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是飛揚的塵土,滿目望見的都是一片蒼茫的黃沙,橫鋪一地。戰火的硝煙在兩個政權之間瀰漫,牽連了無數苦難的民眾,塗炭了數以萬計的無辜生靈。
「罪孽啊!」尉遲乙僧雙手合十眉頭緊鎖地騎在馬背上,任紫騮馬的韁繩垂在一旁,把自己帶到早已熟識的道路上。
他向來是一個禮佛的人,虔誠而又善良。這種烽煙四起生靈塗炭的慘狀讓他不由地發出一聲悲歎。
「尉遲先生看起來很傷感吶!」一個比他更年輕的男子牽了匹白色的御龍騎趕上來,跟他並駕齊驅。
尉遲乙僧無力地歎了口氣,道:「太子,此番去往大唐,卻是以質子的身份,不能不讓臣傷感。」
被喚做太子的聖天同樣一臉凝重地挺直了脊背,漠然地望向于闐國的方向。
唐王李世民率兵討伐高昌國,附近的龜茲、善鄯、于闐為了保全自己的國家苟安一隅,慌忙派出本國的太子與公主同高昌的俘虜一起,作為人質遣送大唐。
這就是弱小民族的悲哀呵!
「高昌兵如霜雪,唐王兵,如日月。日月照霜雪,幾何自殄滅!」不遠處的唐王士兵用粗啞的聲音高唱著勝利的凱歌,這豪氣沖雲天的歌謠卻宛如一柄刺刀,在一刀一刀剜著他們的身體。
自古以來,不論是什麼樣的民族政權,都要靠野蠻的血腥來掠奪土地。戰爭將成就他們的霸業!可換來的只能是短短幾十年的勵精圖治、休養生息,王朝的繼承者在寧靜祥和中懂得了享樂的快慰,於是嬌奢與淫逸肆虐、殘暴與酷政當道,戰爭又一次席捲中華大地,這樣的歷史成為一個亙古不變的循環,無休止地輪迴下去。
隨處可見的是片片開著的一叢叢白色小花的紅柳,彷彿傍晚的霞彩一樣,透著無限的憧憬與希望。尉遲乙僧轉過身,看見黃沙漫漫的征途上,有一個絕麗的女子梳著一對入雲髻,無助地站在荒夷的路旁,雙眸凝望遠方。
看來,又是一個哀憐身世的女子。
他搖了搖頭,輕輕吆喝著身下的紫騮馬,向她的方向踱過去。
他翻身下馬,將韁繩送至那女子的手中,道:「姑娘,路途遙遠,騎上馬討個腳力吧。」
那女子衝他嫵媚地笑笑,伸出一雙纖細無暇的紅酥手,手腕上戴了一串白玉製的蓮花鏈子,輕輕地接過韁繩,吟吟道了句:「多謝。」
尉遲乙僧微微頷首,想著這女子似乎在哪裡見過,如何眼熟至此!尤其是她手腕間的蓮花狀鏈子,五枚居中,兩枚居側,讓他想起定光如來的法座。仔細看來,其實女子手上戴的的確是定光如來的法身及蓮花座台,只不過蓮花座翻在面上猶如美麗不染塵埃的蓮花罷了。
「先生對蓮七的首飾很感興趣嗎?」那名女子一掃剛才的無助之狀,壓低聲音道:「先生救我!」說著,將手上的鏈子取下,放入他的掌心,聲音大得讓旁邊的兵士都微微注意到她:「既然先生喜歡,那就拿去吧。權當蓮七償您這匹馬兒的報酬。」
「姑娘客氣了。」尉遲乙僧不動聲色地將寬大的袖子遮住手中多出來的一條絲絹,上面寫滿了娟秀的字體。
換作蓮七的女子騎上紫騮馬慢慢地隨著那群得勝的兵士踱過去,她的身邊有幾個手執干戟與盾牌的武士,寸步不離地跟隨著她。
聖天太子驅馬趕上來,遠遠地望見那一隊士兵離開,才緩緩開口問道:「尉遲先生認識那位姑娘嗎?」
他搖了搖頭道:「不認識,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弱女子備受凌辱與折磨。」
說著,他拿出她交給自己的佛鏈和一條質地輕細的絲絹。絲絹上面的字跡是暗紅色的,看著讓尉遲乙僧眉頭一緊,道了句:「善哉善哉!」
「蓮七稽首:賤妾樓蘭人氏,姊歸夫家待產隨姊同往,路高昌遇唐王兵,實虎狼也。貪戀吾姊妹美色,欲獻唐王。姊不從,為唐兵凌辱至死。嗚呼!冀善心者助賤妾免遭虎狼之口,蓮七含淚血書、稽首再拜。」
「那是……」聖天很難得看見尉遲乙僧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忙翻身下馬。因為他知道事情好像開始出現棘手的端倪。
「殿下請看。」他將蓮七的血書交到太子手中,一臉躊躇。
「尉遲先生打算怎麼辦呢?你的善心又要開始超度人了吧?」
聖天與尉遲乙僧相識甚久,自然清楚他為人處世的方式。難免會在一些時候揶揄他兩句,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
不過,聖天太子看著手中的血書想,那女子的確是很美麗呢!
「太子殿下,時辰不早了,咱們起程吧。」尉遲乙僧牽過僕從獻上的腳力稍遜的馬匹,躍上馬背,頓時氣度凜然了起來。
聖天看著他夾緊馬肚,高喝了一聲「駕」,向著剛才唐兵所走的方向趕去。
他揮揮手,身後的一行人騎馬駕車地跟上前。
隊伍的背後,殘留下片片斷壁殘垣、森森白骨和萬里黃沙……
日幕時分。
他們沿著絲綢之路的方向朝著大唐國的都城長安緩緩行進著,風塵僕僕。
終於,前面的隊伍中有人傳令下來說快到燃燈城了,進城之後可以稍做整頓,明早再上路。大家都喘了口氣。
尉遲跋質那捋著鬍子微笑道:」燃燈城!傳說是定光如來轉世的地方。乙僧,我們有機會去瞻仰一番定光如來的法身了。」
「父親說的是。」尉遲乙僧雙手合十,虔誠地垂首回應著。說到禮佛,他一下子精神起來,一掃剛才的躊躇之狀。
「尉遲大叔興致很高啊。」聖天太子坐在馬背上笑容滿面。尉遲跋質那與父王交好,他的語氣中總是興奮充滿激情的,就像他的畫一樣,線條流暢、一氣呵成。
「太子亦可同往,跋質那與有榮焉。」尉遲跋質那行了個禮,厚厚的鬍子顫巍巍地晃動著,上面沾滿了塵土。
聖天太子道了句」恭敬不如從命」,便笑著下馬。立刻便有從僕牽過韁繩,將御龍騎拉到一邊。
三人帶著簡單的僕從,向當地的村民問了路,轉過幾條寬敞的街道,才找到一座恢弘的廟宇。
門口有兩根碩大的柱礎,上下雕刻著有仰覆蓮花瓣的覆盆,中間是古錢套錦紋飾,看上去堅實樸素,顯示出厚重莊嚴之感。
「想不到在此處也能見到這樣精美的雕刻!」尉遲乙僧用手輕撫著蓮花覆盆和柱礎上面的紋飾,仔細琢磨。
他的父親捋著鬍子輕輕笑了:」乙僧,這是大唐地域的特色雕刻,等到了大唐你還可以見識到更多。」
聖天太子搖頭道:」可是這座廟宇破舊不堪了,難道就不曾有人想過修繕一下麼?」
「等太子即位再自行修繕也未嘗不可。」尉遲跋質那說著,邁開步子踏了進去。
這是座面積很大的廟宇,進首處是一個大型的方等道場,裡面整齊列坐著幾十名僧侶,正在念頌晚課。
早有小沙彌引他們進到道場後面的一個穿堂,簡單的擺放著一架」禪」字屏風。兩旁是抄手遊廊,可以看見兩側簡單的禪房,樸素得莊嚴而凝重。
過了花廳便是他們希望覲見的供奉燃燈佛的大殿。
中間有一座雙層蓮花瓣的座基,佛望著下首,嘴角呡得慎重,似笑非笑的表情讓人玩味不已。
旁邊有兩座塑像,用土坯製成,有些簡陋,但仍然栩栩如生。仔細看能夠辨認出一個是手執淨瓶的青衣女子,一個是雙手合十低首唸經的年輕僧侶。
「這是……?」尉遲乙僧腦中似乎閃過一個這樣的青衣女子,笑語吟吟地望著他。這樣的姿勢,這樣的表情,一定在哪裡見過的呵!
「這是燃燈城的一個美麗的傳說。施主不曾聽說過嗎?」小沙彌恭敬地雙手合十地說。
「什麼傳說?」乙僧問。
小沙彌剛要開口,尉遲跋質那捋著鬍子笑呵呵地對他說;」乙僧,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隨太子回去吧。」
大殿中早已掌上了燈燭,一片燭影搖紅。在這樣晚誦的低吟聲中,風裡飄蕩著他們虔誠的折射,讓人安謐如靜水。
乙僧猶豫了一下,伸手摸出塊藍田暖玉賞給那個沙彌。後者驚異地嚇退了好幾步,念叨著:「善哉善哉!」
「走吧。」太子引領著眾人從原路退了回去。尉遲乙僧抬頭看了一眼,那座青衣女子的泥塑,突然驚訝地發現她的容貌與那名叫做蓮七的女子幾乎一模一樣!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這座供奉「燃燈佛」的廟宇裡,會出現一個女子的塑像,笑語吟吟地讓他感覺一陣強烈而莫名的熟悉。彷彿數千年之前曾經見過似的。
尉遲乙僧皺著眉頭,低頭不語。
出門的時候有一個小沙彌捧來紙硯筆墨讓他們題字。
尉遲跋質那信手一揮,寫下一副對聯:「試采悠雲縫破衲,閒撈溪月做蒲團。」
他的字總是和畫兒一樣,透著質樸而蒼勁的力量,讓人讚歎不已。
「好字!好字!」一位批著袈裟的老和尚慈眉善目地讚道。「試采悠雲縫破衲,閒撈溪月做蒲團。施主好情趣啊!料想也是同道之人。」
尉遲跋質那雙手合十對著那老僧頷首道:」四大原無我,五蘊本來空。大師過獎了。」
老僧驚作恭迎之狀,施禮道:」原來是……恕弟子有眼不是識泰山,失禮了!失禮了!」
聖天太子微笑著站在一邊。于闐國向來是佛教盛行的國度,人人禮佛信佛。尉遲跋質那更是個中翹楚,不但自己恪守佛門的清規戒律,還將自己的兩個兒子取名為甲僧和乙僧。足見其佛心一片。
他有些得意地率先踱了出去,並沒有注意到身邊一臉沉思的尉遲乙僧。
夜涼如水。高昌舊地的氣候有些大漠的性質,白天燥熱的氣息已然散去,瀰漫著慘淡的月色。淒涼的古曲悠揚地穿透人的心緒,帶著股飄渺神秘的情愫,向著無數個不眠的人兒兜頭播灑開去。
「月下君子,白衣無塵。聽箏撫曲,不惹俗身。」
一個女子清晰的吐字傳進他的耳中。尉遲乙僧睡得警醒,在黑暗中站起身,掀開帳篷走了出去。
一片皎潔的月色下,他遠遠看見一個白衣女子,撫弄著一張箏,垂首低唱。晚風揚起她臉龐上的薄紗,讓他看清了那樣一張美麗絕俗的面孔。
原來是她,那個名叫蓮七的樓蘭女子。
「你終於出現了……」她向他粲然一笑。娥眉輕揚,淡淡地帶著一絲喜悅地說。
終於?這兩個字用得好奇怪!彷彿在此之前她與他是熟悉已久的朋友,在相約著等待這樣一次重逢。
等待在期盼中到來。
歷久彌新的喜悅於是在蓮七的臉上華美地綻放,花兒一樣。
尉遲乙僧呆呆地站在那裡,聽見這個貌若青衣泥塑的女子笑意吟吟地對自己說話。她的話好像穿越了時空的界限,在記憶的某個角落,有種亙古不滅的熟悉之感閃將出來。
他們認識,一定!
他這樣想著,輕輕地嗯了一聲,權當回應。
「看來你什麼都不記得了。」蓮七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輕啟朱唇嚅嚅地重複著這句話:」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姑娘的話讓在下費解。」他欠了欠身,謝罪似的說,目光一直安分的低垂著,心無旁騖。
蓮七哀怨的眸子注視著他,然而終於什麼話也不曾說,只是保持剛才的姿勢,舉手撫弄著那張箏,啟唇輕唱:」月下君子,白衣無塵。聽箏撫曲,不惹俗身。」
歌詞彷彿是佛門中的謁子,尉遲乙僧遠遠地站著慌,雙手合十安靜地聆聽。
一隻手從後面搭上他的肩,善意地拍了拍他。
他轉過身一看,原來是聖天太子。後者正笑意濃重地看向他。
「乙僧,你好興致啊!」在私下裡他們之間交情甚好,因此聖天常常直呼其名,省去了那些繁文縟節的頭銜,以顯親暱。
「太子的興致也不差。」他淡定自若地說,並不曾把聖天的話放在心上。
「你和那位蓮七姑娘有約麼?怎麼一前一後相繼出現?」聖天微笑著,心照不宣地看著他。
乙僧不曾開口,只是低頭聆聽。頓了頓,他將心中的疑慮緩緩道出:「太子,我總覺得這位姑娘來歷有些奇怪,讓我產生出莫可名狀的熟悉之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
「她的血書上說的好像是樓蘭人氏。」俊眉一挑,聖天想起今天辰時發生的事情。」乙僧,我倒是覺得這位蓮七姑娘神秘默測,不知是敵是友。也許是唐王派來偵察我們的底細的奸細。」
「奸細?」尉遲乙僧皺了皺眉頭,」善哉!善哉!太子言重了。蓮姑娘不可能是奸細。」
「你這麼肯定?」
「佛祖曾告戒說:『面由心生,貌合而神離,謂之不善。』這位姑娘心神俱淨,只是眉宇間透著無端感傷,怕是另有隱情。」
「但願如此。」
樂聲到此嘎然而止。尉遲乙僧開口問道:「太子可知道燃燈城的傳說?」
「知道。怎麼,尉遲大叔不曾和你說過嗎?」聖天看了看蓮七離去的方向,飄來一陣細密的芳香,像是西域的藿葉香,名貴到只有王室貴族才能享用。
「父親和殿下曾經提到過?什麼時候?」他驚異了一下,不自覺地抬高了嗓音。
「很小的時候,當時我和你的兄長甲僧初習佛經,尉遲大叔順便提到過。」他很奇怪乙僧突然對這件事情非常感興趣。「有什麼問題嗎?」
「我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樣的一個傳說?請太子傾囊授之,以解臣惑。」
「好吧。我們找個地方坐下再說。」
他沿著剛才蓮七停留的方向踱了過去,那股藿葉的香氣越發濃郁了起來。
月光很明朗,可是冷清地掛在黑藍的天幕上。幾顆黯淡的星隻身孤影襯著那輪明月,倒讓人覺得悲寂起來。
「在很早很早的時候有個叫蓮花峰的地方,上面住著很多修行的僧侶。有一次,一個叫做善慧的僧侶被師傅派下山去,任務是前往燃燈城,向即將轉世到凡間的燃燈菩薩投注蓮花,度脫一切勞苦眾生。
「他身帶重金,風塵僕僕地趕往燃燈城,可是仍然晚了一步。集市上的蓮花幾乎都被人買走了。每個人都想向轉世的燃燈佛的法身上拋注蓮花,以求心願。
「正當他躊躇萬分的時候,他的對面走來一個手執淨瓶的青衣女子。她叫做瞿夷。她的淨瓶之中,就剛巧擺放著七莖蓮花。於是善慧便向這位美貌的女子求取蓮花。他說:『女施主,我以二百金求取您五莖蓮花,不知意下如何?』
「瞿夷瞅了一眼這個英俊的僧侶,並不回答。
「眼看燃燈佛轉世的時刻就要到了,善慧攔住了這位姑娘,請求用身上所有的錢來換取五莖蓮花。
「瞿夷心動了,於是答應了他。只是在交易之前,她想問他以五百金求取五莖蓮花究竟是為什麼。善慧虔誠地表示是為了向燃燈佛許願,他的願望是:『為欲成就一切種智,度脫無量苦眾生。』
「於是瞿夷被這位僧侶的無私感動了,對他說;『願我後生,常為君妻,好醜不相離。』並以此作為交易的條件,如果善慧不答應,那麼她不會把蓮花給他。
「善慧為了師傅交代的任務於是答應了她。瞿夷將剩下的二莖蓮花也給了他,說『今我女弱,不能得前,請寄二花,以獻於佛。』
「於是在燃燈佛降臨的那一瞬間,善慧拿著七莖蓮花,拋向燃燈菩薩,有五莖蓮花變成了菩薩的底座,另外兩莖觸及到了菩薩的身體,變成衣袖傍依兩側。他的額間多了一枚硃砂佛印,終於得道成仙。
「在他回頭望向瞿夷的時候燃燈菩薩告誡他說:『勿壞法身,切記切記!』也是因此,這個高僧和這位女子沒有姻緣。
「這個就是燃燈城的傳說。」
「瞿夷?」尉遲乙僧輕輕咀嚼了一下這個名字,很陌生,也許不曾聽過。但是這段傳說,他彷彿在什麼地方看見過。也許父親真的跟他也提及過,只是自己一時間忘記了。
他想起蓮七剛才幽怨的眼神和她的話語。她說他什麼都記不得了,記得什麼?他相信自己和她之間應該沒有任何約定。
「時候不早了,該回去休息了。」
聖天再次拍了拍他的肩,有些倦意地說。
「讓太子傷神了!」尉遲乙僧恭敬地作了作揖,臉上大有不安的神色。
聖天微笑道:「那麼乙僧你也早點歇息,明日一早我們還要趕路。」
他躬下背來,道了聲「是」。
他剛剛走進帳篷,便見著一個黑影坐在床沿,默默不語。
聖天輕聲喚了句:「爹。讓您受累了。」
「嗯。太子睡了麼?」他白天爽朗的聲音在夜晚變得有些低沉,細細碎碎的,好像想掩蓋著什麼秘密。
「我喚他去睡了。」他回答道。
「那個女子到底是什麼身份和來歷?」尉遲跋質那有些不安,隱隱約約覺得好像會出什麼事。」暫時還不曾知道。不過太子覺得那女子面貌善良,料想不是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