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天是巧心的生日。
    一早醒來,才睜開眼睛,黎巧心就忙碌得像只小工蜂,忙著全身SPA、做臉、洗頭、修指甲……幸好衣服是早就挑選好的,否則她鐵定遲到。
    在穎婕的一再鼓勵下,前幾天她終於主動打電話給關廷宇,告訴他今天是她的生日,希望他能與她共進一頓晚餐。
    出乎意料的,關廷宇竟然一口答應了,她喜出望外、樂不可支,畢竟她一直可望而不可及的夢中情人,即將陪她享用一頓浪漫的生日晚餐,叫她怎能不高興?
    從那天之後,她每天扳著手指數日子,盼呀盼地,這一天終於到來了。
    她精心打扮後,換上生平穿過最美麗、大膽的粉嫩低胸洋裝——這是穎婕建議她挑選的。晚上六點半不到,距離她約關廷宇用餐的七點鐘,還有半個多鐘頭,但她已經坐在相約的克利斯汀西餐廳裡,既期待又緊張地等待他的到來。
    她幾乎每隔一分鐘就看一次表,每隔五分鐘就拿出鏡子,檢視自己的妝容、髮絲和衣服有無凌亂、脫妝,今晚可說是她此生截至目前為止,最重要的日子,她可不能讓不完美的外表搞砸一切呀!
    終於,距離七點鐘只剩下五分鐘了。
    眼看著相約的時間即將到來,她又從原先的期待、緊張,轉變為焦躁不安,甚至坐立難安。
    她開始不斷東張西望,看看他到底來了沒有。到後來,只要有腳步聲在附近響起,她就會緊張得想跳起來,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不知不覺間,長針已走過十二的位置。
    七點零三分了,而他還沒出現!
    就在她狐疑不安的時候,皮包裡的手機響起了。
    她趕緊取出手機,掀開上蓋,一湊到耳邊就急促地問:「喂?請問哪位?」
    「巧心嗎?」輕柔悅耳的男性嗓音—是關廷宇!
    「關大哥!」她興奮地喊道。
    他是要知會她,他快到了嗎?
    「抱歉!巧心,南部的工廠臨時發生一點狀況,我必須馬上趕到南部去,今晚不能陪你用餐了,明天我會請秘書挑一份禮物送到府上去,算是我的賠禮。在這裡祝你生日快樂!」
    「噢……沒關係的!」
    黎巧心佯裝平靜地回答,竭力表現得體貼大方,然而當她一合上電話,眼淚就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的生日晚餐—她期待了好久,還費了這麼多心思裝扮自己,就希望令他感到驚艷,沒想到……她的王子竟然放她鴿子!
    她愈想愈難過,索性趴在桌上,啜泣流淚。
    這時,忽然一隻大掌拍在她肩上,熟悉而驚訝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巧心,你怎麼了?」
    黎巧心訝然抬起頭來,透過模糊的淚眼,看見穿著合身黑西裝的高騰飛站在她身邊,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聲音讓她隱忍的失望爆發出來,她嘴一扁,哇地大哭了起來。
    「高騰飛!關大哥他……嗚……」
    高騰飛看看左右,發現他們已引起不少人側目,趕緊將她自座位上拉起,先帶離餐廳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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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嗚……」
    坐在高騰飛私人公寓的高級皮沙發裡,黎巧心哭得浙瀝嘩啦,一邊將事情的經過告訴高騰飛。
    「我知道了,原來廷宇那小子為了工作,在你生日當晚放你鴿子,我瞭解你的委屈,你別再哭了,當心把眼睛哭壞。瞧你,漂亮的眼睛腫得像饅頭似的!」
    高騰飛戲謔地嘲笑,可是向來最注重自己外表的黎巧心,此時卻毫不在乎自己變成什麼模樣。
    她的心已經碎了,就算變得再醜,那又何妨?反正欣賞的人也不在這裡,她又何必怕醜呢?
    「好了,快別哭了!」高騰飛伸手抹去她臉頰的淚,長年操控方向盤的粗糙大掌,碰觸肌膚的感覺卻意外的好。
    「我替你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你看看喜不喜歡。」
    他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裡,取出約巴掌大、包裝得非常精緻漂亮的小盒子,塞進她的手心裡。
    「這是我送你的一份心意,如果你不想要的話,儘管扔進垃圾桶,但就是別退還給我。」
    「噢,謝謝!」黎巧心吶吶地道謝後收下來,心裡相當感動。
    「不打開來看看?」
    「嗯,好。」黎巧心遲疑了下,才按照他的要求,當場拆開禮物。
    當她打開最後一層雕刻精美的木盒,看見擺放在米色絲緞上的禮物時,驚喜出現在她的眼中。
    「好……好漂亮!」
    躺在木盒裡的,是一支淺粉紅色、掀蓋式手機,上蓋的中央,鑲嵌著用七彩貓眼石切割而成的心型圖案,旁邊則鑲著粉紅色的碎鑽,手機吊飾也是由鑲著粉紅色碎鑽的白金細鏈製成。
    「你喜歡就好!」見她展露笑顏,高騰飛也跟著笑了,笑臉上儘是滿足之色。
    依戀地瞧了半晌,黎巧心才想到。「這款手機在市面上並沒有販售,是你特別訂製的吧?」
    「嗯。我有個朋友在從事手機製造業,我就央請他幫忙,特別替我打造這支手機。」
    「那一定很貴吧,我怎麼好意思收呢?」
    「我說了,禮物既已送出,我不會收回,如果你不想要,大可扔進垃圾桶!不過別當著我的面丟就是了。」他還說著俏皮話。
    「我怎麼可能丟掉?」她好喜歡呢!「那就——謝謝你了!」
    收好禮物,她又想到一個問題。「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那間餐廳裡?」
    高騰飛默默望著她,好半晌才回答:「其實,我早就知道你跟廷宇有約。前幾天我在宴會中遇到你母親,她告訴我的。我想,既然你一心期盼與他共度晚餐,我也不願打擾你,破壞你過生日的心情,所以本想過來送個禮物就離開,沒想到廷宇他根本沒來!」那小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如果是他,就算他雙腿斷了,還是會奮力爬著來。
    「你真好……」愛哭的黎巧心又落下淚來。
    沒想到他不但知道她的生日,還為她準備了禮物,而且為了不讓她失望,他也沒破壞她與心上人的生日晚餐。
    他實在好好喔!
    比較起來,她一心仰慕的關廷宇就顯得好冷漠,今天是她的生日耶,如果他有一絲喜歡她,就該排除萬難,好歹陪她吃一頓生日晚餐,再不然——至少多說些話安慰她嘛!
    明明爽約了,卻只是像交代公事那般,匆促地解釋原因,然後就掛斷電話。
    他知不知道,她期待了多久?
    想起這些,她又忍不住悲從中來,嗚咽啜泣起來。
    「老天!你怎麼又哭了?」
    高騰飛無奈地歎息,一邊手忙腳亂地替她擦去眼淚。
    「高騰飛,我心情下好,想喝酒。」她紅著眼眶,咬唇望著他。
    「好女孩不該喝酒。」他對她搖頭。
    「可是我想喝嘛!你這裡有什麼酒?」她冀吩地問。
    「那些都不是適合女孩子喝的酒。如果你真的想暍,我去替你買些香檳和梅酒回來。」
    「唔。」黎巧心噘起小嘴,顯然對他的話很不滿意。
    她又不是小女孩!
    「乖乖在這裡等我,我去替你買一些適合你喝的酒類。」
    高騰飛疼寵地拍拍她的臉頰,然後便抓起鑰匙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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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騰飛開車到最近的便利商店,買了一些草莓香檳、TYOUYA梅酒等低酒精濃度、適合女孩子飲用的酒,打算哄哄黎巧心。
    當他提著幾瓶幾近於飲料的淡酒回到住處,才打開門,整個人就傻眼了。
    「高騰飛……這個……呃……打不開耶!」
    那個窩在茶几旁,踢掉鞋子、赤裸著一雙粉嫩小腳,滿臉通紅地抱著一瓶蘇格蘭陳年威士忌,對著他傻笑的女孩,就是他出門前還乖乖坐在沙發上的黎巧心嗎?
    他掃了一眼茶几,雙眼登時睜得比銅鈴還大。
    「老天!這些你全暍了?」
    他那張從義大利運回來的鑲嵌玻璃茶几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酒類——有他放在冰箱裡的啤酒、酒架上的葡萄酒、酒櫃裡的烈酒……無一倖免,每瓶都被她開封了,瓶蓋七零八落地散落在桌上和地上,他很難去計算數量究竟有多少。
    「嗯!」黎巧心用力點頭,像回答老師問題的乖學生。「可是……呃……都好難喝喔……所以我都……呃……只喝了一小口。」
    老天!高騰飛忍不住呻吟。
    她偷喝他的酒也就算了,還隨意混著喝,難道她不知道,酒混著喝是很容易醉嗎?
    就算她每瓶只暍一口,這麼多瓶喝下來,也差不多有半瓶那麼多了。
    高騰飛放下手中的提袋,嚴肅地說:「巧心,你把酒放下,現在我馬上送你回去!」
    她暍醉了,如果不趕快送她回去,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然而黎巧心卻—
    「哇……我不要……我不要回家!」她竟哭鬧起來。
    「巧心!」
    「我不要嘛!」
    她哭得好不傷心,讓高騰飛誤以為自己不是要她回家,而是要逼她去跳河。
    「巧心——」
    「不要!你不要趕我回去!」她改用哀兵政策,像無尾熊似的,抱苦他健壯的大腿哀求。
    「唉!」
    喝醉的人,是沒有理智可言的。面對這種情形,高騰飛只能歎息以對。
    最後,他妥協了。看看時間已晚,他先用電話聯絡巧心的家人——由於巧心的父母昨天已出國,因此他只好告訴傭人她目前正在他家,免得他們慌得到處找人,甚至鬧上警察局。
    收了線,他轉過頭,客廳裡卻空無一人。
    原來醉醺醺的巧心,又到處給他惹麻煩了。
    「高騰飛,這是什麼?好好玩喔!」她興奮的尖叫聲,從門扉敞開的主臥房傳來。
    他再歎一口氣,快步走向主臥房。
    走進主臥房,只見她躺在床上,把他那價值二十萬的高級床墊當成玩具,用力上下彈跳。
    「巧心,別玩了,當心弄傷自己。」他走上前,把她從床墊上拉起。
    黎巧心眨眼望著他,前一刻還開開心心地,這會兒忽然又哭了起來。
    「高騰飛,你說我是不是很醜、很嚇人?」
    「你在胡說什麼?」高騰飛簡直啼笑皆非。「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很漂亮、很可愛,大家都喜歡你嗎?」
    「那關大哥為什麼不喜歡我?」她扁著嘴問。
    又是關廷宇!看來他真的傷透了她的自尊心,他第一次怨恨起關廷宇來。
    高騰飛小心地解釋,唯恐再次觸碰到她的痛處。
    「呃——你知道的,每個人從小生長的環境不同,所以對事物的看法和品味也有不同,廷宇他—可能比較沒有品味吧,所以無法明瞭你的好。」他技巧地安慰道。
    誰知道不安慰還好,一安慰,黎巧心哭得更大聲了。
    「哇——連沒有品味的人都不喜歡我,我一定是糟糕透頂!是不是我的身材不好?」
    「巧心——我——我不是這個意思呀!」
    高騰飛猛翻白眼,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了。
    這時候,原本哭得好不傷心的黎巧心忽然安靜下來,低著頭不知在做什麼。
    高騰飛還來不及高興她變乖了,霎時間又大驚失色。
    「巧心!你做什麼?」
    她竟然當著他的面,把衣服解開。
    「脫衣服呀!我想讓你看看,我的身材是不是很醜,丑到關大哥不想理我?」
    「別這樣!把衣服穿上,乖!」
    「不要!」黎巧心嘟著嘴,固執地繼續扯開身上的洋裝,露出漂亮的胸衣以及粉嫩的肌膚。
    「快別這樣!巧心,再這麼下去,將會發生你我都不敢想像的後果。」
    「會有什麼後果?你會被我的身材嚇死嗎?」
    暍醉酒的黎巧心,簡直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以往循規蹈矩、謹守禮節的她,醉了之後完全下顧形象,暢所欲為。
    為了不讓她在酒醒後羞愧懊悔,他試著維護她最後一點尊嚴,但成效似乎不怎麼好。
    她依然又哭又鬧,最後索性趴在他身上,拉著他的衣服抹眼淚。
    「巧心,你快坐回去,別靠這麼過來!」
    夜已深沉,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再加上她醉態可掬的模樣惹人憐惜,要他不愛她、不碰她,已是天大的折磨,她再靠在他身上摩摩蹭蹭,無疑是要他死。
    「連你也討厭我?」
    他好不容易才哄她停止哭泣,如今她眼中又充滿淚水。
    「當然不是!你該知道,我從十歲起就喜歡你了。」
    「既然你喜歡我,為什麼不讓我碰你?」
    「我不讓你碰我,是因為——是因為我怕自己克制不住衝動,會對你——」
    「對我什麼?」她嬌憨地望著他,紅唇微噘,那模樣——高騰飛必須牢牢握緊雙手,才能制止自己將她壓倒在床上。
    「對我這樣嗎?」她湊上前,將自己軟軟的唇貼在他的臉頰上,低聲呢喃。
    「巧心——」
    「還是這樣?」她咯咯笑著,像母雞啄食一樣,用力啄吻他的唇。
    高騰飛緊閉著眼,渾身緊繃地僵坐著,他必須用盡畢生所有的耐力,才能不去回應她可愛的碰觸。
    誰知道她不但不因此收斂,反而還得寸進尺的用手在他身上胡亂撫摸。
    「你身上的肌肉……好硬喔,真好玩!」
    她的小手在他的胸膛上遊走,他的呼吸愈來愈急促,臉色愈來愈潮紅,她卻依然渾然不覺,依然玩得興致高昂。
    「巧心——我必須鄭重的警告你,不要再這樣!否則我——」
    「你也不理我,不跟我玩了嗎?」她小嘴一扁,又想哭的模樣。
    「不是的!而是——」唉!他究竟該怎麼跟一個醉得七暈八素的人講道理?
    「如果你不討厭我,那你就親我啊。」
    在她單純的想法裡,親吻就是喜歡的表現,如果他喜歡她,就該親吻她。
    「別——」這時,高騰飛已是虛弱的求饒。
    「你果然討厭我!」
    黎巧心泫然欲泣地說著,淚珠威脅地在眼眶裡打轉。
    「我——當然不是!」
    「如果不是討厭我,那就親我呀!」
    望著她嬌憨、純美的臉龐,高騰飛的耐性,終於像拉扯過度的橡皮筋,啪地一聲徹底斷裂了。
    「一個男人所能忍受的極限,就只到這裡而已!巧心,就算你清醒後會恨我,我也無法停止了。」說完,高騰飛不再苦苦隱忍、為難自己,他放肆地順從自己的渴望,親吻、膜拜她柔嫩的唇瓣,和每一寸逐漸裸露的肌膚。
    對於他的侵略,黎巧心不但沒有厭惡抗拒,反而嬌喘呻吟地回應著。
    她醉昏了的腦子,曾有片刻恢復清醒,她知道壓在她身上的人是高騰飛,也知道他即將對她做什麼事,但是他的親吻與碰觸實在太美好,強烈的歡愉侵入她的五臟六腑,令她不由自主顫抖起來,她太喜歡這種奇妙的感覺,根本不想推開他。
    於是就在這種半醉半醒的情況下,他們雙雙滾到床上。兩副年輕、渴盼的身軀徹底交疊在一起,共同譜出激切、熾熱的雙人之舞。
    他們喘息著,糾纏著,直到天明……

《預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