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靠在坐榻上,崔浚看著擺在花幾上面,用新花瓶盛滿的花朵,這一次他可不敢任性的把它砸了,否則那個女人就可以名正言順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其實,他很喜歡花花草草,尤其喜歡綻放在寒冬的梅花,可是,對於越是喜歡的事物,他越是要保持距離,因為他不想讓自己的心對這個世界有所眷戀,然而好笑的是,當他待在書齋的時時刻刻,還是無法避免的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情,這是當然,不知道自己在這世上還有多少時日,他理所當然把寶貴的時間投注在他最喜愛的事物上頭。
雖然他的心情很矛盾,還一直努力想法子讓自己早點離開塵世,可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王嫣紅」會在這個時候嫁到崔家,她動搖了他長久以來的信念,他開始思考一個不曾存在過的問題──他是不是有活下去的理由?
是不是很可笑?他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起了活下去的念頭,她有什麼好呢?她嘴巴刁,又愛嘮叨,成天只想著如何算計他……甩了甩頭,她把他搞得頭昏腦脹,他才會有這種不可思議的想法。
收回視線,崔浚才發現張山正目不轉睛的瞅著他,在心虛作祟下,他不由得粗魯的問:「你幹啥一直盯著我瞧?」
「沒什麼。」
斜睨了張山一眼,他冷颼颼的道:「你什麼時候說話變得如此小心翼翼?」
張山不知所措的一笑,「不是,小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說。」
「平時在我耳邊嘮叨的時候,你怎麼從來不擔心這個問題?」
「我是關心大少爺才嘮叨個一兩句。」說起來,他是最親近崔浚的人,可是他們畢竟是主僕,張山還是不敢失去分寸。
擺了擺手,他簡潔俐落的說:「夠了,你別說那麼多廢話,直接說重點。」
踟躕了半晌,張山才緩緩的道來,「其實也沒什麼,我只是覺得大少爺成親之後變了好多。」
他實在不想聽到自己變了,可是又忍不住問:「哪裡變了?」
「大少爺看起來比較有精神。」
一個冷笑,他沒好氣的說:「有個人老是在一旁嘮叨個沒完沒了,我就是踩進棺材裡面也會跳出來,怎麼可能沒有精神?」
「不管少夫人做什麼,她都是為了大少爺好。」雖然不是很清楚他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不過張山很清楚,大少爺終於遇到剋星了。
他不由得皺眉,「她是給了你多少好處,你竟然胳臂向她彎?」
「大少爺,小的是那種可以收買的人嗎?」張山一臉受傷的表情。
「否則,你幹麼幫她說話?」
頓了一下,張山還是坦誠說出心裡的感受,「看到少夫人為了大少爺這麼用心良苦,我想沒有人可以鐵石心腸不感動。」
「她當然要對我用心良苦,否則變成了寡婦,她的日子還會好過嗎?」
「大少爺這麼說對少夫人不公道。」
瞪著張山,他火大的說:「我看你真的反了。」
「不敢。」
「你已經完全向著她了。」
「我是就事論事,大少爺別再為難我了。」張山真的是哭笑不得。
雙肩下垂,揉了揉太陽穴,他今兒個是怎麼了?沒錯,他是故意找碴,因為她不但擾亂他的思緒,還收服了張山,誰知道會不會過一些日子,崔家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站在她那邊來對抗他,到時候他想死也死不了。
緩了一口氣,他漫不經心的問:「怎麼沒見到少夫人?」
「少夫人大概去了膳房吧。」
「她又想幹什麼?」
「少夫人聽說大少爺喜歡吃藕粉桂糖糕,她嘀咕著要親手做給大少爺品嚐。」
眉一挑,他冷冷的道:「你老是這麼多嘴嗎?」
「少夫人問我,我又不能不說。」張山覺得自己今天真的很倒楣。
「哦?」這下子,他更可以肯定她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了。
「少夫人對大少爺真的很有心。」張山按捺不住的又強調了一次。
「是啊,居心不良。」
「大少爺怎麼可以這麼說呢?」
冷哼了一聲,他信誓旦旦的說:「你等著瞧,她肯定有所圖謀。」
算了,張山閉上嘴巴什麼也不說了,大少爺的心又不是鐵打的,他就不相信大少爺不會被少夫人的努力感動,不過大少爺倒是說對了一件事──等著瞧吧!
「怎麼樣?你有沒有覺得這兒變得有朝氣多了?」看著崔浚很享受的品嚐她做的藕粉桂糖糕,裕兒滿足得眉開眼笑。
冷哼了一聲,他不表示意見。
不回答的另外一個含意就是默認了,她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她進一步的提出要求,「你的書齋也擺上一些花好不好?」
狠狠瞪她一眼,他就知道她一定會得寸進尺,「你別妄想打書齋的主意。」
撇了撇嘴,她送他三個字,「小氣鬼。」
「我就是小氣,你能怎麼樣?」
忍俊不住的噗哧一笑,她覺得跟他鬥嘴真的很好玩。
皺著眉,他悶聲問:「你笑什麼?」
「你真的很任性。」
「不行嗎?」
「我可沒說不行,若說處處與我計較會令你開心,我沒什麼意見。」怎麼樣?她的胸襟是不是比他寬闊多了?
「你可真好心。」不過,他說得是不甘不願,他難道會聽不出來嗎?她表面上是在展現慷慨,事實上是在指責他。
「不敢當,我只是不想表現得太小家子氣,免得落人口舌。」
算了,他還是忍著點,閉上嘴巴專心享用點心比較妥當,否則一個不留神,他又要掉進她設下的陷阱,最後落個向她妥協的下場。
她似乎也不想勉強他,馬上轉個話題,「我做的藕粉桂糖糕好吃嗎?」不過,她諂媚的笑容像極了準備討賞的小人,任誰一眼就可以看出她心懷不軌……這麼說不太公道,不管她在打什麼主意,她的出發點總是基於善意。
「還不錯。」雖然他不願意教她稱心如意,可是又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沒辦法,因為在不知不覺中,他已經把全部的藕粉桂糖糕吃進肚子裡面了。
嘿!她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直線了,「我可以請求你幫個忙嗎?」
「不可以。」
臉色馬上一沉,她嘟著嘴道:「我都還沒說呢。」
「我想也知道不會是什麼好事。」
「我只是要你陪我去花園賞花,這是壞事嗎?」
「我不要去花園賞花。」
「我可以辛辛苦苦為你做藕粉桂糖糕,你就不能陪我去賞花嗎?」
「我可沒教你為我做藕粉桂糖糕。」
咧著嘴,她皮笑肉不笑的道:「可是,你吃了啊。」
張著嘴巴,他卻無言以對,明明知道她居心不良,他卻還是把她的「貢品」吃進肚子裡,他根本是自找罪受嘛!
如何?這下子他逃不掉了吧!她撒嬌似的勾著他的手,「今日天高氣爽,我們怎麼可以把美好的時光浪費在這裡?我們去花園走走嘛!」
「……不要。」他的聲音顯然出現了動搖。
「我幫你拿斗篷。」她很主動的跳起來衝回內室取來斗篷。
「我有說要賞花嗎?」可是,他卻任由她穿上斗篷。
「我們不賞花,我們去花園轉一圈就好了。」
最後,他還是隨她抓著手走出寢房,他想,一定是她那只柔軟的玉手讓他捨不得放開,否則他不會任她宰割。
從雙腳離開梅苑的那一刻,崔浚的心情就像上了箭的弦,他看不見那一道道驚訝的目光,當然也聽不見四起的耳語,他整個腦子繞著即將前去的目的地打轉。
他已經多久沒有踏進崔府的花園一步了?不記得了,數不清的年歲,感覺好陌生,可是這裡的一景一物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這是當然,小時候他經常在這兒看花看到忘了用膳。
淘氣的用手指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裕兒巧妙的轉移他的思緒,「我考你一個問題,你知道什麼花美稱花仙嗎?」
「芍葯花。」他回答得很順口。
不會吧!她不甘心的接著問:「那什麼花稱為花中西施?」
「杜鵑花。」
「什麼花美稱花魁?」
「梅花。」他好笑的挑了挑眉,「你不是只有一個問題嗎?」
「呃……你這麼厲害,我多問你幾個又如何?」她原本還想考倒他。
「行,我們禮尚往來,我也考考你,古人將花分為十二師、十二友、十二婢,你可以說出它們的名稱嗎?」
嘴一噘,她嬌嗔的抗議,「一次就問三十六個問題,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我看你是答不出來吧。」
柳眉微微上揚,她似笑非笑的道:「我答不出來,你就答得出來嗎?」
「這還不至於難倒我,牡丹、蘭花、梅花、菊花、桂花、蓮花、芍葯、海棠、水仙、臘梅、杜鵑、玉蘭──人稱十二師;再來,珠蘭、茉莉、瑞香、紫薇,山茶、碧桃、玫瑰、丁香、桃花、杏花、石榴、月季──人稱十二友;接下來,鳳仙、薔薇、梨花、李花、木香、芙蓉、藍菊、梔子、繡球、罌粟、秋海棠、夜來香──人稱十二婢。」略微一頓,他挑釁的看著她,「你能說說看何以有此之稱嗎?」
屈指一算,這等於三個問題,倒也算得上公平,她就爽快的回道:「人稱十二師,乃是因為花開之時,態濃意遠,骨重香嚴,令人肅然起敬,不啻事之如師;人稱十二友,乃是因為花開之時,風流倜儻,清芬宜人,可以把杯共話,有如摯交良友一般;人之所以稱十二婢,乃是因為花之時,嫣紅膩翠,蓄媚含情,只能消閒娛目,宛若丫鬟奴婢,我可有說錯?」
「沒錯。」他的眼中不禁對她多了一份激賞。
像是發覺到什麼事似的,她賊兮兮的一笑,「我發現一個天大的秘密。」
「什麼秘密?」
「其實,你是個愛花之人。」
兩頰緋紅,這實在很難為情,他怎麼會在不知不覺中洩了自己的底?
見狀,她忍俊不住的咯咯咯笑了起來。
「這有什麼好笑?」他尷尬得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嬌媚的對他眨了眨眼睛,她故意逗道:「你臉紅的樣子比姑娘還漂亮。」
「這不好笑。」他試圖擺出嚴厲的面孔,可是面對她的笑顏,他的偽裝很快就瓦解了。
「今兒個真是個大日子,沒想到我可以在這兒遇見大哥。」崔齊原本是要去找父親談事情,可是一路上聽到下人們談論著不可思議的事情,他不由得帶著小六轉了方向來到花園,沒想到真有其事,已經好幾年不曾走出梅苑的崔家大公子真的來花園賞花。
一看到弟弟,崔浚又變回原來的樣子,表情和聲音都冷冷淡淡,「有個人吵著要賞花,我只好陪她。」
「今天天氣這麼好,待在屋子裡多可惜啊。」裕兒連忙為自己申訴。
「不管我們怎麼說,大哥就是不肯離開梅苑,嫂子真是了不起的女子。」崔齊讚賞地豎起大拇指。
睜大眼睛,她難以相信的瞪著崔浚,「真的嗎?」
輕輕掃了崔齊一眼,他淡然的說:「我這種破身子禁不起折騰,若是在外面出了狀況,我怕又要把大夥兒搞得雞飛狗跳。」
「只要對大哥有益的事,就算是把大夥兒搞得雞飛狗跳也不打緊。」
「我就是不喜歡給人添麻煩。」
「這是府裡下人應該做的事。」
「沒關係,以後有我陪著,你就用不著擔心了。」裕兒溫柔的握住崔浚的手。
「有嫂子這麼體貼的人伺候,我相信大哥的身子很快就會好起來。」崔齊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很酸。
輕咳了幾聲,崔浚顯得有些疲憊,「我累了,我想回去歇著。」
「好,我扶你回去歇著。」她樂於順從他的意思,今日的收穫已經很多了。
目送裕兒扶著崔浚離開涼亭,崔齊覺得自己的心情很複雜,他很高興大哥漸漸好轉,卻又不願意他如此得意快活,這是怎麼回事?
「大少爺和少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小六狀似無意的道。
「是啊,我們也走吧。」他顯得意興闌珊,隨後跟著走下涼亭。
經過賞花一事,裕兒成天笑得心花怒放,她越來越有信心,終有一天崔浚會打開自己的心,如她所言變得身強體健,不過,她知道自己還有一段路要努力,現在若不是她死纏爛打,他還是會縮在自己的天地裡面,所以,她得再好好琢磨接下來該怎麼做。
正當她傷著腦筋苦思量的時候,崔大夫人帶著丫鬟們來到梅苑。
「媳婦給婆婆請安。」其實,她相當畏懼崔家這位大夫人,雖然面帶微笑,這位夫人卻還是藏不住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不過,她最可怕的地方在於她有一雙似乎可以洞悉人心的眼眸,在她的注視下,總是教人有一種無所遁逃的感覺。
「坐吧。」崔大夫人熱情的伸手扶起裕兒。
「是。」落了坐,她戰戰兢兢的看著崔大夫人。
「你在這兒生活得還習慣嗎?」
「這裡很好。」
「因為浚兒身子不好,無法陪你歸寧,等過些日子他身體好些了,我再讓他陪你回杭州探望爹娘。」
「我明白。」
崔大夫人拍了拍手,兩名丫頭各端著一個托盤從外頭走了進來,托盤蓋著紅色布巾,她們把托盤擺在桌子上。
雖然很好奇,裕兒卻很有耐性的等著崔大夫人自己道來。
一一掀開托盤的布巾,崔大夫人笑盈盈的說:「這是我特地為你挑選的首飾,你看看喜歡嗎?」
「媳婦用不著這些東西,婆婆還是自個兒留著吧。」她連忙婉謝道。
「往後有機會,我會帶你認識一些崔家的朋友,你還是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略一思索,她婉轉的道:「婆婆的好意媳婦心領了,媳婦的首飾已經夠多了,再說,無功不受祿,媳婦說什麼也不能收下這些東西,還是請婆婆收回吧。」
「我已經聽說了,你親自為浚兒熬藥,我真的很感動。」
「這是媳婦應該做的事情。」
「話不能這麼說,你能有這份心,這已是難能可貴。」
「我這麼做未曾想過得到回報,若是收了婆婆的賞賜,那就失去了我原先的那份心意。」
聞言,崔大夫人對這個媳婦更是滿意極了,不過,她決定的事,是不容許別人拒絕的,「前兒個浚兒陪你去花園賞花是嗎?」
「是啊。」
「你可知道,浚兒大概有三四年的時間都關在梅苑,他身子不好,我們也不敢勉強,如今他願意走出梅苑,這都是你的功勞,所以我一定要好好謝謝你。」
這下子,裕兒還真不知道如何拒絕比較好。
「你就別再推辭了,除非不喜歡,否則你一定要收下這些東西。」
若說她不喜歡,這根本是違背常理,她也只能妥協了,「謝謝婆婆。」
「我答應你娘會好好照顧你,你有什麼需要儘管向我開口,知道嗎?」
「嗯。」她僵硬的點了點頭。
「我還有事趕著出門,就不跟你多說了。」
送走了崔大夫人,裕兒再度坐回椅子上,她看著那些珠寶首飾,想著應該如何處置比較妥當。
「崔大夫人對你可真是慷慨。」看著攤在桌上的珠寶首飾,翠花兩眼發出貪婪的光芒,當初若是她代替小姐嫁到崔家,這些東西就屬於她的了。
不發一語,裕兒開始動手把這些東西包起來,她還是認為這些東西不屬於她,崔大夫人硬要她收下,她也只能代為保管了。
「這個金鐲子真漂亮。」翠花搶在她包裹之前拿起一隻雕功精細的金鐲子垂涎的欣賞,她這個舉動擺明要裕兒把這個金鐲子給她。
「對不起,這個金鐲子不可以給你。」她將金鐲子收了回來。
「每次小姐有好東西,都會跟我們一起分享,我想她絕不會計較一個金鐲子的。」這個丫頭未免太不識相了,只要一句話,她就可以毀了「她」眼前所擁有的榮華富貴,「她」竟然不懂得好好巴結她。
「我不是小姐,這些東西我沒有支配的權利。」
「你不想給我就說,何必找借口?」
不想多說了,不管她如何解釋,翠花都不可能理解。
見她不回應,翠花更是火大了,「剛剛,你不是不想要這些東西嗎?」
「你也瞧見了,盛情難卻。」
「我看你是愛死了,只是裝模作樣故作清高。」
她再怎麼為自己辯解,翠花也不會相信,還是由著她發牢騷吧。
「沒關係,反正我也用不著,既然你捨不得割愛,我也不想勉強。」翠花怨恨的在心裡發誓,她總有一天會連本帶利把這筆帳討回來。
援筆濡墨,崔浚想畫的是梅花的冰玉冷香與不屈於環境的風骨,可是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畫著畫著,紙上呈現的不是梅花,而是他那位纖細嬌柔中帶著堅毅和淘氣的妻子。
驚嚇的扔掉手中的筆,他像見到鬼似的瞪大眼睛,他是不是瘋了?
就算還沒發瘋,也差不多了,不管是睜開眼睛還是閉上眼睛,他看見的全都是她,她無所不在,比陰魂不散的鬼還可怕。
起身走出書齋,他得把混亂的思緒淨空,讓心情沉靜下來,可是正在盤算的時候,他就聽見嬌妻的聲音從院子傳來。
「張山,你可要扎得牢固一點哦!」
「請少夫人放心,這點小事還雞不倒我。」
「你還得再弄多久才會好?」
「差不多了,再一會兒少夫人就可以坐上去試試看。」
「我想先來個立鞦韆,萬一你扎得不穩,我才不會摔著。」
崔浚無聲無息的來到院子,他看到張山為了扎一架鞦韆忙得滿頭大汗,他的娘子則不安份的在一旁繞過來繞過去。
「張山,翠花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待會兒你可以找個人幫我打鞦韆嗎?」
「我待會兒找個丫頭幫少夫人打鞦韆。」
「我來就可以了。」崔浚不自覺的就脫口而出。
聞言,兩個人同時驚訝的轉頭看著他,他們剛剛有沒有聽錯?
「我不行嗎?」他像是一點也沒有察覺到他們的訝異,沒法子,即使是沒經過大腦的衝動之語,也是出自於他的嘴巴。
「行,我求之不得。」裕兒笑得眼睛快瞇成一條直線,這簡直是在作夢。
「張山,好了嗎?」
伸手確定彩繩是否牢固,張山向主子點頭道:「好了。」
走上前扯了一下彩繩,他轉向裕兒道:「你可以站上去了。」
玉手挽定彩繩,她小心翼翼的把身子立在畫板之上,同時不忘提出叮嚀,「你可不要打得太高哦。」
「貪玩就別嘮叨。」剛開始,他真的輕輕的打著鞦韆,可是沒多久,他突然玩興大起,鞦韆越打越高,惹得裕兒哇哇大叫。
「你別打那麼高,我會怕。」不過,她笑得很開心。
「放輕鬆一點,我不會讓你跌下來,好玩嗎?」
「好玩,我覺得自己好像鳥兒飛了起來,你要不要上來試試看?」
「好啊,不過,就怕你打不動。」他漸漸放慢速度,鞦韆緩緩的停了下來。
「我打不動,那就交給張山啊。」她機靈的把責任推給怔怔站在一旁的張山,他已經被崔浚不同於以往的行徑嚇傻了。
「你別想賴皮,我幫你打鞦韆,當然得由你來幫我打鞦韆。」
「好啦,我幫你打鞦韆就是了。」她不甘願的撇了撇嘴,不過,她剛剛跳下畫板,梅苑就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這兒今天怎麼這麼熱鬧?」崔齊今天沒有帶著小六,他是在不知不覺中走進這裡,他告訴自己,他是來這兒看大哥,可是腦子裡想的人卻是他的嫂子。
「我請張山紮了一個鞦韆,我們正在打鞦韆。」幾次的接觸,崔齊對裕兒已經不是陌生人了,不過,她對他的熱絡卻讓崔浚很不是滋味。
「小時候我也很愛打鞦韆。」
「你想不想跟我們湊個熱鬧?」
「崔齊要幫忙打理崔家的事業,他哪有閒工夫跟我們在這裡打鞦韆?」崔浚搶在前頭道。
「是嗎?好可惜哦,打鞦韆很好玩哦!」
點了一下她的鼻子,他取笑道:「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這麼貪玩嗎?」
怔了怔,她無辜的道:「我可是為了你。」
「這與我有何關係?」
「這……往後你就會明白了。」這也是她幫他打開心門的方法之一,不過,他肯定不會服氣,她又何必浪費口舌解釋那麼多?
「你腦子在想什麼,我還會不明白嗎?」他親匿的用手指扣了一下她的腦門。
斜睨了他一眼,她嬌嗔的道:「你若是真的明白,那就好了。」
瞧他們之間那種親密的感覺,崔齊實在很不舒服,他在這裡根本是多餘的。
「我還有要事在身,你們開心的玩,我不打擾你們了。」
「你忙吧,下次抽個空閒再來打鞦韆。」
「我記住了。」拱手作揖,崔齊隨即轉身離去。
「好啦,你站在畫板上,我幫你打鞦韆。」她輕輕推了一下崔浚。
「我不玩了。」他的興致已經被破壞了。
「你幹啥不玩了?」她實在摸不著頭緒,剛剛還親近得不得了,這會兒卻彆扭極了,他怎麼可以一轉眼間就變了一個樣?
「-唆,我說不玩了就是不玩了。」話落,他便轉身走回書齋。
嘟著嘴,裕兒很傷腦筋的撓著腮,「張山,大少爺是怎麼了?」
「呃……小的也不知道。」張山也是看得迷迷糊糊,其實,他從來沒有摸透過大少爺的心思。
像在沉思的皺著眉,最後她擺了擺手道:「算了,我也沒興致玩了,我要回房歇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