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陽光自窗簾的縫隙間鑽進來,遠籐崇史利落地翻身下床,進入浴室盥洗。
出來後,他輕拍衣如泠的臀部,要她起床梳洗更衣。「快點起床!等會兒還要去卓氏企業見你哥哥。」
哥哥?卓越?
糟了!衣如泠睜開眼睛,迅速跳起來。
她差點忘了這件事,她必須再次阻止他到卓氏企業去!
她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利用老方法色誘他,讓他打消出門的念頭。
她故意抖動肩膀,讓披在肩上的絲被落下,根據昨晚的經驗,他對她的肉體幾乎沒有抵抗力。
她的計謀遠籐崇史豈會不知?他趕在絲被落下前將它拉起,密密實實地將她包住,還假裝體貼的說:「天氣挺冷的,小心著涼。」
說完便不再看她,逕自走到衣櫥前,取出一套乾淨的西裝換上,然後離開房間。
「我在外頭等你,你的動作最好快一點,如果你真的不想出門,我只好請你哥哥到家裡來作客。」
衣如泠沮喪地垮著小臉,知道這次任誰也無法阻止他去見卓翎的哥哥,只希望卓翎的哥哥有辦法保護卓翎,不受遠籐崇史那撤旦的報復。
她認命地完成他所有的吩咐,卻拒絕食用餐桌上的早點。
就算是囚犯,也有不吃飯的權利吧?
她不肯吃飯,遠籐崇史自然有應對的辦法。
他轉頭朝身後的屬下命令道:「上原,立刻打電話到卓氏企業給卓越,請他過來陪他妹妹吃飯。」
「是!」
「不——不用了!」衣如泠立刻大聲阻止。「我突然覺得好餓,我馬上吃!」她拿起盤子裡的麵包,咬了一大口。「我已經吃了,這下你該滿意了吧?」
「你必須把所有的食物都吃完,我才滿意。」
「你……」她恨恨地瞪著他,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把桌上的食物當成他,狠狠的咀嚼。
當衣如泠以史上最慢的速度吃完早餐,等候許久的遠籐崇史立刻拖著她,前往卓氏企業「尋仇」。
一路上,衣如泠望著窗外飛逝而過的景物,內心感到焦躁不安。
他真的要帶她去見卓翎的哥哥,這該怎麼辦?
她安慰自己不要大悲觀。記得卓翎說過,她哥哥也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也許他能夠保護卓翎,使她免於遠籐崇史的報復。
可是……卓翎遠在維也納,遠水救不了近火,說不定等卓翎的哥哥趕到維也納,卓翎早就被人抓走了。
遠籐崇史的本領她是見識過的,如果他真的有心想抓走一個人,她相信他絕對有能力辦到。
她到底該怎麼辦?
「幫主,我們到了。」司機將車停下來,遠籐崇史立刻拉著她的手,將她拖下車。
「下車!」
「不!我不要去見他,求你——」
「你求我也沒用,走!」他硬拖著她走向卓氏大樓,她死命掙扎著不肯進去,兩人拉扯了半天,力氣不敵遠籐崇史的她終究被他拖進門去。
「我要見卓越,那渾蛋在不在?」遠籐崇史站在接待櫃檯前,傲慢地詢問接待小姐。
接待小姐見他面孔性格,先是被迷得七葷八素,後來聽他語氣冷傲,才知道他來意不善。
「總裁不在……這位先生您——」
「不在?他去哪裡?」
「總裁去日本洽公,您——」
「我不信!告訴我,他的辦公室在哪裡?」
「很抱歉,我不能告訴您,您要不要留張名片——」
遠籐崇史沒耐性理她那套虛應的公式,直接走向電梯,揪住一個正要搭電梯的卓氏員工,質問道:「說!卓越的辦公室在哪裡?」
「總裁辦公室在二十二樓。」那名小職員被他尋仇的氣勢嚇得兩腿不住發抖,顫抖的手指向上一指,飛快道出公司龍頭老大的巢穴。
丟工作,總比丟了性命好呀!
遠籐崇史鬆開他的領子,拉著衣如泠進入電梯。
「剛剛接待小姐不是說了嗎?卓——我哥哥不在,所以我們改天再來吧!」衣如泠偷覷他冷硬的面孔,冀盼地提議道。
「我不信!說不定他根本就在辦公室裡,只是不敢出來見我。」他沒那麼好騙!
電梯到達二十二樓,遠籐崇史拉著衣如泠走出電梯,大步跨過長廊,直接闖進掛有「總裁辦公室」的辦公室。
「喂!你是誰?你怎麼到處亂闖?」卓越的秘書見他大咧咧地闖進來,如入無人之境,立刻跑過來質問。「卓越呢?」遠籐崇史旋過身,冷冽的眼神與音調,讓秘書畏怯地嚥了一下口水。
「總裁不在,請問您——」
「他去哪裡?」
「總裁去日本,請問您找總裁……」
「他什麼時候回來?」
「不曉得,總裁沒交代。」
千里迢迢自日本趕來,卻撲了個空,遠籐崇史十分懊惱,低咒一聲,立即轉身走向電梯。
他懊惱,衣如泠才真是悔恨莫及。
原來卓翎的哥哥根本不在台灣,而她卻為了一個遠在國外的人,把自己當成可口的祭品,獻給遠籐崇史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撒旦。
她——真是個笨蛋!
得知卓越人在日本,當天下午,遠籐崇史又帶著衣如泠返回日本。
回到大阪之後,他立刻命人追查卓越的行蹤,不到兩天,屬下便將卓越的行蹤呈報上來。
如他所料,卓越果然也來到了大阪!
但奇怪的是,這次卓越的行動相當低調,來到大阪之後,他並沒有拜訪大多客戶,可以說大部分的時間他都無所事事。
奇怪,既是出國洽公,卻很少安排接見客戶的行程,說他是來觀光旅遊還差不多。
根據屬下給他的報告,今晚卓越會出現在大阪市郊的「京橋」俱樂部,和一位旅居日本的朋友吃飯。
他陰鷙的瞇了瞇眼,決定給他一個出其不意的驚喜。
他回到自己的臥房,衣如泠正趴在床上看書。
從台灣回來之後,他便順理成章的將她拐進自己房裡,利用她美麗的身軀為他暖床。
「起來!換衣服,我們要出去。」他淡淡地瞥她一眼,逕自打開衣櫥更衣。
這個命令讓衣如泠緊張起來,從台灣回日本兩天了,他一直沒有任何行動,本以為他放棄了,沒想到這會兒卻突然要帶她出去。
「我們要去哪裡?」她連忙追問。
「去俱樂部吃飯。」
去俱樂部吃飯?
衣如泠狐疑地想:無緣無故的,他會什麼要帶她去俱樂部吃飯?莫非……莫非他找到卓越了,所以要帶她去見他?
喔,不!她不能和卓越碰面。
「我……可不可以不去?」她輕聲問道。
「你以為你有說不的權利嗎?」遠籐崇史轉身面對她,他已經脫下上衣,古銅色的肌膚在燈光的照映下,閃耀著誘人的光澤。
「當然沒有。」她頹喪地低下頭,認命的從衣櫥裡拿出一件保守的禮服,準備進浴室更衣。
「慢著——」遠籐崇史喊住她,怒聲問。「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這件?這是禮服呀!」她攤開手中華美的禮服,展示給他看。
那是一件高領、長袖的米色禮服,袖口、裙擺都有精美的刺繡,她不知道這是誰的禮服,不過她很喜歡。
「誰叫你穿那件衣服的?我要你穿的是這件!」他扯下另一件禮服扔向她。
衣如泠一看那件禮服,臉色立即大變。
那是她穿去台灣的黑色晚禮服,她發誓再也不穿它的!
她忍住憤慨,抬起頭,堅定的告訴他。「我不想穿那件禮服。」
「你想反抗我的話?」遠籐崇史十分不高興。
「看在我哥哥虧欠你們的份上,如果你要我做的事是合理的,我願意配合,但你要我穿這樣暴露的禮服出去招搖,我絕不答應。」
「你這是在挑戰我的耐性?」他額上的青筋緩緩跳動。
這個女人好大的膽子,居然敢當面挑戰他的權威!
「我沒有,我只是不想穿這麼暴露的衣服出門。再說我穿的這麼少,都被別的男人看光了,難道你一點也不在意?」
「你既不是我的老婆,也不是我的女朋友,我為什麼要在意?」他輕蔑地冷笑。
她一聽,臉色登時發白。
她還以為他要了她,心裡對她必定有某些程度的在乎,沒想到他的答案竟如此傷人。
他根本不在乎她,她在他的心中一點重量也沒有,他只把她當成報仇洩恨的工具,即使她的身子被別的男人看光,他也無所謂!
「好,既然你這麼說,我穿!」她賭氣地脫下衣服更衣。
如果他一點都不在乎她的身體讓別的男人觀看的話,那就讓別人看好了!
她迅速換好衣服,態度冷漠的說:「走吧!」
遠籐崇史知道她生氣了,那一刻,他真想說:別去了!
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不能為了偏袒她,平白錯過為妹妹晴子討回公道的機會。所以他只能轉頭,以最快的速度走出房間,或許看不見她的表情,他的心就不會動搖了!
他不知道,身後的她,委屈的清淚早已淌了滿腮。
「京橋」位於大阪市郊,是一間只接受富商人會的高級俱樂部,裡頭擁有一流的軟硬體設施,令許多商界人士趨之若騖。
當然,京橋的收費也不便宜,可是這些富商巨賈根本不在乎,因為擁有京橋俱樂部的會員資格,等於一種身份地位的表徵,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榮耀,人人擠破頭想進來。
遠籐崇史也是京橋的會員,有時會帶著情婦上這兒用餐。
他帶著衣如泠進入京橋俱樂部,立刻引起一陣不小的旋風,許多人認識他,但不認得他身旁的美人兒。
「好漂亮的女人,她是誰?」
「遠籐從哪弄來的美人,嫩得叫人想咬一口。」
男人滿含色慾的目光在衣如泠身上打轉,不時交頭接耳、品頭論足,女人則嫉妒的瞪著她,恨她搶走她們的風采。
衣如泠不安地低下頭,想將自己低垂的領口拉高一點。
男人色瞇瞇的眼神雖然令她覺得噁心,但女人妒恨的眼神更令她感到害怕。她們神色不善地打量她,似乎想找機會拔光她的頭髮、劃花她的臉。
「過來!」遠籐崇史存心忽視她驚慌的心情,刻意將她帶往男人最多的聚集處。
剛才進門的時候他大略看了一下,並沒有看見卓越的蹤影。若不是卓越還沒來,就是屬下給他的情報出了錯誤。
不過也無所謂,這裡常有台灣的富商出入,相信經過他們的傳播,她成為他玩物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進卓越那渾蛋的耳裡。
「遠籐先生,這位小姐是哪間酒店的小姐,我怎麼沒見過?」一位和遠籐實業有生意往來的大老闆,目不轉睛的盯著衣如泠,一雙色瞇瞇的芝麻綠豆眼,幾乎鑽進她薄而少的衣服裡。
遠籐崇史向服務生要來兩杯馬丁尼,將其中一杯塞給衣如泠,一面說:「上田先生,您可別誤會,她不是哪間酒店的小姐,而是台灣卓氏企業總裁的妹妹呢!」
「真的?她是卓總裁的妹妹?怎麼可能?」一位來自台灣的商人不敢置信地審視衣如泠,很難相信堂堂卓氏總裁的妹妹,竟倫為日本黑幫幫主的玩物?
「你真的是卓翎小姐嗎?」他立刻向衣如泠求證。
「不!我不是卓翎。」衣如泠不容許遠籐崇史用這種方法破壞卓翎的名譽,於是決心說出實情。
可惜此時此刻,根本沒有人相信她的話。
「翎兒,你這樣狡辯可不行喔!在場的諸位都是商界有頭有臉的龍頭大哥,你說謊欺騙他們,當心他們生氣。」他假裝溫柔的說道,眼中卻閃著冷冽的警告。
「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以前才是在說謊,我真的不是卓翎,我叫——」
「好了!翎兒,你大概餓了,那邊的自助餐檯有食物,你自己去拿點東西吃,等會兒我再去找你。」
「可是我還沒說完,我是——」
「翎兒,不要惹我生氣!」遠籐崇史的冷臉一凜,就連魁梧的男人也會害怕,更何況是衣如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她嚥下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咬著唇沉默片刻,最後還是屈服了。她氣嘟嘟地起身,走向擺滿食物的餐檯。
遠籐崇史目送她離去,才轉頭對其他人說:「真是不好意思,翎兒就是愛使小性子。」
可惜根本沒人注意聽他說什麼,大家的視線全落在衣如泠身上,被她走動時自然款擺的性感臀部給吸引了。
看多了豐胸肥臀的妖艷美婦,清純美麗又帶著純真氣息的她,著實令這些男人瘋狂著迷。
遠籐崇史發現他們飢渴的目光,心裡很不是滋昧,彷彿自己珍藏的寶物被人輪流狎玩似的。
有個坐在他附近的男人忍不住說:「遠籐先生,可不可以和你商量一件事?如果哪天你不要她了,麻煩先通知我一聲,我一定花重金包下她。」他一開口,一群有色無膽的男人立刻跟進。
「對呀、對呀!先通知我們一聲,我們願意排隊,等再久都沒關係。」
這些人的話,讓遠籐崇史重重擰起了眉頭,他忍住一人賞他們一拳的衝動,故作慷慨地說:「當然可以!不過先決條件是我玩膩了,才輪得到你們。」
「那是當然!」一夥老不修聽到有機會得到那仙子般的美人,個個笑咧了嘴,恨不得現在就接收那個小美人;那副色慾橫生的模樣,真可說是醜態畢露。
遠籐崇史壓下心頭的厭惡,竭力維持臉上平和的表情。
畢竟欺凌她、羞辱她才是他最終的目的,他不該因此覺得不悅,反而應該高興才對。
他刻意忽視心頭的煩躁,端著酒一口接一口的啜飲,同時監視衣如泠的舉動。
衣如泠端著白色的餐盤,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她拿著刀叉用力戳刺盤子上的牛排,將那塊鮮嫩的牛肉當成遠籐崇史,以發洩心中的委屈與怨氣。
她怎麼會這麼沒用?才看見他生氣的臉,就嚇得說不出話來,她應該大聲告訴他們:我根本不是卓翎!可是她偏偏說不出口。
她真是沒出息,她討厭這麼沒用的自己!
「小姐,請問我可以坐下嗎?」一位穿著體面的年輕人過來搭訕。
衣如泠聽不懂日文,但基於禮貌,還是以國際語言微笑回應。
那個男人以為衣如泠對他笑,是因為對他有意思,立即高興地拉開椅子坐下,劈哩啪啦說了一大串日文。
衣如泠一個字也聽不懂,只能尷尬地繼續點頭回應。
這樣的反應更加鼓勵了他,他大膽握住她的手,說著她聽不懂的語言。雖然不懂,但她感覺得出來,他是在向她表示好感。
「我不是日本人,是台灣人,我不會說日文,所以……恐怕沒辦法接受你的好意……」她立刻抽回手,以中文夾雜英文向他說明。
那個男人似乎不懂她的拒絕,反而更賣力的說笑。
衣如泠笑得好累,她根本聽不懂他說什麼,正想起身離開時,忽然發現遠籐崇史站在那男人的背後,不知盯著他們看了多久。
「你——」
「遠籐先生!」那男人見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後,回頭一看,發現遠籐崇史站在後頭,立即起身與他握手寒暄,兩人十分熟稔的樣子。
他們以日文交談片刻,時而談笑,時而指著衣如泠嘰嘰咕咕。衣如泠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但剛才那名男子眼中原有的愛慕,轉瞬間變成輕蔑,眸中流露出的色慾,令她非常不舒服。
他們談了一會兒,那名男子帶著笑容走了,遠籐崇史才不懷好意的朝她走來。「這麼迫不及待想找下一個男人?」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想我應該恭喜你,願意排隊等你的客戶又多了一位。」
「什麼意思?」
「剛才起碼有五個男人向我登記,希望在我玩膩了你之後,成為你的下一個入幕之賓。他們個個有財有勢,我看你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不用愁了!」他惡意譏諷道。
「你居然說出這種話?你太過分了!」再也沒有什麼比這句話更傷人了!他可以不愛她,但怎能這樣侮辱她?
「怎麼?你不喜歡那些男人?看在我們好過一場的份上,我可以幫你挑個年輕又富有的貴公子。」
「不要再說了!」她摀住耳朵,跑到一旁,不想再聽這些傷人的話。
遠籐崇史望著她啜泣的背影,心裡浮起一陣怪異的難受感。
似乎從見到她開始,這種迷惑的感覺就開始跟著他,時時刻刻干擾他的情緒,害他變得完全不像自己。
他可怕地發現,自己竟然在乎她!
他在乎她的一切,更害怕她不在乎他,只要有別的男人盯著她看,他就會嫉妒地做出連自己也無法控制的事,或是說出一些他根本不想說的話,這是從來不曾發生過的事!
他慌了,女人只是他閒暇時的玩伴,他怎麼可以任由一個女人這樣左右他的思緒?
他應該將全部的心思放在拓展黑木幫的霸業上,而不是讓一個女人搞得暈頭轉向!
這一切,太混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