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黑暗中的零點KTV
我也知道曹野被抓之後肯定有個審訊過程,所以一直憋到第二天才給吳海生打了個電話,向他詢問現在的情況,結果吳海生的回答讓我震驚。原來,昨天審問的二十幾個學生裡,確實有人在李旭死的那天晚上去過天台,確實也見到了曹野和李旭一起登上天台的情景,但是之後曹野便將天台上的所有人都趕了下去。也就是說,沒有人看到曹野和李旭在天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所謂的現場目擊證人也就無從可談了。不過起碼能夠證明,李旭在死之前是和曹野在一起的,曹野當然就有重大嫌疑,於是警方將其合法帶走審問。
吳海生本來認為以警方的審訊經驗,加上目前掌握的證據和證詞,對付曹野這種學生簡直手到擒來,但是吳海生說,他遠遠低估了曹野的反審訊能力,這個傢伙猶如一塊鐵桶般刀槍不入,一口咬死了自己只是和李旭因為媛媛的問題談了談心,後來事情沒有談攏,他確實對李旭動了點粗,但是並沒有將其推下天台,而是撇下李旭獨自離開了天台,完全不知道李旭後來摔下去的事情,也不知道李旭已經死了,還以為他真的轉學了呢。
「媽的,這個混蛋,說的像真的一樣。」吳海生在電話裡咬牙切齒。
我擔心地問:「如果他不承認就拿他沒有辦法了嗎?」
「不一定,李旭有殺人動機和作案時間,就算他不承認我們也能依法對他提起公訴,到時候就看法院怎麼判了,我覺得被判的幾率還是挺大的。」
「那就好。」我鬆了口氣,就算曹野再能抵抗,畢竟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再後來,就傳出了曹野被拘留的消息,關於他殺了李旭的消息也在兩所學校之間傳開,而且這件案由於抓的很緊,聽說很快就要公開審理了。專沒了老大,蠍、張遼等人還在住院,現有的李衛、金林等人鎮不住場,於是學校又陷入一團混亂之,新的團伙和勢力不斷湧現,每天就是打打打,有時候在一還能聽見那邊喊打喊殺的聲音。
曹野被抓之後,我的案自然也就沒事了。我問吳海生,能不能去看看曹野。他同意了,於是在一個週末的早晨,我和雲、東三人來到拘留所,在會客室見到了曹野。不過是半個多月沒見,曹野像是老了十多歲,不只是因為蓬頭垢面的緣故,身上的精氣神基本也被磨光了。曹野看我的時候,眼神平靜的可怕,好像已經心如死水,可我知道那下面暗藏殺機。
「你不能怪我。」我說:「殺人償命理所應當,你殺了李旭,就要給他賠命。」
曹野看著我,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我沒有殺李旭。」
「去和警察說吧。」我丟下一條煙、兩瓶酒,又托號警照顧一下他,才離開了拘留所。畢竟斗了這麼久,他也是將死之人了,也算是我可憐可憐他吧。
我一直沒敢去見媛媛,也完全不知道她現在的狀態。某個下午,她突然給我打電話,約我到校外的避風塘見面。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去了,媛媛坐在角落,面前有一杯果汁,臉上的表情卻是極度平靜。我坐下來,一語不發地看著她
「你早知道了吧?」
我點點頭。
媛媛吐了口氣,看著天花板像是陷入回憶,緩緩說道:「其實我早該猜到了,以李旭的性格不會那麼久都不聯繫我的,我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以為他有一天會聯繫我的。」
我忍不住說:「還是希望你能走出來,李旭在天上也希望你能幸福。」很老套的安慰話語,實際上我就是從電視上學的,但現在我除了說說這些以外,也無話可說了。
媛媛又是好久沒有說話,眼睛盯著面前的草莓果汁一動不動。
「我和李旭從小一起長大,說好了要永遠在一起的,可是他現在卻撇下我一個人走了。沒事的吳濤,你不用擔心我,我只是感慨一下而已,這幾天我已經哭夠了,突然發現自己也釋懷了,這一年來苦苦等待的日也很難熬,很多時候我也會躲在被裡偷偷罵他,為什麼這麼久還沒有聯繫我?時間久了,難免胡思亂想,他是不是又愛上其他女生啦?他是不是永遠都不回來啦?這個負心男、陳世美,我不想再要他了現在好了,我知道他是死了,所以才沒有聯繫我的,所有的迷茫、疑惑、憎恨都煙消雲散。我愛著他,他也愛著我,這件事從來沒有變過。沒事沒事,吳濤,你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未來我一定會好好生活的,我會努力學習,努力畢業,努力工作,努力嫁一個好老公,李旭也會祝福我的,對嗎?」
我拚命點了點頭,媛媛能這樣想實在是太好了,這個女生遠遠比我想像的要堅強,怪不得能在曹野身邊忍辱負重那麼長的時間
「我打聽出了李旭的墳墓,要不要陪我一起去看看?」
我點點頭,站起來走出了避風塘。
李旭的父親是個濫賭鬼,領到兒的屍體和一大筆賠償金之後,正巧碰到賭癮發作,著急到牌桌上去,於是草草把兒送到火葬場一燒了事,又給了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一筆錢,讓他們幫忙買塊墳地安葬兒,便匆匆忙忙趕回家裡賭博去了。工作人員倒也負責,在老鴉坡小樹林買了一塊依山傍水的墳地,又請工匠師傅打造了一塊上好的墓碑,這才將李旭的骨灰安葬到了地底。而從去年到現在,從沒人去看過李旭,墳地兩邊早已荒草叢生。
我和媛媛花了一個小時,才將兩邊的荒草清除於淨,墓碑上李旭的照片依舊清秀陽光,和美麗的媛媛堪稱一對天作之合的璧人,只是現在已經陰陽兩隔,一個長眠於地下,一個久久地活在悲痛之。我們過來的時候只帶了一束花,一大束白色的馬蹄蓮放在墓碑前面,天空陰沉沉的,還飄了一點小雪,算是烘托氣氛,但終究沒有形成氣候,連地面都沒有染白,這個冬天終究快要過去了。
我們兩個坐在墓碑前面,媛媛問我急不急著回去,我說不著急,她便開始講述她和李旭的故事。其實也沒什麼,就是一對青梅竹馬的小孩,從初的時候開始在一起,她在他打籃球的時候送過水,他在她挨批的時候頂過老師,最後的結果就是兩人的學習雙雙下滑,所以才考上了不盡如意的專職業技術學院。媛媛說:「如果我們好好學習,考個好一點的學校,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些事了?」
我沒答話,因為「如果」沒有意義,而且就算是好學校,依舊會有校園暴力的存在。
我們一直呆到天黑才離開,回去的路上我說我到別處轉轉,便和她分別自己打了個車。我準備到零點KTV去,從號裡出來到現在一個多月了,我還一次都沒有去過。前幾天給宋揚打電話他也沒接,不知道店裡現在什麼情況了。
華燈初上,在馬路邊下車,身處水縣最熱鬧最繁華的一條大街,暗夜的到來使得街道兩邊都處在一片流光溢彩之,閃著遠光燈和近光燈的車流源源不絕,在這個以光芒形成的猶如白晝的世界裡,零點KTVR勺黑暗在這裡無疑格格不入。
整棟樓都是黑色的、毫無生氣的,像一個已近垂暮之年的孤寡老人。
我的心一下抓緊了。
我一步步走過去,多麼希望只是臨時性停電,這個情況以前也有過,只需扳下另外一套電閘就能重現光明,從前到後所費的時間絕不超過三十秒鐘。可就在我從下車到穿過馬路的這段時間裡,零點KTV依舊一片黑暗,而且門口一輛汽車、一個保安也沒有。
終究還是走了過去,一顆心完全被揪了起來,就連呼吸都覺得十分費勁。
大門緊鎖,門上貼著一張白紙,上面寫著四個大字:店面轉讓,下面還有一串電話號碼。
零點關門了、轉讓了,而我完全不知道我的身開始顫抖,有點懷疑這事與我有關。
我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機,想要給宋揚打個電話問問,可是雙手顫抖的連個電話也拿不住。
「哎,吳濤,你怎麼在這?」
我回過頭去,是對面小巷裡某個洗頭房的老鴇蘭姐。
「我,我來找揚哥……」
「他們關門了呀,你不知道?」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咦?不是為了你嗎?他們說你砸了一個學校,又打傷了好幾個學生,除了賠錢以外還得疏通公安局,這是一筆極其龐大的消費,所以只好把店給盤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