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章
接著,明湛做了第二個惹人注目動作，他將善仁侯爵位給改了，改成了善棋侯。
先不說明湛這文化水準，反正叫誰說，善棋二字也比上得善仁二字喻意優美。但是帝王聖旨已經明，人們私下議論一陣，也沒什麼好說。
因為如今宗室並沒有什麼實際權利,善仁侯自己乖乖接旨，其它人沒什麼話好說。但是帝王忽然之間給四侯之中年紀長輩份高善仁侯改了爵位封號,這就不得不讓人深思了。
對帝王舉止為深思莫過於剛剛與善棋侯家三姑娘行了小訂禮敬敏大長公主，敬敏大長公主與善仁侯府聯姻，就是看帝王對善仁侯不賴，公主與宗室聯姻，這也是常態。
宗室雖不一定位高權重，但是貴血統尊貴，只要安分，似善棋侯這等，一世尊貴是少不了。
敬敏大長公主給兒子定了宗室女，求就是穩妥二字。
如今，這忽地沒來由，皇上竟然將善仁侯封號給改了。
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含義？
天朝對於上位者心思解讀這方面，有著其他種族人所沒有鑽研與想像力。別說明湛這樣聖旨明大動作，就是哪天帝王多打個噴嚏，多放個屁，也不知道被人臆想成什麼樣？
譬如善仁侯這爵號一改，便有人暗地裡不滿，「不過是與善仁堂重了兩字而已，何況哥哥這號封前，還是仁宗皇帝看哥哥幫著太湖抗洪救災有功，仁宗皇帝親賞呢。如今說改就改，祖宗規矩何？」
「哥哥還是今上堂伯，不過是跟太后藥堂子重了名兒，今天就要改哥哥封名兒。他日，若我封號與太后狗重了，怕我還要給狗讓道兒呢！」臨江侯吹鬍子瞪眼不滿。
善仁侯氣道，「你這是說什麼話。」
斥了弟弟一回，方道，「這種話不要叫我再聽到，不然國法家法饒不了你！」
臨江侯急道，「莫非哥哥就這樣認了不成？」
「回去好生唸書。」善仁侯看兄弟一眼，淡淡定，「多吃飯，少說話。」帝都還敢說這等放肆言語，他們這一支與皇室嫡支血親已遠，不認下，還能怎麼樣？
臨江侯歎道，「同為太宗皇帝子孫，如今也不過如此了。」
「大哥，我們怎麼樣不必計較，只是不知子孫何為了？」
關注善仁侯之事還並非只是帝都裡上流社會，因為明湛會將一些朝廷動態寫到皇家報刊上，故此，這事兒，只要喜歡訂閱皇家報刊人，都能知道。
遠大同晉王一系，如今晉國公對兒子鳳康保道，「陛下手段過急哪。」
鳳康保道，「陛下有凌雲之志。」
晉國公歎道，「凌雲不凌雲，太上皇健呢，皇上就將天下規矩都改了。唉，如今臣子們哪，也不知勸諫了。」
鳳康保顯然有不同意見，說道，「父親，皇上登基就改制鹽課，我外頭聽說，現鹽價只是以往三成，百姓紛紛讚頌陛下恩德呢。」
晉國公搖頭笑歎，「百姓雖讚頌陛下，可是陛下統治天下，靠並不是百姓吶。」
鹽課改制雖然無數百姓叫好，可是仕官階層，有哪幾個真正讚一聲陛下英明呢。屁股剛挨到龍椅就開始除舊法，立約，威望夠不夠？底下人服不服？
雖然皇上不乏有英明舉動，不過晉國公看來，此時皇帝顯然並不是一個成熟帝王。
反正不論說者紛紜，明湛依舊由著自己性子做著自己皇帝。
明湛沒有料到是，來自趙家對於沈拙言反擊來這樣。
當然，趙家並沒有針對沈拙言，他們直接要除去是沈拙言大靠山與保障：淮揚總督，林永裳。
趙青怡於孝中上書朝廷，言及林永裳履歷身份造假，並非閩地人士，實為仁宗皇帝戾太子之師罪官范林希之孫，數年內隱姓埋名，藏於朝綱，心懷不軌，意弒主。
此折一出，天下嘩然。
明湛連重陽節都沒過好。
「真是稀奇啊。」明湛對著吏部尚書鄭臨重與工部尚書李平舟道，「朕查過了，林永裳考舉人那會兒，鄭臨重，你任浙閩總督。林永裳春闈，老李，你是主考官。你們兩個，怎麼看？」
倆人兒再忠正，也不能說自己眼瞎了啊。
李平舟是相，自然先答，「陛下，自秀才起，州試先要有三人擔保，再至秋闈、春闈，科科有身份驗證，何況林大人朝為官久矣。先前林大人為御史，為了朝廷正義、人間公理，得罪了不少人。再者，林大人外甥與趙家那也是舊有嫌隙，天下皆知。如今林大人年少而居高位，得陛下重用。俗話說，不為人妒為庸才。為人嫉妒陷害，也未可知。」
鄭臨重從袖子裡取出林永裳戶籍檔案，裡面還有林永裳畫影圖，鄭臨重沉聲道，「陛下請看，此圖雖是林大人少時畫像，但眉眼五官分毫不差。此圖也並非戶部人所畫，乃林大人老家，福州府效林家村所製圖，並未有造假痕跡。」其實說句老實話，這年頭兒人們畫像，還真是不怎麼像。但是林永裳此事一出，所牽涉者就不是一二人可以了事？皇上先把兩位尚書提出來說，鄭臨重做為當時浙閩總督，治下出了這種事，得有話可答才行啊。
李平舟對自己愛徒，那是相當有信心，他直接道，「陛下，范林希當年病死獄中，家口皆被配西北為奴，奴籍身上皆有烙印。此事，若說簡單也極簡單，一驗即知。只是林永裳一品總督，遭此大辱，臣實不忍。」
李平舟雖不忍，但是趙青怡奏章裡說了：若有不實，甘願自認誹謗之罪。
這要沒憑沒據，趙家焉敢告一省總督，御前紅人兒？就算想報父仇，也不能不要命了啊。所以，也有不少人懷疑，可能林永裳身世確有礙。
看熱鬧真不少，馬上有人提議，召林永裳回帝都自辯，暫停沈拙言皇家報刊主筆差使。
明湛淡淡道，「一省總督，豈可輕離職司？沈拙言無官無職，書生本分，寫幾篇文章。再者，就是林永裳有罪，他們不過甥舅關係，也株連不到沈拙言。」
患難之時見交情。
魏子堯此人雖然沒什麼本事，紈褲本性又遭人唾棄，但是他帝都人緣兒不差。其原因就是，這人仗義。
這時候，平日裡找沈拙言套近乎人一夜之間全無影蹤。眼看林永裳倒台，諸人恨不能與沈拙言劃清界線，見了他恨不能繞道兒走。
魏子堯反是特意安慰了沈拙言一番，「別擔心，沒影兒事兒，人們就愛瞎傳，碎嘴婆子一樣。」
他還特意到明湛跟前為沈拙言說好話，大意是，「只聽說過可以風聞奏事，可沒聽過風聞定罪。林大人事，與沈拙言可沒關係。皇上，您這樣聖明神武，小沈為了您報刊，那真是兢兢業業。您說，我一個花花公子，懂什麼呢？大事都是靠沈拙言。這個時候，小沈怪艱難，您要是奪了他職，我也不幹了。」
人哪，誰無可取之處呢。魏子堯這番行止，雖粗俗無謀略，卻見真性情。難怪衛穎嘉死皮賴臉就纏住人家魏子堯不放呢？
吳婉也差人給沈拙言送過幾次東西，沈拙言自己倒沒什麼，只是擔心遠淮揚舅舅。
淮揚。
按理，每當任之官遭受彈劾，朝廷會將彈劾之抄本到官員手裡，然後，官員上折自辯。
林永裳收到趙家奏章後，書房裡靜坐了半個時辰。
然後，將范維馮秩叫了來。這兩人雖然官職不高，但是一直跟林永裳身邊忙活著鹽課改制之畫。鹽課改制也是林永裳自繼任淮揚總督以來關注事情。
難得范馮二人雖是從龍之臣，淮揚卻不曾有爭功之舉，與林永裳配合得當。林永裳雖清廉自守，但為人並不迂腐，對於收買人心也有相當本事。故此，三人相處還真不錯。
「如今本官受人彈劾，需上折自辯，要時刻等著朝廷命令。」林永裳泰然自若，頗有風度，「以後鹽課之事就多賴二位了。」
范維怎敢輕受，忙道，「大人，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大人位居朝廷一品，多年來有功於朝廷社稷。陛下對大人亦多有信賴之處，定不會坐視大人為奸人冤枉。」
馮秩亦道，「是啊，這種無稽之談，大人不要放心上。」
林永裳擺一擺手，笑道，「既然是有備而來，此事，就不會太容易解決。或許需要我回帝都自辯。你們跟了我這麼久，人品行事，我信過。這大半年，鹽課改制已經進行大半，再有幾個月就可以完全改製成功。這是我們三人心血，我讓你們接手，一是為了事有不協，為日後做準備。二則，你們也不能白辛苦。」
「皇上放你們到淮揚，是想讓你們立功，提拔栽培於你們。且此等功勳，不同於尋常，多年後，史書上必要記上一筆。」辛苦這麼久，躊躇滿志到了淮揚，一番心血，此等功績，林永裳說讓便讓，稱得上丈夫氣概。林永裳笑歎，「你們若一徑推辭，有是人想接手這熱餑餑兒。此事，交給你們，既情理，又合聖意。」
「何況，鹽課改制已經開始，也不會因為某個人離開而中斷。」林永裳道，「若是有別人來撿咱們這現成便宜，我還真不樂意。」
林永裳話到這個地步，范維心裡也有幾分感歎道，「我等願意為大人上本作保。」
「這倒不必。」林永裳笑篤定，「我官場十來年，多少風浪都經過來了，這點兒事兒還真不是個事兒。」林永裳心裡非常清楚，范馮皆是明湛人。這個時候，除非皇帝秘問范馮，否則若是范馮上本保他，真不是什麼好選擇。
雖然林永裳說輕鬆，范維並不全信。若果真無事，林永裳斷不會這樣痛將鹽課之事交到他與馮秩手裡。
林永裳能到淮揚總督位子，做人是沒問題。
他與范馮二人關係親近，且范馮受帝王重視，若無意外，日後皆是帝王臂膀。
這個時候，自己手裡東西眼看就握不住了，與其讓別人撿了便宜，不如他林永裳做了順水人情。他日相見，若是僥倖，還能有幾分香火之情。
徐盈玉簡直是要焦頭爛額了，她剛幫林永裳把藥材買好，秘密屯積起來，接著林永裳就被人參了。這還不是小事兒，雖然徐盈玉看來趙青怡奏章頗有些無稽之談意思，但是，若是真呢？
蒼蠅還不叮無縫蛋呢。
這還不是什麼貪污**事兒，關乎出身來歷。若真坐實了，林永裳是犯官之後，而且范家自犯了事兒被抄家，也沒哪個皇上來赦范家。到現，范家子孫還是奴籍呢。
這要萬一林永裳倒台，頭一個吃掛落沈拙言，第二個就是徐盈玉了。
想一下手裡藥材，徐盈玉真是愁死了。
徐盈玉也不避嫌了，連忙去找林永裳。
林永裳看起來心情不錯，還院子裡彈琴呢，琴技也頗是不凡。徐盈玉遠望去，林永裳長衣廣袖，人物俊秀，怎麼看都透著股子雅致。
這樣一想，徐盈玉愈覺得林永裳還真不像普通農家出身。
徐盈玉以前常聽父親念叨，說起朝中青年俊才，就常提到林永裳。此人寒門出身，卻頗有才幹，年紀輕輕已躍居高位。說起來，林永裳深得兩朝帝王信任，確是個有本事人哪。
太上皇喜歡他，林永裳從普通翰林到五品御史，升至左都御史，再遷理藩院尚書。接著皇登基，一些老臣都沒他幸運，直接外放一品總督，眼瞅著若是淮揚三年順遂，怕林永裳未至不惑之年就要入閣了。
這種陞遷之路，徐3都羨慕緊，何況別人。
樂山通稟後，請徐盈玉過去。
林永裳笑著請徐盈玉到屋裡品茶，徐盈玉哪有喝茶心哪，形勢上呷一口，做做樣子而已。見樂山退下了，室中再無他人，徐盈玉擱下茶盞，低聲問，「是真嗎？」
「自然是無稽之談。」林永裳笑岑岑地，讓他眉宇間多了幾分爽朗之氣。
徐盈玉卻忽地心頭一緊，黯然歎道，「我知道是真。」當然，徐盈玉這樣說，並沒有什麼證據。但是很奇怪，有時候女人直覺，會比任何證據加接近事實真相。
林永裳淺笑，面兒上不露分毫，低聲提醒道，「徐大人，這話可不能亂說。」
「此事，說簡單也簡單，凡犯罪為奴者，身上皆有烙印，一驗便知。」徐盈玉淺聲歎道，「你位居一品，朝廷不會坐視你被冤枉，但是你這個位子，多少人盯著瞅著嫉妒著，恨不能你出事。這件事，又非同小可，關乎你立身之根本，朝廷不會不查。」
林永裳露出無奈神色，「徐大人，你這是由何而來啊？」那一臉無辜，任你火眼金睛也瞧不出半分假來。
徐盈玉向來自信，也被林永裳這神態弄有些自我懷疑起來。不過，此事關乎並非林永裳一人，徐盈玉自有辦法，她來之前早有心理準備，直接道，「你脫了衣裳給我看一下，讓我安心。」
林永裳嚇一跳，手裡茶盞險些掉地上，連忙將茶盞放几上，擺手，「這怎麼成？男未婚女未嫁。」這女人瘋了吧！這麼說著，林永裳還小心翼翼瞟了徐盈玉一眼，生怕徐盈玉再生出什麼出人意表招術來。
徐盈玉鎮定道，「這也無妨，若你身上沒有奴印，我看一眼，你也沒什麼損失。若是有，你早晚是個死，我也沒什麼損失。」
林永裳再也沒見過徐盈玉這樣女人，愁要命，「唉喲，我說徐大人，您可別跟我說笑了。若是叫徐相知道，我就完了。」這個時候若是得罪了徐3，豈不是自嫌死慢嗎？
「現不脫，日後朝廷來人驗身，你要不要脫？」徐盈玉完全沒有女人羞怯，向林永裳。
這哪是女人哪！有這樣說話兒嗎？林永裳氣地，「我就是脫，也不能女人面前脫。」
徐盈玉優雅起身，逼至林永裳跟前，淡淡道，「那就只能得罪林大人了！」
有句老話叫，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這句話當然不是簡單說秀才與兵之間事兒，它還有一層含義就是，當斯文遇見暴力，往往是處於劣勢。雖然人類文明再不斷進步，但是，關鍵時刻，起關鍵作用往往不是人類引以自豪文明，而是人類天性暴行！
林永裳自認還算有幾分本事，他也沒料到自己會栽到一個女人手裡。
可是，也沒人告訴他徐盈玉手上還有幾分功夫啊。也不知徐盈玉怎麼一拉一拽，接著一手刀劈到林永裳頸後。女人力道有限，這一下子沒把林永裳劈暈，奈何徐盈玉效率高，她連劈三回，精準落同一個地方。林永裳連呼救都來不及，眼睛一翻就倒地上了。
整個動作不過片刻之間完成，林永裳直接翻白眼兒了。後來，林永裳評論徐盈玉那三招兩式，也只夠對付他這樣弱書生了。
林永裳一個大男人，即便平日裡瞧著瘦削，份量也是有。徐盈玉只能半扶半抱將林永裳緩緩放到地上，徐盈玉頭一回幹這樣事兒，大家閨秀出身，她覺得自己興許是瘋了，心臟胸口呯呯直跳，恨不能從胸口跳出來，兩手控制不住顫抖。
這個時候，徐盈玉不想再聽林永裳那些伶牙俐齒，她得得到準確消息，才好早做準備！
其實奴印也不可能打屁股上，一般就直接烙肩上。
極力控制住顫抖雙手，扒開林永裳衣裳，只見其左肩之上，一個猙獰印跡躍入眼簾，徐盈玉心突地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