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六十六章端木齊
渴,好渴,喉嚨乾澀得猶如有烈火在灼燒。
蘇小舞覺得渾身都疼,恢復意識以來,就覺得身體每個部件都在瘋狂向她叫囂著抗議,再加上她現在好像身處馬車之中,搖搖晃晃的狀態讓她叫苦不迭,可是沒搞清楚狀況時,又不敢隨便開口詢問。
她記得她不是在那片竹林陣裡暈倒了嗎?會是誰救了她?
「你醒了?話說,你裝睡的功夫真差,都看到你眼球在亂動了。」蘇小舞右邊傳來一個溫柔的音色,可是說的話卻一點都不溫柔。
「瞎、說,人、在做夢的時候眼球也會亂動!」蘇小舞反駁道,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要命。
「真的假的啊?」那個溫柔的聲音拉長了音調,懷疑的說道。
蘇小舞試著睜開雙眼,入目便是一個顏色樸素的車廂頂,淡淡的陽光從車窗簾布的縫隙中傾瀉而入,正好灑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
「你自己試著守在一個人身邊,一晚上不睡覺,就可以看看他眼珠子動不動了啊。」蘇小舞小心不牽動肌肉的咳了幾下,越說越流暢。
「一晚上不睡覺,這個嘛……」那人還當真認真考慮了起來。
蘇小舞想轉過頭去看究竟是誰,她可以確定她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聲音。可是她悲哀的發現,她動不了,渾身的肌肉都在痛,根本不聽她大腦的指揮。正鬱悶中,一張臉突然出現在她眼前,專注的看了看她的面色,然後又拿起她的手腕開始把脈。
呦!帥哥啊!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帥哥為她把脈而認真思索的側臉,眉眼秀長,白膚淡唇,略帶病容的臉上散發著知性魅力。蘇小舞略嫌鬱悶的心情稍微恢復了些,畢竟有帥哥醫生相陪不是誰都能得到的待遇。
不過,帥哥你要把脈到什麼時候啊?怕出聲干擾了帥哥的思考的蘇小舞使勁眨了眨眼睛,沒辦法,她現在全身上下可以活動的就只有眼皮這個部位了。
「怎麼了?」帥哥眼角餘光看到蘇小舞怪異的動作,好奇的問道。
「我怎麼了?」蘇小舞加重語氣強調了第一個字,帥哥你把脈就把脈嘛,別把眉頭皺那麼緊,多嚇人啊!
「呃……」帥哥欲言又止的拖長了音,在蘇小舞忐忑的目光下,笑了笑說道:「我叫端木齊,你可以叫我端木。」
蘇小舞莫名其妙的「哦」了一聲,傻傻的重複道:「端木『劑』……」奇怪這名字怎麼聽著這麼彆扭啊,好像以前聽說過,又好像沒聽說過一樣。
端木齊淡笑著放開蘇小舞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把她的上身扶起,背後塞了幾個靠墊,讓她能更舒服些。
由於端木齊的動作,兩人不可避免的靠近,蘇小舞聞著他身上傳來濃郁的藥香味,一瞬間想起水涵光。
那個人身上也是有著藥香味,可是比起端木齊來要更加淡雅一點,蘇小舞神情一陣恍惚。陽光照射在端木齊黑色的長髮上,反射出來的淡色光芒讓蘇小舞內心一痛。
小舞,這一生,我只向你伸一次手,你可願和我一起走……
願意……願意你個頭!蘇小舞想起就來氣。不過,不過如果不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她倒是想在他身邊陪他聊聊天,給他講講那些他從來沒機會出去看看的世界,想讓他別再露出那麼戒備的眼神,想看看他發自內心的笑容。可是現在……蘇小舞一邊想一邊黯下神色。
「喂!不要怎麼灰心喪氣嘛!武功失去了也不
下來了,說到底,女人練那麼厲害做什麼?好好的一,非要練得素手全是繭子,肌膚上全是傷疤,值得嗎?咦?奇怪,你的手怎麼沒繭子呢?你用什麼武器的?」身邊傳來某人絮絮叨叨的說話聲。
蘇小舞無力抽回被端木齊擺弄來擺弄去的手,只好略微抬頭迎上他清澈中略帶擔憂的目光,茫然問道:「什麼失去武功?」她本來就沒武功啊……啊,不對,應該說曾經有過一陣武功,可是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慘了,原來你還不知道啊,這個,那個……」端木齊見蘇小舞一臉擔憂,回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略略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再三斟酌的說道:「你五臟六腑好像受過重擊,導致內傷過重,經脈受損,身體倒是可以恢復,但是以前所練的武功,全部被廢了。」
「呃,還好吧,我原來也沒有武功啊!」蘇小舞反射性的喃喃自語道。只要身體能恢復健康就好,武功嘛,她還真是覺得玄,那枚金針……
「別難過了,想哭就哭出來吧。」端木齊溫柔的說道,「你經脈呈現的明明是已經習過武的跡象,雖然體內現在沒有一絲內力,但是方才在下為你把脈的時候,曾經輸入過一點內力,而你卻毫無反應。可見姑娘曾經擁有過的內力非常雄厚,只可惜……」
可惜啊,是啊,好可惜!蘇小舞黯然垂下眼簾,她怎麼就那麼白癡的許了那麼一個簡單的願望。要不要再用一枚金針把她自己變成武林高手?
可是,她現在這種情況也不是憑空來的吧?端木齊說的那個被人重傷簡直就是瞎扯,她重傷別人還差不多。她可是一點都沒被人打傷過。
看來這金針也不能隨便用。蘇小舞被馬車的一個急剎車顛簸搖晃著牽動了肌肉,痛得微微皺眉的想道。
端木齊見到蘇小舞水汪汪的大眼睛幾乎痛得滴出淚來,連忙不滿的沖馬車外面大聲說道:「喂!你就不能體貼點?沒看到這裡有個傷患嗎?」
蘇小舞剛想出聲讓他不用這樣,就看到車後的簾子被人一下子挑起,大片的陽光剎那間湧進車廂內,蘇小舞一瞬間只看到一個很有氣勢的身影,陽光在他輪廓周圍映照成一層橘黃色的光暈。
「白癡,體貼?再體貼就貼上去了!」來人傲氣十足的說道。
由於背光,蘇小舞看不清他的臉,眼神自然落在他腰間的似刀非刀、似劍非劍的兵器上,試探性的問道:「寬刃劍?你是白展?」她最近見過的高手低手也不少,最起碼能基本的判別人的武功級別是上等還是下等。她身邊的這個端木齊,應該沒武功,因為眼神沒有奪人的精光,接觸到的只是一片溫潤如水。而這個後進來的人,光挑開簾子站在那裡如松柏般挺直,一看就是習武之人。而且渾身散發出來的那種傲氣,肯定武功不低,再加上少見的兵器,十有八九是傳說中少俠榜排名第二的白展。
「你就是那個蘇小舞?」那人傾身向前,露出一張如刀刻般英俊冷硬的面容,用著不容人質疑的語氣,淡淡問道。
正文第六十七章風之落雪
蘇小舞看清楚那人的裝束,更加肯定此人就是江湖中在皇帝身邊的紅人,江湖少俠榜第二位的白展同學。像是對其逼人的氣勢沒有一絲動容,蘇小舞裝無辜的眨了眨眼睛應道:「哪個蘇小舞?江湖上有幾個蘇小舞呢?」
白展先是瞥了一眼緊張得跟什麼似的端木齊,開口道:「到客棧了,你先下去訂下房間。」
端木齊連忙搖搖頭擋在蘇小舞身前,道:「不行,人我好不容易救過來,被你審問下去,豈不是前功盡棄?」
蘇小舞盯著端木齊的後背,趁他擋住了白展的視線,眼珠子開始亂轉。難道他們就是這次在歧天谷外的那些官兵?居然是白展帶的隊?那麼,她現在算是人質?
「當初是誰說可以從她口裡問出來事情的?」白展冷哼道,「要不是這樣,我才不會答應你救她!」
端木齊不依不饒的回嘴道:「救她?人是我背出來的,命是我的藥救回來的,請問白大俠,你做了什麼?」
白展突然停下聲音,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著端木齊,半晌之後一把推開他,逼近蘇小舞厲聲問道:「你把他怎麼了?」
蘇小舞一頭霧水,瞪大美目,傻傻的不答反問道:「我能把他怎麼了?」現在不能動彈的人是她耶!
白展面容不漏半分情緒波動。可是一雙可以穿透人心地利目微微瞇了起來,指著端木齊道:「他,端木齊,之前從來沒有關心過什麼人,一定是你對他做了什麼,他才會這麼維護你!」
蘇小舞一愣,呆呆的轉向視線道:「端木齊?你是京城懸壺軒的端木齊?」
端木齊認真的搖了搖頭道:「是端木齊(劑),齊是通假字。」
口胡!那為什麼大家都管他叫端木齊?原來這位就是鑒定水涵光是妖孽的那位仁兄啊?蘇小舞內心對端木齊的好印象立刻降低了一半。
「白展。蘇姑娘身上有傷,你想要問什麼,我們到客棧裡再說好不好?」端木齊看了一眼馬車外圍觀的人群,用商量的口氣說道。
白展目光炯炯,冷冷瞥了一眼蘇小舞,之後轉身下了馬車。
端木齊笑嘻嘻地轉過頭。溫柔對蘇小舞說道:「得罪了。」之後傾身小心翼翼的攔腰抱起她。
蘇小舞一動身體,痛得緊閉雙眼,知道自己這樣如果被外人看來,定然是被誤會的樣子。想一直閉上眼逃避,但是又想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在哪裡,所以只好勉強看去。只見一間佈置典雅的客棧門口,孤單單的停留著他們這一架馬車。
奇怪,白展身為帶刀侍衛,圍剿江湖「造反」人士,怎麼身邊的人都哪裡去了?蘇小舞一時忽略了路人地目光。若有所思的被端木齊橫抱著進了客棧。
「端木公子,你和白大俠是在哪裡發現我的?」蘇小舞狀似漫不經心的隨口問道。
「就在後苑的那片竹林啊。」端木齊順口答應道。抬腿跨過門檻。
「你和白展,是不是過來捉拿我們的?」蘇小舞出其不意的質問道。
端木齊一震。停下腳步,低頭看向蘇小舞,只見她雙目異彩連連,正凝神觀察著他的神色。一時想好的解釋,全在她不含雜質的目光中嚥回肚子裡。
「現在就只剩下你們兩人,看來是行動不成功嘍?」蘇小舞目光再變,想到白展方纔所說要審問她地話,唇邊勾起一抹微笑。雖然九大派的人不信任她。但是也是情有可原,她一個來歷不明之人。又碰上九大派內部內奸頻出,現在想想也不怪他們懷疑她。
端木齊溫柔一笑,舉步繼續向前走進客棧,輕聲道:「你自己都傷成這樣了,還關心別人?」
蘇小舞不滿地嘟起嘴,他不是說她能恢復的嘛!丟失地是武功,但是之前沒有,現在同樣沒有,有什麼了不起?
「想知道就去問白展吧!我又不是官府之人,只是被他拽出來的可憐人,多餘的話不敢多說。」端木齊悠然回道。
汗,這人太極拳打得也不錯嘛!幾句話就把責任推給別人了。可是問題是她要去問白展?後者可是心心唸唸要審問她啊!
端木齊抱著她跟著客棧小二走進一間上房,輕柔的把她放在床榻之上。蘇小舞在小二曖昧的目光中翻了翻白眼,她是想臉紅,可是身上更加疼啊。「端木公子,小舞什麼時候能恢復呢?」
端木齊示意小二拿熱茶,自己拖了把椅子坐在蘇小舞床邊,微微沉吟道:「蘇姑娘的身體大概經過在下調養,兩天之內就能恢復普通的行走能力。至於武功,恐怕……」
蘇小舞淡淡的「哦」了一聲,還好嘛,兩天就可以恢復了。武功什麼地她也不去想了,像她這樣的,也許和武功無緣吧。只是,這以後地路如果真的只有她一個人,好難走啊……
端木齊看著蘇小舞面上落寞的神情,以為她失去武功心裡難過,無聲的歎了口氣。
「對了,小舞先謝謝端木公子救命之恩。」蘇小舞不能起身,只能對他綻開一個感謝的笑容。
端木齊俊臉閃過異樣的表情,吞吞吐吐道:「那個,能不能問你件事?」
蘇小舞不會自戀到人家見到自己才沒多久就看上她了,剛才他在白展面前那麼極力維護她,還不是為了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現在看他的表情,果然如此。
端木齊抓了抓頭,不好意思的問道:「在下想問,不知道蘇姑娘懷中的『冰神極淵』和『風之落雪』兩種藥是從何得來?」
蘇小舞一愣,冰神極淵這名字她不陌生,但是後面那個名字是什麼東東?看著端木齊臉上不自然的神色,蘇小舞想起在夏流陽那裡搜刮來的兩個瓷瓶,看來就是端木齊說的這兩種藥,可是,「風之落雪是什麼藥啊?」
端木齊臉上的表情更加不自然,眼神飄忽不定,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肯說明白。
看著他的表情,蘇小舞面上劃過幾條黑線,這不會是傳說中的春藥吧?而且看它能和冰神極淵這種極品迷藥齊名的樣子,難道還是極品春藥?
要死了,她的一世英明啊……
正文第六十八章奇藥
蘇小舞連忙補救著說道:「這兩種藥是我從別人那裡得到的,自己並不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
端木齊面上現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本來溫潤如水的眸子散發出渴望的神色,可是卻期期艾艾的不好意思開口。
蘇小舞覺得好玩,知道他是想要這兩瓶藥,但是她就是偏偏不主動開口,想要就求她啊!光以冰神極淵的珍貴程度,就可以抵消他救她的這個人情。
見端木齊久久不開口,蘇小舞也不繞開話題,仍然裝作無辜純真的問道:「不知道端木公子如何得知是這兩瓶藥的呢?」他不會是自己去聞的吧!冰神極淵還好,那個風之落雪……
端木齊一反剛才侷促不安的神色,滿臉發光的說道:「其實在下也不敢隨便去翻姑娘的東西,只是這兩瓶藥正好從姑娘懷中滑落出來。在下只要看到這種特質的汝窯瓷瓶,便知道其內所裝的絕非凡品。再看瓷瓶底下的印記,蘇姑娘,你肯定沒注意那底下有個篆體的『易』字。」
蘇小舞無語,她當時哪有功夫還仔細看瓷瓶上有什麼啊。不過看他一臉期待的表情,蘇小舞很給面子的順著他的口氣說道:「是沒注意,不知道這個易字有何意義?」她發現端木齊非常健談,尤其是涉及到他所喜歡的領域,便更加滔滔不絕。
端木齊聞言張口結舌地看著蘇小舞。然後覺得有些失禮,乾咳道:「呃,原來蘇姑娘不知道易周前輩啊,這也難怪,已經多少年過去了。」
蘇小舞瞭解的眨了眨眼睛,「這些藥就是他製出來的?」
端木齊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激動道:「江湖上流傳著的有很多贗品,但是在懸壺軒曾經珍藏著易周前輩的幾種珍貴毒藥。在下一看便知。」
蘇小舞撇了撇嘴,這老頭只研究些迷藥春藥的,一看就是三觀不正,居然還這麼出名?不過她不得不承認,冰神極淵的效果一流,殺傷面積巨大。是居家旅行必備之品。
端木齊坐立不安的欲言又止,眼神飄忽不定了一陣之後,終於下定決心開口道:「蘇姑娘,那兩瓶藥,不知能否送在下一些?」
蘇小舞側過頭去看他,只見端木齊已經完全漲紅了臉,顯然是從來沒有低下頭去求過什麼人。想來也是,他是神醫,向來都是別人求他,這下體會到開口不容易了吧?
「端木公子。小舞素聞你是天下第一神醫,不知道你又從何判斷玄衣教聖子水涵光是妖孽轉世呢?」蘇小舞沒有回答他地問題。反而神色一正,徐徐問道。雖然由於內傷聲音微弱。可是氣勢卻不減半分。
端木齊細長的眉毛頓時打了個結,一本正經的說道:「蘇姑娘,我端木齊從來沒有說過這樣的話。而且,在下連水公子的面都沒見過,又如何能判斷其究竟是不是生病?在下的醫術可還沒到那種程度。」說罷苦笑道,「而此次在下隨白展出京城,是為了正名,更是想親自去看看水公子究竟是不是生病。略盡微薄之力。可惜,還是無緣。」
蘇小舞一愣。心下悄悄地記下一筆。又是謠言,她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事情是誤會,究竟是誰在背後策劃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
「見倒也不必了。」蘇小舞轉回頭,雙眼無神的看向頭頂上有些灰濛濛的床蓋,「他得的什麼病我已經知道了,你即使去了,也治不好他。」
端木齊反而興致勃勃的追問道:「蘇姑娘大才,居然能知道這是什麼病,可否告知在下?」
蘇小舞聞言莞爾一笑,這端木齊倒是好脾氣。她剛才誤會他,他也沒有半點不悅,說到底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他從一開始也沒有用這個來壓她。看來以往說神醫脾氣都很大,是謠傳。
也許,神醫之所以脾氣很大,也是別人慣出來的。蘇小舞忽然突發奇想,本來神醫也並不是這樣,但是求他的人絡繹不絕,久而久之也就養成了那種特別討厭的倔脾氣,或者有些神醫就想方設法的拒絕,便頻出怪招,提出一些很難達到地要求,從此神醫難求也變成了慣例。
端木齊見蘇小舞陷入沉思,也不打擾她,靜靜的在一旁坐著。其間還起身把小二送進來地茶水倒好,扶起蘇小舞,把溫熱的茶杯送到她嘴邊,動作熟練而自然。
蘇小舞挑了挑眉,看樣子這端木神醫還是經常幹這種服侍人地活啊,沒想到居然還是個新好男人。「水涵光得的是一種遺傳病,大約是十幾萬人裡可能出現一例這種病症,起因大約應該是父母近親結合的緣故。」蘇小舞喝了茶潤了潤喉,乾渴的喉嚨重新恢復過來,聲音也圓潤了許多。
端木齊連忙放下茶杯,掏出一個隨身書本,磨墨潤筆一氣呵成,速度記下蘇小舞所說的這些,然後雙眼放光的等著她繼續。
蘇小舞疼得呲牙咧嘴,這傢伙好學就好學吧,可是他居然還能知道把茶杯好好放下,為什麼就不知道把她好好放回床上呢?
「不說了不說了!我累了!」蘇小舞賭氣閉眼嚷道。
端木齊呆了一呆,隨後把手中的本子合上收好,恢復溫柔的表情,體貼道:「是在下魯莽了,蘇小姐重傷未癒,自然要多加休息,在下先告辭了。」
蘇小舞雙眼微微張開一條縫,偷看他果真輕手輕腳地起身朝門外走去,終於忍不住開口道:「你要的那兩瓶藥分你一些好了,只不過記得給我留點。」她何嘗不知這兩瓶藥珍貴非常?但是如果端木齊無恥點,大可以趁她昏迷是拿走,然後推說不知道。現在知道了相傳水涵光是妖孽地事情與他無關,她又何必這麼小氣?反正是順手牽羊之物。
端木齊大喜,轉過身連連說道:「多謝蘇小姐賜藥。」之後就是「砰」的一下物體撞擊的聲音,還有一個小小的呼痛聲。
蘇小舞一樂,即使不看也知道他肯定是沒看路,撞到門板了,還真是好玩的人。
「談完了?那好,該我了。」一個飛揚跋扈的聲音傳來,顯然是等了太久正不爽之時。
蘇小舞內心一咯登,白展要是真是想審問她,她還真不如立即昏過去算了……
正文第六十九章比友情更進一步
「姑娘姓甚名誰?」某人大搖大擺的拉開椅子坐下。
「……蘇小舞。」某個聲音不情不願的回答道。
「原籍哪裡?」某人大模大樣的續問道。
「……原峨嵋派代理掌門。」某個聲音垂頭喪氣的回應道。
「為何倒在玄衣教歧天谷後苑的竹林內?」某人繼續不依不饒中。
「因為……因為……」蘇小舞回答不出,她還想問問是怎麼回事呢,問誰去啊?
「不許有任何隱瞞,從實招來!」白展還真有點青天的架勢,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裡,寬刃劍橫在雙膝上,一臉嚴肅樣。
蘇小舞啞然失笑,不答反問道:「請問蘇小舞犯了什麼罪嗎?小舞良民一個,按時繳納賦稅,每次見到有人乞討還能給點銅錢,遵紀守法愛護公物,連花花草草都不忍心破壞,為何白大俠如此咄咄逼人?」
白展瞇起雙目,光從蘇小舞稱呼他的那句「白大俠」,便對她立時另眼相看。他的身份,始終是他心中的一個疙瘩,江湖中人不把他當江湖人,而官場中人也不把他當同僚。可是還沒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囂張,他方才明顯是以官府的身份詢問她,她居然避重就輕的輕鬆一句話就抹掉。
「既然自認是良民,還怕本官問兩句嗎?」白展不動聲色地淡淡道。自然在「本官」這兩個字上加重了些許。
蘇小舞扯扯嘴角,看來白展本質還是如此,動不動就擺官架子。形勢比人強,蘇小舞看了看自己幾乎完全沒有辦法動彈的身體,無奈的翻翻白眼道:「好吧,隨你問,小舞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打傷你的是誰?」白展劍眉一挑。很滿意蘇小舞的識相,頤指氣使的問道。
「衡山派掌門夏流陽。」蘇小舞不知道白展到底知道了多少事,所以不能有所隱瞞,「夏流陽無差別使用冰神極淵,想要控制在場人士。」蘇小舞頓住沒有繼續往下說,因為她才想到當時夏流陽好像是要管水涵光要什麼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哦?那你一個人逃出來了?」白展若有所思的端詳著蘇小舞面上的表情。
蘇小舞歎了口氣,目光轉到另一邊,喃喃道:「算是吧。」接著把發生地事情簡單說了一遍,當然隱去金針的部分,只推說自己也不知道為何冰神極淵對她沒有效果。
白展在蘇小舞敘述的過程中始終一言未發,直到她說完之後才淡淡開口道:「就這樣?」
「就這樣。」蘇小舞平靜的說道。
白展得到回答之後就斷然起身,大步流星的向門外走去。蘇小舞忍不住出聲問道:「這樣就不問了?那換我問兩個問題如何?你這次真的是要剿滅亂黨而來地嗎?還是要趁機把武林的勢力一網打盡?」
白展按劍瀟灑的一轉身,略揚起俊臉,傲然說道:「蘇姑娘為何為這樣認為?本官是得到密報,有叛黨秘密在歧天谷集會。所以才會帶領手下前去。現在已經證實沒有此事,自然不在過問。」
蘇小舞見他一臉信誓旦旦的樣子。半信半疑。居然這麼順利就搞定了?傳說中的審問呢?
而且她為什麼一聽到有密報,就會想到「風月閣」呢?絕對有古怪。
白展見蘇小舞並不發問。便面色略嫌凝重的推門而出。
屋內一片靜寂,蘇小舞躺在床上瞪著兩隻眼睛發呆,如果白展所說屬實,那夏流陽和雲星辰的主子可算是神通廣大,居然能把這麼許多人玩弄於股掌之上。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從夏流陽的口中逼問出來什麼,
不管了,她現在操什麼心啊,都已經不是峨嵋派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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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白展談過以後。蘇小舞的身份便從「罪犯」變成了端木齊地病人。雖然她兩天後行動便已恢復原來的程度,但是由於也沒有地方可以去。自然死活賴在他們身邊,跟隨著他們往回京城地路上走去。
路上端木齊憐她失去武功,自然多加照顧,蘇小舞又在不時「隨口」說出一些他聞所未聞的疑難雜症,更加讓端木齊對她視若珍寶,時時刻刻都在想把蘇小舞腦中所記得地知識怎樣全部移到自己的本本上。
白展一路上沉默寡言,只有端木齊有空想起來理他的時候,兩人才會說幾句話。其餘時間白展就一個人抱劍而立,一臉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端木,白展怎麼總是這麼一副死人臉啊?」一日,蘇小舞終於忍不住發問,自從她傷勢恢復以來,他們還是雇著一輛馬車,白展自然負責在前面駕車,而他們兩個米蟲就在車廂裡看書發呆。
端木齊放下手中的書,溫柔一笑,不解道:「怎麼會?白展他已經很正常了。」
蘇小舞用食指刮了刮臉頰,茫然的說道:「這就叫正常了?我倒是覺得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比較正常,為何其他時間都很怪異啊?」不會是有什麼什麼吧……蘇小舞一臉懷疑的神色看向端坐在車廂另一邊的端木齊。只見他一身深藍色長衫,隨意地靠在軟塌上,面上因為連日趕路略嫌倦態,狹長的雙目閃動著智慧地神色,讓人感到他雖然是外表文弱,但是內心絕不簡單。
「不會。大概,是因為他總是一個人行走江湖,不懂得如何與人交往而已。」端木齊搖頭啞然失笑,隨後大概覺得蘇小舞的問題太無聊,又打開被他合上的書,繼續看下去。
蘇小舞已經得知白展是得到了宋朝皇帝的諭令,可以手拿巨闕劍斬一切貪官污吏,等若朝廷安排在江湖中的一把利刃。
N帥氣啊!可是那第一又將是何等風采?蘇小舞憑空YY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托對著端木齊認真的側臉發呆。想像著這麼漂亮的氣質少年和白展這種活像別人欠他多少銀兩的欠扁小子一起長大,該是什麼情景啊……
「啊!」
許久之後,蘇小舞突然發出一聲驚歎,嚇得端木齊連忙合上書,直起身問道:「小舞,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蘇小舞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伸出手指向端木齊眼底重重的黑眼圈,好奇的問道:「你晚上都沒睡嗎?為何不睡?」不是她多心啊!這一對確實有問題,不管他們當天趕路寄宿的客棧有多空,端木齊都堅持要和白展一個房間,後者總是搖搖頭無奈的不作聲,隱約還帶著一臉縱容。
這!這!蘇小舞快要抓狂了,因為她眼睜睜的看著端木齊白皙的臉上瞬間爬滿紅暈……
正文第七十章雲祥扳指
車廂內一陣怪異的沉默。
「這還不是因為你?」端木齊憋紅了臉,眉梢有著輕微的怨氣,半晌之後才吐出這麼幾個字。
蘇小舞一愣,這話怎麼講?從各種層面意思來看可作不同理解。例如她就是那個萬惡的女配,白展嫉妒端木齊對她比較好,然後……然後……再然後……
「你不是說晚上做夢的時候人的眼珠子也會動的嗎?」端木齊也不管蘇小舞臉上怪異的表情,振振有詞的說道。
蘇小舞腦海中閃過的N18面瞬間停止,有點跟不上狀況,呆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愕然道:「你就是為了證明這個?這幾天一直沒睡?」
端木齊掏出懷中的那個藍色小本本,翻開念道:「開始日,從三更到五更,被觀察人無期待情況出現。翌日,同上;三日,同上……」
「停!停!」蘇小舞扶著有些因為暈車而頭疼的額角,口中嚷道,「你要觀察誰也不能觀察白展啊!」他就是長著一張沒有夢想更不會幻想任何事都實事求是的臉,怎麼可能晚上做夢啊?
當然後半句蘇小舞可沒膽說出來,畢竟當事人就坐在離他們僅一個簾布之隔的外面,她可還想活著去京城玩呢。
沒想到端木齊卻居然理解了蘇小舞的意思,皺眉認真思考了一陣,點了點頭沉吟道:「沒錯,也許我不能只觀察一個人。」邊說邊拿出毛筆在本子上不知道寫著什麼。
蘇小舞心裡那個佩服啊佩服,看來他端木齊的神醫之名也是天生勤奮好學自己拚搏來的。這些天她也瞭解到端木齊的家裡並不是醫術世家,好像身世也很顯赫。但是由於他從小體弱多病,家人就把他寄養在懸壺軒,由軒主就近照顧。他也是因為對治病救人有愛好才習的一身的好醫術。
她要是也有一技之長在身就好了,蘇小舞忽然面色黯淡下來。
在江湖中,武功不好也不要緊,像端木齊這樣醫術高超的照樣是萬人敬仰,誰都不敢得罪。畢竟誰沒有個疑難雜症內傷外傷的?神醫難求啊!
可是她再學也學不會,蘇小舞歎了口氣。她武功不精,醫術不行,勢力為零,親信沒有。要是想當武林盟主,她倒真的是要白手起家了。
放棄嗎?她又覺得不甘心。她就在這個世界混一輩子嗎?不要啊……她想回家……
「別難過了,武功失去了,你可以再練啊!就是時間需要花費很久,不過沒關係,總比我這種不能習武的要好。」對面傳來端木齊和煦如春風的話語,頓時撫平了蘇小舞心中的不安。
蘇小舞感激的笑了笑,順著他的話問道:「端木,你得的到底是什麼病啊?為何不能習武?」
端木淡然一笑,平心靜氣的說道:「是厥心病。」
蘇小舞一臉迷茫,她是聽得懂有個「心」字,難道是心臟病不成?
「由於五臟之經氣厥逆,內犯於心,而以心痛為主症,為厥心病。」端木齊神色自若的淡淡道,彷彿在說其他人的病症般。
果然是心臟病,蘇小舞神情不變的「哦」了一聲,也沒覺得什麼大不了。畢竟現在看端木齊蠻健康的,就是臉色蒼白了些,根本和水涵光猶如白紙般的面色不能比。
端木齊有些奇怪的動了動眉梢,直言相問道:「小舞,你可知道這病如何治療?」每個聽說他得此病的人,無一不搖頭歎氣的安慰他,沒一個像蘇小舞一樣一臉平靜的。和她相處多日,端木自然知道她見多識廣,說不定還真能有所收穫。
蘇小舞按了按太陽穴,微
道:「這病就是富貴病,需要靜心休養,不能動氣。I一套拳法,每天練一次,就可以強身健體,總比你一天沒有運動的強。還有,以後絕對不能幾天不睡覺了。想觀察別人睡覺的情況,完全可以看別人午睡嘛!」
反正太極拳教得夏生,為何教不得端木齊?先不論後者沒有任何武功,也不會用此套拳法去和別人爭強鬥勝。光是他的救命之恩,她就不知道該怎麼去還。她倒是不知道上哪裡去弄瓶速效救心丸,但是看他的樣子估計也用不上這種急救藥,多休養就可以了。
端木齊聞言唇邊現出一絲苦澀的神色,「在下先謝過了。」自小他就因為此病受苦良多,不能和其他人一般跑跳嬉鬧,更加由於心情不能起伏太大而時時刻刻保持著淡笑的模樣。如果不是後來白展故意逗著他生氣激動,他估計連其他表情都不會了。
蘇小舞見他眼角堆滿了失望,肅容冷然道:「你可別小瞧了這套拳法,在教你之前,我要先讓你保證,以後絕不外傳。」其實外傳也沒差啦,估計明眼人一看就學會了。反正不是她的專利,至於武當……哼,那個雲星辰拐走了芷春,想來那個皇甫非墨也有點問題。他們既然把太極拳丟了,就讓她來發揚光大吧!
端木齊雙目一亮,以靜若止水的語調說道:「在下卻之不恭,請多多指教。」
一直在簾布外旁聽的白展發出表示不屑的冷哼聲,蘇小舞也絲毫不在意,聳聳肩故意用白展能聽到的音量朝端木齊問道:「他最近好像心情特別不好,出了什麼事了嗎?」
端木齊嘴角上揚,一改方才溫文爾雅的神態,幸災樂禍的笑道:「還不是因為被我們絆住了,錯失了抓到青衣盜的機會。」
「青衣盜?」蘇小舞俏臉上寫滿了問號,這又是誰?「是小偷嗎?白展怎麼變成抓小偷的捕快了?」不至於吧?他可是堂堂的帶刀侍衛啊!
端木齊傾身向前,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連帶著蘇小舞也不由自主的身體向前傾。只聽端木齊輕聲說道:「青衣盜是江湖有名的俠盜,不管何時都是一身青衣,頭戴斗笠。而且聽說連晚上行竊的時候都身著青衣。真正的面貌沒人看過,身份更加不明,所以江湖人稱『青衣盜』。」
蘇小舞眨了眨眼睛,這個裝束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啊!
「至於為何白展被派去緝捕青衣盜,應該是因為後者偷了大理進貢給皇上的貢品,聽說最珍貴的雲祥扳指不見了。」端木齊繼續小聲說道。
青衣?斗笠?扳指?蘇小舞忍住尖叫的慾望,左手反射性的握緊拳頭把大拇指藏起來。不會這麼巧吧?
「小舞,你臉色不太好,哪裡不舒服嗎?」端木齊探出手,打算幫她把脈。
蘇小舞把左手背在身後,連忙搖頭勉強笑道:「不是,只是有些暈車而已。」幸好她手上的這個扳指已經變異得很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她運氣這麼好?隨便在地邊攤買個東西也能碰上極品?希望白展不認識雲祥扳指啊,否則她就變成青衣盜的同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