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巽跟錦心走了一陣,她認出屋旁的那叢竹林。
「蓉兒家到了。」她話剛說完,一嬌小身影忽然鑽進籬笆裡,屋門一開,裡邊傳來大罵聲——
「你這死丫頭片子,成天只知道往山上跑,都幾歲人啦,還野成這德性!」
「好了、好了,別罵了。」
錦心裴巽互看一眼。
「難怪你會想參加撲摔會贏東西。」他在她耳邊說。
她點頭。蓉兒就是這麼在乎她。
「我幫你去喊她。」他要她站路旁等等,然後自己一人過去敲門。
沒多久,一人影倏地衝出屋來。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蓉兒呆立錦心面前。她何曾見過錦心這個樣子,不但身著綾羅,頭上還戴簪珠花,真的是——美呆了!
「你好漂亮!我早說過你打扮起來一定是個美姑娘,你看我沒說錯吧!」
蓉兒本想撲上她身,可一見她捆了滿手的布巾,又嚇得把手收回。「你手沒事吧?我聽我爹說,你那時流了好多血!」
「我沒事的。」錦心安撫地拍拍蓉兒,然後拉起韁繩,往蓉兒手上一塞。「這是要給你的。」
「啊?」蓉兒再愣。
「成親啊!」她還以為蓉兒不知道她為何送禮,又補了這一句。
裴巽在一旁看了好笑。「是這樣子的,錦心她一直惦著你要成親了,她想送你禮物,可剛好手受傷,所以我代她參加廟前的撲摔大會,贏了這些東西回來。」
對對對,裴巽解釋得太好了。錦心在旁猛點頭。
「你幹麼啊!」蓉兒丟開韁繩,眼淚開始撲簌簌地掉。「你忘了當初我這條命還是你救的,要不是你,我現在哪還會活著……」
「別哭嘛!」錦心慌了,她向來拿蓉兒的眼淚沒轍,這會兒更是。
「人家捨不得跟你分開——」蓉兒抹著眼淚。她一想到她成親後,就得跟錦心分隔兩地——等等!蓉兒忽然止住淚瞪著旁邊多出來的人,這傢伙跟她的錦心又是什麼關係?
「你誰啊,怎麼會跟在錦心身邊?」
裴巽暗笑。難怪錦心會說蓉兒跟夢漁很像,這兩個人變臉就跟翻書一樣!
「我是錦心的未婚夫婿,我姓裴名巽——」
蓉兒拉著錦心走了兩步。「你什麼時候跟人家訂了親?那山上呢?你還回不回去?」
錦心抬頭遠眺,雖然離開伏虎山的決定是她自個兒下的,可一想到將來再沒機會像從前一樣,睜眼就能在山裡隨處亂走,她還是很捨不得。
「我不知道。」她對蓉兒坦承。「裴巽是說等我手傷好就成親,我們還沒說過以後回不回伏虎山。」
這怎麼行!蓉兒又拉著錦心衝來裴巽面前。「你到底知不知道錦心她很喜歡伏虎山?我可不許你娶了她後就不讓她回來,那山對她很重要,她會很難過的!」
他怎麼會不知道。裴巽笑著說:「我保證日後一得空,就會常常帶她回來。」
蓉兒又上上下下看了裴巽一回,她見過的男人雖然不多,可這長相——眼是眼鼻是鼻,笑起來還像沾了糖似的,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人外頭鐵定不少風流債。
「我還是不放心。」蓉兒手一環錦心,一副不讓她離開的樣子。「我看我還是跟我未來夫婿提議,要他一道把你娶了……」
這什麼異想天開主意!裴巽正要抗議,錦心卻及早答了。
「不行。」
「為什麼?」
「因為我認定了,我這輩子要嫁的男人,就他一個。」
蓉兒聽了好不失落。「但萬一你們倆成親後他欺負你怎麼辦?到時我又不知道你嫁去哪裡,我幫不到你!」
「我疼她憐她都來不及,哪裡捨得欺負她。」裴巽一定要幫自己辯駁。
「是啊,」她附和。「這輩子對我最好的人,除了你,就是他了。」
「可是人家捨不得跟你分開嘛!」
眼見蓉兒又哭,錦心只好疼惜地抱著她哄。「蓉兒乖,你不是說過哭太久,人會變醜……」
蓉兒頻頻搖著頭,一雙手緊揣著錦心,就是不想見她最好的朋友離開她。
「誰說你們日後不能相見。」裴巽實在服了蓉兒落淚的速度,事情也不問清楚,眼淚就先掉了一缸。「等你成親,確定好住在哪兒,就立刻捎封信到皇都裴家,我爹是當朝『承議郎』,應該不難找。」
對噢!蓉兒驀地止住眼淚,她怎麼會忘了還有寫信這法子!
看著好姊妹淚漣漣的臉,她腦中就會浮現她倆還小時,蓉兒是怎麼耳提面命逼她背誦《三字經》,甚至連她癸水初來,以為是生了什麼怪病時,也是蓉兒狂奔回家求援。這些事情,她全記得一清二楚。
錦心再次將韁繩塞進蓉兒手裡。「只是一點心意。」
這句話是蓉兒時常說的,雖然蓉兒家境不寬裕,可只要她爹爹帶了什麼東西回來,蓉兒定會保留一些帶上山,然後告訴她:「只是一點心意。」
蓉兒回頭看馱了滿身的馬兒,終於笑了。「這哪叫『一點』。」
錦心拉拉她的手。「你不知道,我一直很感謝老天爺安排我遇上你。」
她才是該這麼想的人呢!蓉兒轉頭一瞟裴巽清澈如潭的雙眼,終於願意接受他了。看來,她這好姊妹確實幫自己挑了個理想歸宿。
「你以後一定要讓錦心常跟我聯絡,不可以食言。」
「一定。」裴巽抬起右手,與蓉兒擊掌為盟。
揮別蓉兒再回客棧,已是月牙高掛時辰。店小二見兩人回來,忙過來問用不用膳。
裴巽一瞟牆上菜名,隨口點了紅燒肉、蒸糟魚、燴鴨條,之後再吩咐一句:「弄好送我房裡。」
進房,看見牆邊多了個木桶,裡邊已儲著一半清水。
小二在門外邊解釋:「客倌需要用水喊聲就成,廚房一直有熱水備著。」
「不知道夢漁姑娘什麼時候回來?」裴巽問錦心。
他是擔心她手傷,怕她沒有幫手會不好脫衣沐浴。
她這才想起夢漁的吩咐。
裴巽一聽她說,臉都綠了。「她明知道你手不方便……」
「我行的。」她安撫道:「我已連著好幾天不靠夢漁更衣洗臉了。」
裴巽還是不放心。「我看還是叫小二找個幫手過來,我也比較安心……」一隻手卻按住了他。
「你不成嗎?幫手。」她無邪地問道。
這可為難了裴巽。
好好好,他願意捫著心承認,他不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一聽見她要他幫忙入浴,他一顆心亂的。
只是再想他若真幫了手,今晚會以何事作結,他又有些猶豫。
不是不想碰錦心,而是記掛她的傷手。裴巽實在沒辦法擔保自己在意亂情迷下,還能分神留意她的手傷。
為難啊,苦惱啊!
但她卻誤會了,她當他的遲疑是覺得幫她脫衣沐浴麻煩。
「其實你也不用幫我什麼,」她還諄諄相勸。「只要你幫我擦一下背,洗好之後,再幫我綁好裡衣繫帶……」
老天,她還在火上添油。
裴巽扯扯變緊的領口,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錦心洗沐的畫面。他何其有幸曾先瞧過了她一身麥色的肌膚,想著剔透的水珠會如何沿著她裸身滾落她的腰、她的腿,他突覺口乾舌燥。
「可以嗎?」
他還能答什麼?除了好之外?
用過晚膳,小二差兩名小廝打來熱水,氤氳水氣瀰漫整間房。
不知是不是他心有綺念,總感覺自小二關上門後,整個房間氣氛,突然變得無比曖昧。
「你先寬衣,需要我,就喊一聲。」他勉力自持道。
他也不知自己何時變得這麼純情、這麼裹足不前。錦心那兒,是早就認定他是夫她是妻,也不知提過幾次願意與他同床——雖然她說的是「成親」。
依他往常習性,不順水推舟打蛇隨棍上實在不像他會做的事,可每每念頭轉過,想起她的傷手,他心底又會出現一個強烈的念頭,他想珍惜她。
這種時時刻刻的關心,對裴巽來說,稱得上稀罕。也非他以往待人薄情,而是錦心特有的專心一意感染了他。她心就像金子一樣,毫無雜緒,她一說喜歡,那程度便是超乎世間萬物,只看重他一人的珍稀。
試問,世間多少女子能像她一樣徹底絕對?坊間哪樁親事,哪個不是先把家室外貌財富與地位擺在檯面衡量?不是他瞧不起這樣的姻緣,但他就是覺得,少了什麼。
而少的那東西,他卻在她身上發現了。
所以說,他現在會變成這模樣,全是受她影響。
窸窸窣窣的寬衣聲如刀般凌遲著他,裴巽頭次惱恨自己有對利耳。沒事聽得這麼清楚幹麼,難道被慾望折磨得還不夠?可嘴巴歸唸唸有詞,腦子該浮現的畫面,可一樣也沒少過。
「裴巽。」她突然喚。
她這會兒已脫得不著片縷,正要踏進木桶,可她看了看傷手,有些難抉擇該選什麼方式動作。
看來她需要只手攙著自己。
「來了。」裴巽喉頭一動,轉過身,滿眼火熱。
老天爺,一個人的裸身,怎麼可以美成這德性?
他雙眼不斷在她鼓起的胸脯與凹陷的細腰間來回游移,上一回見著她的裸背已夠教他興奮難耐,這一回見著前身,他很納悶自己怎麼沒像每年春節燃放的爆竹,在她面前瞬間爆裂?
「裴巽?」見他遲遲不來,她再喚。
「你……好美。」他也忘記他自個兒是何時移動的,總之下一眨眼,他已站在她面前,一手輕輕撩起她垂在肩上的秀髮。
她毫無芥蒂地笑著。她喜歡聽他說她漂亮,雖然她自個兒對自己的美貌全無感覺,更別提她從沒被傳授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教條。只是說也奇怪,被他這樣瞅著,突然有一種刺刺癢癢的感覺,她低頭一瞧自己掩在發間的胸脯,忍不住揉了揉。
見她舉動,他沉沉一聲喘。「你怎麼了?」
她不羞澀地撩開黑髮露出早已縮挺的乳尖。「你有沒有看見?它突然變成這樣子了。」
有,他看得好清楚,好清楚。他多勉強,才將自個兒目光從她胸口「撥」開。「然後呢?」
「這也是慾念嗎?」她記起昨晚他曾說過,姑娘家有慾念的時候,就會有陣熱在身上竄。「可是你還沒碰我啊!」她純真的以為,「慾念」這東西,只會在他倆身體接觸時發生。
老天爺,您一定是見我過去幾年活得太快活,才會讓我愛上她的,對吧?!裴巽歎息。
忍耐,他提醒自己,記得她還是個處子,純潔無垢。
他一清喉嚨邊說:「有些時候,被喜歡的人看著也會有那效果。」
他攙著她進桶,拿來市巾。「幫你擦背?」
「麻煩你。」她高舉著傷手回答,腦子卻想著他剛才的解釋。「所以,若你沐浴時我看著你,你也會跟我一樣有慾念嘍?」
這說法也太小看他了。他咧唇苦笑。
「大概。」
「喔。」她受教地點頭。而當他幫她擦完背,正要將沾濕的巾子交到她手,她突然轉過身來。「幫我。」
他眨眨眼,以為是自己聽錯。
只見她笑得天真。「你幫我沐浴,感覺比我自己洗,舒服多了。」
理智。他嘴裡喃喃,眼睛卻毫沒漏看眼前美景,熱水下的胸脯看來比平常雪白一些,挺立的乳尖,也更殷紅一些。他喉頭不斷滾動,恨不得一把將她抱起,將嘴貼在她紅嫣嫣的……
「嗯……」她側頭洩了一聲喘息。當他指背無意掃過她挺立的胸脯,揉擦她腰腹肌膚,她忍不住抓住他手,朝她更渴望他碰觸的地方滑去……
他愛煞他此刻感覺到的,兩人合而為一的感覺。
「錦心……」他撐起身子吻住她嘴,聽見她喉間無助的嬌吟,還有她體內不斷地抽搐。他無比滿足地享受她的臣服,同時,也釋放出自己的。
而她頹倒前最後一個念頭——終於,他倆「成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