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3 書院蹴鞠賽二
“聽說西邊有亂賊為禍,雲將軍有沒有想主動請命出征的意向?”
“雲小姐,我家的小兒想要從軍,不知能不能請雲小姐幫忙說個情,將他安排在雲將軍的麾下?小兒體弱多病,我怕他吃不了這個苦……”
吃不了苦,還從軍?
雲溪聽著官員們一句句的寒暄之詞,不由地想揍人,她不過是來看兒子比賽的,怎麼這樣也能讓她不安生?
“各位,我不過是個小女子,朝政上的事,我可插不上手。我是來看我兒子蹴鞠的,比賽馬上就開始了,請各位保持安靜,不要打擾了我觀看比賽。”
雲溪面上和善,心底卻在不住地咒罵他們,若不是擔心他們全部投靠向了羅家,將雲家徹底孤立,她早就一個個指著鼻子罵過去了。他們到底是不是來看比賽的?若是純粹為了謀取政治利益,那就換個地方,酒樓也行、青樓也行,就是不要玷污了書院這麼純淨的一塊地方。
官員們終於一個個噤了聲,安靜地入座觀賽。
注意到對面的看台投來一道強烈的目光,雲溪轉頭看了過去,只見那道目光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幾日前曾被她廢了手腳的羅意焰,他今日居然也到了場。坐在他身邊的是一名七十上下的老者,觀其姿態和衣著,想必就是羅丞相本人了。
雲溪清涼的視線掃了過去,對上他略帶嫉恨的目光,她勾了勾唇,眸光冷意流轉。
羅意焰眸中頓時噴火,身體也跟著顫抖起來。坐在他身側的羅丞相發現了他的異常,順著他火辣辣的目光看過來,他的眼神驟然變化,從中射出了一道**的光。
父子倆的眼神如出一轍的狠辣,好似要將雲溪整個人燒成灰燼。
雲溪看著父子倆,忽然淺淺地勾唇一笑,眸光氤氳,霧色迷離:“羅丞相、羅公子,我好歹是未出嫁的女兒家,你們這麼盯著我看,我可是會不好意思的。”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卻足以讓兩個觀台上的官員們盡收耳中,聽到她話中的內容,所有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誰都知道雲羅兩家的仇隙,她廢了羅家大公子的手腳,讓他成了一個廢人,從此再也無法習武,就連平日裡行走也需要下人攙扶著。這會兒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父子倆想殺了她的心都有,哪裡會是她故意曲解的意思?
羅家父子倆眼底燃著火光,青筋暴突,羅丞相憤憤地瞪著她,道:“你休要得意!你們雲家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頭了,到時候可別哭喊著來求老夫!”
“是嗎?”雲溪雙目微瞇,眼底的森寒冷芒毫不掩飾地迸射而出,“如果雲家真的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先殺盡你們羅家的每一個人,拉你們去做墊背!”
羅丞相對上她這樣的目光,居然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隨即又氣得抖動,顫聲道:“好、好得很!那我們就走著瞧,看雲家和羅家到底誰能笑到最後!”
“這還用問嗎?”雲溪細眉輕佻了下,低低地笑道,“您老都多大的歲數了,還能笑上幾年?您還是悠著點吧,省省力氣,等哪天您老兩腿一蹬歸了西,我這個做晚輩的,一定不會忘記去您的靈堂前,給您添上一炷清香。”
“你……”羅丞相氣得臉色漲紅,身子不住地顫抖著,一個你字連續說了十幾遍,還是沒能把話說完整。
龍千絕微笑著,挨近了雲溪,一隻手攬在了她的腰際。這個小女人真是有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如此得可愛,實在讓他愛不釋手。
雲護法和風護法可一點兒也不覺得她可愛,恐怕也只有尊主這樣的怪胎,才會覺得『fū rēn』可愛。他們各自在心底暗暗地提醒自己,這位『fū rēn』損人的本事絲毫不亞於尊主,他們以後可得學機靈點,千萬不能得罪了她。
羅意焰看著父親被氣得說不出話來,連忙安撫著父親:“爹,別跟她一般見識,皇上早就對雲家十分忌憚了,早晚會收拾了雲家,咱們只需在旁看戲就成。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能猖狂到幾時!”他的目光暗沉,冷意漣漣,頗有除之而後快的**!
皇帝?
雲溪在心底冷哼了聲,但凡是要對雲家不利的人,她都不會輕易地放過!
這時候,比賽場上的鑼聲響起,將觀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比賽場上。
比賽也正式開始。
比賽雙方的成員,分別以雲小墨和羅小遠為首,雲小墨這邊的12人,年紀相近,身高相近。而羅小遠那邊的成員除了羅小遠本人外卻是一色的拔尖,平均身高至少比雲小墨高出一個頭顱,其中有兩人更為誇張,身高直比成人。
“這算什麼比賽?還有公平可言嗎?小少主這邊分明就吃虧嘛!”風護法搖著羽扇,第一個叫囂了起來,忿忿不平,如此不公平的比賽,連他都看不過去了。
雲護法也跟著冷哼:“找幾個大人來跟孩子比試,你們也好意思麼?我都替你們羞愧得無地自容了。”
他們這話,自然是對著羅丞相一干人等說的,站在雲家這邊的官員們也紛紛出聲非議。
羅意焰陰冷地笑道:“這是孩子們之間約定的比賽,事先他們可沒約好出賽的成員必須是同齡人,只要是書院的學生,那麼就無所謂什麼公平不公平。就像是吃飯,老的要吃,小的也要吃,沒什麼太大的差別!”
“書院裡招收的可都是十歲以下的孩子,你確定那兩人的年紀還不到十歲?”風護法狠狠地甩了個眼色過去,他居然還好意思拿吃飯來比較,他怎麼不說小的要尿床,老的也要尿床呢?
“他們五年前十歲,而且的確也是南風書院的學生,這一次聽說書院裡有蹴鞠比賽,特意返回書院前來參賽的,難道不可以嗎?他們都曾是南風書院的學生,難道沒有資格參加比賽?”好似早已準備好的答案,羅意焰回答得很是順溜。
“五年前?”雲溪斂眉思索了下,揚聲道,“倘若我沒有記錯,十年前,我也是這個書院的學生,那麼我是否也有資格參加今日的比賽?”
南風書院所招收的大多是皇族和朝廷要員的子弟,雲溪身為將軍府的兒女,自然也不例外。她冷笑著,你們可以派一個離開書院五年的校友回來參賽,那麼何以不能讓她這個離開書院十年的校友也參加比賽?
何謂公平,這就是公平!
羅意焰眼角抖了下,哪能真讓這女人參加?這女人若是參加了,還不得把他兒子也廢了?他背後一陣寒意。
“比賽成員的名單早就已經確定,雲小姐若是有不滿之處,早先為何不說?現在提起,未免太晚了些!”
真夠無恥的!
誰曉得比賽的名單,你們是怎麼暗箱操作的?
連這種理由都能編得出,雲溪不得不歎服。
舉目往賽場的中央瞄了幾眼,這幾人雖然年長,但玄階至多也就是綠玄之境,相信小墨能應付。太順利的成長歷程未免就是好事,或許這一次的挑戰,可以當作是給兒子的一次歷練。
想著,她朝著比賽場地的中央高喊了聲:“小墨,儘管放開手腳,狠狠地踢——”
雲小墨自比賽場地的中央揚起了小臉,衝著她回了一個甜甜的笑。
龍千絕朝著兒子的方向揚起了一個微笑,轉頭對雲溪說道:“放心吧,這些人不是小墨的對手。”
“那是當然!”雲溪倚身向後靠去,窩入了他的懷中,唇角微揚著,勾出一抹自豪而得意的笑。
旭日之下,鑼聲驚起,比賽也正式開始。
鑼聲剛起,羅小遠的一方便率先搶到了球。
雲小墨待在原地,一陣驚愣,這樣也行?他們居然不守比賽規則,敲鑼的人錘子還未落下,他們便搶球了,而且對方的腿長,他一雙小短腿怎麼搶得過人家?
喪氣,真是喪氣!
“小墨,別傻愣著了,快搶球啊!”南宮櫻是參賽的成員裡邊唯一的女孩,卻彪悍得一個頂倆,所以誰也沒有反對她的加入。她看著雲小墨發愣,連忙朝著他的方向高喊,與此同時,她邁開了小腿,氣勢洶洶地去追對方運球的高個子去了。
嗯,為了小白,他一定要努力!
雲小墨給自己打了打氣,自信重新回到了他的臉上,邁腿追了上去。
“衝啊——”
他疾如閃電,腳下生風,小小的身影在比賽場地中間,只留下一抹黑色的影子毫無規則地在人群中穿梭。
“咕嚕。”不知是誰狂吞口水的聲音,突兀的在觀看台上響了起來。
“雲家的小小少爺!他的速度好快啊……”
“這是真的嗎?一個五歲的孩子居然有這等功夫?”
“這是真的!你看他身上的藍光,那是藍玄之境的高手才可能擁有的實力!”
“五歲的藍玄高手!我是不是在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
“……”
觀看台上一陣沸騰,所有的人都沉浸在了小墨帶給他們的震撼當中。
羅家的父子滿臉的驚愕之色,這孩子居然會武功,而且武功還不是一般得了得。這實在太出乎他們的意料了……
龍千絕雙手環在了雲溪的腰際,兩人相依而偎地坐在一處,儼然成了觀台上最耀目的一處風景線,時不時地有人瞄眼過來偷看。龍千絕的身份,現如今大多數人的心中都有了數,暗暗地替雲溪可惜,居然找了一個邪派中人做相好的。
他們面上卻是恭敬客氣得不得了。
笑話,誰敢得罪了堂堂一代邪尊?那不是嫌命太長了嗎?
龍千絕和雲溪兩人則完全無視他人的目光,一邊竊竊私語著,一邊觀看比賽。
雲護法和風護法兩人之前是不知道小墨有武功的,現在看到他出色的表現,兩人也跟著激動沸騰了。
“小少主,太漂亮了!過他、過他,再狠狠地撞他一下!”
“撞人是犯規的……小少主,砸他,用球狠狠地砸他!”
“撞他下肋!”
“砸他眼睛!”
“撞他腰!”
“砸他門牙!”
“……”
兩人越說越激動,最後索性就直接衝到了觀台的最前邊,一邊喊,一邊手舞足蹈。
“啊,進球了!小少主,我愛你,你太棒了!”
雲護法和風護法兩人異口同聲,激動地抱在了一起,惹來周圍無數的白眼飄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兩人搞斷袖……
場地中央,雲小墨被小夥伴們簇擁著,歡呼聲聲。可愛的小臉蛋上沾著些許的薄汗,在陽光底下卻明媚無比,他像是一道陽光,照亮了每一個人心底的陰暗。
然而,也有例外的。
對方成員當中的那兩名年長的少年,他們相互對望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底的不甘和懊惱。他們居然會輸給一個五歲的孩子,如此奇恥大辱,他們如何能接受?
兩人相互暗使了個眼色,眼底精光泛泛。
比賽繼續進行,雲小墨靈活敏捷的身形帶球穿梭著,如入無人之境。前方兩道高大的影子攔阻了他的去路,他雙腿一夾,將球夾在了兩腿之間,隨後整個人騰空而起,竟從兩個高個子的頭頂上方躍了過去。
兩名少年如何肯罷休?紛紛施展了輕功,一人伸出一手,居然想要將他從半空中拉下。
雲小墨的餘光處瞄見了兩人的動作,也猜到了兩人的意圖,他丹田的真氣驀地往下一沉,居然提氣,將整個人又向高處直直地拔起了三丈高!
“哇——”
孩子們一個個揚起了小臉,無限崇拜地仰望著他,好高啊——
兩名少年更是驚愕得直掉下巴,這怎麼可能?他的玄階也不過是比他們高出了一個等級,怎麼可能擁有如此驚人的輕功和內力?
他們自然不知道,雲小墨是因為吸納了玉蟾體內的玄氣,之後又服食了大量的玄靈果,體內不知存儲了多少的能量。他現在的身體,就好像是一座填滿了金子的金庫,隨時都能往外抽調金子。他的玄階之所以還保持在藍玄,那是因為玄階的提升除了擁有一定的玄氣之外,還需要領悟和契機。
相較於同玄階的其他人,他的實力自然是遠比其他人要來得強,晉陞的機會也來得多。
“太神了!雲家果然人才輩出,一代更勝一代啊!”觀台上,不知是誰感歎了句,其他人也跟著紛紛附和,很看好雲家。
羅家那邊的人卻是一個個面色極為難看,他們原本想找兩個高手趁著比賽的間隙弄殘了雲家的小小子,讓雲家陷入同他們一樣的悲痛之中。誰想雲家的小小子如此了得,不但會武功,而且實力遠在他們安插的高手之上。
這怎麼可以?
難道雲家帶給他們羅家的恥辱和仇恨,就這麼不了了之了嗎?
他們絕不甘休!
升至了他們實力範圍所能達到的最巔峰,兩名少年又以最快的速度直墜而下,兩人狼狽地踉蹌了幾下,駭然地對視一眼後,齊齊將目光轉向了觀台上羅家父子所在的方位。
怎麼辦?我們不是他的對手!
兩人用眼神傳遞著心聲。
羅意焰朝著兩人方向眼神一厲,從中迸射出了兩道銳利的精光,無力的手顫抖著向上抬起,朝著兩人比劃了一個手勢。
兩人會意,默默地頷首,他們放棄了追趕雲小墨,轉而向他的同伴發起了惡意的攻擊。
整個比賽現場,完全成了雲小墨的個人表演賽,一個接著一個的精彩進球,贏得了一聲高過一聲的喝彩。
然而,奇怪的事情也發生了,雲小墨一方的成員相繼出現了問題,不是被人撞倒,就是被人踢傷了腳,一個接著一個退出了比賽場地。到最後,原本雙方12人對12人的比賽,卻成了12人對3人的比賽。
觀台上,官員們看著自家的孩子一個接著一個受傷出場,心疼得不得了,想跟羅丞相他們理論,誰知人家只是隨口說了句:“這是比賽,比賽難免受傷,若是怕受傷,那麼就別參加比賽!”
官員們一個個氣得鼻孔冒白煙,可是又礙於他丞相的身份,不敢跟他較勁,只好暫時忍下了這口氣,先帶著孩子去看大夫才是要事。
“靠!太卑鄙了吧?居然使陰招?”
“裁判,你站在場地中央,是插花呢,還是當擺設的?你沒看到有人接二連三地犯規嗎?”
“黑啊!這世道太黑暗了,一場孩子之間的比賽,居然也有這麼多的黑幕!”
“這哪裡還是什麼公平的比賽?小少主,咱也別對他們客氣!誰的拳頭硬,誰就有理!”
雲護法和風護法兩人又開始激動地叫囂起來,這兩人太卑鄙了,打不過小少主,就轉而對小少主的小夥伴們下手,想要引得小少主分心,他們才好趁機搶球得分,這等行為,簡直人神共憤!
小白蹲坐在雲溪的腳邊,急得左右打滾,若不是被女魔頭監視著,它早就衝到場上去幫小墨墨了。
小墨墨,砸他、砸他,狠狠地用球砸他!
“啊——”這時候,南宮櫻也中招了,她跟兩名少年擦身之際,被兩人同時伸出一腳給狠狠地絆了下,摔了個狗爬式,兩顆小門牙被狠狠地磕了下,有些鬆動。
“可惡!居然敢絆姑『nǎi nǎi』我?”南宮櫻小小的宇宙終於爆發了,她爬起身,疾步追了上去,抱住其中一人的腳,側頭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
這一次,換作少年驚聲嘶嚎了。
“快放開!你屬狗的嗎?”
“你才屬狗的!你叫得比狗都難聽!”
南宮櫻死死地抱住他的腳,嘴上也更加用力了。少年昂著頭,慘叫連連。
另一名少年奔了過來,掄起一腳,朝著南宮櫻的方向彈飛而至,氣勢之兇猛, 天才兒子腹黑娘親 9讓人驚駭。這一腳若是實實在在地落在了南宮櫻的身上,她怕是要廢了。
觀台上,一直靜默不語的六王爺,此刻也緊張地站了起來。那可是他的寶貝疙瘩,若是傷了分毫,他一定要讓羅家的人付出慘重的代價!
正要出言喝止,雲溪在旁開了口:“王爺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六王爺眸光閃動了下,定定地望著場地中央。
這時候,一個黑色的小小身影如疾風閃電般自空中飛奔而至,一枚飛球自他的腳下彈射而出,先他一步擊中了意欲偷襲的那名少年,隨後,他黑色的身影也緊跟著到了,連環腿嗒嗒嗒地猛踢,每一腳都踹在了被南宮櫻牢牢抱住的那名少年的臉上。
“啊啊啊啊啊——”
一個個的顫音,自少年的口中蹦出,待雲小墨收了腳,他的頭還在那裡來回不住地晃動著,像是永不停歇的鐘擺,一旦上了發條,它就永遠也不會停下。
“櫻子,你沒事吧?”雲小墨彎身將南宮櫻從地上扶起,伸手替她拍了拍身上、臉上的塵土。
南宮櫻揚起了髒兮兮的小臉,一雙大眼睛裡頓時直泛紅心:“小墨,你太帥了!”
“沒事就好!”雲小墨轉頭瞥向了趴在地上的兩名少年,純淨的眸光中頓時迸射出了兩道寒光,有一種氣勢在他的體內醞釀醞釀再醞釀!
“小墨,接球!”鄭楠從包圍圈中將球高高地拋起,球剛出去,他本人就被羅小遠唆使著同伴,將他狠狠地圍毆。
鄭夫子在旁看得渾身發抖,這……這實在是太無法無天了!
“住手!統統給我住手!”他沙啞的聲音很快被圍毆的聲音給蓋了過去。
“別理他!給我狠狠地揍他!”羅小遠小小的年紀,卻學會了父親和爺爺的狠辣,說起話來,也是同一個口吻。
“到底是誰將你們教成如此無法無天的?你們太讓老夫失望了!”鄭夫子一臉的悲痛之色,卻壓根忘記了,教育他們之人,其實就是他自己本人。他想要衝進去救自己的孫子,卻讓守在場邊上的羅家的家丁給攔住了。
觀台上,雲溪眉頭輕蹙了下,看著鄭楠這孩子被人毆打,心裡也不好受。然而回頭一想,孩子總是要經歷一些風雨後,才會更快地成長,所以她還是選擇了繼續觀望。
“你們統統給我住手——”雲小墨稚嫩的聲音在半空中爆破,他小小的身體內有一股如旋風暴雨一般的力量在凝聚、在等待爆發。
他單腳懸空而立,墨發、衣角獵獵飛舞,他小小的臉龐驀地揚起,一道明媚的陽光好似探照燈一般投射在了他的小臉上,他眼睛大睜,從中迸射出了兩道金色的芒光!
“啊——”人群中驚呼聲連成了一片。
金色的眼睛,居然是金色的眼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他們的錯覺還是真實?
他真的擁有一雙金色的眼睛,還是因為太陽的折射太過耀眼的緣故?
無論是什麼樣的狀況和原因,總之這一切太過離奇了!
龍千絕慵懶的身子,也在這一刻猛然僵直,深邃的眸子裡折射出了難以置信的目光。
“怎麼了?”雲溪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不由地出聲詢問。
小墨自小就有這麼一個奇異之處,每當他無比憤怒之時,一雙眼睛就會呈現異樣的金色。但這種狀況很少發生,所以她也沒有太在意,心想著這世間無奇不有,世上的人除了黑眼睛,還有藍眼睛、綠眼睛、甚至紅眼睛,就算是他真的擁有一雙金色的眼睛也不奇怪,什麼遺傳學啊,基因變異啊,各種生物科學的說法可以拿來解釋。
可是現在看到龍千絕這麼大的反應,她倒是慢慢地上了心,難道這其中有別的緣故?
“小墨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嗎?”他低低地問道,平靜的聲音中卻帶著明顯的顫音。
雲溪點頭道:“嗯,小墨只有在極為憤怒的時候,才會變成這樣,而且他的力量也會在瞬間暴漲十多倍……”
“想不到逃來逃去,還是逃不出命運的手掌心。”龍千絕自嘲著輕笑著,眸光愈加迷離而深邃。
“到底怎麼回事?小墨會有危險嗎?”雲溪察覺到不對勁,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迷離的眸光在瞬間恢復了澄清,龍千絕搖了搖頭,用安慰的口吻道:“不必擔心,這對小墨是好事……”
也可能是壞事……
他沒有將後半句話說出來,不想她太過擔心了,所有可能發生的事,就讓他來獨自承擔。無論如何,他都會好好地保護他們母子倆,不惜自己的性命。
小白倏地一下立起了身子,閃閃的眼珠子盯著雲小墨的方向,不住地打轉著。
小墨墨好棒!小墨墨要發威了!
“敢傷我的朋友,你們統統都該死——”
暴戾之氣自雲小墨的體內爆發,他怒吼著,將球當作了武器,朝著圍毆鄭楠的人群狠狠地踢了過去。
第一下,擊倒了一片,慘叫迭迭;
第兩下,正中羅小遠的鼻樑,他仰身一倒,直接昏迷了過去,兩條紅色的熱流順著他的兩隻鼻孔蜿蜒而下;
第三下,砸中一人的腰,又從他的腰間彈射回來,直接砸在了他對面的另一人,週而復始……一顆球打得對方落花流水,東倒西歪,現場慘不忍睹!
羅小遠的肚子上不知被誰狠狠地踩了一腳,他驚叫著從昏迷中醒來,一睜開眼,就看到了凌空而立的雲小墨,他週身的煞氣和臉上的寒意,驚得他倒抽了一口氣。
真的……好可怕!
這時候的雲小墨,在他的眼裡,儼然成了一個小惡魔的存在。
就連他的眼神,也是那麼嚇人,彷彿一口就能將他給吃了。
平日裡總是看他笑呵呵的,對誰都很友好,羅小遠就是看他不順眼。
他就是看不慣所有人都圍著他轉,所有人都喜歡和雲小墨玩,卻不和他玩,他更看不慣雲小墨搶走了他的座位,還跟他最最喜歡的櫻子每日裡說說笑笑的。
他才是櫻子的同桌!
他要跟櫻子玩!
雖然雲小墨對他沒有對其他人那麼熱情,但也很少對他露出嚇人的恐嚇表情。現在他眼中的雲小墨實在是『tai tai』可怕了,他的心也跟著在顫抖……
羅小遠還沒有緩過神來,天空中忽然暗了下去,有個人影往他身上狠狠地砸來。他頓時驚叫,還沒來得及逃,一雙腿被重重地砸到,他哭天喊地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書院的上空。
羅丞相看到孫子受了傷,哪裡還坐得住,連忙起身喝止:“住手!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傷人?”
他這話未免太搞笑了!
雲溪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羅丞相,您可真幽默!方纔你們的人出手傷人,將孩子們一個個打得退出了比賽場,那個時候,怎麼不見你說什麼不准傷人的話?現在你孫子被打傷了,你心疼了,才知道喊住手,未免太晚了吧?”
“堂堂一國之相,居然就這麼點修養,實在令人可笑!”龍千絕清冷的聲音緊接上了她的話,低低地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到底誰敢阻止這場比賽?”
他的長袖一甩,一股強勁的罡風就好比颶風一般自觀台上方爆發,往比賽場的中央席捲而至。然後,一道玄氣凝結而成的結界於瞬間形成,將比賽場地整個兒籠罩在了其中,外人無論如何衝闖,都無法靠近結界三步之內!
“你——”羅丞相深沉的目光中露出了驚駭之色,他已經看到自己的家丁在不停地嘗試闖入結界,卻一個個都無法突破,甚至還被結界本身的玄力給震了開去。
這該如何是好?
再這麼下去,自己的孫兒怕是保不住了!
“雲溪,你到底想怎麼樣?如何才能放過老夫的孫兒?老夫就只有這麼一個孫兒,是我們羅家的根苗。你已經傷了我的大兒子,又給我二兒子下了毒藥,我們羅家已經很淒慘了,你就高抬貴手,放過老夫的孫兒吧!”羅丞相褪去了不甘的神色,終於向雲溪低下了他高貴的頭顱。為了救他唯一的孫兒,他已經顧不得這麼多了。
“爹——”羅意焰心中也很焦急,現在看到父親為了救自己的兒子,如此低聲下氣地去求自己的敵人,他的心中一陣暖意湧動。他垂下了眼簾,將心中的憤懣和不甘全部掩藏在了眼底,此仇不報,他誓不為人!
羅家和雲家,永遠誓不兩立、不共戴天!
雲溪清淺地笑著,眸光流轉,漫不經心地開口道:“這是孩子們之間的比賽,我這個局外人說話可不算數,你若是真要求情,還是去求我兒子比較實際些。”
“你……”對著她低聲下氣地求情,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了,現在還讓他去求一個孩子,這絕對是對他極大的侮辱!他好歹是一國之相,在滿朝文武當中威信頗具,現在如果對一個孩子低聲下氣地求情,那麼同僚將會如何看待他?
然而他卻不想想,經過方纔之事,他哪裡還有什麼威信可言?他不但心狠手辣,狡詐無賴,對同僚的孩子也不放過,這樣的丞相,還如何得到眾人的擁戴?
只是,羅丞相本人是絕對不會承認這個事實的。
他在猶豫著,掙扎著……
雲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朝著場地中央的雲小墨,喊了聲:“小墨,這場球賽真是精彩!娘親好久沒有看過這麼精彩的球賽了……”
羅丞相一聽她這話,頓時渾身嚇出了一身冷汗。
精彩的球賽?
羅丞相想死的心都有了。
雲小墨此刻已逐漸收斂了煞氣,從半空中徐徐降落,他右腳踮著球,一面瞇眼盯著地面上東倒西歪的人,一面答雲溪的話:“娘親喜歡看,那小墨就繼續比賽下去!”
“你們快點站起來,繼續跟我比賽!”
他的視線故意往羅小遠的身上掃了過去,嚇得羅小遠全身瑟瑟發抖,兩眼向上一翻白,裝暈過去。
南宮櫻這時候衝了過去,小腳狠狠地踹在了羅小遠的身上:“可惡的羅小遠,讓你使壞心眼欺負小墨,我踹死你、踹死你!”
“不玩了,我不玩了——”被她這麼狠狠地踹著,就算是真的暈過去了,也得被她給踹醒過來。羅小遠裝暈失敗,只好哀聲求饒。
其他的幾人也被這場面給嚇到了,跟著求饒。
“小墨,放過我們吧!我們都是被他給逼迫的,我們根本不想跟你作對的,真的!你放過我們吧!”
“小墨,我們以後都聽你的,再也不跟著羅小遠了。你饒過我們吧!”
雲小墨沉思了片刻,轉目望向了雲溪的方向,像是在詢問她的意見。其實他也覺得這樣教訓人已經足夠了,除了可惡的羅小遠,其他人其實也沒那麼可惡。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很喜歡書院的生活,很喜歡和同齡的小夥伴們一起玩耍。
雲溪看著兒子投遞過來的帶有飽含深意的目光,心底不由地輕輕一歎,仇恨是屬於大人們的,孩子都是無辜的,即便壞了點,也是小孩子心性,歸咎於大人們教育不夠。孩子應當是這世上最為天真、最為純潔無暇的,不該有污穢的東西蒙蔽了他們的雙目。
她輕輕地頷了頷首,意思不言自明。
也是在同一時間,龍千絕長袖再次一揚,瞬間撤去了那道玄氣凝結而成的結界。
羅家的人終於衝入了比賽場地,將他們家的小小少爺給抱了起來,往羅丞相所在的位置跑來。
“小遠,你沒事吧?讓爺爺看看。”
“乖別哭了,爺爺帶你回家去。”
羅丞相寵愛孫子真是寵上了天,完全換了一個人,在孫子的跟前,他就是一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祖父,一心只疼著孫兒,想給孫兒世上最好的一切。
這時候,小墨也回到了觀台上,俊俏的小臉上罩著一層薄汗,在太陽底下,亮光閃閃的,雙目炯炯有神。
“小少主,你太棒了!屬下都跟著您長臉了!”雲護法笑呵呵地湊了上來。
風護法將他往邊上一擠,嘲諷道:“滾一邊去!小少主是給尊主和『fū rēn』長臉,你那臉長得跟驢子一樣長,再長可就真不能看了。”
雲小墨咯咯笑了起來,兩排整潔的牙齒在陽光底下閃著亮光。
小白看著這兩人圍著它的小墨墨打轉,有些忍不了了,嗖的一聲從兩人的中間穿越而過,然後穩穩地掛在了雲小墨的肩頭,小小的眼神鄙視地一一掃過兩位護法。
滾一邊去!不許打我的小墨墨的主意!
官員們也紛紛上前來祝賀,雲溪只是淡淡地頷首,充耳不聞。
這邊熱鬧非凡,羅丞相那邊卻是慘淡無比,再加上官員的孩子們一個個都傷得不輕,哪裡還有心情去管其他,連忙帶著自家的孩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臨行前,羅丞相陰冷地瞪了雲溪一眼,那眼神中恨意滔天。那眼神似乎是在無聲地訴說:“你等著,你們雲家的好日子,就快到頭了!”
雲溪冷冷地回視他,她倒要看看,最終窮途末路的究竟是誰!
為了慶賀小墨的得勝歸來,雲家特意舉辦了熱熱鬧鬧的家宴,其實也就是多添了幾個小菜,另外上了些許好酒,一家人坐在一起談天說地,其樂融融。
席間,雲小墨繪聲繪色地講述今日比賽的過程,逗得雲老爺子和雲老『fū rēn』笑得合不攏嘴。
酒過三巡,皇宮裡突然來了人,前來通傳聖旨。
雲老爺子等人前去迎接聖旨,雲溪和龍千絕、容少華等一干江湖人士全部留在了席間,什麼聖旨不聖旨的,壓根就無法約束他們這些江湖人士,就算他們去了,也不可能下跪接旨,不去反而免去了不少的摩擦和糾紛。
待雲老爺子一行人接旨回來後,一個個臉色凝重。
“爺爺,怎麼回事?那皇帝又有什麼旨意?”
雲老爺子歎息了聲,將聖旨直接遞給了她,讓她自己閱覽。
雲溪微擰了下眉頭,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她打開聖旨,大致瀏覽了下,心中的怒意騰地一下就湧上來了。
“狗皇帝!他這是想要逼死雲家不成?”她狠狠一甩,將聖旨丟上了桌,直接將它餵了湯。
“怎麼回事?”龍千絕執一隻筷子,輕輕一挑,將聖旨整個兒攤開,露出了聖旨的全部內容。
“聖旨上讓雲將軍帶兩百人前往平亂……”
雲溪憤憤然道:“聽說那幫亂賊極為凶悍,人數足有數萬人之多,那狗皇帝居然直讓父親帶兩百人前去平亂,這分明就是想借刀殺人,借亂賊的手殺了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