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四十一章石室
蘇小舞正在疑惑為什麼葉離強調要在半個時辰之內找到她和水涵光時,屋內已經空無一人了。
也不知道為何水涵光要躲著這些人逃入密道,蘇小舞心想既然躲過了就好。她當時是怕她和水涵光太過於曖昧,又苦於無法解釋清楚為什麼他們偉大的聖子大人會在她的房間裡,所以才和水涵光躲入密道。
可是此時已經沒有人了,她可以出去偷偷找葉離解釋,相信他會幫她的。蘇小舞正想扭開機關出去,便感到耳邊的水涵光虛弱的說道:「不能……出去。」
蘇小舞微微一愣,他說的是不能出去,而不是不要出去。這已經是請求的語氣而不是命令的口吻了。心下一軟,輕聲問道:「不出去的話,我們要往裡面走?」
水涵光緩緩的點了點頭。
蘇小舞回頭看了一下黑漆漆的密道,裡面伸手不見五指,迎面吹拂過來的絲絲寒風,像彷彿在盡頭藏著什麼可以吞噬人的怪物一般令人不寒而慄。
「這密道不會是什麼玄衣教的聖地吧?外人不得入內的那種,如果進去了就不能活著出來的那種?」蘇小舞苦笑道。
水涵光即使虛弱至極,聞得蘇小舞此言,仍掙扎著輕哼了一聲,「怎麼說……你現在、也算進來了……晚了……咳咳!」
蘇小舞哭笑不得,這傢伙寧願少休息一會兒,也不忘了諷刺她。
「是啊是啊,我既然都進來了,自然要進去轉個遍,到處寫上『蘇小舞到此一遊』的印記。喂!你等著,我不是說笑哦!」蘇小舞扶著水涵光艱難的在僅容一人通過的密道裡向前慢慢挪動。感到肩上的水涵光越來越重,蘇小舞趕緊逗著他說話,心裡害怕到極點。
「對、對不起……」水涵光細弱蚊吟的聲音傳來,蘇小舞還在納悶他為何道歉,便覺得肩頭忽然間一片溫熱,顯然是他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來。
「喂喂!你這人也太不厚道了!把我這身衣服都弄髒了,要知道峨嵋派很窮啊很窮,一件衣服都要穿好久的啊!道個歉就當沒事了?出去之後記得要陪我十件,哦、不,一百件……喂!你聽到我說話了沒?」蘇小舞一邊緩慢的向前走去,一邊不忘繼續碎碎念,防止水涵光就這麼睡死過去。
可是無論她再怎麼說,水涵光也沒有任何回應。內心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蘇小舞就這麼機械的扶著他往密道的深處走去。像是期望密道盡頭有能解救水涵光的方法一樣,本來覺得恐懼的路程,反而變得令人期待得快點走過去。
密道其實也並不長,不一會兒蘇小舞便發現前方有微弱的光線傳來,連忙盡力加快了幾步,視野忽然間開闊了一些。
這是一個大約能裝下四五個人的空間,四周看上去好像都是石頭搭建而成,右邊的石壁上有一條細小的縫隙,月光正是從那裡射了進來,為本來陰暗的石室帶來一絲光線。
蘇小舞把水涵光扶在一塊光滑的大石頭上躺好,擔心的試了試他的鼻息,隨後稍微放下心。因為他雖然呼吸微弱,但是總是還活著。蘇小舞想起水涵光除了口吐鮮血之外,並沒有外傷,明顯是受了嚴重的內傷。
轉過頭發現石壁上的細縫,蘇小舞摒住呼吸湊過去看,因為她超級沒有方向感,根本弄不清他們走著走著來到了哪裡。
透過石縫向外張望,入目所見的居然就是庭院的花園,此時正寂靜無聲,但仔細看去仍可見四周穿梭而過的幾個黑影。
原來他們現在正身在假山之內。蘇小舞回想起庭院內的房屋好像都是依著假山所建,難道每個內院的每個屋子都有密道嗎?可是看剛才葉離的樣子,好像根本不知道有密道的存在一樣,更別提同來的那兩個長老了。
她又不能出去叫人,心下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蘇小舞環視了一下石室內,發現一角有一個木頭箱子,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好奇的走進沾滿塵土的木箱,遲疑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打開。還好這個魔教沒什麼古怪的癖好,在箱子裡放個暗器什麼的。
像旅行箱一樣大小木箱裡用紙包好著的幾塊臘肉和一竹筒清水,下方是幾件華麗的黑色綢衣。蘇小舞翻了翻,失望的歎了口氣。怎麼都沒有傷藥一類的東西?有傳說中的九花XX丸那種無敵靈藥,水涵光的內傷不就小菜一碟了?
身後穿來水涵光輕微的咳嗽聲,蘇小舞趕緊拿起那一竹筒清水,拿到他面前,正好看到水涵光一雙赤目正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肩頭看著。
「給,喝點水。」蘇小舞不明所以的看了眼自己沾滿他鮮血的右肩,然後輕笑自己果然眼花了,居然看到這小惡魔的眼中居然有幾分愧疚。小心的扶起他餵了他幾口清水,為了讓他舒服些,蘇小舞一點都不避嫌的讓他的頭枕在她的腿上。後者微微掙扎了幾下,無果後索性放棄。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蘇小舞見他精神稍微好了些,只是睜大了雙眼無神的看向假山的石壁,乾脆把心中一直的疑問問出口。
隨手替他順著有些打結的銀色長髮,蘇小舞本來沒指望水涵光能回答她的問題,卻聽他虛弱的說道:「是土長老下的手。」
「土長老?」蘇小舞歪著頭,回想到方才在密道裡的情況,問道:「難道是後來的那個比較柔和的聲音?勸架的那個?」怪不得當時水涵光聽到他的聲音顫抖了一下。
水涵光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他想嫁禍於我?」蘇小舞見他又不說話,索性自顧自的推測道。可是又不對啊,她來谷裡才不到一天,土長老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正文第四十二章毒藥
水涵光不屑的輕哼一聲,啞聲說道:「本來、是想嫁禍梓夏的,結果發現她不在……咳!」
蘇小舞報復性的扯了扯他銀色的長髮,不理會他齜牙咧嘴的抗議,繼續問道:「你那個貼身保鏢呢?他在你身邊還保護不好你?」她記得不是有個像忍者一樣的傢伙麼?
「隱戈……昨天出去了之後……就沒、就沒回來過。」水涵光略帶黯然的說道。
蘇小舞默然無語,半晌之後才輕聲問道:「土長老為什麼要殺你?是因為武林九大派要圍剿歧天谷嗎?」
水涵光點點頭,略帶無奈的說道:「想來,他也是……想除掉我好久了。玄衣教上一代雖然在江湖上有魔教之稱,可是……卻一直沒有人敢聚眾圍剿。一是由於慕容玄瑟前教主的威名,二是之前教中沒有我。」他邊說話邊掙扎得要坐起來,蘇小舞只好扶著他和她一樣坐在大石頭上,背靠石壁。
水涵光妖艷俊顏上還是如白紙一樣蒼白,可是一雙赤瞳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充滿回憶的說道:「知道嗎?我其實是玄衣教水長老和火長老的兒子。可是生下來就是這麼一副被天地詛咒的模樣……」
蘇小舞靜靜的聽著,不知道為何他突然間向她傾吐往事,但是有秘辛聽自然再好不過了。
「爹娘為了我的模樣開始夜以繼日的吵架,最終丟下我離開玄衣教……呵,女人,我該高興麼?至少他們不是把我扔了出去……」水涵光面上現出癲狂的笑容,令蘇小舞看得心疼不已,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後來,是玄瑟教主收養了我,還封我為玄衣教的聖子,教中再無人敢欺負於我……」水涵光淡淡的續道。「因為我相貌獨特,江湖中人開始流傳玄衣教有妖孽現世的謠言。這也是九大派要圍攻這裡的原因,大概土長老是想除掉我,九大派就會放過歧天谷吧。」
蘇小舞挑挑秀眉,說道:「還不錯嘛,魔教教主也不像傳言中的那樣無情啊!」
水涵光聞言發出一陣淒厲的笑聲,令蘇小舞疑惑不解的看了過去。只見他絕美的臉上浮現出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絕望表情,許久之後才緩緩說道:「女人,玄瑟教主,是拿我來做藥人的……」
蘇小舞更加聽不懂,「什麼是藥人?」
「身體夜以繼日的用各種毒藥浸泡,煉製十年,終成藥人。此藥人需要極陰體制,練成之後,見血封喉。」水涵光一字一句的說道,卻始終避開蘇小舞的眼神,連眼角都不敢看向她。
蘇小舞還是聽不懂的抓抓頭,最後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那個,什麼叫見血封喉啊?」
水涵光終於轉過頭,赤瞳裡帶著愧疚的神色,苦澀的說道:「就是說……只要粘到我的血,就會在半個時辰內魂歸西天……」
晴天霹靂!
蘇小舞表情瞬間僵硬在臉上,隨後機械的轉過頭,看向自己肩頭的那灘已經隱約變成了紫紅色的血跡。「不、不會吧……只是、只是粘上一點而已。」蘇小舞緊張的吞了吞口水,勉強提起精神問道。
水涵光身軀微顫,赤瞳裡全是歉然的目光,輕聲說道:「只要粘上了皮膚,就會……」
蘇小舞趕緊跳起身把外袍脫了下來,卻駭然發現原來後頸那一片早就沾滿了他的鮮血。
六神無主的呆愣了一會兒,蘇小舞忽然間像是抓到了什麼救命稻草,連忙問道:「那解藥呢?總會有解藥的吧?」剛才葉離不是說要在半個時辰內找到他們嗎?對,別緊張,有毒肯定就有解藥的。
水涵光虛弱的搖了搖頭,垂下眼簾不敢去看蘇小舞的反應。
蘇小舞大腦一片空白,可是蹦出的第一句話卻是:「那個,是怎麼樣個死法?」
水涵光茫然回答道:「是七竅流血而死……」
「會不會很痛苦?」蘇小舞反而比他還平靜,沉吟片刻後問道。
「應該、不會很痛苦。」水涵光別過頭,艱難的說道。
「哦,那就好。」蘇小舞坐下來,背靠在冰涼的石壁上,一時頭腦混亂。她中毒了?只有半個時辰的命?哦,不,是不到半個時辰的命……
她死後是能回家?還是直接去見馬克思?
「對不起,對不起……」水涵光雙目射出傷感的神色,一遍遍的道著歉。
蘇小舞回過神,摸著他微微出汗的額頭,歎氣道:「沒事,不是你的錯。」確實不是他的錯,難怪他一開始堅持不讓她去擦他唇邊的血跡,難怪他會一副拒人與千里之外的神情。
許久之後,蘇小舞歎了口氣。
「喂,給我講講你們教主吧,就是那個你們很仰慕的那個,不是慕容玄瑟。」驚嚇過後,蘇小舞覺得渾身無力,一時提不起精神,只能勉強開口讓水涵光說說話,轉移她的注意力。
可是她卻沒有聽清楚水涵光都說了什麼,緩緩的歪過頭,枕在水涵光的肩頭沉沉睡去。
水涵光緊咬下唇,小心的不讓自己的嗚咽聲溢出,眼角隱隱有水光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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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日光從假山的細縫中傾瀉而入,水涵光只覺得頭上被人狠狠的拍了一巴掌,隨後耳邊傳來一聲壓抑的怒吼。
「死小鬼!居然敢欺騙本姑娘!丫的!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水涵光驚訝的睜開雙眼,只見蘇小舞生龍活虎的叉著腰站在他面前,正對著他怒目而視。
正文第四十三章冰神極淵
水涵光露出比蘇小舞還詫異的表情,喃喃自語道:「不可能啊!這不可能!」雙目因為陽光的緣故微瞇起來,上下打量著蘇小舞。
「有什麼不可能的!難道我現在是鬼魂啊?」蘇小舞越想越氣,這傢伙是不是騙人不償命啊?還以為一覺就睡死過去了,沒想到醒過來還是在這個石室裡。
看到水涵光「色瞇瞇」的緊盯著她,蘇小舞才反應過來她現在因為昨晚脫掉了外衣,隻身著白色的內袍,氣得又一個爆栗彈過去,口不擇言的說道:「看什麼?沒看過女人啊?閉眼!」
只見水涵光趕緊閉上雙眼,蒼白的俊顏上浮現出可疑的兩片紅暈,期期艾艾的回嘴道:「是、是沒看過這樣的……」
蘇小舞瞬間有想暈倒的感覺,趕緊從石室角落裡的箱子裡翻出一件黑袍穿好,又扔給水涵光一件,秀眉一橫說道:「你也穿上吧,省得著涼。」不看還好,一看才發現他還是昨晚那樣衣衫不整。
幸虧現在沒人發現他們在這裡,要不然她蘇小舞一世清白全毀了……
不同於面上神情變幻莫測的蘇小舞,水涵光滿腹疑團的穿好衣服,越想越不對勁。自然的想抬頭往蘇小舞的方向看去,說到底,他還是不信有人能從他的毒血裡倖免。可是一眼望去,卻一下子呆住了。
蘇小舞滿頭豐盈烏黑的秀髮被她斜攏在一邊的肩膀上專注得梳理著,另一邊脖頸處露出大片白玉般的肌膚,身著黑袍的她更顯得英姿颯爽,比起白衣的她別有一番韻味。
水涵光趕緊別過頭,臉上微微發熱。不對啊,他明明喜歡的是……
蘇小舞梳理好頭髮,見水涵光一臉迷茫的靠在石壁上,歎了口氣道:「到底怎麼回事?」
水涵光見蘇小舞體貼的替他把石縫中的陽光用衣服堵住,心下雖然感動,但口中仍然倔強倨傲的說道:「誰知道怎麼回事,不過昨晚我說的可都是真的!可惡,早知道不和你說這麼多了,以為你要死了才向你都交待的!」
蘇小舞心下感歎這聖子的恢復能力真強,昨晚還奄奄一息呢,今天就恢復到盛氣凌人的模樣。唉,昨晚虛弱的樣子多可愛……
「那這是怎麼回事?」蘇小舞無奈的一攤手,她還活著應該不是幻覺吧?昨晚除了感到睏倦之外,其他他說的該有的症狀一律沒有啊!
水涵光若有所思的低下頭,半晌之後才說道:「你是不是吃過什麼東西,讓你百毒不侵了?還是身上有帶著什麼避毒的物事?」
蘇小舞聞言一愣,吃過什麼?呵呵,這問題問得好。想當初她在峨眉後山把是果子的東西全吃過了,誰知道是哪個在起作用?還有她身上帶著能回家的玉珮和同樣花紋還能詭異變形的扳指,無論是哪個東西保佑了她,她都不會覺得奇怪。
不過,百毒不侵,這個護身符太好了。簡直就是武林人士的終極夢想啊!蘇小舞盯住水涵光白皙的脖頸,心想要不要做回吸血鬼再試試?但是抿了抿唇放棄了這個想法,她還沒有這個膽量。
水涵光見蘇小舞沒有反應,所以自顧自的續道:「這也可以解釋為何你能在冰神極淵的極品迷毒中醒來。」
「什麼?」蘇小舞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冰神極淵,是傳說從唐朝流傳下來的極品迷毒。無色無味,只需一滴便可消散在空氣中,範圍極大。所中之人猶如在深淵中起起伏伏,隨用藥的量而逐漸消失五感。最輕是奪走人支配四肢的能力,最重的程度是把人變成無人能叫醒的活屍體,最後活生生的被餓死。」水涵光緩緩說道,面上卻是少見的嚴肅神情。
啊,那她還差一點變成植物人啊。蘇小舞回想起昨夜那種痛苦的感覺,不禁心有餘悸的打了個寒顫。「那這毒有解藥沒?」
水涵光搖了搖頭,長可及地的銀髮也隨之擺動,「此藥解法神秘,本來這世間擁有此藥之人就已經少得可憐,知道此藥如何解法的,就更加稀少。但是一般如果不是太嚴重的症狀,都會在長短不一的時間內恢復過來。」
蘇小舞呆了一呆,追問道:「這樣也不能確定我確實是百毒不侵啊,也許是我中的迷藥用量不多,所以即使醒過來了啊!」
水涵光抬眼,一雙赤瞳泛著妖艷的光芒定定的看著蘇小舞,徐徐說道:「中此毒者,最少的解開時間是兩個時辰。土長老帶著人進來之時,你本應該渾身無力、口不能言的任憑他對你栽贓陷害,而你當時都已經可以活動自如了。」
蘇小舞暗呼一聲好險,當時確實是危險到了極點。如果她沒有及時醒過來,她鐵定是罪名落實,即使葉離知道她沒有武功也不能表面上偏袒於她,土長老大有可能趁亂解決掉她,順便解決掉水涵光。
「對了,聽梓夏說,這個歧天谷的位置很少有人知道。這次九大派大張旗鼓的討伐,是不是你們教裡有內奸啊?」蘇小舞坐在水涵光的身邊,奇怪的問道。如果是土長老叛變,這一切也就說得通了。
水涵光緊咬下唇一言不發,蘇小舞體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畢竟被自己手下的人打傷並背叛,肯定不好受。
沒想到水涵光一把揮開她的手,有些蠻橫的說道:「我不喜歡別人隨便碰我!」
死小鬼!蘇小舞傾身過去,兩隻手一把捏住水涵光有些清瘦的雙頰,哼哼道:「還害羞?昨晚任憑我捏扁搓圓的是誰啊?小鬼,本姑奶奶不怕你身上的什麼奇毒,所以過來讓我好好**一下!」
水涵光迎上蘇小舞雖然帶著惡狠狠的語氣但卻滿面縱容的笑臉,許久不曾被人溫暖的心一緊。
眼見水涵光赤瞳裡隱隱有水光泛起,蘇小舞嚇了一跳,趕緊放開手,看到他蒼白的面容上被她掐出來的兩片紅暈,呵呵的取笑道:「都多大了,還怕疼?」
水涵光抬起右手遮住雙眼,嘶啞的說道:「是啊,真的很疼……」
正文第四十四章魔教教主
兩人笑鬧了一陣,水涵光突然正容開口道:「內奸不是土長老。」
蘇小舞一愣,反問道:「何以見得?」
水涵光面上那雙赤瞳閃過一絲殺機,語氣冰冷的說道:「他想殺我,也不過是想在九大派圍攻的時候保存玄衣教而已。不可能自動的透露歧天谷的位置,引來外人的圍剿。畢竟他自己也是玄衣教的長老,這樣做對他沒有好處。」
蘇小舞聞言連連點頭,確實是這麼回事。「那又會是誰?」
水涵光神色變得凝重起來,眉間皺成幾道波紋,好久之後才搖頭道:「想不通。教裡的人都曾立下毒誓,絕對不會透露歧天谷的位置。而且,土長老哪裡得到的冰神極淵,這也是值得懷疑的。」
蘇小舞想了想,不解的問道:「那,那條虛假的九大派情報是葉離怕你擔心,交給你的善意謊言嗎?」
水涵光默念了幾句「善意謊言」,若有所思的說道:「不是,這條消息是風月閣發給我的。教裡和風月閣有很多生意上的來往,都是由我直接負責。」
「生意?」魔教也有生意做?蘇小舞捏著下巴超級好奇。
水涵光斜著赤瞳瞥了蘇小舞幾眼,冷哼了一聲道:「算了,你都已經知道很多教中的秘密,也不差這一件。風月閣的營生是販賣情報,而情報的來源自然需要人手。武林正派大都固定一處,而且不屑於這種事,所以風月閣的線報來源大概就是散落各地的玄衣教和丐幫。」
「然後你們需要的情報就直接從風月閣拿?」蘇小舞見水涵光點了下頭,奇怪的說道:「你們的人手收集的情報,轉給人家,然後再從人家那裡得到情報,這不是很怪?」多此一舉還是怎麼的?這樣多容易被人控制住耳目?
水涵光低頭沉思,側面的俊臉如畫中的精靈般俊美,蘇小舞心滿意足的欣賞著,搖頭暗歎世人不會欣賞啊。這如果放在現代,那肯定是偶像派的級別啊!嘿嘿,不過這裡她還可以近距離觀賞。
「經你一說,確實有點奇怪。」水涵光妖艷的赤瞳在銀白色的睫毛下異彩連連,「可是風月閣和我教合作了三年,都沒有出過任何狀況。而且風月閣素以能綜合分析情報而著稱,所以我得到的情報常常要比從手下那裡得到的全多了。」
蘇小舞嘴角微翹以表示不屑,哂道:「那為何這次會出錯?這次九大派圍攻歧天谷的事情雖然決定的比較突然,但是路上我們也走了好久,這在江湖上已經不是秘密,為何這麼關鍵的情報還誤報?」
水涵光沉默不語,顯然也是想不通。
蘇小舞仰頭看向頭頂的石塊,心想難道是華山掌門尚君誠有能力影響風月閣的人?令他們修改情報?
水涵光微閉雙眼,長長的睫毛輕輕的顫動著,在迷離的光線下,他沒有顏色的蒼白面容帶著超乎現實的病態美。他嘴角現出一絲苦澀的表情,輕聲道:「其實,我們和風月閣合作,初衷是想尋找教主。」
又是教主。蘇小舞不著痕跡的撇撇嘴,一個失蹤拋下整個教的人,值得這麼痛苦的尋找嗎?說不定躲在哪裡去練什麼XX大挪移了。本來想順口諷刺幾句的蘇小舞,一看到水涵光面上那種痛苦的表情,本來想說的話到了唇邊,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所以,縱使內心對這個玄衣教的教主好奇到了極點,蘇小舞也只能暗在心內猜測。在慕容玄瑟後面接手的教主之位的人,十有八九是那人的後代才能服眾。因為看水涵光和葉離懷念的那個樣子,肯定不是像土長老那樣的老頭嘛!——嗯,不過前提是慕容玄瑟不是像X方不敗那樣……
想到這裡,蘇小舞不禁輕笑出聲,然後在水涵光疑惑的目光尷尬的輕咳幾下,轉移話題道:「那邊的箱子裡有幾塊臘肉,我們先將就吃些,邊吃邊想之後怎麼辦。」
不等水涵光有何回應,蘇小舞就已經跑過去拿回來了臘肉,分給了他一塊。「你說,我們為何還要躲在這裡啊?難道你是不相信葉離?」蘇小舞拿掉堵住石縫的衣物,湊過去向外張望。
突然射進來的陽光讓水涵光微閉雙目,淡淡的說道:「我雖然不會懷疑葉離,但是我更相信此時土長老肯定會時時刻刻的跟在他左右,防止我去求救。」
蘇小舞乖乖的「哦」了一聲,敲了自己腦袋一下。看來她終究是太嫩了,這麼簡單的事情都想不到。「那,外面的這些人都不能信任?」蘇小舞比劃了一下,示意外面現在有很多人。
水涵光垂下眼簾,把玩著手中的臘肉並沒有吃,面上苦笑道:「女人,因為我的相貌,我在教裡一般是不露面的。只有少數的幾個人認識我,即使我跳出去說我是聖子,估計也會在被人認出來之前當作冒充的人被除掉。」
蘇小舞聳聳肩,她就更沒人相信了。她算是葉離偷渡過來的嘛!
「對了,你的傷勢要不要緊啊?昨晚虛弱成那個樣子。」蘇小舞堵上假山石壁上的石縫,石室內又恢復一片黑暗。
「不要緊了。」水涵光冷哼道,「土長老實在是太小看義父對我的鍛煉了,區區幾掌,就能要我的命?」
蘇小舞偷偷的翻了個白眼,原來這位是小強級別的啊。「你傷勢既然沒問題了,那外面那些小嘍囉自然不在你話下嘍?衝出去誰不相信你就幹掉他唄,反正葉離會在你被圍毆之前過來的啊!」
水涵光面上頓時現出古怪的神情,吞吞吐吐的說道:「女人,我沒和你說過嗎?我並不會武功……」
絕倒!蘇小舞被打擊得無以復加。
「那你呢?你又沒受傷,出去解決幾個人應該不成問題吧?」水涵光見蘇小舞一臉鄙視的表情,不甘示弱的反擊道。
蘇小舞扯扯嘴角,苦笑道:「不好意思,在下和你半斤八兩。」
水涵光徹底無語。
兩人正在苦思如何逃出生天之時,只聽外面忽然間傳來一陣金鐵交擊的聲響,一個清朗的聲音道:「武當派雲星辰在此,魔教教主何在?」
正文第四十五章對峙
蘇小舞和水涵光聞言相視一愣,難道九大派居然這麼快就攻到歧天谷的內院了麼?
跳起來湊到石縫處觀看,蘇小舞此時才驚覺從昨夜庭院內多出來的許多人並不是為了抓他們而存在的,而是九大派已經殺了進來,玄衣教眾最後退守這裡而已。
看來歧天谷的竹林機關果然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蘇小舞暗歎道。既然歧天谷原本隱秘的位置都被人知道了,那麼竹林的機關早晚會沒有任何懸念的被破解。不過,究竟尚君誠他們是如何得知玄衣教的秘密?
蘇小舞心下雖有不安,可是卻沒有時間讓她好好思考,只見一身藍衣的雲星辰已經手持三尺青鋒卓立在庭院內,而跟隨在他身後的正是兩日不見的袁不破。
怎麼就他們兩個人?蘇小舞凝神看去,只見雲星辰的藍衣上血跡斑斑,其人又是一臉暗含怒氣、中氣十足的表情,顯然身上的血跡大半全是他人的。
他身側的袁不破卻是一身白衣,一塵不染,面色凝重的看著對面一排正嚴陣以待的玄衣教眾。
蘇小舞目不轉睛的看著兩邊對峙的情形,突然發覺她和水涵光所處的假山前面就是庭院正廳裡的一大片空地,地下用青石板鋪成,足有一個籃球場大小,也居然正是他們雙方現在站的地方。
歎,這地方還真是觀賞武打片的貴賓席啊!而且還是包廂。蘇小舞一挑眉,把角落裡面的箱子搬了過來,盤膝坐在上面,閒閒的吃著臘肉,專心看熱鬧。
「魔教已經無人了嗎?」雲星辰見許久都沒有人理會他,壓抑著怒火沉聲道。
可是回應他的卻是一片沉默,對面一排黑衣教眾均眼觀鼻,鼻觀心,低垂著頭緊盯著青石塊鋪成的地板。
「你們!」雲星辰身形一動,立即被身側的袁不破攔住。
「雲師兄,先不宜動武。我們兩人孤軍深入,這裡又好像是魔教的內院,還是小心為上。」袁不破輕身謹慎的說道。
雲星辰按下怒氣,收劍回鞘,但是一雙鷹目還是一瞬不瞬的盯著對面的玄衣教眾。
蘇小舞暗想袁不破對玄衣教還真是仁至義盡,不但沒有殺傷一個人,還處處維護。只不過做的圓滑,沒人發覺。若不是她親眼看到他和葉離月下共飲,也絕不會想到他們兩人之間還有這樣的關係。
此時,一陣破風聲響起,蘇小舞眼一花,再看去時,便見雲星辰和袁不破身後多出幾個身影,當前一人青衣儒雅,五縷長鬚,正是華山派掌門尚君誠。跟在他身側的分別是青蓮師太、夏流陽等人,還有幾人身披袈裟,手拿念珠,估計是少林派的人士。另外幾個有些年齡、服飾各異的人想必就是其他門派的掌門。
「不破,你們還在等什麼?」尚君誠上前一步,沉聲問道。
袁不破恭敬的垂首回答道:「師傅,弟子怕魔教詭計多端,恐有陷阱存在,所以在此等候眾位前輩定奪。」
雲星辰此時已經恢復冷靜,一彈衣角,點頭附議道:「不破所言即是,尚掌門,我們一路行來,確實是有些過於輕鬆。」
他們說話間,破風聲不斷響起,身後的人也不斷增加。蘇小舞不斷的看到熟悉的身影,每出現一個心就往下沉一點,因為她沒有在裡面看到知冬和夏生。
如果他們在路上被……不,不會的,蘇小舞咬緊下唇,但仍是沒有控制住,向水涵光的方向看過去,目光複雜。
水涵光正靠著石壁緊閉雙目,銀髮在陽光下泛著粼粼的波光,面上像是沉睡了一般寧靜平和。彷彿外面發生的事情和他根本沒有關係一般,毫不關心。
蘇小舞正在疑惑間,外面的情況卻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只見尚君誠冷哼一聲道:「魔教人人得而誅之。此番如此順利,當是天祐我們,管他們有什麼後招陷阱,我尚君誠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蘇小舞聽得嘴角抽搐,這尚君誠是不是被勝利沖昏了頭?還是心下早就有定計?這番話實在不是一個深思熟慮的人說出來的。
但是不可否認,尚君誠的這番話確實煽動性十足,九大派眾人紛紛附和,一時士氣上升到極點,人人熱血沸騰。相比之下,玄衣教這邊的人少之又少,但是仍然低垂著頭默然不語,嚴陣以待。
蘇小舞用指甲刮了刮臉頰,面對著眼前有些詭異的氣氛,直覺的感到有些不對勁。一邊是氣勢恢宏,一邊是不動如山。況且,玄衣教這邊連個能出來應話的人都沒有,到底誰的形勢更加佔優勢,真是很難判斷啊。
正在暗自揣測間,蘇小舞忽然發覺九大派那邊瞬間鴉雀無聲。好奇的向另一邊望去,只見玄衣教眾那邊的人數不斷增多,呼吸之間就由原來的十幾人增加到幾十人。而且周圍房屋的瓦背上稀稀落落的現出黑色人影,人人手持弓弩,搶佔了所有居高點,蓄勢以待。
此時已經是日當正午,可是玄衣教眾人頭頂上正好有棵參天大樹,把他們全部罩在陰影下,加之玄衣教一片黑衣,猶如夜行鬼出現,令觀者心頭發寒。
九大派眾人一動不敢動,生怕引起混戰,不多時,玄衣教那方有人排眾而出,施施然的走到最前面。
此人年紀與葉離相若,不同於其他玄衣教眾華麗的綢布黑衣,他身上的是一身粗布黑衣。一副高大魁梧的強健體魄,健康的古銅膚色,鷹鉤鼻高挺,一對虎目卻深深凹陷下去。唇邊帶著悠閒笑意,大大咧咧的往前一站,彷彿一點都不把對面的百十來號人放在眼內。
吸引蘇小舞目光的並不是他腰間別著的那把大得離譜的砍刀,而是他背上那只似曾相識的木劍。
難道,他就是傳說中的玄衣教右使蕭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