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天過後,瞿亞焱像是變了一個人,他不再認真上班,天天都有不同的女人到辦公室來找他,他毫不避諱的當著馮曉澄的面,與其他女人親熱調笑。
每一天對馮曉澄來說,都是苦不堪言的磨難,偏偏學校已經放暑假,所以就算她一心想逃,也不知該逃到哪裡去。
「唉!」她微歎一聲,端著剛剛端來的熱茶,開門走進瞿亞焱的辦公室。
「嘻嘻……討厭啦……」
身穿寶藍色緊身洋裝的女人窩在瞿亞焱懷裡,旁若無人的與他嬉鬧調笑,不時親吻他縱情大笑的嘴角。
馮曉澄心一痛,端著那杯熱茶,再度逃出辦公室。
「馮曉澄,我問你!那個女人在辦公室裡幹什麼?」
唐思琳一見她出來,立即插腰上前質問。
又來一個女人!
馮曉澄在心底大聲歎息,這大概就叫做「腹背受敵」吧?
「她和瞿總正在……談話。」她以最保守的方式回答,不想激怒唐思琳這個可怕的醋罈子。
「談話?」唐思琳顯然不信。
談話需要關著門,還不許閒雜人進去嗎?
最可恨的是,她竟被歸類於「閒雜人」!
正嘀咕著,瞿亞焱和穿著寶藍洋裝的女人並肩走出辦公室,那女人給了瞿亞焱一個飛吻,然後千嬌百媚地揮手離去。
唐思琳眼珠一轉,悄悄尾隨而去。
她得好好的「勸告」她一番,叫她離瞿亞焱遠一點!
「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瞿亞焱單手插在褲袋裡,冷冷的望著馮曉澄。「我想除了發呆,你應該還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他冷漠的指責,讓馮曉澄氣紅了雙頰和眼眶。
「相信我,我真的很想進去工作,可是因為你和你的女朋友『正在忙』,所以我才又臨時出來的。」她咬著牙說道。
「是嗎?聽你的口氣,好像對我和我的『女朋友』在一起,感到很不滿。」
他像捉到什麼把柄似的,得意的說:「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們在一起,只是為了宣洩彼此的情慾,所以除了你,我當然還可以擁有其他的女朋友。你不就是這個意思嗎?這一切,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我……」她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這一切也不是她想要的!
但她有立場說嗎?
她垂下眼簾,未置一詞,默默地繞過他,走進辦公室。
她輕輕帶上門,沒看見瞿亞焱在她身後握拳咬牙的模樣,有多麼懊惱、多麼沮喪。
這時候,瞿亞焱真是恨死馮曉澄了!
為何她能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刻意找來許多不同的女人,在辦公室裡打情罵俏,弄得自己厭煩無比,卻還是影響不了她。
她依舊禮貌的泡咖啡、泡茶招待客人,似乎連一絲妒意都沒有。
他甚至寧願她在茶水中放瀉藥,至少那證明她是在乎他的,而不是全然無動於衷、漠然以對。
寂寞的夜裡,寂寞的心,使人必須一再尋找感官的刺激,才不會感到孤單。
瞿亞焱一口喝光高腳杯裡晃動的金色酒液,又再填滿它。他必須借由酒精的麻痺,才能忘了心底那個倔強、美麗的身影。
「好了!亞焱親親,你喝太多了喔。」
美艷女子輕拍把酒當成礦泉水猛灌的瞿亞焱,吃吃地笑著。
她仍是一身寶藍色的衣服,不過已從緊身洋裝換成換成超辣的小短褲。
「寶玲,我沒有醉!你看——我連你帶了一個妹妹來我都知道,你怎麼會說我喝醉了呢?」
瞿亞焱指著莊寶玲身旁的空位,煞有其事的說:「你妹妹就坐在這裡,還穿著一件和你一模一樣的衣服。」
莊寶玲歎了一口氣,親暱的拍拍他的頭說:「我是獨生女,根本沒有姐妹。而且今晚我是一個人來的,沒有人坐在我身邊。你真的喝醉了!」
「是嗎?」瞿亞焱瞇緊了醉眼,怎麼看都看到兩個她。
「你喝醉了,回去休息吧!」莊寶玲起身準備替他結帳。
「不,我還不想回去!」只要孤單一人,腦海中就會浮現馮曉澄的身影,他不想再被她掌控。
「很晚了,回去吧!」
莊寶玲堅持替他結了帳,扶著仍在抗拒的他走出酒吧,叫了一輛計程車,要司機送他回去。
臨上車之前,瞿亞焱像是突然清醒似的,抓住她的手,低聲懇求:「和我一起回去!」
莊寶玲愣了一下,隨即爽朗地笑著說:「有何不可?」
她是個時髦新潮的都會女性,思想極為開放,她不否認自己喜歡瞿亞焱,既然如此,又有什麼理由不同意他的請求呢?
計程車來到他的住處樓下,她攙扶著半醉半醒的瞿亞焱上樓。
一進門,兩人就在玄關熱情擁吻起來。
「喔!亞焱……」
莊寶玲攬著他的脖子,用盡所有的接吻技巧,想討他開心。
瞿亞焱急切地剝開她的衣服,想尋找記憶中那抹馨香、柔軟……他捧起一隻沉甸甸的乳房,隨即像被燙到似的,迅速放開它。
她不是馮曉澄!
她的肌膚沒有曉澄細緻柔軟,乳房的形狀大小也不同,最明顯的是——她身上那抹少女的馨香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香奈兒五號的香水昧。
他努力睜大眼,好半晌才認出眼前的女人是莊寶玲。
「寶玲,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怎麼會在這裡?」莊寶玲啞然失笑。「是你邀請我回來的,你忘了嗎?」
「我邀請你?」
噢,對了!他差點忘了,剛才在酒吧外,他確實曾開口邀請她回來。
他本以為,可以借由另一副成熟女性的胴體,讓他忘了馮曉澄,沒想到……他還是忘不了她!
他頹然坐在玄關的地板上,痛苦地抱著頭。
他為什麼忘不了她呢?
「一個大男人坐在地上,實在不怎麼好看哪!」莊寶玲蹲在他面前,故作不在意的笑著說:「既然喜歡她,為什麼不放手去追呢?我相信只要你願意,沒有一個女人逃得過你的魅力。」
「你在胡說什麼?我沒有喜歡任何人!」他仍鴕鳥的不肯面對現實。
「那個清清秀秀的工讀生呀!她好像叫做……馮曉澄是吧?」
「不!」瞿亞焱立即跳起來,激動的駁斥:「我不愛她!我怎麼可能愛她?」
「咦,你不愛她呀?」莊寶玲假裝不知情的嚷嚷,眼底卻閃著惡作劇的笑意。「可是,只要她一出現在你面前,你的眼睛就會像向日葵追隨太陽一樣,四處跟著她轉,難道——是我看錯了嗎?」
「你——」瞿亞焱霎時百口莫辯,最後只能悻悻然的說:「寶玲,女人還是別太聰明的好,太聰明的女人,會讓男人有壓力。」
「我知道,所以我已經盡量裝笨了呀!」
莊寶玲大笑了一會兒,隨即正色說:「亞焱,既然你愛她,我不明白你有什麼好顧忌的?難道在股市裡衝鋒陷陣的你,會害怕失敗嗎?戀愛的風險再大,也比不上股市的風險大吧?我認識的瞿亞焱,應該不會把這小小的挑戰看在眼裡吧?」
「我知道了!我會找機會和她談一談的。」
莊寶玲這個女人實在厲害,竟然能夠如此輕易的捉摸男人的心理,如果她存有壞心眼,只怕吃虧上當的男人會很多,多得數不完。
「那我呢?你大老遠把我請來,現在你打算拿我怎麼辦?」
她愛嬌的將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眨著明媚的杏眼,一臉無辜的問。
「我……」
瞿亞焱尷尬地沉默半晌,然後歎息道:「寶玲,我很抱歉,可是我實在沒辦法和你上床。我不能勉強我的心,我相信你也不想要一個不情願的床伴,所以——」
「哎!你說到哪裡去了?」莊寶玲爆出大笑,擺擺手說:「我是問你,能不能請我喝一杯?說了這麼久,口都干了,請我喝杯琴酒沒問題吧?」
瞿亞焱這才鬆了一口氣,也笑開了。
「我這裡沒有琴酒,啤酒可以嗎?」
「沒問題!」
「進來坐吧!我去拿啤酒。」
見瞿亞焱掉頭走進廚房,莊寶玲強撐的笑臉立即垮下。
他大概不相信吧,她是真心喜歡他的!
要自己放了他,她心中也經過好一番掙扎,畢竟像他這麼優秀的男人,誰不想獨佔他?
可惜她太過冷靜,知道強求的愛情沒有好結果,所以退而求其次,寧願成為他的好友,也不願他厭惡她。
她從皮包裡取出記事本,匆匆寫下數語,撕下來放在玄關的半圓形茶几上,然後悄無聲息的離開。
過了一會兒,瞿亞焱端著一杯加了冰塊的啤酒出來,已經不見她的蹤影。
他疑惑地走到玄關,發現小茶几上留了一張紙條:
亞焱,這麼美好的夜晚,你我都不該虛度它,
去尋找你心目中的真愛吧!
不打擾了。
寶玲
瞿亞焱放下紙條,搖頭苦笑。
寶玲真是一位特別的女子,希望將來她能遇到一位懂她、愛她的男人,讓她獲得真正的幸福。
還有——既然寶玲對他寄予厚望,那他不應該讓她失望!
他堅定的抿唇一笑,知道該如何打動馮曉澄的心了。
「護照?」
馮曉澄打字的手停在半空中,訝異地抬頭望著站在她身後的瞿亞焱。
「對,最近我必須到美國洽公一趟,需要你隨行,你把身份證和相片交給唐秘書,讓她替你去辦簽證和護照。」
「可是……我什麼都不懂,帶我去行嗎?帶唐秘書去不是更好?」
他不怕搞砸自己的事業,她還怕砸破自己的飯碗呢!
「我覺得你能勝任,你就行,別再多說了,把證件交給唐秘書就是了。」
「好,我知道了。」
既然大老闆都這麼說了,她還能再說什麼?
第二天,她把身份證和相片交給唐思琳時,簡直形容不出唐思琳的臉色有多難看。
「你別以為他帶你去美國,你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土番鴨就是土番鴨,永遠也別想飛上青天變天鵝!」
唐思琳妒恨的嘴臉,叫馮曉澄又好氣又好笑。
「唐秘書,我從來沒想過要飛上枝頭變鳳凰,所以請你不要用這種尖銳的口吻和我說話。帶我去美國是瞿總的意思,從頭到尾我都沒有開口要求過,如果你覺得不滿,可以直接去和瞿總溝通,不要把怒氣牽連在我身上!」
馮曉澄盡量以理性的態度來表明自己的立場,但妒火中燒的唐思琳,怎麼肯相信她的解釋?
「哼!瞿總每次出國,向來都是一個人去的,如果你沒厚著臉皮纏他,他怎麼可能無緣無故要帶你去?」
馮曉澄無奈的說:「關於這點,我真的不知道呀!」
「是嗎?那可真巧呀!哼!」唐思琳還是擺明了不信,馮曉澄的火氣不由得大了起來。
「唐秘書,我和瞿總出國全是為了公事,不是去偷情,你不必這麼緊張。況且,就算這件事是我要求的,也與你無關,你只是瞿總的秘書,不是他的妻子,你並沒有資格追究這些。」
「你……」
馮曉澄一刀刺中唐思琳的痛處,唐思琳憤恨地瞪她一眼,然後扭頭走出辦公室,將門摔得震天價響。
一會兒之後,同事小慧悄悄打開門,好奇地問:
「曉澄,唐秘書怎麼了?她好像很生氣耶!剛才我叫她,她連理都不理我。」
馮曉澄牽強一笑,搖搖頭,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和唐思琳,這輩子恐怕是無法握手言和了。
馮曉澄聽到門鈴聲響起,立刻拖著沉重的旅行箱去開門。
「準備好了嗎?」
站在門外的人,正是瞿亞焱,他是過來接馮曉澄去機場,好一同搭機到美國。
「都準備好了!」
她指指一旁大得驚人的旅行箱,開心地綻開笑顏。
最近沒有女人再到辦公室找他,他們之間也相處愉快,彷彿又回到爭執發生前,那般和諧、融洽。
「我來幫你提!」
瞿亞焱上前接過她手中的旅行箱,隨即訝異的挑起濃眉。
「你在皮箱裡裝了什麼?石頭嗎?這麼重!」
「是一些罐頭和泡麵。」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
「罐頭?泡麵?」
皮箱從瞿亞焱手中滑落,他睜大眼瞧她,詫異地張大嘴。
「你居然帶罐頭和泡麵出國?」
「因為我聽人家說,國外的食物口味很奇怪,我怕不習慣,所以特地帶了一些吃的東西過去嘛!」
「你不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嗎?」他哭笑不得的說:「其實出國,就是要品嚐當地特殊風味的食物,才算不虛此行,再說國外還是有些食物相當可口,美國的餐點雖然一向為人詬病,但我真的去過幾間很棒的餐廳,裡面的氣氛和食物好得讓人流連忘返,一直到現在我都還很難忘。」
「真的嗎?」
聽到美國有這麼好的餐廳和食物,馮曉澄立刻蹲下來,打開皮箱,把昨晚塞進去的罐頭、泡麵全部拿出來。
「登機的時間快到了,我們走吧!」
瞿亞焱提起輕了許多的大皮箱來到樓下,放進轎車的後行李箱。
馮曉澄看到他放在後座那個輕型的登機箱,立即驚呼道:「你的旅行箱怎麼這麼小?這樣根本裝不了多少東西!」
「我在紐約的中央公園旁有一間公寓,如果到美東,我大都會住在那裡,所以裡頭有我需要的民生用品。」
馮曉澄瞠目結舌,這才知道他到底多富有。
紐約中央公園旁的公寓都是天價,據說英國的戴安娜王妃生前一直想擁有一間公園旁的房子,卻到死都沒能如願。
名氣高、地段好,願意出售房子的人實在少之又少,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買到的?
唉!光是瞿亞焱本身的外貌就很吸引人了,再加上無法計數的身價,條件這麼好,也難怪唐思琳費盡心思、想盡辦法排除異己,也要得到他!
馮曉澄輕聲歎息,再次感歎他們之間的差距,實在不只千萬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