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章

    衛太后認為,自己終其一生都能與明湛保持如此深厚母子關係,與明湛性情息息相關。
    雖然衛太后並不想承認,但是,她真好像養出了一個大公無私兒子。譬如,當時明湛被立儲時所說不留嗣話,別人不信,衛太后是信。
    明湛性情中,有一種無私又大度情懷。
    衛太后見過許多當權者,同患難,卻不能共富貴。
    不要說皇家,就是豪門世族,為了爵位產業家才,多少兄弟反目,父子成仇。
    可是,明湛這裡,他是真可以與親近人共享權勢,共議朝綱。
    不知道有多少朝臣明裡暗裡建議明湛約束後宮,其實明湛有什麼後宮呢,他後宮裡原本就只有兩個妃子,如今還死了一個,只剩一個西藏青鸞公主,不過是個擺設。
    朝臣們意思是叫明湛約束自己母親,衛太后。
    以免太后權柄過大。
    但是,明湛仍是一次次拿出自己為難事情來與母親商議,甚至許多朝廷大事都會採用衛太后意見。
    衛太后每次也會給兒子中肯意見,但是,這次,衛太后卻出乎意料沒有多說。
    衛太后摸了摸明湛微醺臉龐,溫聲道,「這皇帝是你來做,你也不能事事都聽我。從登基到現,大多事都是你自己做主。我看,你處理很好。這次,關乎世族、宗室、老臣、皇位,你自己拿主意吧。做皇帝人,要學會自己拿主意。」
    母親從來都是他秘密軍師,而且母親有政治才能,明湛覺著放著母親本事不用,簡直太浪費了。這次是怎麼了,親娘不幫著出謀劃策了!
    每一個母親面對自己兒子,再堅硬內心都是柔軟,明湛頓時使出哀兵之策,面露猶豫模樣,「我總是有些擔心。」
    或許,天下9%母親都有一顆柔軟過分心。但是,這九成母親,大約沒有做太后本事。衛太后始終是特別,她絲毫沒有因為兒子有些為難便有任何松同,笑笑,「擔心是因為你還沒有拿定主意,故此擔心。若是做出決定,只要照著決定去做就好了,又哪裡需要擔心呢。」
    「要是做錯了怎麼辦呢?」
    「只要你是皇帝,你永遠不必考慮做錯怎麼辦,只要是皇帝,錯也是對。」衛太后眼睛溫柔如同春日水波,溫聲道,「明湛,皇帝功過,是要後人評說,而不是現短時間內對錯。」
    「我不喜歡有人流血。」不管衛太后如今拒絕,明湛就死賴著不走了。當然,這句話,也是明湛真心想說話。這種話,明湛也只有對母親才能說。
    或許明湛受到威脅時總會展露出凌厲手段,但是,和平時期,明湛執政方針一向是非常溫和,他很少直接去剝奪誰生命。
    用衛太后話說,就是因此,才養壞了一幫子大臣脾氣。
    衛太后淺笑,眉骨微微揚起,眉宇間露出幾分厲害,她握住兒子手,沉聲道,「流血,是為了避免流血。」
    「殺少部分人,救多人。」衛太后鎮定道,「誰願意殺人呢。沒有人生就喜歡殺人流血。明湛,你只需問問自己民,你可以退嗎?你還有退路嗎?」
    「這可不是你做鎮南王府世子時候,那時,你身後還有你父王。再怎麼著,只要你不犯什麼大錯,有什麼事,都有你父王擔著。」衛太后和聲問道,「似如今,你坐了皇帝寶座,你可退不回鎮南王世子之位了。非但你退不回,我也退不回。我既坐了太后,難道還要被人攆回去做王妃嗎?」
    「明湛,你得明白你位子,只有你牢牢佔據著這個位子,咱們母子,才有生路!」衛太后眼睛冷凝盯住明湛,質問道,「你做皇帝,難道是為了榮華富貴嗎?若只要榮華富貴,你只需安安分分守雲南,日後繼承你父王王位,要什麼沒有。何必非要做這費力不討好兒帝王。」
    「時勢造英雄,時勢將你推到這個位子,可是,若是當初沒有一點兒野心,我不信,你會同意登基為帝。」衛太后道,「你已經做出選擇,又何必說什麼不喜歡流血話!」
    「若當初沒有流血,你又是如何登基為帝!」若非明湛是自己兒子,衛太后絕不能說這樣客氣話,不贊同看兒子一眼,淡淡道,「這世上生活,沒有多少是我們喜歡,只有我們必需去做。」
    衛太后沒有給明湛多少好聽話,簡直是一點兒不委婉訓斥了明湛一頓,也沒留他吃個點心喝口甜湯什麼,就把他攆了回去。
    明湛覺得今天自己時運不大好,回去見阮鴻飛回來了,明湛少不得跟自己愛人報怨一通,說了些「母親現不疼我」酸話出來。
    原本,阮鴻飛沒想理會明湛這種嘮嘮叨叨抱怨,可是,明湛這小子,從吃晚飯一直抱怨到上床,還以自己心靈受傷為由,趴床上要求阮鴻飛給他進行全方面無死角按摩,以安慰明小胖那顆受傷脆弱心靈。
    阮鴻飛給明小胖煩沒法兒,只得給明湛胖按按。結果,明小胖實是祥林嫂附身,還不停嘮叨自己被衛太后拒絕加訓斥慘事兒。
    當然阮鴻飛表達不滿方式與衛太后完全不同,阮鴻飛聽明小胖重複第一千零一遍時,臉上一喜,歡喜又熱情問明湛,「胖,咱們不是外人,我有事兒問你,你別跟我說那些不實話。」
    「你跟我說說,你是不是真不想做這倒霉皇帝了?」阮鴻飛兩眼晶晶亮問。
    明湛趴床上,享受著愛人按摩,舒服唉唉呀呀直叫喚時候 ,聽到阮鴻飛這話,還警惕性極高問了一句,「幹嘛?」他念叨這麼久,就是想讓這死狐狸幫忙,可死狐狸狡猾很,一直不肯幫腔。如今終於開口,明湛卻覺得阮大狐狸切入點兒有些不對了。
    「不幹嘛,你要是不想幹,我替你幹。以後奏章我替你批,政事我替你理,你就把國家交給我,如何?」阮鴻飛笑瞇瞇同明湛商議,手下多了幾分柔勁兒,把明湛伺候加舒服。
    明湛不信任瞄了阮鴻飛幾眼,瞇著眼睛問他,「你打什麼鬼主意?」
    阮鴻飛笑跟大尾巴狼似,揩幾把油,親親熱熱地,「我這不是想替你分憂麼?看你做皇帝愁喲,我怪心疼。叫我說,你也不是做皇帝料。既然不擅長,不如給擅長人做,這不是……」
    阮鴻飛話還沒說完,就被明湛斷然拒絕,明湛憤憤道,「誰說我不擅長啊,我擅長不行!一個媳婦兒三個賊,天天惦記我家業。事情都給你做,要我幹嘛。」
    「你就天天屋裡泡泡澡,聽聽曲兒,調戲調戲小美人兒什麼唄。」阮鴻飛摸進明湛裡衣,俯身他耳朵裡吹了一口香風。
    明湛頓時給他這種鬼風吹出半身雞皮疙瘩,哆嗦著道,「胡說八道,那我不成吃軟飯了!兩個人經濟權力不對等,名不當戶不對,哼,原本就愛沾個花惹個草,你少打我主意,我當初可是答應過父皇,以後皇位是要給小皇孫。」
    明湛安排道,「你把咱們養老院經營好就行了!」
    「養老院?」
    「就是你那島!」明湛坐起來,對阮鴻飛道,「你島看好了,以後我退位,咱們就去那裡養老。反正再過二十年,我就不信你還是這副妖精相。」想到這兒,明湛頗是得意,「看到時候,除了我,誰還肯要你!」
    得意笑兩聲,明湛完全忘了阮鴻飛要算計他產業事兒,歡歡喜喜睡了。
    秋日夜微涼。
    羅衾不耐五寒。
    若說宮裡沒厚被子蓋,這完全是鬼扯!明湛與阮鴻飛是啥人,若是天底下就剩下一床被子,估計也是這倆人蓋。
    但是明明入秋天氣,明湛偏要宮人預備薄被,這也是有原因。
    雖然他與阮鴻飛常常夜間親熱,但是,阮鴻飛不喜歡與明小胖一個被窩兒睡覺,理由很簡單,明小胖睡覺不老實。不是完全將被子卷跑,就是做夢拳打腳踢沒個消停,半夜還要說夢話。
    而人家阮鴻飛則是標準貴族睡姿,用明湛酸話說,比小宮女兒睡覺還安分呢。
    故此,阮鴻飛要求,親熱後也要分被子睡。
    明湛就出了這種邪招兒,分被子可以,但是入秋了,床上就兩床夏薄被。要知道,明小胖雖然睡覺有欠優美睡姿,但是此人肉多香軟,抱懷裡,就跟抱著個人型小火爐似,比燒地龍還要暖和三分呢。
    秋夜轉冷,且只有夏涼被蓋,但是再將明小胖抱懷裡,就溫度適宜,完美了。
    阮鴻飛對於明湛這層出不窮小手段簡單頭疼不行,梳洗後將明小胖摟懷裡抱著,明湛睜開滿是笑意眼睛,抬唇輕啄愛人俊秀下巴,嘴巴裡說著遭人嫌話,歎道,「飛飛,你說到時你老了,我會不會嫌棄你呢?」
    「那怎麼行,若小胖你嫌棄了我,我還活不知啦?」阮鴻飛裝模作樣恭維明湛,見明湛臉上一喜,張嘴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我哪兒找個像你這麼胖傢伙呢。」
    明湛踢阮鴻飛一下,阮鴻飛雙腿夾住明湛不老實腳,明湛彎著眼睛笑,「你是不是不放心我啊,飛飛?」
    阮鴻飛沒理會明湛這種傻瓜問題。
    「是不是跟母親私下見過面了?」明湛瞇著小眼睛審視著情人臉色問。要不怎麼一個兩個都拒絕向他提供援助呢,明湛又不是傻瓜,猜也猜到了。
    「我與衛姐姐向來都是光明正大見面,什麼叫私下見面?你以為是人都跟你這賊心爛腸似?」阮鴻飛是不屑明湛這種無端多疑小心眼兒。
    明湛哼哼兩聲,摟住阮鴻飛腰,「你放心好了,男子漢大丈夫,怎麼著也得護得住老婆跟老娘啊?」
    這還像句人話,阮鴻飛暗自想。就聽明湛又鬼鬼祟祟與他打聽,「飛飛,好飛飛,你真沒什麼消息透露給我嗎?」
    阮鴻飛氣一巴掌落到明湛屁股上,罵他道,「你是個豬腦袋嗎?不會自己想!」
    明湛氣撅嘴瞪他,明明有終南捷徑,為啥就是不給他走呢,一個個都是小氣傢伙!
    阮鴻飛面無表情道,「有是有,要花銀子買,一百萬銀子一條消息,你要不要買?現銀!」
    「真?」明湛眼睛微亮,他立時問,「你跟我說幕後是誰與我做對呢?我花一百萬銀子,明天你去內庫提銀子吧,我跟你買。」屁個銀子!還想要老子銀子,美死你!
    「這個我還真沒查清楚。」阮鴻飛歎口氣,他實沒轍了,摟住明湛腰說道,「我只知道,淮揚海匪一直是有人控制。當年郭老大就是淮揚數得著人物兒,我與郭老大打過,其實當時我把他已經打散了,想著去接收淮揚地盤兒。可是結果並沒有成功。」
    「為什麼?人都打死了,難道地盤兒還不是你嗎?」
    阮鴻飛凝眉道,「當年,雖然郭老大死了,但是很他兒子開始整理殘兵,收攏地盤兒。我與他兒子郭英豪又打了幾個月,郭英豪身死太湖。結果,又很短時候間內,出來了張老六與鄭老虎。那時候,李方做中人,讓我與淮揚那頭兒握手言和。我從許多事情裡得知,淮揚那裡與岸上是有聯繫。」
    「我當然也追查了許久,甚至這許多年裡,也十分留意淮揚那邊兒事兒。不過,消息並不明確,他們確是受到了別人操控,但是具體什麼人,我沒有查出來。」
    看來事情與他想並不相同,明湛緩緩瞇起眼睛。
《皇帝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