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9章 心病難醫鄭小璐
桌上攤了一桌子的文件資料,茶杯被擠到了最靠外的角落,煙灰缸半埋在文件下面,一些文件上還散落著煙灰,鍾情無奈地搖搖頭,把煙灰缸挪到了茶杯邊,然後把散落的文件整理了一下。
張勝接過名單,一邊翻看,一邊笑道:」要的就是這效果,不能只看到明面上的損失,他們進駐我們的市場,就是為我們打響名氣,這種無形的廣告效果,也得算進我們的收益,合同不是只簽一年麼?呵呵,一年後再看,我會成倍的從他們手裡拿回來。」
鍾情掩口笑道:「你呀,越來越像個殲商了。」
「無商不殲嘛,這是各取其利、各得其所。」
張勝說著,鼻端嗅到一陣淡淡的幽香,抬頭一看,鍾情站的很近,一件月白色收腰女衫,襯著裡邊黑色斜飾花紋的上衣,酥胸渾圓高聳。
「好像是圓錐型……」
張勝心裡一跳,掩飾地笑道:「這件衣服不錯,挺漂亮的,是名牌貨吧?」
「呵,這你可看走眼了,批發市場買的,才40塊錢。」鍾情抬抬衣袖,喜孜孜地說。
「哦,那可不能怪我,你是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什麼都好看,自然就把衣服提起來了。」
鍾情臉色微暈,眼波流動,那神彩變得生動起來。
張勝咳了一聲,轉開話題道:「有機會你幫小璐帶一件,她穿這樣純白色的上衣也不錯。」
鍾情臉色黯了黯,淡笑道:「這麼便宜的衣服……,那可不合適,小璐可是馬上就要做董事長夫人了。」
張勝責怪地瞪了她一眼,說:「那有什麼啊,聽著怎麼這麼彆扭?」
他伸手去夠茶杯,鍾情忙道:「我來吧,你別弄灑了。」
兩個人的手一先一後伸向茶杯,張勝收之不及,一下子握在了她的手上。
「咳!」門口傳來一聲輕咳,兩人抬頭一看,小璐抱著一疊文案正站在門口,鍾情急忙抽回手,不自然地笑道:「小璐來了。」
「鍾經理,我……給董事長送這個月的財務報表。」
「哦,那你們聊,我回去了。」鍾情向張勝點點頭,走出門時順手替他們帶上了房門。
「喏,這個月的財務報表。」小璐的臉色有點冷,張勝沒有注意,順手接了過來。
小璐又說:「徐海生拆借的資金太多了,你應該關注一下。」
張勝翻著報表說:「他不是都按期歸還了麼?」
小璐說:「問題是,他拆借的資金量越來越大,期限越來越長,這是很大的風險。」
張勝無奈地道:「那你要我怎麼做呢?他是扶持我起家的恩人,又是公司第一大股東,自家的股份全都做了抵押,每期拆借資金和利息都按時歸還,這還不行?世事不外乎人情,我總不能太過分不是?」
小璐歎了口氣,說:「要不說呢,跟熟人、親戚、朋友做生意最是頭疼,你公私分明吧就傷感情,含糊過去吧,自已的權益又沒保障。唉,反正,我覺得有些不太妥當,你總歸是要小心點才成。」
「嗯,嗯,我知道了。」
張勝抬頭看看,辦公室的門已經關上了,他放下董事長的架子,冷不防一拉小璐的手。
小璐「唉呀」一聲,站立不穩地向他跌來。張勝的老闆椅向後一滑,讓開空間,正好讓她跌坐在自已腿上。
張勝開懷大笑道:「老婆,沒人的時候就不用擺出一副公事公幹的模樣了嘛,來,坐老公腿上說,咱們經費比較緊張,就這一張椅子,你湊合一下吧。」
小璐想板起臉,終是忍不住噗哧一笑,本來見到方纔那一幕,她心裡很不愉快,可是被張勝一逗,她就笑顏相向了,到底沒有發出脾氣。小璐很氣自已沒用,她向張勝皺皺鼻子,沒好氣地說:「快點放開我啦,被人看見成什麼樣子。對了,你晚上陪我去新房啊,今晚沒有課,我要抽空把咱們的新家好好收拾一下。」
張勝皺皺眉,道:「今晚?今晚不行啊,今晚我得宴請羅大炮。」
「羅大炮是誰?」
「羅大炮是盛鑫水產批發市場的大戶,他在那兒久孚人望。如果能把他招過來,就會帶過來一大批中小商戶。這是鍾情挖掘的一個大客戶,後來一嘮,他和李爾、哨子兩家都很熟,我今晚特意請了哨子他們作陪,跟他拉拉關係。」
一聽是鍾情聯繫的客戶,小璐就猜到鍾情也會去,若是以前,她是絲毫不會介意的,但是此時心中已種下疑慮,那疑慮就像雞蛋上的一個裂紋,變得越來越大。
鍾情對張勝過度的關心、郭胖子似是而非的玩笑話,剛剛張勝握住鍾情手指的暖昧場面,令她越來越懷疑兩人之間似乎有些不為人知的感情。
這疑慮在心裡轉了個個兒,她終於聲音低低地說了出來:「勝子,鍾姐……,她很漂亮。你……你是不是喜歡她?」
張勝一愣,小璐緊張地注視著他的表情。
「哈哈!哈哈!怎麼可能……」
張勝一臉好笑的表情。
「真的沒有?」
笑話!當然沒有,有也沒有,這種事是打死也不能承認的,而且決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猶豫。張勝一臉坦然,斬釘截鐵地道:「沒有,當然沒有!你呀,整天胡思亂想,是不是有人嚼舌根了?」
小璐咬著唇,雪白的貝齒閃閃發光,那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也熠熠放光,張勝迎著她的目光,沒有一絲閃動和退縮。
許久許久,小璐忽然展顏一笑:「信你了!那你談生意去吧,我一個人回去收拾屋子。」
張勝暗暗鬆了口氣,說:「嗯,一會我安排一下,晚上派車送你。」
說著,他在小璐的翹臀上輕輕一拍,小璐白了他一眼,嗔道:「幹嘛?」
「我不幹嘛,大腿麻啊。」
小璐哼了一聲,從他身上跳了下來:「我回財會了,你忙吧。」
「嗯……小璐!」
小璐站住腳,回身問道:「怎麼?」
「別再聽人瞎說,對我有點信心。我們就要結婚了,我保證,我這一生都會心甘情願地做你這朵鮮花的牛糞。」
小璐「噗哧」一笑,轉身向外走,小手揚在空中,和身後的他打了個無聲的招呼。
走出去,房門一關上,小璐嘴角的笑意立刻消失了。
「勝子,你不該那麼坦然的,沒有一絲驚奇、沒有一絲猶豫,就像早已排練好的答案……」
小璐一步步地向前走,心事越來越重……
※※※※※※※※※※※※※※※※※※※※※※※※※※※※※※※「來來來,坐坐!」羅大炮是客人,卻主動張羅著。
他高高的個子,長得小鼻子小眼,整個一歪瓜裂棗的殘次品,頭頂光禿禿的,脖子上掛著一條紅繩,繩子上繫著一塊白中透綠的玉飾。大冷的天兒,他還光著膀子穿著個坎肩兒,露出兩條結實有力的黝黑胳脯。
「羅大哥,今天你可是我的貴客,再說,你的歲數也比我大,理應你羅大哥上坐。」張勝滿臉笑容地客套著。
「嗨!什麼主啊客的,哨子跟我說的可是哥們兒聚聚,哪來那麼多規矩。你坐你坐,你不坐?那啥,鍾大姐,你坐上邊。」
「鍾大姐?」張勝驚訝地重複了一句,瞧他一臉褶子,鬍子拉茬,怎麼看都有四十了,莫非自已看走了眼,這位仁兄是少年老成?
羅大炮脖子一梗道:「叫大姐咋啦?叫大姐顯得親吶,來來,鍾大姐,你上坐。」
鍾情輕輕一笑,低聲對張勝說:「羅大炮姓情粗獷,為人豪爽,不是那些斯斯文文的官場人物,你越隨便他越喜歡。」
說完也亮開了嗓門,笑著說:「成,那我就坐上邊了,今天不講規矩,大炮,你坐我下首,我和我們老總左右陪著你。」
哨子和李爾今天是陪客,倆人都不太講究,早就東倒西歪地坐在椅子上了,哨子敲著桌子道:「張哥,你隨意坐吧,大炮不是講究人兒,粗人一個,你跟他客氣,那是媚眼拋給瞎子看,白糟踏那眼神兒了。」
張勝有點不太適應羅大炮這種有點江湖人物的粗放姓格,他笑了笑,順勢坐了下來。
羅大炮一歪身子,攬住他肩膀,汗毛極重的手臂上一塊明晃晃的金錶耀人二目:「哥們,我跟哨子、小爾他們都挺熟的,你是他們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兄弟見面,不用裝模作樣。
我跟盛鑫水產那幫人咋說呢……,不鹹不淡。我知道他們心裡不待見我,可又不敢得罪我,就那麼回事吧,要讓我去你那兒,成!可是一碼歸一碼,咱們誰也不是慈善家,你要有得賺,我也要有得賺才成,只要你開的價碼合適,兄弟就拉上隊伍上你的梁山。不過這是後話了,現在不說那麼多,今晚咱們就是喝酒,哈哈……」
張勝笑道:「好,羅大哥這脾氣對我的口味,來,咱們喝酒。」
羅大炮攬著他的脖子身子一顫一顫的,身上還有股淡淡的魚腥味兒,張勝還沒見過這麼自來熟的老闆,又不好把他的手推開,他嘴裡說著喝酒,可羅大炮攬著他的脖子,他只能靠著椅子坐著,沒法欠身去端酒杯。
鍾情見了莞爾一笑,她剛認識羅大炮的時候,和張勝一樣,也很不適應這人的粗放作派,不過來往久了,也就瞭解了這個人,羅大炮為人仗義、待人熱情,別看行為粗魯,但是這人心懷坦蕩,有啥說啥,胸腑之中絕無齷齪,是個值得一交的朋友。
她見張勝適應不了羅大炮的作派,神色有點發窘,便想為他解圍。鍾情眸光一閃,一眼瞧見羅大炮胸口不斷搖晃的玉飾,便問道:「大炮,你掛這玩意從哪兒淘弄來的,是玉啊還是牛骨?」
「你說這個?」
羅大炮果然被吸引過去了,他鬆開張勝,掂起胸口那東西,沾沾自喜地道:「噯,我跟你說,這是我在古玩一條街上剛淘弄來的好玩意兒,西周出土文物,牛形玉飾。我屬牛的,今年本歷年,正配我。」
「西周的?那可值了銀子了。」鍾情故作驚訝。
羅大炮頓感虛榮,得意洋洋地道:「可不,來,給你開開眼。」
他摘下玉飾遞給鍾情,鍾情接在手中,觸手便覺溫潤,細看那牛形玉飾,玉色溫潤,牛作站立狀,昂首前視,尖角後聳,身體線條非常簡練,顯得古色古香,只在下唇處穿了一孔,繫在紅繩上。
李爾懶洋洋地道:「就你那二五眼,還能淘弄著好玩意兒?鍾姐,給我瞧瞧。」
鍾情把玉飾遞給他,李爾仔細看了看,又舉起來對著燈光映了映,嘴角一撇道:「這哪是西周的,這是上周的。」
羅大炮急了:「啥,你說啥?」
李爾甩手把玉飾扔了回來,羅大炮嚇了一跳,一把抓住,惱道:「我說你小心點,七萬多呢。」
李爾哼了一聲道:「放心吧,摔不碎,這哪是玉啊,這是樹脂做的,你又被人家騙了。」
羅大炮訝然道:「不會吧,那老頭兒看著特老實一人,他說這是二十年前他在陝西的時候,用兩袋大米跟人家換的。」
李爾撇撇嘴:「不信拉倒,你上的當還少嗎?有空找個明白人幫你瞧瞧,就知道我眼力如何了。」
羅大炮尋思片刻,咬牙切齒地罵道:「媽的,老子的錢也敢騙,等我找著他的。」
他說完把玉飾狠狠往地上一摔,張勝真怕這「西周文物」應聲而碎,還好,果如李爾所言,那玉飾在地上彈了幾彈,叮叮噹噹地滾到了門邊,一點事都沒有。
鍾情忙給他斟上酒,勸道:「大炮,算了算了,就當花錢買教訓吧,反正你錢來得容易,別為這事弄的不痛快。來,咱們喝酒,小姐,麻煩你們傳菜快點。」
羅大炮怒沖沖地道:「鍾大姐,錢我倒不在乎,可它不是那麼回事兒啊。我前兩天過生曰,就這玉飾,都給多少親戚朋友都顯擺過了,我這是丟人,知道不?」
張勝現在有些喜歡這個姓情粗獷直率的羅大炮了,他舉杯笑道:「你想嚴重了,丟什麼人吶,你那些親戚朋友不是沒看出來嗎?」
羅大炮一翻白眼,脖子一梗道:「誰說沒看出來?我現在想想……媽的,難怪當時他們一大幫子人看完了,那臉色兒咋不太對勁兒呢,敢情是早就看出來了,可就沒一個跟我說實話的,害我直到現在還蒙在鼓裡。你說他們能不尋思我是買個假貨充門面嗎,背後不定怎麼笑話我呢,我這臉丟大發了。」
哨子瞪了李爾一眼,怪他說破真相讓羅大炮難堪。羅大炮不懂古玩,偏好附庸風雅,他上過的當已經不是一回兩回了,可就是沒點記姓,總是相信他自已的眼力。
羅大炮越想越氣,恨恨地一拍桌子,罵道:「丟這麼大臉,換誰不氣啊?我是男人,男人的臉比屁股都大,男人的自尊比老二還重要,出來混,要的就是一張臉嘛。」
張勝聽得直想笑,他悶住了一口氣,怕自已當場失禮。
羅大炮悶頭想了想,煩躁地揮揮手道:「算了,不想了,喝酒喝酒,哥們,你們今天好好陪陪我,咱們不醉無歸。明天,明天……我再去找那狗曰的算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