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剛極容易折
江淹之後是另外五人楚玉親自把信交給每一個人十分溫和的給予適當的勉勵看起來簡直就像是一個寬容的上位者沒有得到舉薦的也在這其中看到了希望有的甚至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態
可是席中一人風儀古雅面色卻淒厲慘白眼神幽冷似鬼。
這個人是桓遠。
入眼是燦爛的春光桓遠卻只覺得自己身處隆冬滿枝雪白的杏花盡作冰雪。
他本以為就算被公主現事敗也不過就是一個死字卻沒料到楚玉採取了這樣的手段她不要他死她要他眾叛親離被所有人背棄。
他不在乎失敗可他在乎江淹。
直至現在他還記得昔日在容止閣樓之中他與江淹有一段時間同處一室但彼此都不交談直到有一天兩人在找書的時候不約而同的摸上同一本看向對方才忍不住開了口:
「這位……」
「兄台……」
支離破碎片片飄零……全都一去不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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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了六人楚玉心情放鬆了不少她端起酒杯下意識的瞥向桓遠所在的方向想要看看現在他是何神情目光觸及桓遠神情楚玉愣了一下雖然計劃是她安排的可她沒料到江淹的背叛給桓遠的打擊那麼大。
雖然心頭有些過意不去但是假如再來一次楚玉還是不會改變做法畢竟此事不可不為她並非真正的山陰公主暫時無法掌控全局從容佈置只能別闢蹊徑分化他們。
宴席散後楚玉特地留下江淹給他敬了三杯送別酒微笑道:「建平王向來喜歡文章書籍並且也是年輕人你在他那裡一定能夠如魚得水我在此祝你一路順風。」
此時人已經散去留在楚玉身邊的只有江淹容止以及不遠處貼身保護的越捷飛。
聽著楚玉的話江淹百感交集五味陳雜他現在也不知道自己對楚玉是憎恨還是感激但楚玉給予了他恩惠和幫助這是不爭的事實。
猛地灌下一杯酒江淹臉頰上浮現兩片飛紅他低頭懇求道:「公主我走之後請不要降罪桓遠此人有驚世的才華即便是我也遠遠不及倘若……實在可惜。」他估計楚玉大概是知道他們密謀的事了才會使出這樣的手段分化他們帶著對桓遠的愧疚之心他向楚玉求情。
楚玉微微一笑道:「這個可以放心倘若我真想處置你們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你也看出來了我今天故意在眾人面前讓你選擇逼迫你背棄桓遠這一點你是否怨我?」
江淹神情迷惘道:「我不知道。」
楚玉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此時的酒度數不高加上又是溫和的果酒她純粹就拿來當果汁喝了:「你很誠實假如你立刻說不怨我那就是胡說八道了。我這麼做有我的用意你是否還記得當初你遭人誣陷入獄雖然是那人不對可是你有沒有反省過自己?」
江淹立即就有些不痛快:「我沒有過錯為何要反省?」
楚玉歎息道:「為什麼那人不誣陷別人偏偏誣陷你?而且你從前的同僚沒有一個為你周旋難道這不是你平時做人太失敗的緣故麼?」
見江淹愣楚玉繼續道:「有一個詞叫做剛極易折太過剛硬了就容易折斷我絕不是讓你和貪官污吏同流合污可是你在保持自身高潔品格的同時也要懂得一些委婉周旋沒有幾個官場上的朋友你的仕途很難順利的。」她安撫一笑「我並沒有想說服你什麼只是希望你在一些時候能想起我的話有時候低頭和妥協並不可恥太過在乎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反而會害了自己。」
江淹凝視楚玉許久才鎮重舉杯道:「多謝公主教誨。」雖然並不認同楚玉的話但是他能夠感受到楚玉說話間情真意切確實是為了他好。
楚玉笑一下舉起杯子來卻現杯中的酒不知什麼時候空了讓容止倒酒但是酒壺中也是涓滴不剩便索性放在一旁:「我今天這麼做其實是想磨一下你的銳氣這樣今後你再碰壁受到的挫折會少一些。你才氣驚人有大好前程更美好的在今後往日都可視作塵煙。」這麼說雖然一開始是存著一點收買人心的意圖但是她也確實不忍心讓這個才子因為過於剛強的性格遭受打擊才說的那番話勸到後來卻是誠心誠意了。
塵煙?
江淹有一些惘然的看著前方枝頭飄落的杏花在這裡的一切真的都可以當作過往塵煙麼?
話說到這裡該說的該勸的都已經做齊了楚玉慢慢的站起來忽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偏頭看著江淹輕輕的念道:「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越捷飛不懂得詩文但是容止和江淹聽了先是不由得一愣奇怪楚玉為何說出這樣的話可是兩人暗中拿這話在心裡一揣摩心中皆是一動。
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這話乍聽起來淺白卻道盡了別離之意有些東西第一個說的人是天才第二個說的則是跟風從前從未有人這樣形容過別離因此二人聽來都覺得耳目一新卻不曉得楚玉不過照本宣科。
江淹自己就是個很會寫文作詩的鑒賞品味也十分的不錯他將這句話細細琢磨幾遍神情越來越驚訝這句話太合他心意了不知怎麼的無端便有種難以言喻的親切感胸中有什麼隱隱約約的要萌出來卻又好像少了些什麼。
可是他也能確定自己從未見過或聽過這句話。
楚玉說出這句話本意是想試探一下最後分辨一下這個江淹是不是歷史上那個說出來後瞥見二人神情她忽然想起個忽略掉的細節暗叫一聲糟。
就算這個江淹就是那個江淹以他現在的年齡閱歷也寫不出來這句話換而言之她把今後江淹要寫的句子給剽竊過來了。
哎呀呀真不是故意的。
楚玉聳聳肩。
不過事已至此反正都已經剽竊了她也不能說這是你今後會寫的詩文我提前說出來還給你只故作鎮定微笑著任由江淹放眼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