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4 宮宴一
“溪兒,你想做什麼?”雲逸心底猛地一跳,很是緊張,因為他看到了女兒眼底的那一抹殺氣,就像她在新秀選拔賽上一劍劈開了司徒家高手時的眼神一模一樣。
司徒家的人殺了也便殺了,現如今上面的那個人可是皇上,雲家效忠了幾十年的南熙國的皇上,他們如何能殺了皇上、使得雲家幾十年忠君衛國的名聲毀於一旦?
“爹,你放心,我不會那麼蠢,蠢到自己動手去殺了那狗皇帝。他不是還有兩個兒子嗎?他的兩個兒子早就對皇位覬覦許久了,咱們只須推波助瀾一下,讓他們自己去狗咬狗!”雲溪冷笑了聲,繼續說道,“這事交給我來處理,爹只須前往軍營點將,將所有雲家的親信全部召集起來,明裡就說是挑選兩百精兵出征,暗裡試圖說服他們追隨雲家,伺機圖變……”
雲逸的眼神不斷地變幻,心底慌慌的,這等亂臣賊子的事,他如何能做?
倒是雲蒙一口認可了雲溪的話,朗聲道:“就按溪兒說的去做!我們雲家不能再這麼窩囊地活著!我們雲家守護的是南熙國的百姓,而非南熙國的皇室,只要百姓在百姓安,誰來坐上那個皇位,與我們何干?”
“爹,怎麼連您也?”雲逸猶豫掙扎了片刻,終於下定決心道,“也罷,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那就這麼做吧!”
雲逸沒有停留,連夜就趕往了軍營,剩餘的雲家人便開始商量起對策來。
一頓飯還沒吃完,宮裡又再來人,這一次來的不是太監宮女,卻是太子南宮璽本人。
“各位好興致啊,聽說今日貴府的小小少爺在蹴鞠賽中奪得了頭籌,本太子特意前來道喜來了。”南宮璽的眼神不住地四下游離,『jī hū』將在座的所有人全部仔細打量個遍,尤其是視線落在龍千絕的身上時,他的眼底明顯閃過一絲嫉恨。
他不曾忘記,他的太子側妃正是被他所殺!倒不是真的心疼他的側妃,而是他堂堂一國太子的自尊受到了挑釁,這讓他如何能忍?
雲溪等人只淡淡地瞄了他一眼,隨後繼續自顧自地吃飯、說笑,無視他的存在。滿桌子的人,也就只有雲老爺子礙於臣子的身份,不得不招待他。云『fū rēn』和雲老『fū rēn』就直接以身子不適,藉故離開了。
南宮璽壓根就沒有受到冷落的覺悟,依舊自顧自地擺著太子的架子,等著雲老爺子親自為他引座。
雲蒙無奈地搖頭,這太子能耐沒多點,這架子卻是不一般得大,無法,只能恭敬地請他入座。
“太子殿下,請——”雲蒙將自己的主位讓了出來。
雲溪的眼尾掃了過去,一絲冷光忽閃而過。
南宮璽落座後,將目光轉向了雲溪的方向,揚聲道:“雲小姐,別來無恙。”他說著,還不忘扯出一抹自以為頗為風流勾魂的笑容,想來他每每調戲美人之時,怕用的就是這一招吧?
雲溪只覺得倒胃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我好得很,吃嘛嘛香!”
龍千絕伸手覆上了她擺放在桌上的那隻手,帶著佔有性的意味,朝著南宮璽的方向掃去了一個眼神,眼神淡淡的,卻極有威懾力。
“我的未婚妻,就不勞閣下惦記了。”他收回了視線,替雲溪夾了幾筷子的菜,聲音放柔了幾分道,“多吃點,別讓討厭的蒼蠅,倒了胃口。”
討厭的蒼蠅?
南宮璽面色猛然一沉,他居然將自己比作蒼蠅……他袖底的拳頭握緊,隱有發作之勢。身後的侍從見此,連忙在他身後提醒了聲,這才阻止了他的魯莽舉動。
那可是凌天宮的尊主,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一代邪尊,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惹的。
南宮璽冷靜了之後,又換上了皮笑肉不笑的神情,開口道:“龍尊主真愛開玩笑!本太子此次前來,不為別的,是專程來請雲小姐入宮赴宴的。”
“沒看到我已經在吃飯了嗎?還赴什麼宴?”怕去的是鴻門宴吧?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南宮璽面色一滯,勉強笑了笑,道:“四國的使臣在經過了此次的爭霸賽後,對於雲小姐的風采很是仰慕,他們明日便要各自離去歸國,所以想趁著今夜再次一睹雲小姐的風采,希望雲小姐能夠賞臉。”
雲溪冷笑,仰慕?他們帶來的高手統統死在了猛獸林裡,唯有她和靖王三人安然無恙地出了林子,他們怕是早將自家高手的死的罪責全部推到了她的頭上,想撕了她的心都有了吧?
“太子殿下,很抱歉,我今天累了,實在沒什麼興趣去參加什麼宴會。您還是請回吧。他們若是真的如此仰慕我,那就讓他們各自帶上千兩黃金來我雲府拜訪,或許這樣,我會勉強跟他們會上一面。”
千兩黃金?還讓使臣來雲府拜訪?
南宮璽嘴角有些抖動,心中暗笑著,這女人不會真以為使臣們仰慕她吧?倘若她今日真去了宮宴,他一定要讓她有去無回!
垂眸,暗芒掠過他的眼底,當他再次抬頭時,又是那一臉的皮笑肉不笑:“雲小姐,使臣們明日就要各自歸國了,怕是沒有時間親自來雲府拜訪。他們來一趟南熙國也不容易了,不如就請雲小姐屈尊降貴,親往皇宮走一趟如何?宮中美酒佳餚無數,一定不會虧待了雲小姐。”
雲溪眸光流轉著,輕笑道:“美酒佳餚我不怎麼感興趣,我倒是聽說太子手底下有一位煉丹的高手,倘若太子殿下能夠將他連同他的藥材丹藥全部送給我,或許我就會很感興趣了。”
“……”敲詐,這分明就是敲詐!
南宮璽很是頭疼,早知道就直接讓父皇下旨,有了聖旨,他就不信她敢抗旨不尊!
“……好!只要雲小姐喜歡,本太子願意成人之美。”南宮璽一陣肉痛,不過他忍了,只要她入了宮,他就不怕她能再活著出來!反正都是空口的白話,只要她一死,誰還敢覬覦他的煉丹師?
“太好了!不過這種事還是白紙黑字,相互立個字據比較保險些,太子殿下認為呢?”雲溪看穿了他的心思,故意在他傷口上撒了把鹽巴,想要糊弄她,未免太小瞧她了。
還沒等南宮璽開口,雲溪就直接招呼著何管家道:“還不快去取文房四寶來?難道還要讓太子殿下親自動手?”
“是,小人這就去取來。”何管家退了下去。
南宮璽這時的面色忽紅忽白,很是難看,想不到來請個人,也得把自己的煉丹師賠進去。若不是想要騙她入宮,藉著四國使臣的手好好地收拾她,他才懶得跟她周旋!雲家的人,早晚都要收拾的,今日只不過是先將他的心頭之患率先借他人之手收拾了。
雲溪越是看他如此迫切,就猜到今日的鴻門宴必定非同尋常,她微瞇著眼,在心底琢磨著。她若是不去,豈不是讓四國的使臣小瞧了她,也讓他們精心準備的“大禮”落了空?所以,她非但要去,而且還要給所有人包括南宮勝一個威懾,讓他不敢再肆無忌憚地打壓雲家!
“小姐,文房四寶取來了。”何管家辦事的效果極高,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將文房四寶準備妥當,還特意命人搬了一張桌子來,供南宮璽使用。
南宮璽提著筆,面色很是難看,抬頭瞄了雲溪一眼後,才不甘不願地寫下了字據。
“今夜特來相請雲家小姐入宮赴宴,為表心意,本太子願意以煉丹師一名及其藥材和丹藥相贈……”
雲溪一邊看他寫,一邊出聲念道,對這張字據很是滿意。
收起字據,將它轉交到了雲小墨的手中,摸摸他的頭,吩咐道:“小墨,你記住了。明天一早就拿字據去太子府要人和藥材,若是他們不給,你就將這字據貼到城門口去,讓所有的人都來瞻仰瞻仰太子殿下的真跡。”
“嗯,小墨知道了。”雲小墨點點頭,連忙小心翼翼地將它揣到了懷裡。
南宮璽像是得了羊癲瘋一般,嘴角不住地抽抽,怎麼也停不下來。他此生一定是跟這女人犯沖,要不然為什麼每次遇見她,他都有想要掐死她的衝動?
冷靜、冷靜……
深吸了口氣,南宮璽說道:“雲小姐,現在字據也已經立下了,咱們是不是該啟程上路了?”
“嗯,走吧!”雲溪倒也爽快,直接起身就要走。
南宮璽嘴角再次抖動了下,兩眼往她身上瞄了瞄,道:“雲小姐不換身衣裳再入宮?”那意思就是說她穿得很寒酸,見不得人了。
雲溪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挑眉道:“有什麼不妥嗎?難道是太美了,你怕我把宮裡的那些美人全部給比了下去,讓她們無地自容?”
“噗!”
桌子上同時幾個噴笑出聲。
龍千辰、容少華和白楚牧幾人笑得極為誇張,他們就從沒見過這麼臭美的人。
還是龍千絕比較有定力,附和著添了句:“那是肯定的!我的溪兒穿什麼都美,什麼都不穿更美!”他的眼神曖昧地往她身上瞄了幾眼。
這次終於換雲溪臉紅了,使勁瞪了他一眼,這麼少兒不宜的話,居然也敢當著兒子的面說,真是太不道德了!
平日裡,雖然她也常說類似雷人的話,可那畢竟是她自己胡謅的,現在同樣的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就完全變了味,使得她不自覺地就聯想起那些羞人的畫面。
真可惡,居然當著這麼多的人面調戲她?
南宮璽實在有些受不了她了,輕咳了一聲道:“那就這樣吧,咱們還是趕緊進宮去,要不然各位使臣該等著急了。”
雲溪點了點頭,正欲離開,腰上的一隻手扯住了她。
“小心點!”一件小物什暗暗塞入了她的手中,龍千絕傾身給了她一個輕柔的吻,好似四月裡江南綿綿的細雨,讓雲溪一陣心神蕩漾,雙頰也跟著飛起了紅霞。
南宮璽一顆心猛然一沉,忽然覺悟到自己摸到了老虎的鬍鬚,心中忐忑,倘若雲溪真在皇宮裡出了事,憑著龍千絕那天不怕地不怕的邪尊秉性,是否會將整個皇宮、甚至南熙國攪得天翻地覆?
他之前為何沒有想到這一點?他一心只想著如何將雲溪騙入皇宮,如何借四國使臣的手除去她,卻恰恰錯算了龍千絕的存在。想到此,他背後一片冷汗淋漓。
龍千絕淡淡的餘光掃向了他,那威脅的意味不言自明,誰倘若敢動他龍千絕的女人,那麼就要做好被全家滅門的準備!
南宮璽對上他掃來的目光,直接踉蹌著倒退了幾步,險些栽倒在地。不是他膽怯,實在是對方的威懾力太過強大了,迫使他不得不心驚膽戰。
“咳咳……我說不過是去赴個宴,你們不必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吧?”容少華有些看不下去了,搖著折扇道,“表妹是雲府的千金,也是我容家的人,難道還會有人如此不識趣,敢對我容家的人下黑手?”
藍慕軒也跟著點頭道:“嗯,我藍家也是師父的堅強後盾,誰若是敢對師父不利,就是對我藍家不利!”
南宮璽抬手,狠狠地擦了一把汗,他終於意識到,自己今日是真的栽了。進退兩難不說,還賠了『fū rēn』又折兵,這事辦的!他心底一陣懊惱。
雲溪的視線一一掃過幾人,他們的心意,她心領了。不過她深信,即便沒有他們,她也無所畏懼,就算皇宮真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闖上一闖!
“走吧!”
跟隨著南宮璽上了馬車,兩人相對而坐,卻一路無言。
雲溪倚靠著馬車的壁緣閉目養神,很是閒適。而南宮璽則是一路坐立不安,心潮翻滾,失策啊,真是失策,這一趟往雲府,不但沒有撈到什麼好處,反而還惹了一身臊。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何父皇提出要請雲溪入宮赴宴時,他的皇弟退至一旁,一副充耳不聞的神態,居然沒有跟他爭奪。原來他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討好的事情,他又如何會跟自己爭奪呢?
氣人,真是氣人!
莫名其妙地,他就將滿腹的怒氣全部轉嫁到了南宮翼的身上。
雲溪壓根就不想理會他,她閉著雙目,手心裡握著龍千絕暗中塞給她的小物什,心中琢磨著,那究竟是何物。應該是傳遞信號之類的物什吧?他是在提醒她萬一遇上了危急之事,就可以放出信號來,讓他前來營救吧?
心裡暖暖的,如同沐浴在了五月的陽光中……
“到了。”馬車徐徐地停下,對面南宮璽的聲音傳了過來。
雲溪睜開眼,掀開了車簾,前方便是宮門,然而夜色之中,她卻聞到了屬於金屬的味道,還有濃濃的殺氣。
“雲小姐,下車吧。”南宮璽眼神黯了黯,率先跳下了馬車。
雲溪沒有忽略他掀開跳下馬車時暗中所打的手勢,他應該是在跟外邊埋伏的殺手傳遞著某種訊息吧?
雲溪,不能殺!
雲溪,自然是殺不得的!
她雲溪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生死她有何懼?
更別說,只是一些不入眼的牛鬼馬神,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雲小姐——”
夜色之中,傳來一個熟悉的輕喚聲。
雲溪遙遙地望過去,看到了隱沒在夜色之中的東方雲翔,他單薄的身體在黑夜裡更加單薄了。
“東方公子?”
不止雲溪好奇,南宮璽也好奇,不知東方雲翔為何守候在這裡,難道他是專程來等雲溪,來給她通風報信的?想到這個可能性,南宮璽的臉色微微一沉,眸光斂起,露出了不悅的神色。
“太子殿下,在下有話同雲小姐說……”東方雲翔的態度不冷不熱,卻也無形中給人一種壓迫感,不容人的拒絕。
南宮璽看了他稍會兒,只能冷著臉離開。
“雲小姐,宴非好宴,你還是趕緊離開吧。”東方雲翔溫潤的聲音在夜色之中猶如呢喃,同時也有著幾分擔憂。
“我自然知道宴無好宴,不過我是不會走的,既來之則安之。”雲溪頓了頓,眸光轉動了下,道,“聽說你也要離開了?”
“是的,我畢竟是東陵國的皇族,長期逗留在他國容易引起閒言閒語……”東方雲翔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無奈。
“你什麼時候走?”
“明日辰時。”病態的俊臉上泛起了些許期待。
“嗯,我讓小墨去送你!”
東方雲翔微愣了下,有些許的失望,她如此說,也就是她本人不會來送他了。然而想到小墨,他隨即又換上了欣喜的神色,點頭道:“那有勞了。”
兩人並肩走在長長的甬道上,兩條身影拖得極長,身影之間分明隔得如此之近,卻永遠只能是平行的,沒有任何的交集。
東方雲翔纖瘦的身影彷彿抽去了一部分的力量,變得無力而頹喪。
黑夜之中,是誰在幽幽地歎息。
雲溪心中卻在想著給他煉丹之事,到目前為止,她所需要的藥材還缺了兩樣,這兩樣都是極為罕見的,她更不知道這世間到底存不存在。倘若她真的找到了這兩味藥材,那麼她便能煉製出能使人起死回生的九轉太極丹,開創人類煉丹史上的一大奇跡!
然而,奇跡不是憑空產生的,它需要耗費很大的心力,同時也需要機遇和運氣。
“雲小姐,有件事,我在心中想了許久,一直不敢唐突……”
“什麼事?”
東方雲翔沉吟了片刻,像是在心底掙扎了許久,才徐徐說道:“我想認小墨為義子,不知雲小姐能否應允?”他腳下稍停,期待的目光看著雲溪。
雲溪微愣了下,隨即輕笑了出聲:“我當是什麼事呢,多一個人疼愛小墨,我何樂而不為?再說了,小墨是真心喜歡你,你也待小墨不錯,我有什麼理由反對?”
東方雲翔微微地笑了起來,溫潤的聲音道:“那就好,我還擔心你嫌棄我是個短命鬼,不允我跟小墨走得太近了。”他的語氣中有著明顯的自嘲,讓雲溪不禁有些愧疚。
她整日裡短命鬼、短命鬼地叫他,他從來都沒有阻止過,也沒有怪責她給他隨便取外號, 天才兒子腹黑娘親 8現在還如此卑謙地怕她不允小墨認他作義父,難道她在他心中的印象就真的如此刻薄和尖酸?
雲溪輕咳了聲,掩飾心中的愧疚,道:“對了,我給你煉製的丹藥,還差兩味藥材。你回去後,利用你們皇室的脈絡四處打探下,明日我會讓小墨帶著這兩味藥的圖形和特徵去給你。你若是能找到這兩味藥材,那麼我便能為你配製出徹底治癒你的病狀的丹藥,倘若不能,那麼我恐怕也無能為力了。”
東方雲翔淡淡地一笑,好似已經看透了生死:“沒關係,生死由天!”
雲溪斜眼瞄了下他的側臉,只覺得如此一個溫潤俊雅的男子,就這麼年輕輕地就隕落了,實在有些可惜。
之後的一路,兩人皆沉默不語。
不知不覺間,已踱步來到了宮宴的門口。
“雲小姐,要小心傲天國、北湘國,還有西慕國的人,他們都專門請了高手來對付你,玄階都在墨玄以上,怕是不易對付。”東方雲翔再次提醒。
雲溪冷冷地勾唇,道:“別擔心!他們想要殺我,恐怕沒那麼容易。”
一抹冷冽的芒光忽閃,倘若真有人想要殺她,她也絕不會手軟!
守在宮門前的太監開始扯著他的鴨嗓子傳報:“雲府的大小姐到——”
當雲溪邁步踏入宮階,整個宴席上的人,全部將視線轉移到了她的身上。而她身後的東方雲翔則直接被視作了空氣,徹底無視之。
那一道道的目光充滿了各種涵義,有驚艷的,有嫉恨的,也有驚疑的……
驚艷的,是那一部分不識雲溪之人,不過這類人實在是少之又少。南熙國舉國上下,倘若有人不識雲家大小姐的,那必定會被人笑話了去,她此刻可是南熙國風頭正盛的八卦人物。
嫉恨的,如傲天國、北湘國、西慕國的使臣,他們皆將自家高手隕落的罪責轉嫁到了雲溪的身上,看到她,就恨不得將她撕成碎片。又如羅家的人,包括羅丞相和當今的羅皇后,雲溪正是害得他們羅家殘的殘、傷的傷的罪魁禍首,他們如何能不嫉恨?又如西門玄霜,她愛慕著靖王,雖然已經得知靖王即將要迎娶的是雲溪的妹妹雲孟瑤,然而她可不管這些,反正都是雲家的人,她都討厭,所以自然也對雲溪充滿了嫉恨。
驚疑的,如南宮翼,他很訝異,雲溪居然真的來參加了宴會,而且單槍匹馬而來。她究竟是太過自負,還是有著必勝的信心,所以無所畏懼?
整個宮宴之上,最深不可測之人,便是主位上的南宮勝。
自雲溪邁步走入大殿起,他的眸光就一直忽明忽暗地閃動著,讓人猜不透他的真正心思。
“雲溪拜見皇上。”雲溪停在了大殿中央,只稍稍頷了頷首,算是給足了他面子。
南宮勝眸光黯了下去,對於她的無禮,頗有些不悅。
他沒有發話,倒是他身旁的羅皇后不滿地發話了:“雲溪,你好大的膽子,見到皇上居然不跪?”
雲溪昂首,銳利的目光射向了羅皇后,她一身雍容華貴的鳳裝,儀態萬千,只不過歲月無情地在她臉上、鬢髮上、還有下巴處留下了痕跡。
終究,只是個過氣的老女人了……
雲溪冷笑了聲,朗聲道:“我不跪天也不跪地,只跪親人和值得我尊敬之人,敢問皇帝陛下又是屬於哪一類?”
南宮勝面色猛然一沉,很是難堪,她言外之意,就是他根本不值得她尊敬了?
“大膽!皇上乃是一國之君,難道就不值得你尊敬?就連你的父親和爺爺見了皇上,都得三跪九叩,你算什麼東西?居然如此自傲,不把皇上放在眼裡?”羅皇后好似逮到了她的小尾巴,尖銳的聲音高喝道,“來人,將雲溪捉起來,杖責一百大板!”
雲溪朗聲大笑了起來,那笑聲久久地迴盪在整個大殿的上空,驚得侍衛們不敢向前。他們早就聽聞了雲溪在新秀榜和爭霸賽上的事跡,暗暗在心中將她奉為偶像,又兼她是雲將軍的女兒,他們這位宮廷的侍衛大多都在雲家的幾位大將手下待過,對雲家有著由衷的傾慕和景仰,內心裡是不願意杖責雲小姐的。
羅皇后聽到她如此放肆的大笑聲,刷了一層厚厚的粉的臉孔頓時變了幾變,顫聲道:“你……你笑什麼?”
雲溪慢慢止了笑聲,道:“我是在奇怪,這位大嬸,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皇上都沒有發話,你卻在一邊不斷地發號施令?莫非這南熙國的皇宮裡,你的地位比皇上還要高?”
“你……”羅皇后氣得不輕,臉孔上又抖落了一層粉。
“我什麼?難道我說得不對?”雲溪適時地打斷了她的話,繼續說道,“我聽說皇上的後宮佳麗三千,一個個都長得美若天仙,那小蠻腰盈盈一握,都能掐出一把水來,那小嗓子一亮,就好似黃鶯唱歌……可是我看你左看右看都沒有一點後宮三千佳麗的相,那麼你一定不會是皇上的妃子,莫非……”
她故意頓了頓,臉色微變。
羅皇后氣得渾身發抖,什麼後宮佳麗三千?什麼叫一個個都長得美若天仙,那小蠻腰盈盈一握,都能掐出一把水來?什麼又叫做那小嗓子一亮,就好似黃鶯唱歌?
她如此說,豈不是在暗諷自己人老珠黃,腰似圓桶、聲線粗啞嗎?
她居然還敢說什麼莫非?她倒是想看看她到底能莫非出什麼來。
其餘大殿之上的人也都捏了一把汗,她到底是真蠢還是假蠢?能坐在皇帝身邊的,除了妃子和皇后,還能是誰呢?
東方雲翔頗為擔憂地看著雲溪,她如何能如此大膽?難道她不知道雲家的命運全部掌握在南熙國皇帝的手中?
南宮翼自顧自地喝著小酒,當作充耳不聞,嘴角卻淺淺地勾起,他也早已看這個老女人不順眼了,今日能看到她被人羞辱,便是他最好的下酒菜。
南宮璽則是暗暗地緊握拳頭,那可是他的母后,被人如此嘲諷和頂撞,若是換作常人,他早已命人將她給拖出去砍了,可惜她不是尋常人,不是他隨便能動的。
他現在只希望母后盡快地收手,不要再和這個女人糾纏下去,還是將她丟給各國的使臣去對付才是上策。
南宮勝依舊是保持著沉默,唯有他握杯的手在不斷地縮緊,顯示著他此刻的憤怒。
雲溪稍喘了口氣,驚愕的語氣道:“莫非……您是皇上的母親,當今的太后?”
此言一出,立即驚爆了整個宮宴。
南宮翼口中剛含入的一口酒直接就噴了出來,忍俊不禁。
南宮璽怒目瞪向了他,這麼好笑嗎?你是不是就想看著母后出醜,你才開心?
東方雲翔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眸,低低地淺笑。
其餘的幾國使臣代表也都各自隱忍著笑意,他們真是佩服這個女人的想像力,居然把皇上的妻子,說成是皇上的母親,將皇后當作了太后,這樣的話不氣死人才怪!
羅皇后面色慘白,氣得前後不住地晃動,帶著一抹朱紅的手指指著雲溪,上下唇不住地顫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的兩眼突然向上翻起,直挺挺地向後倒了下去。
“皇后娘娘——”
身邊的宮女連忙上前攙扶。
南宮勝一臉的厭惡之色,擺了擺手,語氣也是冰冷的:“扶皇后娘娘回寢宮!”
皇后自作聰明,反而自取其辱,他絲毫不同情,只是對雲溪的嫉恨有多了幾分。他真是小看這個女人,她不但傲,而且很有心機,三言兩語就將皇后給氣昏了過去,真是了不起啊。
羅皇后被宮女攙扶著走至半途,就睜開了眼,悠悠醒了過來。她怒氣沖沖地回首瞪向雲溪,剛要開口,雲溪先她一步開口了。
“皇后娘娘?”雲溪故作驚訝道,“原來您是皇后娘娘,不是太后娘娘?哎呀,你看我,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居然將皇后娘娘錯認成了太后娘娘……”
她不開口還好,這一開口又直接將羅皇后給華麗麗地氣昏了過去。
雲溪冷冷地勾唇,似笑非笑。
是你先主動惹我,可不能怪我!
“雲溪,今夜請你來,是各位使臣大人的意思。朕只是陪客,就不作任何的評論了。來人,給雲小姐賜座!”
南宮勝直接將自己撇清了關係,把她推向了四國的使臣,讓她同四國使丞相鬥,他坐收漁翁之利。
雲溪的座位被安排了南宮翼的下首,以她為界,將皇室的父子三人和四國的使丞相互分隔來看,從局面上說,也就是今夜是她和四國使臣之間的恩怨糾葛,而他們父子三人只是借出了場地,純粹看戲的。
這世上哪裡有這麼便宜之事?
雲溪在心底冷笑,就算是看戲,也得買戲票!
看著雲溪落座,除了東陵國的使臣外,其餘三國的使臣齊齊向她投去了陰惻惻的目光,就連西門玄燁也不例外。他好不容易調教出來的高手,卻因她的緣故死在了猛獸林當中,這口氣他如何能忍?
一時之間,大殿之上,無硝煙的戰火在徐徐地蔓延。
一道道不懷好意的目光,雲溪視若無睹,轉眼瞄見了南宮翼跟前有一盤葡萄,顆顆晶亮豐盈,色澤飽滿,看起來很是誘人,於是指著那盤普通道:“王爺,遞一下,我想吃!”
此刻大殿上所有的人都在注視著她,她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中顯得格外突兀,在聽到她話中的內容後,所有人都不由地倒抽了口氣。
她居然要一個王爺替她遞東西,而且,她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嗎,難道她看不到三國的使臣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她?她居然還想著吃?
南宮翼渾然不在意,隨手就將一盤葡萄遞給了她,心中暗暗地低笑著,他越來越期待她稍後的表現了。
雲溪低頭吃了幾顆葡萄,稍稍抬了抬眼,對上周圍無數道一直投在她身上的目光,她端了端盤子,道:“你們也想吃嗎?可是我不喜歡跟人分食……”
誰想吃你的東西了?
真懷疑她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這樣一個沒頭沒腦的女人,居然是五國爭霸賽的獲勝者,說出去真的沒人會信,然而這的確是事實,千真萬確,他們親眼所見。
南宮翼寒徹的眸光微微流轉著,又順手拿起了一盤水果,擺在了她的跟前。他也很好奇,這個女人究竟唱的哪一出?想著,一抹淺淺的笑意就從他的唇邊不自覺地流瀉了出去。
西門玄霜和她的兄長坐在了他們的對座,她灼灼的目光一直落在了心上人的臉上,看到雲溪被安排在了南宮翼的身旁,她心中就有些不悅了,現在看到南宮翼如此慇勤地待她,居然還笑了,她的一顆心頓時火燒火燎的,很是焦灼。
她噌地一聲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同時也將投注在雲溪身上的目光,全部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西慕國的公主,她又想做什麼?所有人的心中皆是同樣的疑問。
西門玄燁臉色微沉,使勁地扯了扯妹妹的衣袖,壓低聲音道:“霜兒,坐下!”
“我不!”西門玄霜掙脫了兄長的手,昂首看著雲溪道,“大家都說你是南熙國第一美人,想必你必定是精通琴棋書畫的,你敢不敢與我比試比試?”
她驕傲的姿態,像極了一隻引頸高吭的孔雀。
雲溪自顧自地吃著葡萄,自動無視之。
等候了稍會兒,沒有等到雲溪的回話,西門玄霜的俏臉不由地漲紅,她從座位上踱步而出,幾步來到了雲溪的跟前,斥聲道:“本公主同你說話,你為什麼不答?”
雲溪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抬起了頭,訝異地看向她:“公主在跟我說話?”
西門玄霜對著她的耳朵大吼:“當然是在跟你說話,要不然還能是誰?”
“可是你剛剛說的分明是南熙國的第一美人,我怎麼從來沒聽說自己還有這麼一個稱號?”雲溪不解道。
西門玄霜有些難以置信,這世上居然有這樣的人,她到底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
“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哦……”雲溪一臉的恍然大悟,頻頻點頭道,“那既然是天下人皆知的事,那應該是錯不了了。呵呵,想不到大家這麼賞臉,給了我這麼響亮的一個稱號,那我就當之無愧了!”
西門玄霜目瞪口呆,她這哪裡是裝不懂,她分明就是藉著她的口,繞了個圈子將自己讚許了一番,太無恥了!
居然還當之無愧?
“公主還有其他事嗎?如果沒有的話,請入座吧,我說過了,我不喜歡跟人分食……”
西門玄霜徹底傻了,她……她到底還是不是正常的人類?為什麼跟她說話就這麼費勁?她什麼時候說了要吃她的東西了?
“雲溪,本公主要跟你比試才藝!你到底敢不敢應戰?”
“公主想要表演才藝,就儘管說,何必拖我下水?”雲溪意味不明的目光往南宮翼的方向斜斜地飄了過去,勾唇淺笑道,“我懂的,女為悅己者容……”
西門玄霜順著她的視線方向瞄了一眼,俏臉煞然變紅,小小的聲音道:“你到底跟不跟我比試?”
雲溪答非所問道:“公主想表演什麼?”
西門玄霜高傲地揚起了頭顱,道:“本公主最拿手的便是一支鳳歸巢的舞蹈,論起此舞,西慕國上下無人能出本公主左右者!”
“很好、很好!那就請公主快快表演吧,大家鼓掌!”雲溪帶頭鼓掌,卻在心中冷笑漣漣,真是無聊,誰有興趣陪你跳舞?你要表演,就讓你表演個夠,最多打賞你幾文錢!
西門玄霜輕咬了下唇瓣,眉頭輕蹙了下,為什麼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