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無功而返
「老公!」夏雪喜滋滋地挽住了我的胳膊。路上並沒有多少行人,但還是齊刷刷望過來。哎呀,倍兒有面,雖然他們心裡想的是「這麼小的孩就早戀」之類的。
人聚齊了,我便照著名片上的電話打了過去,一個沉穩的聲音接起來,我告訴他是某某醫生介紹過來的,這有個「選擇性失憶」的病人需要他治療一下。他給了我一個地址,我們便打了個車前往。來到一棟很普通的寫字樓,乘了電梯來到指定地點,敲了敲門,一個模樣清秀的女人給我們開了門。我說明來意,女人讓我們進去坐在沙發上等著。
這是一個蠻大的辦公室,佈置卻十分簡單,一張紅木的辦公桌、一張皮質的沙發,一張單人的軟床,角落裡擺著一些常青的盆栽,除此之外再無他物。只是大白天的,窗簾卻嚴絲合縫緊緊拉著,辦公室裡很是昏暗,平白地多了幾分神秘感。辦公室裡還有其他門可以通向其他房間,女人走進其一個門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了一會兒,從門裡走出一個西裝革履的年人來,想必就是名片上寫的「劉彥夫」了。我連忙站起來說道:「趙醫生您好。」
劉彥夫點了點頭,問道:「是誰要做心理治療?」展站起來:「是我。」
劉彥夫笑了:「這麼小的孩,怎麼會得上這種病呢?吃穿不愁的,會為了什麼憂愁?」展聳拉著臉:「我就是想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憂愁的,所以才會來找你啊……」
劉彥夫哈哈笑了笑:「行,把你的情況說一下吧。」這時女人出來給我們倒了茶水,劉彥夫緊接著說道:「順便說一下,我這是按小時計費的,一小時一千塊,所以請長話短說。」
我聽了心裡一驚,原來心理醫生有這麼賺錢啊?展看向了我,我直接說道:「一千塊就一千塊,只要能讓我朋友回憶起來就行。」口袋裡有一萬塊錢,看來是給展準備的啊。
「好,計時開始。」劉彥夫坐在辦公桌後面,將一個小巧的時鐘放在桌上,正對著我們。因為我是旁觀者,可以將展的症狀和經歷敘述的更加清楚,所以便由我來說了起來。對方是醫生,所以我也沒有隱瞞,將自己知道的情況全部說了出來,包括周墨在老湯鴨煲店說的那些話,希望劉醫生能夠得到更多的訊息。「整個過程就是這樣的。」我說:「我朋友展和齊思雨發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事後展躲在家裡整整兩個月沒有出門。」說完後,我看看那個時鐘,已經差不過過去二十分鐘,心想這就被他賺取三百多塊錢啊。
劉彥夫點點頭:「整個過程很附和『選擇性失憶』的症狀,但是……」突然站起來,直直走到展身前,冷不丁地問道:「你是真的忘記了嗎?」展的眼一片迷茫:「真的忘記了啊……不然我來找你幹嘛?」
劉彥夫點點頭:「不好意思,因為經常有人假裝忘記過去的事情,然後被他們的朋友帶過來讓我治療。既然是假裝忘記的,對我就有防禦心理,無論我怎麼做都無濟於事。」
「原來如此。」我點點頭,卻還是不解地說:「既然那人記得,又為何要假裝忘記呢?」
劉彥夫笑了笑:「很簡單啊,要不是欠了別人的錢,就是欠了別人的情,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假裝根本沒有這回事發生過。像你朋友這種情況,就屬於欠了別人的情,就存在很大的『假裝忘記』的可能性,以此來逃避那個女生對他的責問。」
我連忙說道:「我朋友是真的忘記了!」
「我知道。」劉彥夫說道:「是不是裝的,我從他的眼神就能看得出來。」
「這麼神奇?」
「在心理學上來說並不是難事。」劉彥夫指了指夏雪,說:「比如我就看得出來她是你的女朋友,而不是展的女朋友。雖然展長得更帥,和她也更般配。」展哈哈笑著說:「我也這麼覺得啦。」夏雪也「咯咯咯」笑了起來,我忍住罵髒話的衝動衝動:「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看眼神。」劉彥夫指著自己的眼睛說道:「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動作可以作假,語言可以修飾,但眼神永遠是真誠的。所以我看人比較喜歡看別人的眼神,很容易就能看出對方是否在說謊。當然也不是百試百靈的,有些人已經**到連眼神都能改變的地步。」
我點點頭:「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啊。只是我想知道,你和我們扯了這一大堆,算不算在收費的時間裡?」劉彥夫看著我說:「當然算。」然後扭頭看了看時鐘:「半小時了。」
「你就和我們聊了聊天就收費五百塊錢啊?這也太黑了一點!」我有些無奈了。
劉彥夫不溫不火地說道:「實際上,心理醫生和患者聊天是必須的過程,這樣才能讓他卸下心防,我才能對症下藥,用不同的方法對待不同的病人。」
「可這麼久過去,你一直是和我在聊天,沒有和患者在聊天啊!」
「對啊,所以我也覺得你有些話多,為什麼不肯給患者一些機會呢,老是問個沒完。」
我差點抓狂,夏雪拽了拽我說:「王浩,你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錢啊……」我趕緊閉上了嘴巴,說道:「你快給他治療吧,最好在半小時以內幫他回憶起來。」
「我沒有那麼大的把握,這需要看患者忘的深不深,那件事對他的影響大不大,有的重度患者治療個一年半載都有可能,這種事情是急不得的,只能慢慢來。」
我明知道自己說的話就是金錢,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那個重度患者忘記了什麼?」
「他的妻已經死了十年,可他完完全全把這件事忘記了,總覺得妻還守在他的身邊。做飯的時候會多做一個人的量,看電視的時候會打開妻喜歡看的節目,半夜睡醒都會問旁邊冷不冷,要不要多蓋一床被。總之就是無法接受妻已經死去的事實。」
「好感人哦。」夏雪的眼睛有些濕濕的:「真是個好男人呢,後來他記起來了嗎?」
「記起來了。」劉彥夫說:「可是生活的比以前還要糟糕,每天都在借酒澆愁,渴望著自己能把這件痛苦的事情再次忘記,回到過去每天和空氣對話的日——四十分鐘了,你們確定還要繼續下去嗎?」
「不了,不了。」我連忙說道:「你跟我朋友多聊聊天吧。」展呼了口氣,一臉的凝重,認真地說道:「好,現在讓我試試一字千金的感覺吧,再不說話他們倆就把錢花光了。」我:「……」夏雪:「……」
我怒不可遏地說:「老的錢,老願意怎麼花就怎麼花!」夏雪拉著我:「少說兩句,給展個表現的機會吧,畢竟他才是主角。」我看了看劉彥夫:「你繼續。」
劉彥夫回頭看了看時鐘,得意的笑了一下,然後問展:「你確定要回憶起那件事嗎?你經歷了無數的痛苦和折磨才把那件事忘記,得以重新走出家門面對陽光。現在要把那件事回憶起來的話,有可能讓你再次陷入到痛苦和折磨當。」
我的心突突直跳,現在的展其實狀態很好,如果真的如同劉彥夫所說,展回憶起來後反而生活的更加糟糕該怎麼辦?夏雪和我同樣的想法,緊張的她慌忙拉住了我的手。展長長地呼了口氣:「我確定,我要把那件事想起來。」
「為什麼?」展憋了半天說道:「都花了這麼多錢了,再打退堂鼓不是浪費了嗎?」
「好樣的展。」我衝他豎起大拇指,多實誠的一個孩啊。
「好,既然如此。」劉彥夫說:「你們在兩個禮拜以後再來吧。」
我瞪大了眼睛:「為什麼要在兩個禮拜以後?!」
劉彥夫說:「按你們說的,展昨天才剛剛遭受過強烈的刺激,大腦還沒有得到很好的徹底休息,如果今天就來做這個治療的話,大腦的承受力並不是很強,有可能再次受到刺激發生昨天的情況。兩個禮拜以後應該就差不多了,到時候你們再過來吧。」
說完,劉彥夫走過去將時鐘上的按鈕拍下,說道:「正好一個小時。」
「我草,你這個江湖騙!」我忍不住罵道:「我不會付一分錢給你的!」夏雪和展都是一臉的生氣,感覺確實是上當了,哪有醫生這樣的啊?扯了一個小時廢話,最後和我們說兩個禮拜以後再來?沒準兩個禮拜以後連人都找不到了!
劉彥夫卻不急也不惱:「我也沒說現在就收錢啊。沒關係,你們走吧。只要展還想恢復記憶,就一定會來找我的。等治療過程結束,達到你們的滿意程度後,再付錢給我不遲。」
「這樣還像句話。」我吐了口氣:「那我們就走了。」這一趟算是無功而返了,不過看劉彥夫自信滿滿的模樣,相信下次一定會有所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