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篇 第九章
歐陽暖墨玉般溫潤動人的眼睛微微的閃了閃,強作鎮定的把目光慢慢的從他的左臂上移開,靜了靜才有些沙啞的輕聲說:“很痛嗎?”
肖天燁聽到聲音,微微一震,隨後輕聲道:“不要緊,只是有點冷。”
歐陽暖忽然微微皺了皺眉,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很高,在發燒。
虧得他還背了她這樣久,歐陽暖的心有一瞬間地難受,而她沒辦法將這難受壓下去,這感覺彷彿變成了一團火,讓她整個人的心都在微微發燙。
這世上,還沒有一個人這樣對待過她,豁出性命來保護她。哪怕她是石頭做的,也要動容了。歐陽暖看著他,說不出話來。若是彼此立場不是敵對的,若是他不用和親這種逼迫的方式,他們兩個人一輩子也不會有所交集。
一切,都彷彿上天在冥冥之中的安排。
肖天燁被歐陽暖的手一碰,幾乎是反射性的抖了抖,低著的臉微微白了白,沉默了半晌才露出一個笑容輕聲回答:“暖兒,我很高興。”
歐陽暖聽了他的話,想了想沒說話,只把目光又移回他的臉上,望了望他幹得有些發白的嘴唇,忽然問了一句:“你傻了嗎?”
“暖兒。”肖天燁聽出歐陽暖話裡的不悅,有些慌亂的低低叫了一聲,後面的話還沒出口,就被一陣緊跟著衝出口的咳嗽打斷。
“不要急,”歐陽暖不知為什麼心裡一頓,連忙拍著男人因為咳嗽而微微縮起來的背,一邊說一邊把手裡的水囊遞了過去,肖天燁原本微白的臉咳得湧上一層淡淡的血色,用濕漉漉的眼睛望了望歐陽暖,雖然知道她在這種光線下可能看不分明,卻還是微皺著眉低聲道:“我感謝老天給我這樣的機會,能和你這麼靠在一起。”
“看來你真是病了。”歐陽暖有點生氣,這種局面他還感謝老天,的確是病的不輕,她輕輕的哼了一聲。
肖天燁的臉又白了白,安靜了一下,低下頭輕聲說:“真的不能高興嗎……”
歐陽暖望著他又低下去彷彿很委屈的臉,沉默了良久才有些沒辦法的喃喃般的小聲念叨:“算了,你有時候比孩子還要任性。”
遇上他這種個性啊,她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肖天燁微微愣了愣,隨即明白了歐陽暖說的是什麼,微怔之間,一張原本蒼白的臉一下湧上血色。他下意識地用臉頰在歐陽暖的膝蓋上蹭了蹭,隨即意識到自己這種舉動過於輕薄,咬著牙從她身上離開,卻感覺身子猛的一暖,下一秒已被攬進一個柔軟的懷抱裡。
“不是在發燒嗎?不要亂動。”歐陽暖抓住他,語氣不善地說了一聲,肖天燁的身子僵了僵,剛要開口說話,歐陽暖的聲音已在頭頂低低的響起:“我不想死,所以——你也不要死。”
肖天燁被她說得臉上一熱,心裡頓時覺得美滋滋的,彷彿歐陽暖說了什麼情話一般開心。
歐陽暖心道自己的意思不過是如果他死了,自己一個人也沒辦法逃出生天,壓根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卻不知道他心裡如何分析這話的意思了。
誰知接下來,肖天燁得寸進尺地伸出手臂,就勢抓住歐陽暖。
這抱得也太緊了,歐陽暖眉頭皺了皺,忍不住咬了咬嘴唇硬聲說:“鬆開。”
明明是你先抱著我的,肖天燁想說這句話,隨後想起歐陽暖畢竟出身名門,從小恪守著各種規矩長大的,雖然那些規矩在他的眼睛裡都是狗屎,但她在乎,所以他也不能完全漠視,不過既然他要厚臉皮地賴上她,怎麼能放過這種好機會呢?
“我有點冷。”他慢悠悠的回了一句,歐陽暖覺得他緊貼著自己的身子慢慢有些熱了起來,心頭又羞又窘,咬牙用力一掙,卻意外輕易的將他推到了一邊。
肖天燁委屈地瞪著她,彷彿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
“暖兒,你真的不喜歡我靠近,我就離你遠遠地,我可以等,一直等到你願意留在我身邊為止。”他看著她,壓下委屈,眼睛亮閃閃地說著。
歐陽暖:“……”
剛開始她被他幾句話說得心頭暖了暖,心中剛才湧起的羞怒也漸漸平息了下去,誰知他接下去說的話明顯越來越不像話了,什麼叫可以等,等什麼!她別過臉,面孔恢復了冷冰冰的神情,再也不理他了。
肖天燁閉了閉嘴,心裡微微有點沮喪的歎了口氣,若是歐陽暖嚴厲斥責他,他倒還有辦法,但是人家這樣一直不冷不熱的晾著他卻讓他沒了招數。
“不要轉移話題,真的沒事嗎?”歐陽暖下意識地,又看了一眼肖天燁的左臂,從始至終,他都小心翼翼地不肯讓她看,這說明,他的傷很嚴重,否則依照他的性格,早就拿來作為裝可憐的道具了。
肖天燁的性格,歐陽暖算是有一點的瞭解了。
山洞裡靜得嚇人,只偶爾響起一兩聲木柴在火裡爆裂的‘劈啪’,歐陽暖盯著肖天燁,對方的聲音卻漸漸輕鬆起來:“沒事沒事,只是一點小傷口。”
歐陽暖的心在這一瞬間沉了下去:“我要看看。”
肖天燁不說話了,良久,他才慢慢地用右手掀開左邊的衣袖。
歐陽暖看了一眼,不由得眼眶有一瞬間的發酸,那大片大片的血跡,幾乎讓她無法分辨他的傷口究竟如何了。她低聲道:“過來。”
肖天燁乖乖地挪過來,歐陽暖替他撩開袖子,然後仔細查看了傷口,取過一旁的水囊,道:“疼的話——”
肖天燁搖搖頭:“不要緊。”
歐陽暖被他臉上燦爛的笑容閃了閃眼睛,不再開口了,她小心地從水囊裡倒出一些水來幫他清洗了傷口,肖天燁只是皺起眉頭,一聲不吭。歐陽暖雖然不是大夫,但現在也沒辦法去講究這個,她只能自己琢磨著幫他清洗傷口並且重新包紮。沒有草藥,這種包紮沒有多少用處,她心裡很清楚。
火堆越來越小,肖天燁眼看著身旁剩下的枯草和乾枝已沒有多少,側著耳朵聽了聽山洞外面絲毫不見減弱的風聲,毫不猶豫的站起了身。
“你還不能亂走……”
人還在發燒,現在這時候怎麼能離開,歐陽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就要阻止他。
肖天燁的面孔莫名的紅了紅,隨即微白的臉上飛快的閃現一片溫柔。輕輕的在她身旁坐下,飛快眨了眨眼睛,慢慢道:“我們不能就這樣被困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很快會回來。”
肖天燁看了一眼所剩不多的枯草和樹枝,一點點全添到火堆裡,原本已是半燃半熄的火堆漸漸又有旺盛之勢,這裡的火堆最少還能再燃燒半個時辰。
肖天燁對歐陽暖笑了一下,隨即快步站起身走出了山洞。剛才他第一次離去找到一個水囊和一些乾柴,他相信這一次一定能找到食物。
歐陽暖當然知道他是幹什麼去了,但是她非常擔心。因為光是在這裡聽,就能發現外面的風雪越來越大了,一聲一聲在她脆弱的神經上不斷地摧枯拉朽一般地響著。對她來說,早已經死過一次,為自己和弟弟報了仇,也不算虧了,肖天燁呢?他手握重權,如今是南詔急欲拉攏的對象,他若是死在這裡,才真叫虧大了。
等了很久很久,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呼嘯的狂風夾雜著雪片迅猛的從山洞外衝進來,歐陽暖的視線裡,突然出現了一團黑影,那人像是被風捲進來的,歐陽暖一看,正是肖天燁,他白到沒有半絲血色的嘴唇微微顫動了半天,卻是如釋重負地道:“我回來了。”
火堆已經變得很小,很小,隨著他帶進來的一陣冷風,幾乎要徹底熄滅了。
肖天燁身上四處都是血跡,左臂破口處剛剛包紮好的紗布不知何時又裂開了,傷口赫然猙獰地裸露在外面,斑斑的紅褐色血跡中,紅紅的皮肉都翻了出來,這些都還只是手臂上的,那還有其他沒有看到的地方呢?他受了這麼重的傷,有這麼多的傷口,流了這麼多的血,她竟一直都沒有發現!歐陽暖怔怔地望著他。
肖天燁卻沒注意到她震驚的目光,只是坐下來,獻寶一樣地把東西都拿給歐陽暖看,因為風雪下的太大,他只能順著走過來的路依稀辨別方向過去,一個人一個人地搜查,看那些人身上是不是帶著乾糧和水囊或者是火折子。每個人身上都有一些東西,他不怕累地都給背了回來,如今算起來的話,很多的人身上都帶著乾糧口袋,節省著吃的話每袋大概可以吃兩三天,這麼多乾糧口袋可以吃半個月……食物總算是暫時不用發愁了。
歐陽暖看了一眼肖天燁腳底下的匕首,顯然這也是從那些死人身上找出來的東西。
“這個人應該是燒飯的,你看——”肖天燁舉著一口只剩下一半兒的小鍋。
肖天燁重新點起了一個火堆,把那小鍋小心翼翼的架在火上,又跑出去,從外面挖了雪進來,放在鍋子裡,把水煮沸。歐陽暖看著他明明燒的滿臉通紅卻還忙來忙去,不由自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肖天燁看著她,歐陽暖道:“休息一會兒吧。”
肖天燁果然聽話地坐在她旁邊。
“咳……”
果然還是在咳嗽。
歐陽暖下意識的動了動嘴唇,目光閃了閃,終於還是挪過去,看著水燒開,隨後慢慢變溫,然後她小心地將那鍋拿起來,一半兒倒在了水囊裡。隨後把手裡的水囊遞到了肖天燁面前,低低的說了一聲:“喝吧。”
肖天燁咕嘟咕嘟地喝了幾口,又將水囊還給她。
“……為什麼點名要我來和親?”在這個時候,歐陽暖一直想要問的問題,終於問了出來。她很擔心,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也許這個問題這輩子都沒機會問了。
肖天燁只是默默的看著她,漸漸的眼裡有了心疼,有了無奈,有了太多太多的情感,慢慢地,他低下頭,從歐陽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長長的睫毛在陰影裡顫動:“我不想委屈你……可是,現在唯一能將你留在我身邊的,只有這個辦法!原諒我自私……我知道你鄙視痛恨這種逼迫,但是……求你,只當我求你,留下來……”
她以為他喜怒無常、性情難以捉摸,從來沒見他如此低聲下氣,委曲求全過。
“你……”歐陽暖愣了半天,才無聲的歎了口氣。如今的她,真不知道該恨他好,還是氣他好。說他無賴吧,他有時候又很會裝可憐,說他裝可憐,他的情真意切卻又讓她無法忽視。
這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男人,一個心機深沉的陰謀家,也是一個天真執著的孩子。
倏地抬頭,歐陽暖不冷不熱的問他:“你如何向其他人交代呢?和親……呵,南詔會怎麼看你呢?”明明已經反叛出了大歷,卻又求娶長公主義女,這對於南詔來說,不啻於是一個巨大的隱患。
“他們,我還不放在眼裡……”肖天燁勾起嘴角,凝目看向她,“我只要你點頭,其他人我都不在乎。”
歐陽暖看著他,再次無奈。若是她要求肖天燁在意別人的看法,恐怕很難吧。這人任性妄為慣了的,但也只有這種性格,才能肆無忌憚、隨心所欲地活著。她不明白,他眸子裡的深情源於何處,她——哪裡值得!她茫然地,怔怔地,呆呆地,眼一眨也不眨看著近在咫尺的他。而眼前這個人,也這樣一動不動的望著她,目光柔和的就像是天空最皎潔的明月,又像是明月下寧靜的海陽,寬廣深邃,彷彿可以包容下世間的一切。
不自覺地,歐陽暖低下了頭,避開了他的眼睛。
“對了!”肖天燁不知是要打斷這尷尬的情景,還是突然想起了什麼,跑到旁邊去挑挑揀揀了半天,撈出半個破舊的袋子,上面還隱隱帶著血漬,他也不怕髒,將那袋子裡的東西全都倒進了鍋裡,赫然是小半袋的粗米。
看著那顏色很不好看的米粒在鍋裡翻滾,歐陽暖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還沒有吃過這種米,但不知怎的,她心裡卻並不以為痛苦。反倒是他的感情,讓她不知該如何處理。
不一會兒,鍋裡傳來陣陣的米的香氣,肖天燁迫不及待地撈起來,倒在只剩下半邊的鍋蓋上,遞給歐陽暖。
沒有筷子和勺子,現在也顧不得這些,歐陽暖嘗了一口,隨即笑了,果然是半生的。肖天燁見她笑,有點懊惱地看了一眼那米粒,似乎有點想不通,索性丟了鍋蓋,跑去旁邊找來了乾糧袋子,取出一個干餅遞給歐陽暖,歐陽暖接過,一句話也不說慢慢吃了幾口。然而腿上的疼痛卻越來越嚴重,她看了一眼肖天燁,並沒有吭聲,只是將餅子遞給他,輕聲道:“你吃。”
肖天燁搖了搖頭,道:“我不餓,只是有些累。”
說著,他看向歐陽暖的膝蓋。
歐陽暖:“……”終究沒有多說什麼,肖天燁喜滋滋地過來趴下,躺在她的膝蓋上。
不知不覺,他迷迷糊糊地睡著了。歐陽暖卻擔心的無法入睡,肖天燁是有心疾的,現在卻發了高燒,該怎麼辦呢?她輕輕地將布條浸了水,然後替他敷在額頭上。
肖天燁的身體似乎在發燙,她輕輕抱住他,肖天燁在半昏迷的狀態下,只覺得彷彿有溫柔的哄勸聲和落在他發上的撫摩,一直沒有停歇過,就如同冬日的陽光照耀冰冷身軀般令人溫暖,又似溫泉滌蕩著心靈般令人安心。時間彷彿悄悄地凝固了,萬物都不復存在,只剩那一點的溫暖。疲倦的睡意從他的雙手和身體、以及那不停重複著的溫柔的撫慰中,一點點地瀰漫上來,最終悄悄地淹沒了他,他終於在不覺中漸漸地松放鬆了,進入了深沉的夢鄉之中。
“恩……”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舒服的自然醒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滿足的囈語,然後才懶懶地睜開了眼睛,卻冷不防地撞上一雙關切的眼。
“你醒了?”
肖天燁一愣,之前的記憶立刻清醒地浮上腦海,“你一晚上都沒睡?看著我?”
歐陽暖笑了笑,摸了摸他的額頭:“已經不燒了。”
肖天燁注意到她略微僵直的膝蓋,立刻站了起來,歐陽暖盡量地放鬆自己,緩過了肢體的那股酸痛勁,似乎想要掙扎著坐起來,這一動頓時似乎牽扯到腿上傷處,痛的她忍不住倒抽了口冷氣。
肖天燁仔細一看,她一身精緻的羅裙幾乎已破的不成樣子,外裙內裙到處都是勾劃出來的口子。泥塵中混著血跡,粘在腿上傷口處的布帛上。腿上雖然包紮了起來,但是整個人看起來還是十分的狼狽。
他心裡一痛,表情立刻變得僵硬起來。歐陽暖看了他一眼,心裡一軟,反而道:“遇上山崩還活著已是萬幸之極,總比外面那些人變成一堆血肉來得好多了吧!”
歐陽暖不想他為自己擔心,忍住疼坐直了身子,以微笑掩飾,隨後遞給肖天燁一個水杯。
肖天燁一愣,卻見到那水杯是用樹葉編成的,看起來很粗糙,裝了水進去卻半點都沒有漏出來。
肖天燁接過小樹葉杯,一邊慢慢地喝完,一邊有些好奇地研究著手中的杯子,找話題道,“這杯子是怎麼做的,竟然不漏水,好精巧啊!”
“在路上的時候,路過一個村莊,看到小孩子們在編這個,菖蒲便學了來逗我開心。”歐陽暖解釋了一下。
肖天燁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目光都凝住了,歐陽暖一雙原本如玉一般無暇的手指,此刻竟佈滿了數條細長的傷口。他笑容頓時凝固,一顆心彷彿被針陡然地猛紮了一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讓我看看!”
歐陽暖猶豫了一下,輕聲道:“不要緊,只是一點點劃傷。是我被養的太嬌貴了,這點事情都做不好。”
肖天燁握住了她的手,眼睛裡有明暗不定的光影:“不,你做的很好。”隨後他快步站起來,“我出去一會兒。”
這是肖天燁第三次出去,可這一次他走的時間特別長,歐陽暖一直等到下午,他才急匆匆地回來,身上已經全都是雪,他手上抓了一把草藥,遞給歐陽暖:“軍中的士兵用這個來止血的,你看看好不好。”
歐陽暖看看自己的手掌心,那道道的傷痕實在是很淺,根本沒有血,他竟然還跑到外面去找這種東西,實在是太危險了,她的視線落在這把隱隱帶著血漬的草藥上,又看了一眼肖天燁,他一身的血水,正在撥動火堆,又加了幾根樹枝進去。
歐陽暖不自覺捏緊了手裡的草藥,道:“你過來,我幫你看看左臂的傷口。”
肖天燁微微一怔,隨即微笑道:“不用了,我已經好多了。這草藥你留著用。”
“什麼叫我留著用!你若是死了我還能夠一個人繼續活下去嗎?”歐陽暖下意識地大聲駁斥他,肖天燁的眼睛隨著她這句話猛地亮起來了。
歐陽暖頓時察覺到自己這句話說的很有歧義。
“沒事,我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這草藥很難找,還是留下以備不時之需。”肖天燁唇畔帶笑,可是那微笑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彷彿總帶著點什麼讓她不敢正視的成分似的。
“快點過來!”歐陽暖不再言語,動作迅速的摘著草藥的葉子,開始鼓搗著草藥。
肖天燁遲遲沒有動作,歐陽暖一抬頭,卻看到他那被燃起的火光照耀著的臉上,他的臉上好像就有著與平時的輕鬆和自在絕然不同的神情,他的眼中有驚喜、惶恐、激動——
因為他真切的察覺到了,來自她的關心。
“過來,別再耽擱了。”歐陽暖聽到有一個柔和的不能再柔和的聲音,從她口中輕輕的吐了出來,然後看見肖天燁慢慢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