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二百八十六章入陣
小舞牽著馬,百無聊賴地走在洛陽的御街上,看起來盼地在看風景,實際上她豎起了耳朵聽著不遠處趙清軼和姬清然的談話。
只是效果並不是很好。雖然現在只是清晨,可是大街上已經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喧嘩聲足以蓋過她身後那兩個人的談話聲。
蘇小舞倒是不怕姬清然說什麼閒話,他要是能說,剛才早就說了。她只是在意趙清軼在盤問姬清然什麼事。那個男人太敏感了,她怕他看出來什麼。
她倒不是怕他知道她戲弄小道士啦……呃,應該不會發現吧……蘇小舞嘟著唇七上八下地想著,不知道為什麼心中會有對趙清軼的愧疚感。
咳,她做什麼事用不著和他報備吧?蘇小舞剛壯起膽子挺直腰板,就發現趙清軼已經和她並肩牽馬走在御街上。
蘇小舞四處看了看,發現那個姬清然的身影居然沒了。難道那個小道士真的會飛天遁地?
「還看什麼?捨不得人家走嗎?」趙清軼冷哼一聲,淡淡道。
蘇小舞歪著頭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間這麼陰陽怪氣,但是還是搖了搖頭回道:「走了我開心啊!對了,你怎麼勸他走的啊?」
趙清軼看著前方一直延伸到城門的寬廣御街,淡淡道:「沒什麼,以前在京中時,也曾和他討論過道法。剛才就是告訴他一些他應該去做的事而已。畢竟,他糾纏你還不如去想著怎麼糾纏慕容玄瑟。」
蘇小舞暗自在心中佩服。趙清肯定是對著姬清然說了慕容玄瑟在洛陽地消息。大義當前,姬清然肯定是先選擇那邊了。
阿彌陀佛。可算是把唐僧趕走了。蘇小舞鬆了口氣道:「那我們快點出發吧。」早點離開洛陽這個是非之地,呃,前往另一個更加充滿是非的地方。
趙清軼卻半點想上馬地意思都沒有,仍然不緊不慢地拽著韁繩走著。臉上的表情凝重,像是在思考什麼。
蘇小舞滿臉問號看著他,可是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又不敢開口問他,只能聳聳肩陪著他一起慢慢朝前行進。兩人就這麼並肩走過熙熙攘攘的御街,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彷彿和旁邊熱鬧的街巷硬生生隔絕了一般,蘇小舞咬了咬下唇,覺得他們兩人在一起時從來沒有這麼尷尬過的時候,是她多心了,還是怎麼了?
直到蘇小舞都快要失去耐性時,趙清軼才淡淡開口問道:「蘇蘇,他說的都是真地嗎?」
趙清軼的聲音很輕,理當說蘇小舞在如此吵鬧的背景之下。應該聽不到他的話語。
可是蘇小舞偏偏聽到了,因為她一直注意著趙清軼什麼時候開口。但是卻沒想到說了這麼一句話。頓時讓她一愣,等她反應過來之後一股火立刻就騰的一下升了上來。她剛才憋了一肚子氣,卻等來了趙清軼這麼一句話,慪得她快走幾步,攔在趙清軼的身前,瞪著他問道:「什麼是真的假的?你居然相信他說我是妖女?」
趙清軼停下腳步。抬眼看著蘇小舞帶著怒意的俏臉,唇角勾勒出一個無奈的弧度,一個字一個字鄭重其事地開口道:「不是這句。他說你不是這個世上地人,是真的嗎?」
蘇小舞聞言一驚,迎著他審視地目光,眼神開始飄忽不定。「呵呵,這怎麼可能呢?是吧?」蘇小舞立刻轉過身,裝作泰然自若的樣子朝前走去,不過差一點就同手同腳了。
趙清軼看在眼內,漆黑的眼眸又深沉了一些。望著蘇小舞逐漸走遠的身影。許久之後才吐出一口氣,輕聲地彷彿只是說給自己聽:「是啊。怎麼可能呢……」
說完一拉韁繩,大步朝蘇小舞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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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出了洛陽,直往歧天谷的方向而去。趙清軼因為和蘇小舞坦白了之前去過歧天谷,所以也就絲毫不掩飾自己已經認識路,帶著蘇小舞用最快的捷徑進入歧天谷地勢力範圍。
這天快到傍晚的時候,兩人來到了一個荒村,蘇小舞看到入村處的那座「白家
牌匾,便知道是當初九大派圍攻歧天谷時,她曾經來過的那個荒村。後來就在這裡附近,好奇袁不破的去向,而看到他和葉離的會面。再後來就是被葉離點暈帶入歧天谷的。
蘇小舞環視一圈,發現路邊兩方約兩重房舍,在前方延伸開去,貫通全村的大路野草蔓生,一片荒蕪。還是一樣的無人居住地荒涼。
「我們是繼續趕路還是今天就去?」趙清軼一勒韁繩,讓馬匹的步伐降慢了速度。
蘇小舞抬頭看了看天色,約莫著現在大概也就下午五點多鐘,皺眉問道:「這裡到底離歧天谷還有多遠?」
「如果現在走地話,大概只有半個時辰就能到。不過歧天谷外的竹林八卦陣在每天每個時辰變幻的陣法都不一樣,我不敢確定能不能通過。」趙清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歎了口氣道。
蘇小舞注意到他背後的衣衫都有些汗濕,想到他失去武功還堅持每天和她趕路,而他本來是萬分養尊處優的人,更顯得難得。
「我們現在就走吧,早一分是一分。」蘇小舞也用手背擦了擦臉頰邊的細汗,抿了抿唇說道。想到慕容玄瑟現在不在谷中,她自然是怕他趕回來。
趙清軼點了點頭,沒有任何反駁。半個時辰以後,蘇小舞果然看到了趙清軼所說的竹林映入眼簾。
兩人翻身下馬,把傅晚歌所贈的駿馬遠遠地留在林中。他們此去不知道會有多久,所以就把馬解下馬鞍,放牧在林中。
兩匹馬好像很通靈性,蘇小舞用馬鞭拍打了一下之後,一聲輕嘶便雙雙往回奔去。
趙清軼看了看前方煙霧繚繞的竹林,從懷中掏出扇子輕搖,歎氣道:「看起來,現在的陣法有些古怪,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了變動。」
蘇小舞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果然覺得那片竹林透著一絲詭異。可是來都來了,難道還打道回府嗎?「清軼,你有多大把握?」蘇小舞抿了抿唇,頭一次心甘情願地叫了他的名字。
趙清軼唇角逸出一絲溫柔的笑意,輕笑道:「一半一半把握吧,不過主要的是,蘇蘇你要緊緊跟在我身後,沿著我的腳印往前行,一步也不能踏錯。」
蘇小舞點了點頭,跟在他的身後踏進了竹林之中。可是就當她剛兩隻腳剛踏進竹林的那一霎那,狂風立起,蘇小舞被捲起的亂沙迷住了眼睛。等到再睜開雙眼時,便失去了趙清軼的身影。
喂喂!開玩笑的吧?蘇小舞愣在當場,看著周圍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目瞪口呆。
怎麼辦?蘇小舞站著不敢動,朝前方摸了摸,毫無趙清軼的身影。
看來這陣法已經超出了她的認知範圍,蘇小舞立刻大喊趙清軼的名字,可是卻沒有半點回應。暈厥,歧天谷的竹林陣居然這麼厲害,怪不得當初葉離一步也不許她靠近。
呆站著足有半刻鐘,蘇小舞才下定決心朝前邁出一步。可是腳剛抬起來一點點,蘇小舞就覺得脖頸上一片冰涼,向前邁的動作立刻停止。
暈,怎麼這麼倒霉?她才進陣一步啊!這麼快就被人逮住了?
蘇小舞用眼角的餘光往旁邊瞄去,她脖頸上橫著的自然是冰冷的劍鋒,她想看的是自己究竟被誰逮到了。畢竟歧天谷她來過一次嘛,如果遇到熟人最好,說不定還能套出來情報呢!
此時風起,濃霧被緩緩地吹散。霧中的人影也慢慢地現出身形,蘇小舞努力再努力往拿著劍鋒的主人那邊看的時候,卻忽然間表情一僵。
因為在濃霧漸漸消散的時候,她看到在空氣中隨著風飄散的,分明是銀色的髮絲。
正文第二百八十七章物是人非
小舞眨了眨雙眼,確定這銀色的髮絲不是她產生的幻花之後,顧不得脖頸上還有一把利劍橫在當場,立刻轉身。
雖然霧氣消散的還不夠,但是她已經能辨認得出,果然在她身後的,就是許久不見的水涵光。
「水水!」蘇小舞展開笑顏,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找到了他。
可是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靜,蘇小舞的笑容僵在臉上,覺得頸間有些溫熱。原來她轉身的時候動作過大,竟忘記了頸間橫著一把利刃,導致輕微刮傷了皮膚。
血順著脖頸緩緩地往下流淌,讓蘇小舞的心也漸漸沉了下去。
這是誰?水涵光絕對不會傷了她,可是,看身形明明就是他啊!
月光透過稀薄的霧氣照了下來,蘇小舞首先看到了那人面上那雙透著寒意的赤瞳,硬生生地使她打了一個冷戰。
「你是誰?」水涵光一雙赤瞳緊盯著蘇小舞,冷冷道。
蘇小舞不敢置信地看著水涵光妖艷的俊顏在霧氣後面一點點變得真實,而同樣他臉上帶著的冰冷她一樣看得很清楚。那種陌生和排斥……
「水水,他居然把你的記憶封掉了嗎……」蘇小舞頓時覺得嗓子發澀,說出來的話都有些嘶啞。
水涵光聞言一雙鳳眼微微的瞇了起來,輕笑道:「這又是什麼招術?擅闖歧天谷,殺無赦。說,你是誰?」這時水涵光已經看清楚蘇小舞的容顏。看到她眼中地淒楚,不覺得內心一怔。
蘇小舞看著在浮動的霧氣中。水涵光那張蒼白精緻地臉,不覺有些失神。片刻之後眼中異光流轉,輕聲說道:「蘇小舞,我叫蘇小舞。」
水涵光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臟像是狠狠地被人打了一拳。為什麼呢?為什麼他會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熟悉得心都在痛?
蘇小舞方才說話的時候,用了些許的催眠術。她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能有多大。也不知道這種方法用在幫人恢復記憶的上面效果會有多大。但是她必須試一下,必須。
「怎麼樣?是不是想起了什麼?」蘇小舞充滿期盼地說道。她自然沒有錯過水涵光赤瞳裡地動搖。
水涵光勾起唇角,形成一個詭異的弧度,緩緩說道:「想起來了。蘇小舞,是雲霓姐除之而後快的第一人物。沒想到,你居然會主動來到歧天谷自投羅網。」
蘇小舞的心隨著水涵光的話,一點點一點點地沉了下去。他忘了她。忘了兩人在一起的所有事,把她全都忘了……
為什麼心痛得這麼厲害?看著水涵光冰冷的目光,就像是有人在拿針一下下地刺著她的心一樣。蘇小舞忽然覺得很憤怒,慕容玄瑟他有什麼權利剝奪別人的記憶?他憑什麼?
「怎麼?無話可說了?連給自己最後辯解的機會都不要了嗎?」水涵光輕笑出聲。緩緩說道,「難得我今天心情不錯。給你這麼多時間。」
蘇小舞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著痕跡地問道:「你是怎麼發現我地?」初時的震撼一過,蘇小舞現在擔心地就是武功全失的趙清,她被水涵光逮個正著,那等待他的會不會就是慕容雲霓?
她真是個笨蛋。他也是。這不正中人家下懷?如果趙清在洛陽那晚說的都是真的話,那麼他豈不是跟著她自投羅網?
或者說,他根本早就知道會發生這種情況,但是也還是不聞不說地跟著她來了。
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蘇小舞覺得鼻頭一酸,心中的懊悔簡直要把自己淹沒了。
水涵光一直在觀察蘇小舞臉上地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心底浮上一種心痛。強壓著這種異樣的情感,水涵光冷冷地說道:「也沒什麼,今夜覺得氣悶出來散步,正好發現這邊陣法有異動而已。」水涵光說完自己都覺得驚奇。他居然會向一個初次見面的女人解釋這麼多?只為了不讓她眼中的傷痛快些散去。
蘇小舞低垂眼簾,遮住了其中的擔心。如果這樣的話。就說明趙清應該沒事。也許是她踏入繡林的那步不知道哪裡有什麼問題,才引得陣法大變。
感到頸間的劍鋒又多了幾分力,蘇小舞才反應過來她現在是處在什麼狀況之中。
「是現在就殺了你呢,還是留著你一條性命,交給雲霓姐處置呢?」水涵光很好心地給了蘇小舞兩種選擇,微微笑道。
「我兩種都不想要。」蘇小舞老老實實地回答道,表情甚是天真無邪。
「哦?」水涵光笑得更開心了,「你好像沒有什麼選擇的權利吧。」
蘇小舞勾起唇角,笑得有些詭異,「哦?為什麼沒有權利選擇?」
水涵光剛想回敬她幾句,便覺得劍身被一股大力凌空向外吸開,驚得他眼瞳驀然睜大。他是早就注意到蘇小舞緩緩地向外舉起了左手,但是那種速度和那種力度他自然是不放在眼裡。可是令他意外的是,忽然間毫無預警地一股吸力傳來,令他橫在蘇小舞頸間的劍鋒硬生生地平移了開去。
蘇小舞心情複雜地一笑,心下充滿著忐忑不安。看這種情況,她必須要自保才行,所以她才抬起手中地滄海清風劍,利用電磁力把水涵光手中的劍向外吸引過去。
就是不知道她這次是否也能忽悠過去了。她內心這麼想著,口中裝作很平靜地說道:「我應該還有權利選擇吧?」
水涵光卻很輕易地看穿了她的偽裝,妖艷的赤瞳在銀白色的睫毛下異彩連連,唇角微勾輕笑道:「你在害怕,為什麼呢?」
正文第二百八十八章重新歸零
水涵光的聲音雖然說得很輕很溫柔,可是蘇小舞怎麼聽怎麼覺得很危險。
她是在害怕沒錯,而且還到了能被他看出來的地步。
蘇小舞忍不住拿著滄海清風劍的手抖了抖。她還記得,兩人初次見面的時候,這人就是性格惡劣到極點囂張到極點。如今他關於她的記憶全失,事情的發展她再也無法預測。說不定慕容玄瑟給水涵光灌輸的思想就是她蘇小舞是很可惡的人呢!那樣她豈不是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不對,慕容玄瑟肯定和水涵光說的是這樣,而不是說不定。畢竟水涵光看起來,就是缺失了關於她的一段記憶,畢竟他還記得慕容雲霓是他的義姐。事情的經過她猜都猜得出來,大概是在楓葉刀林水涵光沒有按照慕容玄瑟的意思辦事,後者召回了情報通曉的慕容雲霓,確認了水涵光如此反常的原因就是她蘇小舞。所以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把關於她的記憶從水涵光的腦海中去除了。
若是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慕容玄瑟只要多說一句蘇小舞是阻礙他們玄衣教的大惡人,水涵光肯定都會死心塌地的相信。
她根本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
事實上,當這些念頭在蘇小舞心下瞬間轉過的時候,她實際上也是一點還手之力都沒有。水涵光這時已經開始出招向她進攻,而她僅僅是勉強應付而已。
真的是勉強應付。也多虧了她手中的滄海清風劍可以在某種程度上牽制住水涵光的利劍,再加之利用太極劍特有的畫圈劍勢,更加有利於建立磁場。蘇小舞隨機變換著正反磁場,一時卻也可以確保水涵光地利劍在她的控制範圍內。
只是。現在明顯水涵光是在游刃有餘地試探她。她堅持不了多久的,現在就已經一步步逼進竹林深處。幸好這時不知道是他有意為之還是停止了陣法,她地步伐並沒有引起陣法的啟動。霧氣已經全部退散。他們周圍全是挺拔地竹子,清晰可見。
蘇小舞看著水涵光面上帶著那種貓捉老鼠的戲謔神情。不禁心中一酸。慕容玄瑟憑什麼剝奪別人的記憶?把她的水水還給她!「水水,我是小舞啊,你好好想想!」蘇小舞忍不住開口呼道,手中的滄海清風劍地劍鞘黏上水涵光的長劍,發出了一聲木頭和金屬交擊的悶響。
水涵光淡得幾乎沒有顏色的眉毛一挑。輕笑道:「哦?你這麼說,我們以前應該是見過面了的?可是我完全沒有印象啊女人。」他口中說著話,可是手中的劍勢卻沒有半分停頓,反而比之方才更加犀利了幾分。
蘇小舞咬緊牙關,滄海清風劍在空中連續畫出五六個大小不一的圓圈,每個圓圈都釋放出正或反的磁場,守住她的身前。
水涵光驚奇地睜大了他地赤瞳,明明看不到空氣中另有玄機,可是卻分明感受到他手中的長劍不受他的控制。雖然力度並不大。但是這種東拉西扯地異樣感覺實在是讓他在內心浮上說不出的驚異。
「女人,看來我小瞧你了。」水涵光收劍向後抽身而退,細長美麗地赤瞳裡閃爍地是滿滿的興味。「你居然會傳說中地御劍術。」
蘇小舞把滄海清風劍橫在胸前。急促地喘著氣,好一陣都沒法順利地開口說話。說到底她的武功還是太差了。皇甫非墨留給她的那點內力僅僅夠她腳步移動得稍微快些。但是和人家的程度一比。那就是天壤之別。而體內積存在扳指上的電流,也只能維持一會兒。這樣下去,她實在不知道能堅持多久。而且,頸間一開始被他劃傷的地方不停地在流血抽痛。
水涵光也沒指望蘇小舞能回答他的問題,但是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了橫在兩人之間的那把劍上。此時圓月初升,月色透過竹林葉片間的縫隙照射了過來,讓他清楚地注意到了蘇小舞手中的劍是什麼樣式。「木鞘鐵劍,居然是滄海清風劍。」水涵光輕笑出聲,像是有些不相信地意味。「你和裳湘宮的雲出岫是什麼關係?他怎麼肯把這把劍就這麼拿在你手裡?」
蘇小舞見水涵光的目光落到了滄海清風劍上,當初雲出岫說過的話閃過耳際。對哦,雲出岫曾經說過,在武林中認識這把劍的人應該很多。而只要知道這把劍來歷的人,就不會隨便為難於她,否則就是與整個裳湘宮為敵。蘇小舞略略抬眼,忽然間俏臉上的不安一掃而空,帶著淡淡的笑意脆聲說道:「這把劍是我拔出來的,自然就在我手裡。而且,這把劍很有靈性,會認主。」蘇小舞虛張聲勢地說道。她雖然不會天真地認為水涵光只因為這把劍就放過她,但是能有拖延時間的機會,她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只是她也不知道這種方法究竟有什麼用。即使拖延了時間,讓趙清軼發現了她,結果也是兩人同陷險境。說來說去,她真的沒料到水涵光居然會忘了她,忘得這麼一乾二淨。
慕容玄瑟還真是下了一步好棋,一招就把事態完全地扭轉了過來。
水涵光微微陷入沉思,顯然是有些不相信蘇小舞這種程度的武功也能拔出滄海清風劍,但是她又會傳說中的上古神術御劍術,不得不讓他多在腦海中轉了幾個圈。
蘇小舞趁水涵光心不在焉之際,盡量左右看了一下他們現在所處的環境。
竹林,周圍除了竹林還是竹林,讓蘇小舞幾乎分不清這到底是真實還是陣法所帶來的幻覺。因為她一眼望去,居然望不到竹林的盡頭,而且更糟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哪邊才是她來時的方向,連逃跑都不知道該往哪裡跑。
此時水涵光帶著邪氣的聲音緩緩傳來道:「女人,這把劍真的是你拔出來的?」
蘇小舞重重地點了點頭,「是的。」
「哦?」水涵光把長劍緩緩舉到唇邊,伸出舌頭舔了舔劍鋒上蘇小舞的鮮血,赤瞳散發出更加妖艷的光彩。而在他背後月色的映襯下,他一頭及地的銀髮像是籠罩了一團銀色光芒。這個畫面詭異得讓蘇小舞移不開眼睛,心底升起一股寒意,頸間被劃傷的傷口更痛了。
水涵光像是很滿意蘇小舞的怔忡,本來淡得幾乎沒有顏色的唇因為沾了血染了色,讓他整個人的氣質都瞬間改變。從柔弱無骨到邪氣肆意,像是完全換了個人一般。
蘇小舞握住滄海清風劍的手握得更緊了。她知道玄衣教被稱為邪教,自然不會是隨意稱之,肯定有原因。而水涵光當初若不是以為她沾上他的血,以為她命不久矣,也不會隨意地向她敞開心扉。
現在事情重新歸零,她還有自信像之前那樣再次讓他回到那一刻嗎?蘇小舞捫心自問,看著水涵光冰冷的赤瞳,心中沒有一點自信。
迷茫間,蘇小舞聽見水涵光帶著邪氣的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既然你說這把劍是你拔出來的,那麼為什麼你的武功就只有這種程度?看來,我還是太心軟了,沒有逼出你的真實武功啊!」
伴隨著他的話語,一陣凌厲至極的劍氣已然攻到了蘇小舞的面前。
正文第二百八十九章關係
迎面襲來的劍氣讓蘇小舞瞇起了雙眼,激起的劍風狂飆,像波浪般朝她湧來,使她的長髮立刻向後四散飄去。
蘇小舞出道以來,第一次遇到如此驚險的場面。以前不管那次比試或過招,她都有萬全的退路。最不濟也會有人會在她危險的時候前來救她。而這次,是徹徹底底地陷入了死局。
所以,當水涵光的長劍流星般破空往蘇小舞咽喉刺來之時,她一點辦法也沒有。長劍帶起的呼嘯聲貫徹後者的耳際,讓她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利刃的劍尖就那麼變成一點精芒,轉瞬間就到了她的頸前。
而蘇小舞真的是毫無抵抗力地一動不動站在那裡,任憑水涵光的攻擊襲來。實際上,不是她不想動,而是根本沒有辦法動那一瞬間,她只看到無數片竹葉被劍氣激起,在她和水涵光的四周飛舞。在月光下,那景致美得迷人。蘇小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頭腦被嚇壞了,居然還有功夫欣賞這些,可是這畫面就是印在她視線當中,揮之不去。
「嘶——」劍氣呼嘯聲嘎然而止,蘇小舞愣愣地看著離她脖頸只有一毫米多點的劍尖,和那近在咫尺的蒼白得近乎透明的面容。
飛舞的竹葉緩緩地在空中打著轉,漸漸安靜地落在兩人的周圍。
一時林中寂靜得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為什麼不躲開?」兩人默默地對望了許久,水涵光赤瞳裡劃過難以理解的神色。其實他更想問自己為什麼不刺下去,或者為什麼刺不下去。明明她就是這麼毫無防備地站在那裡,就連他的劍鋒及身也沒有一絲晃動.
蘇小舞本來抿得很緊的唇漸漸向上勾勒出一道弧線,淡淡地笑道:「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地。」
水涵光看到蘇小舞面上風輕雲淡的笑容時,突然間頭痛欲裂。
這個笑容,他為什麼覺得那麼的熟悉?可是為什麼他一點都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看到過?
蘇小舞看著水涵光那雙漂亮地長眉打了一個結,赤色的瞳孔裡流露著不安地神色。心中不由得又升起希望。
她賭贏了。
她就知道,水涵光不可能把她忘得一乾二淨,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知道。
蘇小舞心情激動地想上前一步,卻發現水涵光放在她頸前的劍尖一毫米都沒有移開。立刻讓她打消了前進的念頭。「水水……」蘇小舞輕聲喚道,他還沒想起來嗎?
水涵光用另一隻手撩開垂在胸前的銀髮,俊顏上的神情滿是迷惑不解,「我們之前,真地見過?」水涵光緊盯著蘇小舞,一邊沉聲問道,一邊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女人的相貌。普通的白色布衣,普通的髮髻,容貌算不上艷麗。可是卻有著他所見過的最靈動的雙眸。他只要見過這雙眸子,就應該不會忘記。
蘇小舞連連點頭,面上有著如釋重負的笑容。「是啊。水水你終於想起來了?」
水涵光眉頭略微舒展了一些,但卻又擰在了一起。像是努力在回憶著什麼。「那。我們是什麼關係?」
「什麼關係……」蘇小舞呆呆地重複道,實際上也是在問自己。她和水涵光是什麼關係?
是他曾經向她表白過的關係。是他曾經為她犧牲過許多的關係,是她想要不顧一切救他出來地關係……可是,這又是什麼關係?
蘇小舞一邊回想著這些他們相處過的片段,一邊臉頰不由自主地發燙,「我們,應該算是朋友關係吧。」蘇小舞看到水涵光拿那種像是看陌生人一樣的目光看著她時,心一下子冷了下來。他忘了一切,如果她現在就把這些情況都說一遍,他怎麼可能相信她說地話?
事實上,事情的經過實在是太過離奇,恐怕她說了出來,水涵光反而更加不信。
水涵光把蘇小舞地反應看在眼內,輕笑道:「朋友關係嗎?女人,看來我還是高估你了,我還滿心以為你會藉機編造我們是相互愛戀地關係呢。」
蘇小舞面無表情地看著笑得一臉張狂的水涵光,很是無語。他果然不信。不過,她怎麼會忘了這男人地性格是那麼的欠扁,當初一開始見面的時候把她也是被氣得不行了。
水涵光突然間止住笑聲,因為他發現蘇小舞居然很自然地向後退了一步,「誰允許你動的了?」水涵光忽然間很生氣,他的劍還指著她的脖子呢,這個女人為什麼可以這麼鎮定?
蘇小舞好整以暇地說道:「我怕你笑得太厲害,劍尖不小心抖到我脖子上。」她原來的傷口就很痛了耶!自然不想再繼續加重傷口。
水涵光目光落到蘇小舞仍舊在淌血的脖子上,忽然意識到這個傷口是他弄的,不由自主地心底浮上些許愧疚感。而這種反應卻讓他心中很厭惡,這個女人明明是初次見面,為何會有能力影響他的心情?
蘇小舞甚是滿意的看著水涵光慢慢地收回長劍,鏘地一聲收入鞘內。很好很好,這樣他們便可以好好談談,也許就這麼可以喚回他的記憶……蘇小舞睜大雙目,看著水涵光倏然間放大的俊顏,還沒反應過來到底出了什麼事,便只覺得肩上一痛。
奸詐!居然趁她不備點她的穴!蘇小舞看到水涵光面容上劃過得意的神色,想立刻跳起來怒斥他奸詐。可惜她很快就陷入了黑暗,沒有任何反抗餘地的倒入水涵光的懷中。
水涵光一手圈著蘇小舞的腰身,一手接住她拿不住的滄海清風劍。
很不對勁,自從他遇見這個女人之後,一切都很不對勁。所以他需要把她點倒,自己好好考慮一下。水涵光一低頭便看到蘇小舞白皙的脖頸上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在月光下滲出鮮艷的血液。
方纔那甘美的味道還留在唇齒間,水涵光像是被蠱惑了一般,漸漸低下頭,虔誠地一點點吸吮著。長長的銀髮垂下,密密地把兩人的身影交織在一起。
而這一幕,都落在了不遠處一個人的眼內,絲毫不漏。
咳,重新調戲小水水的感覺還不錯
正文第二百九十章暖床
蘇小舞緩緩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彷彿泛著淡淡光華的白皙胸膛。
眨了眨眼睛,蘇小舞比較遲鈍地盯著眼前的不明物體,又重新閉上了眼睛。她好久都沒睡得這麼舒服了,身下的床鋪好像柔軟得媲美她現代家裡的床墊。她又因為這些天急於趕路,睡得極少,這對於一向懶惰的她來說真的很不容易。
剛要呼喚著周公再下一盤棋,蘇小舞就覺得腰間忽然被一股強有力的力道禁錮住,那是讓她無法繼續忽略的力道。
再次無奈地睜開眼睛,抬眼往上看去,看到一雙艷紅的眸子。
「什麼事?」蘇小舞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頭腦暈乎乎地問道。
水涵光的赤瞳忽然閃過一絲惱怒,這女人習慣被人這麼抱著嗎?這種想法讓他覺得有說不出的鬱悶,赤紅的眼眸微沉,一個俐落的翻身便把她牢牢地壓在身下。
身上傳來的重量讓蘇小舞瞬間清醒過來,吃驚地瞪大雙目看著在她上方的水涵光,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要幹什麼?」靠之,一大清早的搞什麼啊?還弄得這麼刺激。蘇小舞避開水涵光的目光,但卻瞄到半敞著的黑色絲質衣料下那白皙的胸膛,不禁漲紅了雙頰。銀亮雪白的長髮鋪滿了兩人身邊的床榻,蘇小舞感覺自己好像被這絲一般的銀髮緊緊纏繞住了,無法逃脫。
水涵光很滿意這樣效果,懶洋洋地勾起了唇角說道:「我們不是這種關係嗎?這樣又有什麼不對?」說罷還得寸進尺地俯下頭。
蘇小舞連忙抽出手來,抵住他的雙肩,氣急敗壞地吼道:「誰說我們是這種關係了?快放開我!」
水涵光微微撐起身子。一臉驚奇地問道:「難道不是嗎?如果不是這樣的關係,你為什麼千里迢迢來找我?喏,那就是應該還沒有進展到這一步。不過。遲早要這樣的,女人你就別害羞啦!」說完不顧蘇小舞地大呼小叫。強硬地把她重新抱在懷中。
蘇小舞被他壓得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深切懷疑他是否是在捉弄她。正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推開水涵光時,蘇小舞才發現他只是靜靜地把她抱在懷中,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水涵光感受著密合在懷中玲瓏有致的嬌軀,和兩人交疊地身軀之間傳來的溫暖觸感。讓他滿足地歎了口氣。他昨夜不知道為什麼,沒有把她交給慕容雲霓,而是直接抱著她回到了他地小樓。更不知道為什麼,就那麼盯著她的睡顏便心滿意足。而且抱著她睡了一整夜,苦苦纏著他的噩夢一點都沒有來打擾他,令他在若干年來第一次一夜無夢地睡了一次好覺。
嗯,原來人的懷抱居然可以這麼舒服,好溫暖。水涵光好像小狗一般在蘇小舞的頸間蹭了蹭,找了一個更加舒服地位置。
看他這樣。蘇小舞本來舉起要推開水涵光的手,漸漸改變了原來的初衷,掙扎著要不要落在他那頭亮麗的銀髮上。實在是想試試摸上去到底是什麼感覺啊……
此時水涵光在蘇小舞耳邊嘟囔道:「女人。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蘇小舞停住手中的動作,忽然有很不好的預感。
水涵光笑瞇瞇地說道:「我決定。讓你給我暖床!」她的體溫他很滿意。略比他高些,又不是很熱。更何況抱著她睡不知道什麼原因。居然可以不會做噩夢,實在是讓他再驚奇不過了。
「咚!」蘇小舞本來想觸摸他銀髮的手狠狠地拍了下去。
蘇小舞很鬱悶,丟開了手中的書,毫無形象地躺在軟榻上。
她現在過地是悲慘的「暖床」生活。
說是暖床,水涵光可是真的只是在睡覺地時候把她當成布娃娃抱著而已,沒有任何不軌的舉動。對於這點,蘇小舞不知道是該放心,還是該鬱悶她真地是如此沒有吸引力。
她每天只允許在她和水涵光當初第一次見面地小樓裡活動。這裡樓下是書屋,樓上是臥室,也是平日水涵光呆的地方。所有地窗戶都被封得死死的,蓋上了厚厚的窗簾,到處都點著蠟燭和***。只有夜晚的時候會開窗戶透氣,一天都見不到一絲陽光。
蘇小舞現在肯定水涵光肯定是高級別的宅男,能忍受在封閉的空間裡呆上如此之久的時間而毫無怨言。而她雖然是號稱奼女,可是對於這種沒有網絡沒有電腦的地方,她怎麼可能宅的下去?更何況還晝夜不分,她已經混混沌沌不知道時間都過去幾天了。
可惜她半點想逃跑的念頭都沒有,因為她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身上原來帶的東西全部被水涵光搜走了。她回家必須用的那塊玉珮,和僅剩的一枚金針,還有從龍驚戟那裡剛拿回來的冰神極淵的瓷瓶加上寒月堡的賬本等等。
淚,其實最重要的是回家必須要用的玉珮啊!另一個必須的木盒在趙清軼手裡,玉珮現在在水涵光手裡,她回個家怎麼就這麼困難啊!
蘇小舞越想越鬱悶,在軟榻上滾來滾去。
「餓了嗎?方才隱戈有送東西來。」一旁的水涵光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書,口中淡淡地說道。
蘇小舞搖了搖頭。隱戈是水涵光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保鏢,她至今還是只聞其聲未見其人。
「有事要問嗎?」水涵光頭也不抬地問道,燭光下的臉龐顯得分外蒼白。
蘇小舞聞言坐起身,抿了抿唇,她實在是很想問趙清軼的下落。她大概來到歧天谷都已經三四天了,卻一點趙清軼的消息都沒有,實在是很擔心。
可是她又不敢隨便問,如果趙清軼沒有被玄衣教的人發現,那她說出來豈不是害了他?但是如果沒有被抓住,他為什麼不來救她?
蘇小舞懊惱地敲了敲頭,她總是忘記趙清軼已經沒有武功了,習慣性地期待和依賴他。這該怎麼辦?
水涵光抬眼看著蘇小舞的舉動,嘩地一聲合上了書沉聲道:「你要問的是和你同來的那個男人的下落嗎?」
蘇小舞愕然抬頭,一時意識不到水涵光在說什麼。
水涵光幾乎沒有顏色的薄唇緩緩勾起,盯著蘇小舞的雙眼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他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