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1)
肖天燁發現她的時候,她全身滾燙,在發著高燒,卻還是壓抑著不肯叫任何人來幫忙,光從她煞白的臉色就可以看出來,她一定疼得要命,什麼都變了,只有她骨子裡的倔強從來不曾變化過,這麼想著,肖天燁便覺得心裡有一種難言的酸澀感覺湧上來,他自嘲地笑笑,認命一般抱起她,叫著她的名字,但歐陽暖似乎已沒了意識,完全不懂地回應。他輕輕將她抬起來,她卻猛地痙攣了一下,趴在床邊吐了,但是半天吐不出東西,肖天燁突然就覺得心疼。他還是將她抱回來,這時候歐陽暖竟然異常的乖巧,柔順地任由他抱著,依偎在他的身邊,彷彿是個年紀很小的孩子。他還沒欣慰多久,這個毫無防備的孩子就突然喃喃叫起了別人的名字,肖天燁的心一沉,萬沒想到即便是消除了她的記憶,她卻還是對那個人記憶得如此深刻,那名字刻在她的心底,在她失去意識的時候,突兀地在她口中出現了。
肖天燁吩咐一旁的宮女去準備一些清粥,稍稍冷卻後肖天燁一口一口喂歐陽暖吃下去,然後才讓她喝下用文火燉了一個時辰的藥。
歐陽暖喝了半碗,剩下的全都吐了,弄得肖天燁的衣服上都是穢跡。
一旁的宮女們看得臉色發白,實在是擔心得要命,生怕這位生性愛潔的皇帝當場震怒。可是沒有,肖天燁平靜地換了外衣,讓她們清理了地地上的穢物,就讓她們退下去了,堂堂的南詔皇帝,竟然還要留下來親自照顧那個女人……這世道究竟是變了,還是她們集體眼花了,或者是這位從天上掉下來的小姐跟陛下有什麼非同一般的關係呢……
宮女們面面相覷,幾乎說不出話來。
肖天燁和衣躺在歐陽暖身邊,卻沒有閉眼,一直瞧著她的痛苦慢慢平息下去。
不過是因為過於虛弱產生的高燒,竟然都能讓她想起那個男人的名字,看來真是半點都不能放鬆。肖天燁想著,決定將藥的劑量加重。他是個想什麼就要做到的人,永遠可以得到自己最想要的東西,不管用什麼手段。
天快亮的時候,歐陽暖不知怎麼又鬧騰起來,額頭上冷汗滾滾,肖天燁一夜未眠,半倚在她身旁,這時便將自己這邊的被子也替她裹上,小心地把她抱過來。
宮女們送了盥洗的東西來,肖天燁卻沒動作,生怕吵醒了她。歐陽暖在肖天燁的懷裡,因為高燒未退的緣故,沒有半點的反抗,他手中緊緊抱住她,神情是很少見的溫和,他的手輕輕指了指,原本目瞪口呆的宮女阿卓趕忙將藥盅端過去。
肖天燁道:“乖,吃了藥就會好了。”
他說話的時候,那種神情,特別特別的溫柔,那種語氣,一看就是只有對著自己最心愛的人才會有的。
阿卓看著肖天燁的臉上少見的表情,嘴巴張得足以吞下一隻雞蛋,肖天燁做了南詔皇帝後,那血腥的手段比誰都可怕,遠的不說,就說這次破壞了他進攻計劃的原公主,被他抓住了之後立刻凌遲處死,那些臨陣倒戈的將領,也被他五馬分屍,行為恐怖而血腥。他對待女人也是一樣,毫無感情,總是冷冰冰的,後宮裡也沒有妃子,任何人提起這件事他也會勃然大怒。這種人,居然會對一個陌生的女人這樣溫柔。
真是老天爺要下紅雨了,可是,卻也讓人非常的羨慕……
歐陽暖顯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一個生病的人大多時候就像是個孩子,她這樣依戀著肖天燁,很委屈地被他抱著,肖天燁成功地將藥給她餵了下去,還伸出手替她檢查了下,他摸摸她嫣紅的臉頰,自己的臉貼近她的額頭,感受了一下以後皺起眉頭,他還是起身,自己簡單梳洗一下後就又回到歐陽暖身旁餵她喝些稀粥。
歐陽暖自己迷迷糊糊被人抱起來,感覺有一個溫熱的東西貼上她的嘴唇,什麼香氣順著口齒流散開來,一直穿過喉嚨到了冰冷的胃,頓時感覺舒服了許多。一開始不過是輕輕的觸碰,慢慢連舌尖都已經探進去,歐陽暖卻沒發現自己被別人吻了,肖天燁笑笑,趁人之危雖然惡劣,但很有甜頭。
歐陽暖的燒第二天下午就退了,等她醒過來,宮女阿卓迫不及待將自己看到的情形告訴她,歐陽暖驚訝之餘,有一點點感動,她知道要一個大男人來照顧人是多麼為難的事情,況且還是肖天燁這樣身份地位的人,她簡直不能相信對方會親自替她餵藥。
可是,她隱隱猜到,阿卓是肖天燁安排在自己身邊的人,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說不清是怎麼回事,她感覺到了一種被禁錮和監視的感覺。
這種直覺來的莫名其妙,可她卻很肯定,這一切都是真的。可是,她只是一個病人,他為什麼要這樣大費周章地找人看著她呢?這不是太奇怪了嗎?是怕她逃跑,還是怕她動什麼心思?
“好些了嗎?”肖天燁溫和地摸了摸她的額頭。
歐陽暖皺眉,明顯牴觸他用這種親密的語氣對她說話,一旦恢復神志之後,她便再也沒有對肖天燁露出任何引人遐想的表情。說到底,她情願相信自己的直覺,也不願意隨隨便便相信他的話。本性裡的多疑,一點一點慢慢讓她覺得,她不屬於這裡,眼前這個男人說的話,也值得懷疑。
“我很好。”她垂下了眼睛,這樣說道。
肖天燁歎了口氣,突然湊過來,親了她的嘴唇,呼吸相同的瞬間,肖天燁低聲道:“我是真心喜歡你。”
歐陽暖的心怦怦直跳,再也壓抑不住心底那種排斥感,扭開臉去,“不要碰我!”
她的聲音壓抑而激動,絕非女子含羞帶怯的拒絕,是真正的不願靠近。
肖天燁頓時停了動作,低頭看著她的臉。
歐陽暖身體一瞬間僵直了,覺得對方那目光有一種讓人不能動彈的力量,這世上大概從未有女人拒絕過他。他抿著嘴巴不說話,但眼睛裡卻充滿了受到打擊的委屈,歐陽暖居然覺得於心不忍,結結巴巴地道:“對……對不起……我……”話還沒有說完,肖天燁突然把頭擱在歐陽暖的肩膀上,她嚇了一大跳。
“不要動,我困了。”
一陣靜默。歐陽暖剛想要說話,不知為什麼卻止住了。
這過程中她的肩頭越來越沉越來越沉,到最後她實在扛不住稍稍動了一下,不想那肩上重量竟隨著她的動作沿著肩頭慢慢向下滑,她扭頭一看,卻見到肖天燁雙目緊闔,竟是不知何時昏睡過去了。歐陽暖舒了口氣,預備抽手扶住他放平在榻上,卻未料一隻手被他牢牢攥在手心,怎麼抽都抽不出來,無奈只得騰出另一隻手,費了好大勁才讓他躺下。
歐陽暖強硬地掰開他的手指,自己起身,走到一旁的梳妝台前,看到上面一排髮簪釵飾整齊擺列著,金銀玉石玳瑁,各色材質。然而,這些東西換不來她的絲毫記憶。
歐陽暖腳步輕動,突然不小心將一柄梳子掉在了地上,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一轉眼,他卻已經睜開了眼睛,沉如最深最暗的夜,毫無感情地看著她。
“為什麼?”抬頭直視他,輕聲低喃:“我對這些東西毫無印象,若是日常用過,我總該有所感覺……”
肖天燁面色一晃,剎那涼薄。
歐陽暖心中一片冰涼,最後一點希冀沒入深淵。原來,他所說的一切,果然是欺騙了她。想來也是,若她真是什麼將軍之女,就算父親陣亡了,那母親呢,其他親人呢,就算這些都沒有好了,為何那些宮女看她的眼神都是帶著奇怪的。
阿卓走進來,捧著藥道:“娘娘,該喝藥了。”
肖天燁坐於床側,淡淡看了她一眼,便從她手中的托盤端起一碗湯藥,起身走到歐陽暖旁邊,竟然是要餵她。
歐陽暖一側,錯開臉。
他也不堅持,只就著那勺子將黑漆漆的藥汁送入自己口中,忽地,卻俯低面孔壓上她的雙唇,歐陽暖尚且來不及反應,一口藥汁便己灌入她口中。下意識地,咬了他一口,眼前一花,他己倒退了一步。
“很好。”他伸出手,不緊不慢用左手拇指擦去唇角遺留的一點點藥汁,之後收回手將勺子在碗中一丟,徐徐開口:“看來你是完全康復了,連藥都不想喝了。”
歐陽暖頓了頓,道:“我到底是什麼人?”
“你是我的皇后。”肖天燁盯著她,眼中沉沉。
“如果是皇后,為什麼我會一點都想不起來,只是昏倒而已,會連自己是你的妻子都想不起來嗎?”更何況,若是耳鬢廝磨的情人,怎麼會連最起碼的親近都這樣排斥,歐陽暖脫口便回。
肖天燁一下面沉如水,波瀾不興,卻又風暴在底。
“歐陽暖!”
歐陽暖?
歐陽暖直視於他,“怎麼陛下終於承認我不姓木了嗎?你不是說我叫木暖嗎?為什麼又叫我歐陽暖?為什麼?”
肖天燁看著她,目中冷涼,深不見底,修長的手指根根緊握住了藥碗,骨節泛白。
歐陽暖提了提嘴角,終是身上無力,笑也笑不出,虛軟道:“陛下到現在,還不肯告訴我真相嗎?”
肖天燁倏地一揮手,重重打翻了手中的藥碗。瑩白的指縫之間幾抹艷色剎那溢出。再抬手時,但見掌間鮮血淋漓。
看見艷麗的鮮血,歐陽暖眼前一陣頭暈目眩。喘息空隙之間卻被人納入懷中,那懷抱動作似似乎要將她狠狠抱緊滲入骨血,又似乎轉瞬一念恨不能將她殺死,不過恍惚片刻,他突然開口。
“暖兒,不管我是否說謊,你都永遠不能離開我了。”但聽他言語溫存款款摩擎入耳,黑瞳如暮如夜漸漸深沉,一絲絕決驚鴻一掠,歐陽暖心中一顫,下一刻,他己放開她,快步出了門。
“把人看好!”
“是。”
聽見那對答的聲音,歐陽暖知道,自己把對方逼急了。可這也讓她更加肯定,自己和這個男人之間縱然不是情人,卻也有著很深的瓜葛。
可是,究竟是為什麼呢?
歐陽暖知道這一次將對方的心給傷透了,因為他完全不搭理她了,雖然那肖天燁一向看來是好脾氣的樣子,但歐陽暖知道他其實是個很暴躁的人物,這時候方才想起,外面的皮再厚實的人,也擋不住心裡受傷,她覺得自己傷害了對方,一時間所有對肖天燁的排斥感覺都變成了愧疚感,對方待她溫柔,給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她卻不能知恩圖報,甚至連一個親吻都要刻意避開,實在是太對不起肖天燁。但是肖天燁生氣的時候跟旁人都不一樣,既不臉紅,也不罵人,甚至連重話也不說,就那麼冷冷淡淡的,不慍不火的,即便是歐陽暖想要道歉都無從開口,他永遠是一副高貴優雅的模樣,歐陽暖對著他,就這樣連想好的話都說不出口。
每天就重複著吃藥、泡藥泉、用膳,睡覺,這樣簡單枯燥的生活。
肖天燁的故意冷落,歐陽暖並不在意,該怎麼樣還是怎樣。
肖天燁看到這情形,臉色越發陰沉了,一時間害的所有人都跟著膽戰心驚的。
在這日漸一日的僵持中,歐陽暖的身體狀況並沒有好起來,反而更加嚴重了。
肖天燁被殿內的燭光所發出的淡淡的光暈籠罩著,顯得身形更加高大挺拔,身上還有一股看不透的震懾力。他沉下聲,“她怎麼樣?”
肖天燁的臉上,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緒,巫醫小聲地清清嗓子,“陛下,她身體太虛弱了。”
肖天燁的臉色變得異常黯淡,眸子不再嚴厲地盯著他,而是落到了沉睡中的歐陽暖身上。
“現在睡著了嗎?”肖天燁問道。
“嗯。”巫醫遲疑了一會,才領會他問話中的含意,“不過我在湯藥中放了鎮靜的草藥,喝了藥之後感覺好了點,才終於睡著了。”
肖天燁沉默了一會,全部心神卻都放在了床上的歐陽暖身上:“你們都出去吧。”
“可是這裡……”
“今晚我會在這裡守著她的。”
南詔的皇帝為這個女人守夜?宮女們面面相覷,然而巫醫對於肖天燁親自看護病人這件事,竟然一點也不吃驚似的。
歐陽暖在睡夢中漸漸醒來。似乎有人正密切注意著她,睫毛顫動著,睜開時,一隻手立即伸過來,用十分輕柔的動作,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龐,
“水。”她不甚清醒地開口。
對方沒有猶豫,很快,一隻杯子清冽的感覺碰到了她的嘴唇,杯沿輕輕挨著唇部,帶來絲絲清涼的感覺,相當舒服。身體裡一直被冰與火兩種感覺撕扯著,彷彿要將她的靈魂也一併撕扯成兩半。歐陽暖迫切地飲了大半杯,才完全清醒地看清眼前男人的容貌。
燭光下,肖天燁的面孔帶著與生俱來的桀驁不馴,但是此刻他看著她的表情卻是別人無法享受到的溫情脈脈。
“你……”歐陽暖驚訝,不明白這個人怎麼會突然忘記了正在和自己生氣跑到了這裡。
當杯子被拿開後,肖天燁問道。
“好些了嗎?”
“好多了,別擔心。”歐陽暖並不希望他為她憂心忡忡。
“對不起,是我的錯。”他為她帶來了煩惱。
“不,不是你的錯。”歐陽暖對他笑,面色雖然蒼白無力,語氣卻十分堅持。
肖天燁看著她,眼眸醞釀著深刻激越的情感,在燭光下極其美麗。然而,帶給她不幸,這樣的事實帶給他的痛苦,令他心如刀絞。
“你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吧,不用陪著我。”
“不要緊。”
躺著的歐陽暖,感覺到坐在床邊的肖天燁剎那間沉默了。
“不要自責,是我自己身體不好,這都不是你的錯。”歐陽暖輕聲地說,想要給他安慰。
肖天燁把滑下的被子替她蓋好,冷靜地閉上雙眼,“不,是我太疏忽了。”
肖天燁守在歐陽暖的床邊,眼也不合地度過了一夜。這一夜不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都令他悲傷難忍。他讓她不高興,不開心了……這樣的念頭一旦在腦海中產生,便如同籐蔓生了根,一點點蔓延開,他卻必須保留著最後一絲理智,執著地思考。自己的存在對她而言並不是幸福,這實在是令人難以接受。他輕輕的在她熟睡的臉上印了一個吻,戀戀不捨地看著他的全部愛戀。可是……他終究捨不得放開她,是她教會了他什麼是愛,怎樣去愛一個人。
早晨,巫醫第一個來到這裡,“陛下,你還是去休息吧,這裡交給我們便可以。”
肖天燁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會離開。
巫醫看了睫毛微動的歐陽暖,重重咳嗽一下:“她好像要醒了?”
果然,歐陽暖的指尖輕微的動了動,睫毛微微顫動著,然後慢慢睜開,帶著一抹讓人心碎的、說不出的美麗。水晶一樣透明美麗的眼睛,注視著眼前兩個人:“巫醫?”一直都是這個老人,在為她治療。
“恩,是我,你醒了。身體感覺好點了嗎?”
歐陽暖迷惘的眼神很快變得清醒了,她似乎想要牽動一下嘴角,卻連笑一笑的力氣都沒有,只是眼睛睜開後,她開始尋找什麼,那目光只在肖天燁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移了開來。
“你這毛病,最忌諱憂心忡忡,多思多慮。”巫醫一邊說,一邊露出擔憂的眼神。看她如今的狀況,實在是很不好啊。
如果她真的有個三長兩短,那肖天燁那邊,老天啊……
肖天燁看著歐陽暖,卻是在對巫醫說話:“情況如何?”
“要抽些血出來看看,具體怎麼用藥要等下一步再說。”巫醫解釋道。金雕的血終究是劇毒,雖然是通過肖重華過了毒,可不會一點都沒有影響的。
“好了,你們都出去吧。”肖天燁點點頭,輕聲說道。
“好,這裡就交給你了,有什麼情況通知我。”巫醫知道他想要和歐陽暖單獨相處,便點點頭,踏著沉重的步伐先行離開。
“暖兒。”肖天燁念出心愛的名字,在床邊半跪下來。以前看到她的笑容,只覺得如沐春風,可是現在再看到,卻不知為何,令他產生一種心碎般的痛楚。她晶瑩透澈的眼神微微顫動,最終還是化作一個淡淡的笑容:“不要擔心。”
“你——不要離開,不要……丟下我。”肖天燁輕聲說,黑色的眼睛深處彷彿有濃重的霧氣。
“嗯,我不會死的,我這幾天不都能平安度過嗎?”歐陽暖看到他的眼神,那其中的悲傷難過已經讓她震驚,她只能這麼說,她不想因為自己,讓這個男人整日裡惶惶不安,夜不能寐。“你不要這麼擔心,你是南詔的皇帝啊,怎麼可以這麼脆弱。”
“就算我擁有再強大的力量,卻不能用它來保護你,我要這些又有什麼用。”肖天燁漆黑的眸子泛著脆弱的光芒,歐陽暖立即感到心臟的痛楚。
為什麼要這麼傷心?為了她嗎?
歐陽暖艱難地舉起手臂,伸出手去安撫他,卻被他一把抓住,貼在他的臉頰上。
看到他的眼中有悲傷,她不是不動容的,想要撫摸他的臉龐,輕輕抹掉上面的悲哀。但他卻將她的手緊緊按住,彷彿害怕稍微鬆開便會失去。她的手心就像貼在他的心臟上,讓他感覺到不是那樣寒冷,讓他的心激烈跳動起來。
“我愛你。”肖天燁一遍一遍,喃喃的說。
歐陽暖動了動,手輕輕從他的手中滑出,他想要抓住,卻終究沒辦法留住,他很失望地看著啊,終究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歐陽暖看著他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她不知道,從心底深處湧現出來的愧疚感,究竟是什麼。
肖天燁回到御書房,把自己置於繁重的政務之中,這樣,他才能夠一時壓制住翻湧上來的煩悶與痛苦,他情願讓那種痛慢慢凝結,雖然他很清楚,它永遠也不能消失。
歐陽暖不關心任何事,包括她自己,一個記不起過去的人,根本沒有未來。不知為什麼,她總是覺得身體很疼,疼的天旋地轉的感覺很不舒服,但歐陽暖以為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至少她這樣連過去和姓名都沒有的人,沒有活下去的必要,身體裡總是有冰與火的力量在較勁,一會兒熱得要命,一會兒冰冷徹骨,身體某個地方好像破了個血窟窿,疼得要命,卻被鋪天蓋地的黑暗捲走了所有的意識。接下來很多天,昏睡的時候,歐陽暖都一直沉浸在痛苦當中,心裡空蕩蕩一片,想要說話,喉嚨裡卻發不出半點聲音,腦海裡彷彿出現了一個空洞,慢慢地將所有的畫面都吞噬掉。
不論黎明前天有多麼黑,總是會天亮的。
歐陽暖纖長的睫毛動了動,睜開眼,整個人彷彿從噩夢中驚醒,放鬆不過只有片刻,然後就是恍惚,她動了動手指,全身冰涼,身體很沉很沉,像是躺在棉花堆上,絲毫提不起力氣。
“好了,這下醒了就沒什麼大問題了。”巫醫對肖天燁說。
在他的照顧之下,歐陽暖的確是一天天在康復,甚至於臉上的氣色也開始紅潤起來,等她能坐起來的時候,巫醫將這個消息告訴了肖天燁。而他卻一言不發……
半夜裡,肖天燁突然闖入了她的寢宮。
“誰?”宮女驚聞聲音,卻被肖天燁一個冷冷的眼神制止,於是,所有的宮女都退了出去。殿內點著安神香,歐陽暖睡得很沉。
看著她的睡顏,肖天燁一怔,心中強烈的愛湧上來,幾乎將他撕成碎片,一直以來,他為了不傷害她的身體,一直不敢過分靠近,如今只能閉上眼睛,靜默了很久,“暖兒,我等了太久了——”
只是此刻,肖天燁已經無法思考。他一點點的靠近,抓住她,她的氣息宛如迷藥,把他的力氣全部抽走了。淡淡的酒香味在空氣中瀰漫,在彼此的呼吸間交纏。
“喝醉酒的人,不管做了什麼事,都會被原諒的,對不對?”他貼在她唇邊,輕輕喘息著,像是受了誘惑一般,盯著她嫣紅的臉,移不開自己的眼睛。
她當然不會回答,肖天燁已失去理智般地回吻她。對她生命的擔憂消退之後,取而代之的是漫無邊際的熱度,一直在他身上燃燒著。
肖天燁知道自己喝醉了,他試圖將這陣酒勁兒壓制下去,可是每每想要強行壓制,就不由得渾身發抖。他的心臟噗通噗通跳動得厲害,幾乎要跳出心口,歐陽暖身上的溫度冰冰涼涼,簡直就是他此刻無法拒絕的救命良藥,他雖然想要壓住一陣陣的悸動,卻變得更加難以忍受,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在四周的靜謐中格外分明。他瞬間停止了思考,只能感受著她溫暖的嘴唇,他滾燙的手心摸索著她的臉頰,不停的想要靠得更近更近。
那樣柔軟的嘴唇,對於肖天燁而言,那是生平從未有過的心靈的顫慄。他的腦海裡忽然變成一片空白,渾身燥熱不安,似乎有某一種強烈的情緒要衝出胸腔。那是一種陌生的、異樣的感覺,是一種令他的靈魂都在強烈震撼、拚命想要將他拉進地獄的致命的誘惑。他情不自禁地悄悄伸手到她的衣服裡,輕輕撫摸著她柔軟的身軀。那樣柔軟的撫摸,徹底摧毀了最後一絲防線,肖天燁重重地呼吸著,重重覆了上去……
他身體的觸感令歐陽暖快速醒了過來,她很用力地掙扎。
肖天燁死死抓住她,他要求過她不要離開的,但她卻還是一次又一次離開他,怎麼會這樣的呢,這個女人為什麼始終不能好好愛他……這種念頭每時每刻在他腦海裡不斷捶打她,快要發瘋。原來他不是每時每刻,不是永永遠遠的,‘肖天燁’是隨時會被她拋棄的人嗎,他想要問她,卻問不出口,真是荒謬到了極點,他害怕被她就這麼丟棄,他要保持清醒,可是他無法再保持清醒。
肖天燁撬開她的嘴巴,帶著點失控的意味,如同要竊取她口中的溫暖一般。他壓在她的身體上,緊緊貼近著她。肖天燁的眼睛像是漆黑的水晶,帶著深沉的情感讓她感到無法理解和震撼。他雖然醉了,但他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只是想要藉著喝醉的借口,將她徹徹底底地佔為己有。斷絕一切她會離開的理由,一切的可能。可是靠近她時,那些曾經亂七八糟的想法已經徹底離開他的大腦,所有的一切彷彿並不存在,只剩下,他跟她的人,他是那樣那樣的愛她,總是想要得到別人的認可,他急切地想要歐陽暖認同自己的感情,只要是跟她在一起,她居然就可以感到幸福,好像連觸碰都變得奢侈,世界在眼前消失。
“我愛你,愛了你好久好久。”
歐陽暖用力地掙扎,卻掙脫不開。
他的眼神中不帶絲毫戲弄的成分,歐陽暖看著她,不敢置信的,他簡單的一句話,竟然可以讓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中實在是震撼到了極點。
他說的是真的嗎?歐陽暖心裡突然感到困惑,來不及給她思考的時間,肖天燁的唇舌纏了上來,帶著馥郁的酒香,慢慢地纏繞上她的舌尖。這種可怕的吻法令她幾乎難受的要死,她恢復了神智,拼了命地推他,然而他的舌尖描繪勾勒著她的,發瘋一般地吻著她,很快便奪回了所有的主控權。這種可怕的攻擊,引來她一陣陣顫抖,連後背都在哆嗦,彷彿下一刻就要被肖天燁連皮帶骨頭吞進肚子裡去一般,歐陽暖只能感受到他極度貪婪的深吻。令她恐懼的,還不止是接吻,因為他空著的那隻手,已經從她的脖頸,一直輕觸到她的胸口。歐陽暖幾乎想要大聲地叫出來,因為自己正被肖天燁輕輕地揉搓著,可是她的身體畢竟是大病出愈,雖然拚命抵抗卻是無能為力,口中只能溢出輕微的聲音。肖天燁的目光越來越亮,臉也越來越紅,他簡直是要被自己體內無法控制的感情給生生逼死,可是他的動作依然溫柔克制,他不會嚇到歐陽暖,也不能在這個時候嚇到歐陽暖,要抓住,永遠也跑不走才好。他受夠了心裡酸到要死的滋味,那見鬼的感覺根本不該打擾到他,本來,歐陽暖就該是屬於肖天燁的,他理所應當永遠佔據她的心靈,其他人,永遠都不要想,想都不能想。為什麼他只能遠遠站著聽別人匯報她的消息,不能站在她身邊光明正大擁有她,這不公平。肖天燁氣惱地轉而咬住歐陽暖的脖子,接著又不斷地下移,彷彿想要她認同他此刻混亂不堪的心緒和無比清醒的情感……可怕到他無法自控的情緒……歐陽暖死死咬住嘴唇,不肯發出讓自己都覺得羞恥的聲音。突然一陣刺痛感竄上胸口,知道是被男人咬住了,歐陽暖混亂地想要躲開,胸口唇齒的觸感卻又轉成了緩緩且溫柔的親吻……
歐陽暖全身都顫抖起來,目中突然湧出了淚光,“放開我……”最後只會混亂地搖頭,卻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說什麼。
肖天燁輕輕撫著歐陽暖的臉頰,歐陽暖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卻很快被肖天燁吻去,“討厭我嗎?”
歐陽暖的眼神帶了一絲絲的憎恨和厭惡。
肖天燁突然絕望地笑起來,含住她的嘴唇,歐陽暖屏息,肖天燁已經被體內壓抑的愛意逼到極點,擁抱著心愛的人的這種滿足到達他的心底,只剩下貪婪的想要掠奪一切的慾念。
“我永遠、永遠、永遠……不能放開你。”
看著他的眼睛,幾乎要沉醉在那片深情之中。
因為憤怒,歐陽暖的臉突然變得嫣紅一片,看得肖天燁心動不已,難以自持。他的嘴唇再一次堵住了她,她只能用力地推他,十指都在顫抖。
他的手突然落在她的臉上,輕輕擦掉她眼角的淚水,那麼溫柔那麼輕。
“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他幾乎惱恨的想著,大腦裡竟然還殘餘著被拋棄的憤恨。
他的嘴唇剛剛一挪開,歐陽暖突然再也無法忍受,拖過他的手指,狠狠地咬下去。咬著他的拇指,彷彿是一隻良善的小動物突然的發狂,她咬得極其用力,口中的手指已經被弄得鮮血淋漓,肖天燁明明很痛,卻沒有把手抽出來,歐陽暖呆呆望著他,肖天燁的拇指被尖銳的牙齒咬破,可是他臉上卻帶著滿足的微笑,抽出還殘留著齒痕的手在她被淚水打得濕漉漉的臉頰上輕柔地安撫著,像是被寵物狠狠咬了一口的主人,還是充滿憐愛和耐心,一點一點地哄著自己的愛寵。歐陽暖很不甘心,可是看到他左手拇指指節處鮮血淋漓的模樣,卻不知道還能不能擁有再責怪他的勇氣。歐陽暖的體內殘留的毒素令她疼得渾身發抖,即便在他懷中,也是十分痛苦的模樣,肖天燁看了,胸口有點發痛。他撥開她被汗水打濕的額發,繼續撫摸著她的身體,她的皮膚在黑暗中變得透明瑩白,腰不堪一握,纖細得像要在他懷中消失,可是他不會讓她消失,要緊緊護在懷裡,哪怕她不能呼吸。
他想永遠把這個人擁抱在懷裡,體會她的聲音,體會她的柔軟和讓他心動不已的馨香的身體。
僅此而已。
他喜歡這種感覺,將歐陽暖牢牢鎖在懷裡的美好感覺。
就在他打算真的佔有她的那一刻,忽然砰的一聲,歐陽暖驚慌失措地看向門,那裡紋絲不動,是窗子,窗子被風吹開了,發出很大的響聲,可是窗外什麼也沒有,空無一人,黑漆漆的,只有床前,因為風的闖入,突然幔帳飛舞,歐陽暖驚懼不已,肖天燁卻什麼都不在意,他緊緊摟住她,歐陽嘴巴裡卻有一股鐵銹的味道,面色突然一變,“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出來,幾乎嚇壞了肖天燁,他顧不得自己衣衫不整,衝出去大聲地叫人。
看著歐陽暖慘白得不似人樣的臉,連嘴唇都是蒼白的,毫無血色,巫醫趕忙把肖天燁拉去外面,追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歐陽暖的病情會突然惡化。
肖天燁沒有出聲,巫醫看了看,最後道:“她必須靜養,陛下這樣硬來,會要了她的性命的。”
肖天燁無奈地看著歐陽暖,她要恨死他了吧……雖然他並沒有成功,可是按照她的性格,她絕不會再原諒他了。
使用這樣卑劣的手段,可是,那又怎樣呢?只要能得到自己心愛的人,死後下地獄又怎麼樣!
歐陽暖沒有清醒過來。肖天燁感激此刻她昏睡不醒,否則她肯定會叫他滾出去。
歐陽暖在睡夢中感到不適,眼睫毛動了動,一睜開眼睛,竟然看見肖天燁的面孔,不由得皺起眉頭。
肖天燁的眼中已恢復了清明之色,卻若無其事:“你剛才好像睡得很不安穩,我看你有沒有發燒。”
歐陽暖覺得有什麼不對,卻敵不過濃重的睏倦,終於還是閉上眼睛,只是遠離危險的本性,使得她緊緊靠著牆壁,背對著他而睡。
“暖兒,你若不願意,我不會勉強你。”她的身後,肖天燁看著她的背影,輕聲道,“我會等的……等到你愛上我的那天……”
如果歐陽暖看到他的眼神,一定不會懷疑這個男人對她的感情,只是她會更加害怕,因為那種不惜一切也要得到的眼神,足以可怕到令人從內心深處產生恐懼……那是粉碎一切也要得到的——佔有慾……
第二日,阿卓一早便來伺候,歐陽暖躺在床上,因為不想面對肖天燁,索性裝作還沒清醒。
阿卓低聲道:“殿下,阿卓已經準備好了洗漱的器具。”
肖天燁一直在軟榻上歇息,此時已經穿好衣服,他看了歐陽暖一眼,見她仍然是背對著自己一動不動,便點點頭,先走出去打理好自己。
等他出去了,歐陽暖才轉過身來,睜開眼睛,對阿卓道:“阿卓,麻煩你幫我清理一下。”阿卓趕緊走過來,替歐陽暖作了簡單的清洗。歐陽暖苦笑,自己的身體已經虛弱至此,非要別人幫忙才可以。
“娘娘,您身體很快就會好的,不知道娘娘喜歡什麼款式的新衣,什麼樣的髮飾,奴婢幫您打扮一下,陪著您出去走走好嗎。”阿卓看著歐陽暖的表情,知道她心中煩悶,主動打岔道。
這麼說,肖天燁不再關著她了嗎?這是他對她的補償?歐陽暖聽她這麼說一愣,低聲道:“哦,都可以,你看著辦吧。阿卓,謝謝你。”
阿卓只是微笑,歐陽暖這才發現,阿卓的面貌竟然十分的美麗,比一般的宮女都要出眾很多。
這時肖天燁進來,看見歐陽暖已經醒了,面上露出喜色:“今天好些了嗎?”
歐陽暖點點頭,靠坐在床上並不言語。可是得了一個點頭的肖天燁卻似乎很是高興,對阿卓吩咐道:“去服侍娘娘用餐。”
只見阿卓捧過放在盤中的瓷碗,小心跪在床邊,對歐陽暖溫柔地道:“這是殿下特地為娘娘準備的藥膳。頗有滋補效用,請娘娘享用。”
歐陽暖點點頭,卻覺得那藥膳的味道十分難聞,不想去碰一下。
肖天燁見她出神,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誤解了她的意思,勸說道:“怎麼,怕苦嗎?若是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跟她們說,讓她們去做。”
歐陽暖並不理他,只是強打起精神,接過碗對阿卓點點頭微笑:“多謝你費心了。”
阿卓一愣,原來這位小姐已經發現她和一般的宮女不同了嗎?她是原先南詔公主的伴讀,也是南詔著名的右將軍的嫡女,從小跟著南詔公主長大的,南詔皇室被滅後,她的父親被殺,她卻僥倖活了下來,在這宮裡卻從高貴的女官淪為宮女。一下子從主子變成了奴婢,她很是不習慣,尤其是對肖天燁的恐懼,更讓她十分害怕。
可是,最近她卻發現,一向冷酷無情的肖天燁變了,不但變得溫和,而且臉上經常掛著讓人迷醉的笑容,那笑容,好幾次都讓她看得閃了神。
吃完早飯,肖天燁就坐在殿內中,埋頭於成山的公文中。歐陽暖也不與他說話,在床上躺著權當自己不存在。
傍晚時分,阿卓捧了一碗銀耳燕窩走進來,看了一眼歐陽暖似乎還在昏睡,她便向肖天燁走過去。照顧病人十分繁瑣,煎藥餵藥換衣,她自己也忙得天昏地暗,但依然堅持親自下廚為肖天燁做點心:“陛下先歇會兒,吃點東西吧!”她溫柔地說。
肖天燁抬起頭,接過她手裡的碗,象徵性地吃了一口,就順手往桌上一放。依然專注地埋頭在案牘之中。阿卓見他不肯吃了,有些失望地歎口氣。雖然她知道肖天燁不會看自己一眼,自己不過是個奴婢的身份而已,但還是戀戀地不肯就此離去。
“陛下,奴婢替您研墨。”
肖天燁連頭都沒有抬起來,只是淡淡應了聲,阿卓便露出喜悅的笑容。她一邊磨墨,一邊柔情脈脈地偷眼望著肖天燁俊美的側面。親人慘死,只剩下阿卓一個人孤苦無依,她的唯一生存方法就是找個人立刻嫁了,否則依她的美貌,戰爭中還不知道要惹來多少禍患。可是不知為什麼,多少男人對她思慕不已,她都絲毫不為所動,但這些天以來,一顆心卻逐漸在肖天燁的身上陷落下去。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其實不該多存妄想,但她卻不由自主地被情絲越纏越緊。她並不去奢望什麼,只要能永遠呆在這個男人身邊,默默愛著他,就算一生都不會有結果,她也不在乎。只要能在他身邊,就足夠了!
她只顧想心事,連肖天燁對她說話都沒注意到。肖天燁又說了一遍:“阿卓,你磨的墨已經太濃了!”阿卓這才反應過來,羞紅了臉:“阿卓真是太笨了,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請陛下恕罪。”
“算了,你只要照顧好暖兒,其他不必你做!來人!”肖天燁叫進來一個內監,為他磨墨。
阿卓的面上,帶了一絲的悵惘。
這個女子,深刻地仰慕著太子,歐陽暖默默聽著,心中想到,這或許是一個大好的契機……
第二天早上,肖天燁已經拖了七天的早朝,再也不能不去了,內監們捧來了龍袍,平日裡這事情都有專門的宮女做,今天肖天燁在歐陽暖住的地方,便沒有招他們來。
太監笨手笨腳的,幾次讓肖天燁差點發怒。
阿卓臉上一紅,含情脈脈地說:“請讓奴婢來吧。”
肖天燁看了她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麼,皺眉道:“不必了,你去看看娘娘醒了沒有!吃藥的時間要到了。”
歐陽暖聽到他們說話,便猜到那阿卓必然是心儀肖天燁。她在心中暗暗歎氣,若是他能明白人家姑娘一番心意就好了,可是他一句不必,便將人家的少女芳心打得粉碎。人都是這樣的,擁有的不珍惜,偏偏去追求不可求的東西。這世上,得不到和已失去,終究是最難忘。
“娘娘,你醒了,可要喝點水?”阿卓走過去,溫柔地問歐陽暖。
歐陽暖看著她,又看了一眼肖天燁,搖了搖頭。肖天燁一直關注著歐陽暖,見她如此,似乎神色頗有異樣,一時之間,他誤以為歐陽暖在吃醋,她在意別人幫他穿衣服嗎?這個想法突如其來,卻讓他心裡升起了一絲希望。想到這裡,肖天燁微笑著對阿卓說:“阿卓,你來幫我吧。”
阿卓紅著臉喜悅地點點頭。
可惜,看見肖天燁跟她含笑相談,歐陽暖心中不會有絲毫不悅,更加不會產生當肖天燁與他人親近時候的嫉妒。
肖天燁雖然跟阿卓說話,但眼睛一直偷偷密切注意歐陽暖的反應。看見她的表情若有所思,心裡暗暗高興。
“陛下,請抬起手。”阿卓紅著臉道。
阿卓為他穿好了,又溫柔地蹲著為肖天燁整理下擺。
肖天燁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他看著歐陽暖,心中卻難受極了,她總是冰冷的,眼光放在遠處,既縹渺又疏離,彷若兩芒寒冰。每當她浮現這種冷冷的神色,他就會想緊緊摟住她,以證明她仍在他懷中,沒有消失。他該拿她怎麼辦?她的心離他越來越遠,要怎樣的熱情才可以換得她的笑容?從來沒看她為他展眉而笑,她會笑嗎?她當然會笑,只不過那笑容從來不曾給過他!她比冰雕成的雪人更冰冷,她真的會笑嗎?他真的很想看到她為他而笑。只為他笑!可是,他還得等多久?或者,這根本是他一輩子的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