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跟他說過,強者也可以哭,只有她,一個初次見面的少女。
「妳……是誰?」艱澀地,他開口,問著這個少女的名字。
「我?」少女回過臉,看著他,而後露出一抹朝陽似的燦爛笑容,「我是雷祈兒,雷電的雷,祈是祈望的祈。」
祈望……他怔忡地看著她,下一秒,她卻轉身抱住了他,緊緊地。
他嚇了一跳,想要推開她,但卻被她的話止住一切的動作,「你哭吧,我在這裡,沒人會看見你的眼淚。」
她的嗓子,很溫柔,透過她濕了的衣服,他才驚覺,自己在這個少女面前,落了淚,她抱住他,是為了掩飾他的淚,她沒有讓任何人看見他的眼淚,甚至連她自己也不看。
不自禁地,他抬手抱住身前這個少女,頭一回允許自己在人前落淚。
他僅是默默地流著淚,沒有哭號、沒有嗚咽,但如此抑制的哭泣卻讓雷祈兒心疼得很,不爭氣地隨著他流淚。
聽到她的嗚咽,龍泉錯愕地抬頭,望見一張哭花的小臉。
「看什麼看啦?」別過臉,雷祈兒凶巴巴地道:「沒有見過女生哭呀?」
她,可是為他而掉淚?冷硬的心,為此而一震,她為他而掉淚!
「可惡,你還看!你再看我就將你哭的事告訴別人!」她怒目相向,但那淚漣漣的眼兒一點嚇人的威力也沒有。
「謝謝妳。」他輕聲地道,伸指替她拭去那淚痕。
「謝什麼啦!」她彆扭地道,小臉紅通通的,卻沒有放開緊抱著他的雙手。
謝謝她借出她那瘦小的肩膀讓他依靠;謝謝她說出那些話來安慰他;謝謝她為他而落淚。
「祈兒……」他低喃著她的名,讓自己繼續待在她的懷裡,那張佈滿淚痕的小臉,自始一直深植在他的心底。
那天她伴著他,直至龍井找到了他。
不捨地與她道別,他以為,他們會很快就再見,只是他沒有預料到,隔天她就被她的父母送到法國讀書。
因此,他們分開了近十年的時間,而她,早已經忘記曾經待在她懷中哭泣的他。
刺眼的陽光灑在眼皮上,教雷祈兒鴕鳥似地翻過身,再拉起身上的被子遮住整張臉。
討厭,怎麼后羿當初射日,不將所有的太陽通通都給射下來?剩下這一個做什麼?
她從小到大都有起床氣,若不是讓她睡到自然醒的話,在未來的三個小時,都不要奢望能夠看到她的好臉色。
「醒了?」低沉的男性嗓子,在她的頭頂響起,聲量不大,但也足夠讓她心情更加地不爽。
「幹嘛啦?」她凶巴巴地拉下蓋在頭上的被子,惡聲惡地問著對方,完全忘了自己得維持溫柔小女人的形象。
「妳有起床氣?」對於小女人的惡形惡相,龍泉挑眉,有點好笑地反問她。
「對呀,不行嗎?」她繼續粗聲粗氣地質問著他,纖纖長指還使勁地戳著他壯實的胸膛。
龍泉忍住湧到唇邊的笑,他以為今早她還會跟他擺出昨天那副溫文小女人的模樣,沒料到,她居然有起床氣。
說真的,比起那虛假得很的偽裝,他更愛現在這個有點任性、又有點粗魯的她,這樣的她,更可愛了。
「笑?你笑什麼?」雷祈兒越戳越用力,只是她戳痛了自己的手指,也不見男人露出疼痛的樣子,「你的肉是用什麼做的,都不會痛嗎?」反而痛的人是她。
「別戳了。」瞧她戳得皺起眉頭,龍泉輕柔地握住她纖細的手指,免得她真的弄傷自己。
「你還在這兒做什麼?你不用上班嗎?」得理不饒人,說得正是暴躁的雷祈兒。
「祈兒,我們剛剛結婚。」他提醒著這個小女人,「我們在蜜月期,不用上班。」他自作主張地給自己放一個月的大假,完全不理公務。
反正老爸閒著也是閒著,當兒子的他當然不能給老爸太無聊了,免得他老人家提早患上老人癡呆症。
剛結婚、蜜月期!這六個字像雷一樣劈進她遲鈍的腦袋裡,也讓她的起床氣通通都嚇走了!
老天,她剛剛有像悍婦一樣,用指尖戳他嗎?有嗎有嗎?
她臉上的懊惱,讓龍泉知道她完全醒過來了。
果然,那懊惱的小臉上,馬上改掛上一抹不安的表情,當然是裝出來的。
「老公,不好意思,我剛剛失態了。」她努力地擺出溫婉小女人的形象,希望他能夠忘了自己悍婦的一面。
暗暗輕歎一聲,「沒什麼。」他掀開被子,下了床,拿起掛在床尾的睡袍穿上。
瞪住他赤裸的背部,她大驚失色地掀起密密地蓋住自己的被子……幸好幸好,雖然身上的浴袍有點凌亂,但該在的還在,不該在的也在。
那也就是說,昨天他沒有跟她……那個囉?
昨天是他們的新婚夜,而他卻選擇忍了下來?她還以為他會趁著她酒醉,而要了她……好吧,她承認,她是故意喝醉的,因為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的新婚夜。
雖說該知道的她都知道,但不代表她有那個勇氣去跟一個陌生男人做呀!
至少,她還沒有深入認識龍泉這男人就要跟他做,她就是孬,不敢跟他做這個、做那個,翻過來、翻過去。
她將臉埋入被子中,忍住想要尖叫出聲的衝動。
怎麼辦?直接跟龍泉說:「喂,我還沒有作好心理準備,等我準備好了,咱們再來做愛做的事吧!」
不行不行,這樣活像黑道大姐頭在威脅人一樣,只怕她才剛說完,龍泉就要她包袱款款地回家吃自己。
「老公,人家好害羞,可以等人家準備好再做嗎?」這樣嗎?還是不要好了,她怕自己還沒有說完,她就當著他的面吐出來!
這樣不行,那又不行,那該怎麼樣才行?她沮喪地大歎出聲。
「妳還好嗎?」低沉的男聲在她的頭頂響起,逼使她急忙忙地抬起頭來,露出一抹溫婉的淺笑,「我沒事。」
錯了,她現在快要瘋掉了!
「沒事就好,對了,妳快去梳洗吧,咱們待會就要去機場。」梳洗過後的龍泉,除去他不苟言笑的嚴厲樣外,其實,他還蠻帥的。
看過太多帥哥美女的雷祈兒,也禁不住為他的俊帥而微微失神,不過只是一瞬間而已。
「去機場?為什麼去機場?」她幾乎要尖叫出聲,為什麼突然要去機場?
「去夏威夷,因為我們要去渡蜜月。」龍泉沒有被她幾近尖叫的質問嚇到,反而緩緩地替她解釋。
去渡蜜月?那種鼓勵新婚夫妻做愛做得沒日沒夜的蜜月旅行?
「妳不想去?」他皺眉。
她連忙用力地搖頭,「不不不,我當然想啦!有哪個女人不想去渡蜜月的?」但她還不想跟他做,所以不想去渡蜜月!她心中吶喊著,但另一句話馬上浮上腦海,截斷她的退縮,不能使金主不悅,不能使金主不悅……
「那我去梳洗了。」不敢在他面前多作停留,她藉故逃開,為自己賴來一點適應的時間。
她以為自己將不想與他處之一室的情緒掩飾得很好,只是她忘了,龍泉並非一般的男人,他早將她的緊張與不安看穿了。
他真失敗,不是嗎?不然,他的新婚妻子,他所愛的女人怎麼會懼於與他共處一室?
但,他很快會修改這個錯誤的。
他發誓,他會給她一個完美難忘的蜜月旅行。
第一天到達夏威夷,雷祈兒正大光明地時差的理由睡了整整一天,逃過了與他做親密接觸的可能。
可是因為睡了一整天的緣故,她在第二天清早便早早醒了過來,甫睜開眼,便瞧見龍泉那張沉沉睡著的樣子。
他很俊,也很帥,讓身為專業造型師,見慣了各種俊男美女的她也不禁仔細看著他的臉。
可惜他總是板著臉,臉上鮮有笑意,不然他必定能迷倒一大群女人,如此一來,她突然又覺得他板著臉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至少,不會有一大群女人要跟她爭老公。
他的眉很濃,鼻樑直挺,嘴唇有點薄,但又不算很薄,是很適合親吻的類型,她想知道,他吻起來是怎麼樣的感覺?
有點傻呆地盯著他的唇,雷祈兒控制不了自己狂飆的想像力。
驀地,那兩片好看的唇瓣張合起來……「祈兒?」甫睡醒的男性嗓子,低沉沙啞,卻有著難以言喻的性感味道,著實叫她的心跳失了速。
「呃、早!」有點尷尬地看著他,她傻傻地綻開一抹笑,對他揮了揮手,道早安。
他並沒有馬上睜開眼睛,依舊是輕闔著雙眼,只是擁著她的手臂稍稍收緊,讓她更貼近他。
炙熱的體溫從與他相貼的身體傳來,她的呼吸不禁加快,聽那些口不擇言的朋友們說,男人清晨是yu望最強烈的,她們的男人一大早醒來就會抓著她們做盡所有男女之間能做的親暱之事。
難道他這麼早就「發情」?難道她逃過了昨天晚上,卻逃不過今天早上被他吃干抹淨的命運?
「今天想要到哪裡玩嗎?」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他沒有再進一步地親吻她或是將她身上的衣服通通剝掉,只是緩緩地開口問。
他就這樣抱著她,讓彼此感受對方溫暖的體溫而已。
他的舉動,教她好困惑,明明她感覺到他的yu望,因為那不能忽視的堅硬正抵著她的小腹,可是,他卻沒有對她做出任何可以替他解決這個問題的動作,只是緊緊地抱住她,彷彿……在確定她就在他身旁似的。
他真的好難懂。
「祈兒?」得不到她的響應,龍泉睜開眼睛,看向一臉困惑的她,「怎麼了?」
「沒、沒有。」她搖了搖頭,怕自己真的開口問他,為什麼沒有對她做出那種好親暱、好曖昧的事;要是真的開了口,只怕她到那個時候真的會被他順理成章地吃了。
「真沒有?」
「真的!」她點力地點頭,以示自己所言非假。
「那麼,妳今天想要到哪裡玩?」他們有整整兩個星期的時間,可以待在夏威夷這邊渡蜜月,再有多餘的時間,他們還能飛到拉斯韋加斯玩幾天,所以他們的行程可以隨心所欲,不必走馬看花。
他的問題,又教她困惑不已,像是如此強勢的男人,不是都愛發號司令、作主意的嗎?怎麼相反的,他卻如此紳士地問她想到哪裡玩?
「還沒有睡飽嗎?」瞧她還是傻愣愣的,反應遲鈍,再加上她睡功一流,龍泉以為她還沒有睡夠,「咱們可以再睡一會,再決定到哪裡玩。」他建議道。
「不、不是,我已經睡夠了。」再睡下去,她就要腰酸背痛了,所以她急急地搖頭,「我只是想不到夏威夷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地方而已。」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她故意撒了謊。
其實夏威夷,她在學生時代已經來過好幾遍,這裡有什麼好玩的,她早就知道、也玩過了,只是那幾次都是跟同學以半打工、半旅行的方式來這裡,沒有動用家裡半毛錢,所以縱使是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曾經來過夏威夷。
「今天去衝浪,好嗎?」挑了一個她應該會有興趣的活動,果然,他瞧見她的眼睛一亮。
發現自己表現得太過興奮,一點含蓄的感覺也沒有,她馬上收斂起太過的表情,輕聲細語地道:「可是我不懂衝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