖女子刮目相看!不僅精通書法琴藝,甚至連作畫的表情都讓人驚艷不已!」
聽到聲音,她回眸嫣然一笑,那笑容如黑夜中盛放的燦爛煙火,如天邊明亮的朝霞。卻在目光觸及意瀟時,手控制不住得抖了一抖,撞上指邊的墨硯,濺出少許墨汁在畫的一角。
南宮曄心中一動,他見過她的淺笑淡笑譏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明媚的笑容,同時,也沒錯過她隨之而來一閃而逝的驚愕。
「正是那回眸一笑,萬般風情繞眉梢!不過,王妃以後還是……盡量少笑的好,不然這世間的女子豈不是都沒法再看了!」南宮傲從她的笑容裡回過神來,笑侃。卻在目光觸及那幅畫時,身子僵了僵,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他以為,她畫的會是園中之景,沒想到竟是……!他回頭望了眼南宮曄,目光說不出的複雜難明。
南宮曄感受到他的目光,快步上前,只一眼,便怔在當場。
她畫的是——一個少年縱馬奔騰離去的背影,髮絲飄揚,衣袂翻飛,彷彿天地蒼茫之間只此一人。凜然之姿,帶著一絲蕭瑟蒼涼的味道,絕塵而去。那少年——是他!即使不記得畫中的那件衣袍,也依然能肯定,那就是十年前——他的背影。
「……!」南宮曄張了張口,卻發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問她十年前見過他?可十年前見過他的人太多了!能在十年後如此清晰的記得他的背影並描繪得栩栩如生,她絕對是——唯一的一個!十年來,他愛慕者眾多,無一不是為了他滔天的權勢地位以及王族的高貴血統或者俊美不凡的外表,他對此嗤之以鼻。而眼前的她,卻用這樣的一幅畫,來告訴他,她懂他!
她淺淺一笑,又回復了從前的清冷和淡然,對著冷意瀟,看似不經意的問道:「這位便是書房另外一幅字的作者吧?」
冷意瀟微愣之後,不禁讚歎道:「王妃好眼力!竟能見字識人,令意瀟佩服不已!」
她自嘲的笑笑,低喃道:「見字識人?!」或許可以,但對他卻不是!掩藏在衣袖裡緊握成拳的雙手不由得緊了緊,熟悉的痛感蔓延開來,令她唇邊的笑意愈深愈顯得淒涼,最後再回歸平靜淡然的淺笑。
南宮傲早已恢復一貫的慵懶邪魅,道:「王妃琴、書、畫都如此精通,想必「棋」也不差吧?不如,也一同讓我們見識一下!……曄,我很期待你能被人打敗呢!」南宮曄棋藝精湛,至今未逢敵手,而他屢戰屢敗,只能寄希望於他人。他期待著這個驚才絕艷的女子再給他一驚喜。
南宮曄望著她,目光灼灼,隱有期待。
而冷意瀟只淡淡的看她掃了一眼袖口的方向,隨即聽她淡然道:「很抱歉,要讓各位失望了!對於棋,妾身只略懂一二,不敢在各位高人面前獻醜。」她對著南宮曄微微福禮道「王爺,妾身有些累了,就不打擾各位的雅興!妾身先告退!」說罷拿起那幅少年背影圖準備離去。一轉身,風揚起她的長髮,拂過南宮曄俊美的臉龐,柔軟光滑的觸感竟令他心底一震,不自覺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卻在碰到她的如墨髮絲時,似忽然間清醒過來,及時收了手。
南宮傲有些不悅,以她冰雪聰明,不會猜不到他的身份,可她卻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他貴為一國之王,即使拋去身份,他也是能吸引無數女子眼光的邪魅男子,為何對她卻不起作用呢?他不禁有些氣悶。
「愛妃且慢!」南宮曄叫住她,從她手中抽走那幅少年背影圖,端詳著笑道:「愛妃這幅畫……不是為本王畫的麼?」
她淡淡道:「閒來無事,隨意之作。王爺若喜歡,就送與王爺便是!」
南宮曄笑容僵住,原來她只是閒來無事隨意畫著玩兒的,竟是他自作多情了嗎?!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從未有過的悶悶的感覺,令他有些無所適從。
她臨離去前,問了一句:「王爺可曾聽過……嗜血魔音?」問完之後不等回應,頭也不回的離去。
嗜血魔音?!南宮曄心頭一震,她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