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八個鐘頭的飛行,馮曉澄終於到達著名的大都會——美國紐約。
隨著瞿亞焱走出機場,加長型的林肯轎車已在門口等候。
上了車,瞿亞焱先吩咐司機開回公寓休息,打算先好好睡一覺,等入夜之後,再帶領馮曉澄認識這個最貼近世界脈動的大蘋果。
走進那間位於中央公園附近的公寓,馮曉澄張開的小嘴始終無法合上。
她瀏覽屋內昂貴精緻的裝潢擺設,暗自咋舌。
這裡隨便一樣東西,可能都是無價之寶!
難怪他會說借給她的那間公寓很普通,和這裡一比,台北那間公寓就成了玩具屋了。
「別露出那種驚訝的表情,這裡所有的裝潢、擺設,都是前任屋主留下來的,我懶得更動,就一直使用到現在。」
瞿亞焱將自己丟進柔軟的羽毛布面沙發裡,舒服的半臥著。
「聽人說這附近的房子炙手可熱,有錢都買不到,你是怎麼買到這間房子的?我一直很好奇。」
「這呀?說起來很簡單呀!」瞿亞焱眨眨眼,頑皮的說:「兩年前的某一天,我一時心血來潮到中央公園散步,碰巧看中了這間房子,於是我就上門問屋主肯不肯賣,屋主當然不肯賣給我,偏偏我又很想要,所以就用了一些『手段』,讓屋主乖乖把房子讓給我。」
「什麼樣的手段?你該不會找黑道、還是什麼政府機構,強迫人家搬家吧?」
「別誤會,從頭到尾,我可連一根手指都沒動喔!我只不過在中國城找了幾個懂武術的人,要他們穿上白色的衣服在屋主窗外飛來晃去,沒幾天,屋主就跟我聯絡,表示願意把房子賣給我了。」他無辜的攤攤手,表示自己絕對清白。
「你……你竟然裝神弄鬼嚇走屋主!」馮曉澄驚訝地指著他,瞪大了眼。
她真沒想到,頂頂有名的瞿亞焱竟然也會耍這種小手段,她真懷疑,世上還有什麼事是他做不出來的?
「我真的很喜歡這間房子的視野嘛!」他無辜的說道,起身拉開窗簾,中央公園的青翠綠地和樹林便盡收眼底。
「啊,有湖耶!」
馮曉澄一看到窗外的美景,就忘了剛才自己在說什麼。
她興奮地擠到窗前去,撥開蕾絲窗簾,遠眺公園的湖泊和湖上飛翔的水鳥。
「好美喔!」
眼前的美景讓她捨不得離開,她索性貼著廣角窗上冰涼的玻璃,將眼前的綠意美景瞧個仔細。
見她看得高興,瞿亞焱也不打斷她的興致,便說:
「你在這裡慢慢看,我先去書房處理一些公事,如果看累了,再去書房找我。」
「好,你去吧!」她敷衍地揮揮手。
她有好風景看,才不管他上哪兒去呢!
他大歎一聲,又哀怨地瞧了她一眼,才像被拋棄的怨夫似的,提著手提電腦到書房去。
夜幕逐漸低垂,遠處的七彩霓虹燈逐漸亮起,在藍灰色的夜色中明滅閃爍。
瞿亞焱關上手提電腦,起身伸了個懶腰,舉起手一看時間已經七點多了!
曉澄人呢?
從下午三點多進門到現在,她完全沒來找過他,難不成她還貼在玻璃窗前看風景?
他心中滿是疑惑,走出書房來到客廳一看,頓時啞然失笑。
她雖沒貼在玻璃前看風景,但也相去不遠。
她竟然窩在廣角窗前的平台上睡著了!
他放輕腳步,悄悄上前。
她像小貓似的將身體縮成一團,白嫩的臉頰上紅咚咚的,叫人忍不住想親一口。
他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她身上,輕輕抱起她,走進主臥房。
他小心地撥開她掛在他頸子上的手,正想將她放在大床上,她就睜開惺忪迷濛的眼。
「瞿總?」
「叫我亞焱。」
他在她柔軟的唇上印下一個吻,然後愛憐的拍拍她愛困的小臉說:「起來,洗把臉,我帶你出去吃晚餐。」
好在她肚子餓了,一聽到要吃晚餐,連忙清醒過來。
簡單的梳洗過後,她換上一套長袖印花短洋裝,把長髮梳成公主頭,夾上一隻淡雅的髮夾。
「很好看。」他凝視著她,蒙不吝嗇的讚美。
「謝謝!」
他貪婪炙熱的目光令她雙頰泛紅,不由得低下頭,審視自己腳上的小皮鞋。
「走吧!我請你去一間很棒的餐廳吃晚餐,他們有全世界最好吃的牛排。」
他拉著她的小手搭電梯來到一樓,加長型的林肯轎車同樣在門前守候。
坐上那輛寬敞舒適、內部配備完善的豪華轎車,馮曉澄再次搖頭驚歎。「這麼豪華的轎車,你居然買得下手!」
要是她,寧願要一輛便宜實用的國產車,把其他的錢省下來看電影。
瞿亞焱笑著解釋。「我沒那麼凱!這是朋友的車,他知道我來紐約,特地把車和司機借給我用。紐約嘛,我一年來不了幾次,為了偶爾造訪而買一輛價值千萬台幣的車,還請一個司機成天待命,未免太奢侈,我再有錢,也不會漫天亂灑。」
「嗯,這才對嘛!」
馮曉澄立即深表贊同的猛點頭。
和太有錢的人在一起,她會覺得有壓力,連呼吸都不敢用力,怕呼出的熱氣會把億萬富翁鍍金的皮膚熏壞。
不過,要是讓她知道瞿亞焱不但有一架豪華遊艇,還有一架私人專機,不知道會不會驚訝得昏過去?
希望不會!瞿亞焱暗自祈禱。
自天花板垂吊而下的水晶燈,營造出華麗炫爛的宮廷氣氛,這間位於時代廣場附近的餐廳,擁有最棒的餐點和最華麗的頂級裝潢。
瞿亞焱帶著馮曉澄走進餐廳,當侍者帶領他們入位的時候,附近一個熟悉的背影引起他的注意。
「裴-!」
瞿亞焱笑著走向那名男子,熟稔地拍拍他的肩膀。
「你怎麼會在這裡?哈羅,小蓮花。」他撤過頭,友善的朝坐在裴-對面的清靈女子打招呼。
「你好。」
夏淨蓮點點頭,嫣紅的小嘴,微微扯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不錯嘛,你自己有女伴,眼睛還瞟得到這裡?」裴-冷峻的臉上不見欣喜之色,出口的話和表情一樣冷。
「好說,我一向眼尖!」
瞿亞焱彷彿感受不到他的冷意,逕自拉開夏淨蓮身旁的椅子,朝怔愣站著發呆的馮曉澄招手喚道:
「曉澄,過來這邊坐!」
「可是……方便嗎?」
馮曉澄遲疑的瞄了瞄裴-,被他一身酷寒的氣息嚇得不敢逼近。
「別怕他,這傢伙就是臉臭,他不會吃人的,快過來!」
瞿亞焱一再呼喚,馮曉澄才拖著極為緩慢的步伐走過去,小心地坐下。
她入坐後,瞿亞焱也拉開裴-身旁的椅子自行坐下,然後向侍者點了兩份招牌牛排特餐。
過了一會兒,熱油噴得滋滋作響的煎牛排送了上來,他們一邊享用頂級的牛排,一邊閒聊了起來。
「裴-,最近生意還好吧?」瞿亞焱吃完牛排,用餐巾抿抿嘴,然後啜飲一口紅酒,悠閒的問道。
「還好。」裴-淡淡回答,突然沉聲命令:「把東西全部吃完!否則我會要你連骨頭都吃下去。」
「啊?」
馮曉澄才剛放下刀叉,忍痛割捨怎麼也吃不完的牛排,聽到他這麼說,立刻駭然瞪大眼,以為他是在喝令她。
「我……吃不下了!」
夏淨蓮盯著盤子裡眼前的牛排,咬著唇低聲解釋。
牛排又大又厚,她已經努力吃了一大半,可是實在吃不下了。
原來不是在說她!馮曉澄偷偷拍打胸口,心裡直呼:好險!
不過看見夏淨蓮柔弱畏怯的表情,不由得心生憐憫。
這個男人怎麼這麼凶,說話像罵人一樣?
「裴-,別這麼凶嘛!」瞿亞焱也看不過去了,他先是輕斥好友一句,然後微笑著對夏淨蓮說:「我肚子好像還有點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不可以把剩下的牛排給我?」
「喔,我當然不介意。」
夏淨蓮知道他是好心替她解圍,連忙把餐盤推給他,暗自鬆了一口氣。
天曉得,她已經吃得快吐了。
馮曉澄偷偷掃了裴-一眼,他臉上仍是一貫冷硬的表情,不過眉頭愈擰愈緊,攪拌咖啡的速度也愈來愈快,似乎想在平息胸中的怒火……
本來還想品嚐咖啡、甜點的她,現在食慾全消,再和這個活動冰山一起吃飯,她一定會得胃潰瘍。
「亞焱,我們是不是該走了?」她拉拉瞿亞焱的衣袖,低聲問道。
「等一下,甜點還沒上來呢!這裡的乳酪蛋糕是我吃過最棒的,你一定得嘗嘗。」
「啊……好吧!」
沒辦法逃脫,馮曉澄只好硬著頭皮繼續待下去。
瞿亞焱見夏淨蓮始終低著頭,一句話也不說,實在心疼她的安靜退縮,便想找她多聊幾句:
「淨蓮,前陣子聽你說想進紐約藝術學院學舞蹈,你去了嗎?」
「裴-他……不許我去,所以……」夏淨蓮抬頭對他匆促一笑,又隨即低下頭。
「啊!裴-,你也太霸道了吧?既然淨蓮想學舞蹈,你就讓她去嘛!學舞是一件好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反對?」
瞿亞焱轉頭對裴-就是一陣炮轟。
裴-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須臾,他冷然一笑問:「你好像很心疼她?」
「當然呀!」只要是人,都會憐惜這個沉默的可憐女孩,這是很正常的!
「既然你那麼心疼她,那我就把她讓給你好了。」
「什麼?」這聲驚呼,同時出自三個人口中。
瞿亞焱的反應是氣憤,馮曉澄的反應是驚訝,夏淨蓮的反應則是悲痛。
「沒錯!如果你喜歡的話,就把她帶走吧,反正我也玩膩了。不過……」他盯著馮曉澄,若有所思的說:「你得把你的女伴讓給我!」
「開什麼玩笑?」瞿亞焱趕緊護衛馮曉澄,並惡狠狠地瞪裴-一眼。
「你一定瘋了!我不跟瘋子同桌吃飯,等你恢復理智的時候,我們再談好了。」
說完,瞿亞焱立刻拉著馮曉澄,飛快離開餐廳。
他們離開後,現場的氣氛仍然僵滯著。
「如果你是想傷害我的話,那你達到目的了。」
輕得幾乎聽不見的指控,出自始終低著頭的夏淨蓮口中。
她的聲音沙啞哽咽,像在無聲的哭泣。
裴-狠狠一咬牙,緊握住桌上閃閃發亮的銀叉,尖銳的銀叉刺人他的手掌,流出鮮紅的血……
回程途中,馮曉澄很安靜,一直望著窗外,沉默不語。
瞿亞焱沒有打破沉寂,默默觀察她的表情,回家後立刻拉著她,緊張的問:「你為什麼都不說話,你該不會對裴-的提議心動了吧?」
他不得不擔心!
裴-雖然冷峻了些,但外型出色又事業有成,迷戀他的女人多得足以環繞紐約市一周。
瞿亞焱自認條件不差,但和裴-相比,卻沒自信嬴得過他。
「你在胡說什麼!誰會把那種荒謬的提議當真?」馮曉澄白他一眼,才說:「我只是在想,淨蓮好可憐喔,她怎麼會遇上那種根本不把她放在心上的男人?如果是我,我寧願自殺,也不願和那種冷酷無情的男人在一起。」
「他們之間的關係,不是旁人可以瞭解的。在旁人來看,他們的相處模式很奇怪,但如果你夠瞭解裴-,會發現裴-對她已經夠好了。雖然表達的方式可能不太正確,但是無庸置疑的,裴-非常在乎她!」
「喔?你說的在乎,是指裴-打算大方把她送給你這件事嗎?」馮曉澄嘲諷地問。
瞿亞焱微微一笑,搖頭說:「剛開始我也被這件事氣壞了,後來在車上仔細一想,才知道自己被裴-唬了。他是說要把淨蓮給我沒錯,但是聽清楚,這不是『贈與』——而是『交換』!我必須拿你去交換淨蓮,他篤定了我不可能答應拿你去換她,所以才敢這麼說。」
「是嗎?」想一想,這樣的分析好像沒錯。「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大概是想傷害淨蓮吧!」瞿亞焱聳聳肩,也不太明瞭好友的心思。
裴-是個很難捉摸的人,連他們幾個好友,都很難走進他的內心世界。
「那你還說他在乎淨蓮?」這根本是惡意折磨嘛!什麼在乎?
「我也說過,他表達的方式和常人不同。」
「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馮曉澄不由得渾身顫抖。
她不禁慶幸,自己愛上的人是瞿亞焱,而不是冷若寒冰的裴-,否則她的日子鐵定過得比夏淨蓮還悲慘,因為她不像夏淨蓮那般逆來順受。
「喂!你為什麼那麼關心裴-?莫非你喜歡上他了?」瞿亞焱滿懷醋意問。
「鬼才喜歡他呢!」她的腦子、神經都很正常,也沒有被虐狂,怎麼可能喜歡上那個活動冰山?
「我只是在想,愛上那種男人一定要有超強的耐力和很多很多的愛,才足以融化那座冰山。」
「我受夠了!你一直想著別人的事,根本無視於我的存在,我要討回公道!」他攔腰將她抱起,大聲宣示。「我要用一整晚的時間,讓你記得我的存在!」
「討厭!你別這樣——」
他用一個吻,輕鬆堵住她所有的抗議,今晚她是他的,誰都不能將她從他身邊奪走!
紐約的夏夜,似乎特別浪漫……
一個星期之後,馮曉澄帶著滿載而歸的行囊和回憶,和瞿亞焱回到台灣。
停留在紐約期間,除了第一天之外,其餘六個晚上瞿亞焱都帶她到百老匯街,聆聽名聞遐邇的經典歌劇。
上午,他通常會到華爾街的世界金融中心開會,下午則帶著她四處遊覽閒逛,他像個盡責的導遊,每一個紐約著名的觀光景點,他都能清楚的介紹它的來歷,如數家珍。
回到台灣之後,時差效應讓她整整昏睡了一天,第二天早上,總算才清醒過來。
她醒來後,外頭已經艷陽高照,她赤著腳爬下床,到廚房找水喝。
她打開冰箱,發現有柳橙汁和吐司,便順手替自己做了個簡便的早餐,端到客廳去吃。
她一面吃早餐,一面想;奇怪!亞焱到哪裡去了?
他的旅行箱還放在客廳裡,可是人己不見蹤影。
她看看牆上的造型木質掛鐘,原來已經快十點了,股市早已開盤,他八成到公司操盤去了。
她打了個呵欠,還是覺得懶洋洋的。
此時,優美的手機鈴聲響起,她連忙跑進臥房,迅速接起電話。
那支行動電話是某電信公司特惠時辦的,手機加門號只要九百九十元,而且她一律只接不打,所以一毛電話費都不必付,至於月租費兩百元,還可以借給同學打,換取現金,利人又利己。
在瞿亞焱的幫助下,她的生活已經有了很大的改善,不過她還是習慣節儉,一分一毫都不亂花。
「喂,哪位?」她在床沿坐下。
「曉澄?」
「我是。請問你是……」
「我是趙之弘。」
「啊!趙之弘,好久不見了,暑假過得好嗎?」她爽朗的問候。
「還好。」
不知道是不是曉澄敏感,她總覺得趙之弘的聲音怪怪的,好像很沮喪、有什麼心事似的。
「曉澄,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方便撥點時間給我嗎?」
「你這麼說就太見外了,以前你也常常幫助我呀,現在你有事需要我幫忙,我當然義不容辭-!說吧,是什麼事?」
「嗯……能不能見個面,我當面告訴你。」他顯然有些難以啟口。
「好啊!等一下我會去公司,你直接過來找我好了。地址是——」
「我知道地址。我一會直接過去,再見!」
「啊?」
馮曉澄還沒答話,他已經匆忙掛斷了。
他知道?他怎麼會知道她的工作地點?真奇怪!
算了,不管了!
她已經遲到很久了,第一天銷假上班,她可不想太囂張,以免惹人怨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