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篇 第十章
他顯然是爬到高處去摘草藥了,不然怎麼會有碎石和沙礫!她的眼眶發熱,卻只能強行壓下去,抽下髮髻上的簪子,任長髮披散著,全神貫注的小心的把血肉裡的沙礫一一挑出來,水汽不止一次的迷濛了她的眼睛,她使勁的眨著眼,一次又一次的把它們吞回肚子裡,直到把他的傷口都處理乾淨,將搗碎的草藥輕輕的敷在他的左臂,然後撕開自己的一片裙擺包了起來,小心的在沒有傷口的側面打了個結。
直到都包好為止,整個過程中,她始終都沒有再開一句口,也始終都低著頭,生怕一抬頭就會暴露出她的情緒。
然而肖天燁卻不肯放她逃避,竟然用他的手,輕柔而堅定的把她的臉捧了起來,又似自語又似歎息般的道,「我不疼,別擔心。」
視線彷彿被他的目光緊緊網住了一般,又像是天上的星星忽然墜入了安靜的深海裡,只剩一片幽幽藍藍的光,有些無措。不知為什麼,淚水開始模糊歐陽暖的視線,卻又似無法模糊他的眼神,透過水汽清晰的讀出蘊含在他那清澈瞳孔裡的眼神,那眼神像是最柔和的月光,灑滿了憐惜,又似最平靜的海水,一**的蕩漾開來,帶了令人心醉的溫柔——歐陽暖一時忘記了從前有多麼厭惡這個人,她只是怔住了,也震住了,忘了她應該轉頭,忘了她應該掩飾……
就在這時候,卻突然聽見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肖天燁一震,隨即將歐陽暖拉過,作了一個簡單的手勢。
外面有人!
外面的人距離山洞還有一段距離,肖天燁卻已經感覺到了異動。
不知什麼時候,外面的雪已經停了。
肖天燁心內憂慮,卻是驚濤駭浪中練久了的沉著氣度,越是緊急越是鎮定,微微含笑,「聽聲響,來的人不多,一百、兩百……大概有三百多人。」
三百多人?
若是搜救,絕不需要這麼多人,而且若是來救他們的,早已大聲地喊了,何至於悄無聲息。
歐陽暖心中一沉,她倒不是為自已擔憂,肖天燁手裡握著五十萬大軍,如果他死了,得到最大好處的是誰呢?南詔表面上對他委以重任、蓄意籠絡,可要是有名正言順謀奪這五十萬軍隊的機會,他們會放過嗎?
一夜近在咫尺的相處,平靜中夾著溫煦,他並未待她無禮,反而拼了命一樣地救她……她突然對面前這多變莫測的男人生起了憐意,細想來,以他這般聰明才智,權勢地位,要什麼樣的女人不行,偏偏為了她這樣……
明知他是叛逆,是反賊,是大歷的仇人,最要緊的是逼迫她遠離故土的人,可是想到他會橫屍當場,歐陽暖竟有些不忍,心中一動,不該說的話已衝口而出:「你快點離開,不要管我,我不過是個女流之輩,他們殺了我也沒有益處。」話才出口卻又後悔,自己說這種話,他還能丟下她嗎?
正要補言糾正,肖天燁回過臉,眼睛亮閃閃黑如嗔玉,透出格外的喜悅:「暖兒不想看見我死,是麼?」
歐陽暖臉莫名地微微一熱,隨即鎮定心神。山洞外的光彩照耀在她冠玉般光潔的面龐上,若有若無透出淡淡一抹紅暈,溫潤秀美,眉目間卻自有一股清冷之意,唇角微挑,似笑非笑,肖天燁幾乎移不開眼睛,他原是隨心所欲之人,當下便想緊緊摟住,就此親近溫存一番,不知為何卻顧忌著伸不出手,私心裡,隱隱地只是不願見到她臉上出現對自已的鄙夷。
胡思亂想著,回過神來時聽見歐陽暖說道:「沒錯,我是不願意看你死,你若死了,我這個和親郡主豈不是白來一趟。」
「別說了。」肖天燁伸手,輕柔地掩住她的嘴,「你肯為我擔心,我很感激,別擔心,我會有法子的。」
草木悉索之聲越來越近,兩人心中同時感覺到,危險正在靠近……
「二哥,你若是聰明,束手就擒吧,不要再做無謂掙扎。」
一支支鋒利閃著寒光的箭簇,搭在弦上,弓開如月,無聲無息對準,距離山洞百米開外,赫然殺氣縱橫。
肖天燁看了片刻,對歐陽暖輕輕搖了搖頭,來人不是針對他們的。
然而歐陽暖卻愣住了,她隔著被遮掩住的洞口,儼然看到被圍攻的人,正是她此刻最為痛恨的人,害的他們落到現在這個地步的罪魁禍首。
「老三,大哥要我的命我倒是不奇怪,我死了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值得你臨陣背叛我?!」
站在明若對面不遠處,是一個身穿青袍,足登烏皮履,腰間革帶上左掛佩刀,右系碧玉,身形偉岸,面色微黃,鳳眼蠶眉的男子。他年紀大約十**歲,看起來神彩飛揚,英氣勃勃,只是他的面容落入肖天燁的眼中,他卻不由自主皺起了眉頭。
歐陽暖看到肖天燁此刻的神情,分明和眼前這兩個人是認識的。
肖天燁拉過歐陽暖的手,悄悄在她的手心裡寫下了兩個名字,歐陽暖赫然吃驚地望著他。
眼前這兩個人,竟然是南詔的二皇子尤正君和三皇子尤正諾。聽剛才明若叫另一個人老三,那麼明若——自然是二皇子了。歐陽暖縱然早已猜到他身份不簡單,卻沒想到此人竟然是南詔出了名文武雙全的二皇子尤正君。難怪這樣不好對付——
三皇子尤正諾只是微笑:「二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道理,你該比我們更清楚,這些年你處處壓大哥一頭,是想要南詔的皇位嗎?你莫要忘了,南詔的傳統是嫡長子繼承皇位,你排行第二,又是賢德妃所出,便是沒有大哥,也輪不到你了。」
明若,不,現在應該叫他尤正君,他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彷彿一點也沒有受到對方影響一樣,縱然他身邊的所有暗衛都已經被臨陣倒戈的尤正諾所殺。他早已料到身邊有人背叛,卻沒想到背叛他的不只是他的屬下,真正的叛徒是他一直視為左膀右臂的三皇子!果然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死不足惜!他的目光微冷,看著自己的弟弟,笑道:「老三,你若是想要我死,也該早點告訴我,我可連一副棺材都沒有準備。」
尤正諾笑道:「那也無妨,等你死了後,我就將你的屍身,送到鎮北王的軍中,那肖凌風,自然會為你準備棺材的。」
他說得雖然平平淡淡,就好像這本是天經地義之事,但尤正君的面色卻越發冰寒:「你這是什麼意思?!」
三皇子尤正諾冷笑道:「我這是什麼意思,你還不知道?」他一雙本該青春煥發的眼睛裡,此刻卻散發著一股狼一般的光芒,便是歐陽暖看到那眼神,也絕不會相信這屬於一個少年人。
肖天燁卻比歐陽暖更瞭解南詔的現狀,大歷的皇權爭鬥雖然激烈,在真正爆發之前卻只是暗潮洶湧,然而南詔不同,他們的皇子鬥爭,無所不為無所不用,甚至這種爭鬥暗中受到南詔皇帝的默許,除了南詔的傳統上嫡長子繼位外,還有一點很特別,現任的南詔皇帝不是嫡長子,他是踏著父親兄弟的鮮血上位的,所以他奉行皇位當是有能者居之。換句話說,若是哪位皇子逐一殺了其他兄弟,那麼他最後就能名正言順地繼承皇位,這樣一來,這種皇位之爭就會變得十分慘烈了。
尤正君道:「你真的要殺我?」
尤正諾大笑道:「都到這個份上,你還以為我是跟你開玩笑麼!」
尤正君冷冷道:「你的母妃可是我的親姨娘,你更是從小在我母妃膝下與我一同長大的兄弟!」
尤正諾重重在地上啐了一口,獰笑道:「兄弟值多少錢一斤?賢德妃養大我,也是為了讓我做你的狗!」
尤正君道:「但你昔日可是發過誓言的——」
尤正諾冷笑道:「昔日我瞧你還有兩下子,跟著你總有些好處,所以才跟著你,但你此刻卻束手無策了,誰還會理你!我自然要另投大哥了!」
尤正君道:「我的勢力遍佈南詔,朝中大臣支持我的有一半,手中兵權還有十萬,只要你還願意認我這個二哥,等我登上皇位,於你豈非大有幫助,你是個聰明人,難道連這點都想不透。」
山洞中的歐陽暖,瞧見尤正君在這生死一線的關頭中,居然仍然面不改色,侃侃而言,心裡倒不覺有些佩服重生之高門嫡女全文免費閱讀,若論梟雄,此人當真可算當世第一了!哪怕是肖衍,碰到這種情況也未必能毫不變色吧!
然而尤正諾卻道:「這雖然是個好主意,可是一來我已等不及了,二來,我此刻宰了你,好處更多。」
尤正君冷眼望著他,彷彿等他說明白。
尤正諾並不介意他二哥做個明白鬼,隨後哈哈一笑,接道:「我只問哪件事好處多,就做哪件。只要有好處,叫我殺了誰都行!第一,我此刻殺了你,就可將你自大哥那裡奪走的十萬兵權,據為己有,那些朝中的牆頭草,自然會倒戈來支持我。第二,你此刻已殺了鎮北王,我殺了你,就可到肖凌風那裡去領個大義滅親的功勞,名利兼收,何樂不為……就算肖天燁還活著,他最恨的是你,而不是我,我若殺了你,他也會視我為友……你莫忘記,這山崩都是你一手造成的,那永安郡主也是你囚禁的!」
尤正君微笑道:「好……好……好!姨母若是還活著,真該為你這樣的兒子驕傲!」
尤正諾大笑道:「哈哈,連你也佩服我了,是麼?」
尤正君道:「但你別忘了,我軍中十萬人可有不少是鐵忠的人,還有我母妃和她背後的族人,你若殺了我,他們怎麼會放過你?」
尤正君道:「這可是荒郊野外,殺了你誰會知道!你的軍中部屬我也只會告訴他們,你是死於山崩,而大哥對於我這個有功之臣,自然會多方維護!至於肖凌風那裡,自然也不會四處宣揚,以免因為你的死破壞了南詔和他們之間的平衡!」
歐陽暖見過不少無恥的人,但眼前這對兄弟的無恥程度,還真是超乎她的想像了,尤正君固然可惡,可這個三皇子尤正諾,更加不是什麼好東西,相比之下,大歷的所謂內鬥,還不算過分了。為了那個至高無上的皇位,這些人斗的跟烏眼雞一樣,該說他們可恨好呢還是可憐好呢!
尤正諾獰笑一聲,接道:「你此刻想必也後悔的很,後悔為何要如此信任我!」
尤正君輕輕歎了口氣,道:「這說明你這條狗做的不錯,太不錯了!只可惜你這樣的人才,也活不長了。」
尤正諾怔了一怔,大笑道:「莫非你糊塗了麼?要死的是你,不是我。」
尤正君微微一笑,道:「不錯,我要死了,你也得陪我一齊死。」
尤正諾臉上露出驚疑不定的神色。
尤正君的神情看起來像是一個柔和的教書先生,十分的溫文儒雅,道:「正諾,你的確是很卑鄙,無恥,險惡,狡猾,但你別忘了,你今天所會的一切,都是我教你的。」
尤正諾此刻,臉上已經表現出些微的驚慌。
尤正君道:「我相信你,是建立在你我兄弟多年的基礎上,也是因為你時刻在我的控制中,我每年定期送給你的春風笑,可還好喝嗎?」
春風笑是南詔最極品的酒,皇室一年也不過得到十壇。肖天燁聽到這裡,微微一笑,原來尤正君也從來不曾相信過這個弟弟,所以在那美酒裡面下了慢性毒藥。
尤正諾顯然剛剛想到了這一點,身子一震,如被雷擊,整個人都呆住了。他呆了半晌,滿頭大汗,涔涔而落,顫聲道:「你……你騙我……哈哈,你騙我的,酒中若真的有毒,我……我為何一直全無感覺?」
他雖然在笑,可歐陽暖卻分明看清了他的笑容中那一絲恐懼。
尤正君的笑容很和煦:「自然是不會發作,只是每年三月必須飲下我送給你的春風笑而已。今年的已經給你了,明年呢?」
尤正諾整個人都跳了起來,大吼道:「你騙我……你休想騙得了我,我立刻就殺了你!」
尤正君道:「哦,那就請便吧。」
尤正諾身後嚴陣以待的士兵們面面相覷,可他們的統帥卻遲遲沒有下命令。
尤正君微笑道:「怎麼還不動手?」
尤正諾突然眼睛一閃,猛地舉起手一揚,但卻是摑在他自己的臉上。他一連打了自己幾個耳光,突的撲地跪下,顫聲道:「二哥,大人不記小人過,你就饒了我吧,我方才只是……只是鬧著玩的,二哥,你想法子解了我的毒,我一輩子感激不盡!」
歐陽暖看的完全愣住,這齣戲可比什麼都戲碼都精彩,誰能想到會出現這樣峰迴路轉的變化!
尤正君笑道:「你要我救你,好,等我下山以後。」
尤正諾嘶聲道:「但山下全都是你的人馬。」
尤正君含笑道:「猜得不錯。」
尤正諾十分的遲疑,道:「你……你沒事的話,怎會放過我。」
尤正君目中閃過一絲冷芒,「看在你母妃的面子上,我不殺你。」
尤正諾卻顯然不信,繼續求道:「不行,你現在就給我解藥!」
尤正君大笑道:「現在給你解藥,我可活不成了。」
尤正諾勃然大怒,從地上跳起來:「我好言求你,是給你面子,你此刻已落在我手上,乖乖地解毒便算了,否則……」
歐陽暖微微一笑,尤正君不給解藥還有活命的希望,若給了解藥,定然死路一條,誰會那麼傻!
尤正君果然儒雅地笑道:「否則如何?殺了我嗎?哈哈哈!」他朗聲大笑,笑聲帶了三分得意四分狠毒。
尤正諾愣在原地,真的不知該怎麼辦,他既不敢此刻便殺他,也不敢等到他下山後。他雖然用盡各種方法,怎奈對方全不買帳。
歐陽暖將這兩兄弟的爭鬥和變臉全都看在眼睛裡,既覺得驚奇可悲,又覺得他們噁心好笑。尤正諾心腸之毒,臉皮之厚,當是天下無雙,他正在得意之時,居然還能跪得下來,而後又猛地變臉,而尤正君卻明顯技高一籌,堪稱惡人中的魔王了。
尤正諾怒意上來,大聲道:「給我抓住他,要活的!我不信嚴刑拷問也拿不到解藥!」
「這個麼……」尤正君沉吟,似在忖度,突然長笑一聲,「不見得罷!」
隨後他的身影如驚鴻一現,瞬間掠過,眾人尚未看得清楚,人影已起落四五下,縱躍間竟然向山洞的方向而來——
「放箭!」
迅雷不及掩耳之間,尤正諾的手勢有力落下,第一排兵士手中箭蝗蟲般直射而出,立即退下,第二排跨前,毫不遲疑再發……如此循環反覆,一隊上,另一隊則退後裝箭,配合嫻熟毫無間隔,一時漫空箭如急雨,破空之聲嗖嗖不絕,直逼尤正君的身影而去。
尤正君不管不顧,逕自向山洞方向而來。
肖天燁已來不及細瞧歐陽暖臉色是否害怕,急促叮嚀了句:「不要出來。」
歐陽暖一震,近在咫尺之間,他的呼吸暖暖噴在肌膚上,好似要安撫她一般,說出口的卻是訣別:「你……千萬小心。若有不測,回大歷去!」
歐陽暖的目光看向他,雙目相接,週遭的一切突然都像背景一樣黯淡了下去,外面眾人的喧嘩嘈雜,飛速向山洞而來的箭矢……都不再覺得,唯有寒風呼呼過耳,和對方眼中的沉鬱悲涼。這一瞬間,什麼人情世故,心計手段,都遠遠地拋了開去,只剩下最直接的、深達心底的彼此……
肖天燁看著歐陽暖,心中像是有許多話要說,又像是無從說起……忽然一張口,笑道:「還有,別恨我。」
歐陽暖卻突然抓住了他的袖子,只說了三個字。
不許死。
肖天燁一愣,隨後再不敢耽擱,突然幾步出了山洞,一手撲上去抓住正要跑進來的尤正君,另一手故意撤出尤正君身上的披風,手腕一抖,運勁帶上,在空中劃過長長一道斜弧,碰上的箭矢如遇屏障,紛紛墜落。原先那箭多數是衝著尤正君的手腳而去,刻意避開了他的要害,因為尤正諾的解藥還在他手上,誰敢將箭指向他的要害?總在瞄準時情不自禁地避開,如此忌手礙腳,十成本領放不開五成,能射中那才叫奇事了。
尤正君原本是看準了這個山洞,想要藉機會避過這段箭雨,沒想到山洞裡面竟然還有別人,頓時一愣,隨後卻又被肖天燁當成箭靶子擋在前面,過於驚駭之下,頭也不回,反手擲出一枚黑彈,撞到地面迅即散出大片白煙,煙霧中絕塵而去,衝上天際,瞬間失了蹤影。
尤正諾一愣,剛要下令立刻將他們兩個人一起抓起來,誰知道剎那之間,山崩地裂,整個山谷都被轟隆隆的巨大響聲包裹住了。
士兵們大聲的喊:「不好,這裡要塌了!快跑!」
尤正諾卻還不死心:「先殺了他們!」副將一把抓住他,哭喊道:「三皇子,來不及了,好像是山崩又來了!」
一片混亂中,卻聽到尤正君的冷笑:「不是山崩,這是炸藥,不過是足足可以炸平整座山的炸藥,尤正諾,咱們一起死吧!」
原來剛才他竟然放出了信號!尤正諾再不敢耽擱,快步上了馬,讓所有人都一起撤退,在混亂中,很多人來不及上馬,被流石砸中,頓時血流滿面,哭喊尖叫聲混亂成一片
就在這片混亂之中,尤正諾沒命地打馬離去了!
尤正君微微一笑,還沒反應過來,後腦勺已經被肖天燁狠狠敲了一下,頓時眼前一黑暈了過去,肖天燁像是拖死狗一樣,直接把他拖進了山洞,隨後丟下他不管,反手拉住歐陽暖緊緊抱在懷裡:「沒事,不要怕!」
外面的山崩,幾乎要把整座山都夷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