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
齊威猛地將車停在路旁,一下車就抓著孫函-的手質問道:「那個女人來做什麼?她和你說了什麼?」
「齊威……痛!好痛……」
看她疼得皺起小臉,齊威才猛然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他立即鬆開手,歉疚地說:「對不起!函-,痛嗎?」
「當然痛啊!」她將手腕伸到他面前,讓他看看自己捏出的一圈紅色瘀痕。
「對不起!是我不好,對不起!」他呢喃著道歉。
「你到底怎麼了?你抓得我好痛!」孫函-委屈地看著他,眼眶裡有著薄薄的淚水。
「我只是——」齊威自己也無法解釋為何只要一牽扯到惠淑艷,他就有股想發怒的衝動。「我只是想問你,她怎麼會在這裡?」
「她只是正好路過,看見我站在這裡,才過來和我打一聲招呼,你幹嗎那麼生氣?」
「因為我完全不想看見她!」提起惠淑艷,齊威仍是滿腔憤怒。
孫函-縮了縮肩膀,畏怯地勸道:「齊威,或許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你應該再問問她——」
「我不想和她說話,我連看都不想看見她!」
他無法原諒她在他最需要她的時候丟下他,卻在他飛黃騰達時回頭來找他。如此現實的人,他不想與她有任何牽連!
「齊威——」
「別再說了,我們去吃飯吧!」齊威逕自掉頭上車。
齊威完全不想溝通的態度讓孫函-十分無力,縱使她有心想幫忙,也完全沒辦法呀!
孫函-懊惱地跺跺小腳,想追過去又不能跑,只好等下次有機會再說了。
他們走後,一輛黑色加長型凱迪拉克轎車停在婚紗店前,車上一個中年男人悠閒抽著雪茄,望著遠去的車身問身旁穿著白色洋裝的女人。「你都看見了?」
「是的,爸爸。」
「你應該知道怎麼做吧?」男人緩緩吐出白煙。
「爸爸想拉攏齊威?」
「沒錯!」
「如果想拉攏齊威,那他身邊的女人就不能留,她和惠淑艷是一夥的,要是讓她繼續留在齊威身邊,齊威遲早會回到惠淑艷那幫人的團體裡。女人的枕邊細語,有時候比任何金銀財寶都管用!」杜迎璇透徹地分析道。
「說的對!齊威擁有過人的天賦,我很想要他對股市的預知能力——非常非常想要,甚至願意讓他當我的女婿。」
「爸爸,你是說——」
「沒錯!齊威那麼優秀,讓他做你的夫婿,應該不委屈吧?」
「當然不會!可是……爸爸你害死了他的爸媽,他一定很恨你,不會願意娶我吧?」
「所以你才要好好想辦法,讓齊威非娶你不可!不論是用威脅、利誘,或是拐他上床,用任何手段都可以,一定要把他拉攏到我們這邊來,如果最後還是沒辦法的話,那就除掉他!」
「我知道了,爸爸。我會辦到的!」
杜迎璇注視父親,唇畔露出一抹篤定的笑容,顯然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杜正賢滿意地點點頭,知道女兒會有辦法的。
他這個女兒可說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他會有今天的江山,她幫了他不少忙,若是少了她,他的霸業可能無法拓展得這麼快。
「哈哈哈!你真不愧是我的乖女兒,你想要什麼禮物,告訴爸爸,無論是什麼東西,爸爸都買給你。」
「人家想要的東西您很清楚,可是您每次都捨不得給我!」
杜迎璇嘟著嫣紅的小嘴,不依的拉扯父親的手臂。
「再昂貴、再稀奇的東西,爸爸都能想辦法替你弄來,惟有孤狼不行!我想除掉的敵人太多,要是沒有他,我就等於沒了右手,我不能冒這個險。」
「那也沒辦法了!好吧,我改要其他的東西好了。」
杜迎璇聳聳肩,對父親的堅持也莫可奈何。
她知道父親沒有錯,他們目前需要仰仗孤狼的地方還太多,看來她只能繼續忍耐了!
孫函-知道自己隱瞞齊威的事實,總有一天會被揭穿,但是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快得令她措手不及。
「這是什麼?」
齊威從信箱拿出一個奇怪的大紙袋,厚厚鼓鼓又很沉重的牛皮紙袋顯示,裡頭裝了不少東西。沒寫寄件人地址和姓名,也沒有郵戳,會是誰放的?
他一面拆開用膠帶密封住的牛皮紙袋,一面走回屋裡。
「那是什麼?」
孫函-端著剛煮好的湯出來,看見他在拆紙袋,於是隨口問道。
「一個奇怪的紙袋,大概是廣告傳單吧!」
「是嗎?那我再煮一道菜,等會兒就可以開飯了。」
孫函-不以為意,將熱湯放在餐桌的隔熱墊上,轉身又走進廚房。
如果她早知道那個牛皮紙袋會改變現有的一切,她絕不會讓他拆開它。
「到底是什麼東西?包得這麼密!」
齊威沒耐心慢慢拆閱,索性用力一扯,牛皮紙袋便刷地撕破了,裝在牛皮紙袋裡的相片有如瀑布般,嘩啦落了一地。
他低咒一聲,彎腰正要拾起,忽然一張彩色照片映入眼簾,他看見照片上熟悉的面孔,當下面色一凝,迅速撿起仔細一看,確定照片上的人正是函-沒錯!
她依偎在一名模樣儒雅的中年男人身旁,笑得十分燦爛。
而那名中年男子他認得,他就是自己最後一次出任務時,從孤狼手中搶救下來的人——孫耀遠。
後來他受傷住院,孫耀遠和妻子天天到醫院探視他,所以他不可能認錯。
函-怎麼會和他一起拍照,還笑得這麼開心?
他陸續撿起其他的照片細細審視,終於慢慢拼湊出事實。
函-姓孫,孫耀遠也姓孫,再仔細一看,函-長得竟有點像孫耀遠。
他放下手中的照片,想起出事當時,他正和孤狼對峙時,一個女孩突然闖進孫耀遠的房間裡,他替那女孩擋了一槍……
「爸,媽,發生什麼事了?」
他努力回想那女孩闖進來時的驚呼聲,再把那聲音和函-清脆的嗓音一比對,他訝然發現——兩人的聲音竟然一樣!
雖然她把長髮剪短了,還染成栗褐色,但她的確是孫耀遠的女兒,而且就是害他受傷的那個女孩!
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們的相遇一定不是巧合,而是她精心策畫過的計謀!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接近他?難道是為了——報答他的恩情?
「齊威,可以開飯……你怎麼了?」
孫函-端著最後一盤菜走出廚房,齊威同時抬起頭,冰冷的眸子眨也不眨的直視她。
「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齊威將手中的照片全部甩向她。
「這是什麼?」
孫函-放下手中的菜,疑惑地蹲下來,撿拾散落一地的照片,她一看到照片上的人物,整個人就呆住了。
「怎麼……會有……這些東西?」
她震驚得幾乎無法言語,那些都是她和爸爸的合照,大都是一些她陪他出席宴會的照片。這些東西為什麼會在這裡?他是怎麼拿到這些照片的?
「齊威,你聽我說——」
「告訴我,你不是照片上的人!」齊威冷冷地命令。
「我……」
「告訴我,你不是孫耀遠的女兒!」
「齊威……」
「答不出來對不對?因為這些都是事實!你是孫耀遠的女兒,當初害我受傷、再也不能用槍的人是你,你害我被趕出組織,你害我變成一個無用的廢人,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你之賜!」
他冷冽的眼直瞪著她,她張嘴想開口,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說得沒錯,害他變得那麼淒慘的人是她!她害他手受傷、害他被組織驅離、害他失去雄心壯志,只能借酒澆愁度日……
她害得他太慘了,若不是惠阿姨主動來找她,她根本沒勇氣出現在他面前。
「我知道我害慘了你,所以我已經聽惠阿姨的話,盡力彌補了呀!」
「惠姨?這關她什麼事?」
聽到惠淑艷也和這件事有關,他不禁面色一凜。
「當初你受傷住院之後,我一直覺得對你很愧疚,可是又不敢去醫院看你,怕被你轟出去。後來惠姨主動來找我,她把你的近況告訴我,還說如果想彌補對你的愧疚,就該付出實際的行動來幫助你,所以我才會租下你隔壁的房子,找機會接近你,為的就是希望能拉你一把,讓你別再沉溺於酒精之中。」
「愧疚?」齊威的心倏然轉冷。
她這些日子的付出以及對他的關懷,都是因為愧疚嗎?
那愛呢?她說過的愛,也全是愧疚感使然了?
孫函-沒發現他的異狀,繼續急促的解釋。「是啊!當初我聽惠姨說你因為被逐出組織,每天酗酒度日時,我難過得幾乎無法成眠。我好愧疚!因為是我害你變成這樣的,我希望為你做些什麼,卻又不知該怎麼做,幸好惠姨鼓勵我,我才有勇氣一步一步慢慢接近你,然後我們才能相戀……」
想起這段日子的恩愛甜蜜,她忍不住羞紅了臉。「總之,我很高興自己能為你做點事,那稍微減輕了我對你的歉疚。」
而她也因而找到鍾愛一生的伴侶,看來古人說得沒錯,緣分果真是天注定的。
齊威面孔僵硬,渾身發冷。他從未像這一刻這樣,覺得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白癡!
他怎麼會傻得付出自己的心呢?孫函-根本是惠淑艷那女人派來的細作,她會拚命找機會接近他,根本不是因為愛,而是惠淑艷那女人的煽動,而他居然像個笨蛋似的對她動了真情,還差點娶她為妻,惠淑艷那女人一定在背後笑彎了腰。
難道她連和他上床,都是惠淑艷的安排?
他怒火中燒,他這輩子從沒覺得自己這麼蠢過!
他用手捂著眼睛,疲憊地開口。「你走!」
「齊威——」
齊威突然跳起來,暴怒地狂吼。「我叫你滾!」
「齊威,聽我說——我對你真的沒有任何企圖!當初接近你,只是單純的想要幫助你重新站起來而已,就算我欺騙了你,那也是不得已的呀,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嗎。」她含淚問道。
「原諒你?要我原諒你可以,只要你馬上離開找的視線,永遠不再出現,我就原諒你!」
「齊威,你為什麼要趕我走?」他們不是要結婚了嗎?他為什麼還要趕她走?
「因為我從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厭惡你!」
「不——」她拚命搖頭,不敢相信他竟說出如此殘酷的話。
齊威的理智全被怒火燒得精光了,此刻他可以說出任何傷人的話,只要能傷害她!「你如果不想再留在這裡惹我嫌怨,你就馬上給我滾出去!」
「那……我們的婚約呢?」
「取消了!你以為我會娶一個滿腹心機的騙子為妻嗎?」齊威鄙夷的目光直瞪著孫函。
她哽咽一聲,噁心的感覺再度湧上,她連忙捂著嘴,轉身衝向浴室。
她還沒吃晚飯,胃裡空空的,嘔了半天,只吐出一些黃色的酸水。
她臉色蒼白地走出浴室,一眼就看見齊威神色複雜地站在浴室門口。
「我差點忘了你懷孕了。」他盯著她微隆的小腹,喃喃自語。
「我一收好東西,馬上離開這裡。」她虛弱得無力再抵禦他惡毒的言語攻擊。
「慢著!」齊威伸出大手,擋住她的去路。
「你又有什麼事?」她防備地望著他。
「你懷了我的孩子,你必須留下他!」
「可是孩子還沒出生,他還在我的肚子裡!」
「所以你必須先暫時留下,等孩子出生後你再走。」
「你怎能如此殘酷?你不能拆散我和孩子!」他竟然只要孩子,而不要她?
「如果你願意留下來當個暖床的情婦,我可以同意讓你留下。」齊威故意以淫邪的目光,上下打量她有孕後逐漸豐腴的婀娜體態,他想借由傷害她來麻痺自己。
「你——下流!」她氣得漲紅了臉。
「而你偏偏懷了我這個下流胚子的孩子!」
「我要帶著孩子逃得遠遠的,讓你永遠找不到我!」她不是故意嚇唬他,而是真心這麼想。
「哈哈……天真的函-!」齊威發出刺耳的笑聲,讓她難受得想摀住耳朵。「你要明白,我已經不是你剛認識時的那個齊威,我可以在世界的金融市場上翻雪覆雨,同樣的——我也有本事整垮你父親,而且也不必花費太多力氣。可憐他老人家一生辛勞,好不容易擁有一間規模不小的公司,卻因為女兒引狼入室,而招來倒閉的命運,想想真是可惜呀!」他假意歎息道。
「你不能這樣對他,他年紀大了,禁不起刺激的!」孫函-震驚地喊道。
「那是你這個女兒的問題,不是我的,你自己考慮清楚吧!」他輕輕鬆鬆地撇清關係。
「你……好殘忍!真的……好殘忍……」
直到這個時候,孫函-才知道齊威有多殘忍無情。
「這也是你欠我的,不是嗎?你幾乎毀了我的右手,我只要你一個孩子並不為過,更何況那孩子也是我齊威的!」齊威閒適地補充。「不過當然啦,你也可以選擇留下!畢竟我們在床上還滿契合的,少了你這個床伴,還真有點可惜呢!」
孫函-麻木地望著他,已經不知該說些什麼,她連眼淚都流不出來,只覺得滿心冰冷。
他根本存心將她逼入絕境!如果她不願失去孩子,就得失去疼愛她的父親,父親和孩子,她只能選擇一個。偏偏他們一個是生她的人,一個是她生的人,兩人都是她在世上最摯愛的親人,她無法割捨其中任何一個呀!
她閉眼沉思許久,終於緩緩睜開眼睛,沉痛地做了選擇。
「我答應暫時留下,等孩子生了之後,我把孩子交給你,然後我離開。」
父親生她、養她,為她付出的心血與關懷,不下於他對事業的努力,她不能自私的只想保住自己的孩子,而害父親傾家蕩產呀!
而且她欠齊威的,不是一句簡單的道歉就能彌補的永恆傷害,他的確有權要求她的賠償包括她的孩子!
「很好。」齊威臉上沒有出現她以為會有的得意笑容,只有一種怔忡的茫然,彷彿他所聽到的,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我出去走走。」他拿起車鑰匙,木然走向大門。
為什麼他贏了,卻沒有一點勝利的感覺?他是否做錯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