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外頭的驕陽曬不到裡頭的人兒,但是在這炎熱的夏日裡,每個人的臉上都難掩那股懶洋洋的煩躁,昏沉的氣息更是無主口地籠罩整個「風徵信社」。
打了一個哈欠,浣玢從抽屜翻出一包酸梅,塞了一顆進嘴巴。
「浣玢,你不是不吃酸梅嗎?」雲霏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浣玢,對於她的異常顯得相當好奇,沒注意看還好,一仔細瞧就覺得她不太一樣,變漂亮了。
愣了愣!浣玢一時也傻然地答不上來。是啊,她是不吃酸梅的,可是,也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最近上超市買東西的時候,很自然地幫自己拿了包酸梅,她真的忘了自己不吃這種東西。
「浣玢!」喚著發呆的浣玢,雲霏不禁皺起眉頭,這傢伙不太對勁哦!
迷迷糊糊地回過神來,浣玢問道:「什麼事?」
指著浣玢手上的酸梅,雲霏捺著性子重述一遍,「你不是不吃酸梅嗎?」
「不吃酸梅,並不表示不會吃,像我,我也不吃酸梅啊,不過我懷孕的時候天天都想吃酸梅。」浣玢都還來不及回答,不知道何時已經走到浣玢身後的思圻伸手搶走浣玢手中那包酸梅,開著玩笑,「浣玢,你該不會也是懷孕吧?」
「懷孕?」一種不安的感覺從心底攀爬而上,浣玢不自覺地望向自己的肚子。
瞪了思圻一眼,雲霏像是在對小孩子訓話似地念道:「思圻,你不要鬧了,浣玢連對象都沒有,她跟誰生孩子?」
「你又不是浣玢,你怎麼知道她沒有對象?」兩隻眼睛賊溜溜地繞著浣玢打轉,思圻努力地想從浣玢的身上窺出什麼爆炸性的新聞。
是啊,白從接著思圻、立瑜之後成為已婚一族,雲霏也變得跟思圻、立瑜一樣,手頭上的工作一忙完就趕著回家,她沒辦法再像以前一樣,帶著浣玢四處鬼混,她對浣玢的近況除了工作以外,根本是無從得知,而且也沒時間關心,若說浣玢真的跟某個人在熱戀,她當然也不會知道。
「浣玢,你……」
「雲霏,你不要聽思圻亂說,我才沒有懷孕。」既是想說服雲霏,也想說服自己,浣玢一點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懷孕,她該怎麼辦才好?
「你確定?」丟了一顆酸梅進嘴巴裡,思圻酸得打了個顫抖。
「我……」
「有沒有懷孕,上一趟醫院不就知道了。」始終靜坐一旁,不表示任何意見的立瑜終於開口說道。從浣玢不安的神色裡,她肯定浣玢一定也在擔心自己懷孕。
「對啊,我們幹麼坐在這裡討論?上一趟醫院不就知道了。」雲霏附和道。
這會兒浣玢可慌了,「我只是吃了一顆酸梅而已,沒這麼嚴重吧!」
將手上那包酸梅放到浣玢的辦公桌上,思圻把浣玢從椅子上拉起來,「小姐,嚴不嚴重,我們陪你上了醫院不就知道。」
扯住思圻的手,浣玢支吾著,「思圻,我……」
「你幹麼那麼緊張?擔心自己真的懷孕嗎?」饒富興味地瞅著浣玢,思圻一副不打算放過她的樣子。
「沒有,我……我……」
「太好了,大家都在。」正當浣玢不知如何是好時,昱風興匆匆地走造徵信社,「告訴你們一個意想不到的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把浣玢的事情暫時拋在一旁,思圻急著問道。
「我剛從凱崴那裡得到消息,其實,唐伯伯早就知道林雅晴的真實身份。」在思圻的座位上坐了下來,昱風悠哉地蹺起了二郎腿。
「這是怎麼一回事?」雲翡驚呼道。
「這件事情要從林雅晴當初到唐家說起,」突然拍了一下坐在隔壁的雲霏,昱風帶著得意的笑容說道:「我快渴死了,幫我倒杯冰開水。」平時老被她們這幾個女人欺負,這會兒終放可以扳回一城。「我……」沒好氣地瞪了昱風一眼,雲霏心不甘情不顧地起身幫他倒來了一杯冰開水,「那,你的冰開水。」
「謝了!」一副很紳士的對雲霏微微一笑,昱風慢條斯理地將冰開水送進乾涸的喉嚨裡,然後才不疾不徐地說:「其實當初林雅晴拿著她母親的遣書去唐家認父,唐伯伯就已經從遺書裡得知真正的唐靈兒已經死了。」
「你是說,唐大哥他小嫣早就把真相告訴唐伯伯?」思圻不可思議地叫道。
點了點頭,昱風更清楚地說道:「凱崴他小嫣把自己離開唐家以後的一切全在遺書裡做了交代,它然也包括她的再婚、唐靈兒的死,還有林雅晴跟她的關係。」
手支著下巴,立瑜不解地說道:「這就奇怪了,既然唐伯伯已經知道林雅晴的身份,為什麼唐大哥他小嫣還要林雅晴冒充唐靈兒?」
「突然有個陌生人要住進家裡,大夥兒的心裡難免彆扭,篇避免引來爭議,凱崴他小媽才讓林雅晴以唐靈兒的身份回到唐家,這一來可以讓唐伯伯好做人,再來也可以讓林雅晴沒有寄人籬下的難處。」
輕歎了口氣,浣玢說道:「唐大哥他小媽真是個體貼的女人。」
「是啊,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唐伯伯突然有分家產的念頭,也因此惹來唐伯母的猜疑,讓凱崴找上徵信社。」昱風感歎道。
「錢不迷人人自迷。」思圻諷刺地說道。
「風哥,現在林雅晴的身份被揭穿了,唐伯母可以接受嗎?」浣玢開心道。
「她當然不能接受,不過她生命當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丈夫和兒子都袒護著林雅晴,她不想接受也不行,反正,她已經如願地讓唐家家產少一個人分,她也沒什麼損失。」伸了伸懶腰,昱風轉而輕鬆地說道:「對了,凱崴為了感謝大家的幫忙,他這禮拜六晚上請大家吃飯,歡迎你們攜家帶眷。」
「唐大哥幹麼這麼客氣,這件事我們又沒幫上什麼忙。」立瑜說道。
聳聳肩,昱風說道:「我也是這麼說,可是那傢伙堅持要請大家吃飯,特別是當面謝謝浣玢,我當然沒道理拒絕。」
「我只是搜到了一點點資料,我又沒做什麼。」浣玢謙虛地說道。說起這件案子,她的確是一點功勞也沒有,若非唐大哥的安排,還有繼崴在背後掩護,事情老早就被地搞砸了。說起來,她還真的是非常不適合當偵探。
「浣玢,雖然只是一點點資料,但是如果沒有這些資料,我們根本無從查起,所以不管怎麼說,你都是這個案子的最大功臣,以後,你可以試著獨立作業了。」昱風恭賀地表示道。
終於獲得她一直想要的獨立,浣玢卻沒有想像中的開心,此刻懷孕的念頭像陰影一般籠罩她的心房,讓她產生一股暴風雨即將來臨的擔憂。
浣玢心裡正想著,思圻突然拉起浣玢的手,「風哥,你去把車子開出來,我們要帶浣玢去醫院。」
「醫院!」昱風懷疑地看了思圻一眼,又望向浣玢,這小妮子紅光滿面,怎麼看都不像生病的人,上醫院做什麼?
「你不要問那麼多,先去把車子開出來,到時候就會知道了。」
「好吧!」乾脆地站起身來,昱風依著思圻的指示往外走去。
「思圻,我……」看到立瑜和雲霏已經恭候一旁,準備陪她上醫院,浣玢只能無奈地閉上嘴巴,她們早晚會知道她和繼崴的事情,一切就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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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看著手上的雜誌,浣玢心裡卻掛著正在肚子裡面孕育的小生命。懷孕的事一定要告訴繼崴,可是她要怎麼開口才好?他對這件事又會有什麼反應?是高興,還是生氣?她一直不希望繼崴為了責任娶她,現在懷孕了她又該怎麼辦才好?
「你在想什麼?」坐到浣玢的身旁,繼崴拿開她手中的雜誌,「一個小時之前,你看的是這一頁,現在還是這一頁,什麼事情讓你想得這麼人神?」
「我……沒什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太緊張了,她突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好像她把懷孕的事情說出來以後,她和繼崴之間的一切就會因此破裂,她害怕失去他,真的很害怕。
抬起浣玢的下巴,繼崴堅決地說道:「浣玢,不要騙我,我知道你有心事。」浣玢不是一個懂得掩飾自己的人,也不是一個吝於表達自己真實情感的人,他們共同生活的這段日子,她每天都笑得很開心,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快樂的心情。
突然抱住繼崴,浣玢緊緊將臉埋在他的胸膛,呼吸著他熟悉的氣味。
溫柔地回抱了浣玢好一會兒,繼崴這才推開她,「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
「我……懷孕了。」
雙手緩緩地從浣玢的肩上垂了下來,繼崴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似的,動也不動地僵坐著。
恐懼佔領了思緒,看著繼崴凝重的神情,浣玢顫抖地喚道:「繼崴……」
倉皇地從沙發站起身來,他逃難似地走到落地窗前。
時間在沉寂當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彷彿等了一世紀之久,繼崴終於開口說道:「把孩子拿掉。」
把孩子拿掉?浣玢不敢相信地搖搖頭,天啊!孩子是一個生命,他怎麼可以說得好像是一樣東西,那麼的不在乎!「不,我不要。」雙手緊緊捍衛著肚子,浣玢像是在保護肚子裡的生命,死命地搖頭喊著,「我要我們的孩子,我不要把他拿掉。」
「浣玢,我要你把孩子拿掉。」說得一點商量的餘地也沒有,繼崴重申道。
衝到繼崴的面前,浣玢緊抓著他哀求道:「繼崴,我求求你,不要把孩子拿掉,他是我們兩個的結晶,我愛他。」雖然他還沒成形,現在只是個胚胎而已,但是她愛他,因為他是繼崴給她的孩子,有一天,他會成為一個生命體,他可能長得像繼崴,也有可能長得像她,或許是混合他們兩個的特色,然而不管像誰,他身上流的是繼崴和她的血。
看著那雙載滿乞求的眼睛,繼崴心裡有著沉重的苦澀與心疼。說真的,他從來沒想過他和浣玢會製造出一個小生命,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想要孩子?但是他很清楚,他現在還沒有資格要孩子。他對人的信心是那麼薄弱,他甚至還沒有辦法拋開自己的心結去愛浣玢這麼一個善良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可以拿什麼去教育他的孩子?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他一樣對人生充滿悲觀,因為這樣的人生,是痛苦的、是沉重的。
拿開浣玢的手,繼崴心一橫,冷漠地說道:「浣玢,如果你希望我娶你,你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我,我會娶你,你不需要利用孩子的名義來逼迫我。」
心彷彿被狠狠地刺了一刀,浣玢傷心地說道:「繼崴,你知道我不會利用孩子綁住你。」
「那你為什麼要把他生下來?」諷刺地笑了笑,繼崴咄咄逼人地接道:「你難道不知道,在沒有婚姻的前提下,就算他擁有你全部的愛和關心,充其量也不過是人家嘴裡的『私生子』而已。」
「我……」
「表面上,你說得很好聽,我不必為了責任娶你,可是事實上,你現在就是在拿孩子當借口逼我就範。」
「繼崴,不是這樣子的,我不是……」
伸手打斷浣玢急著為自己辯駁的話語,繼崴淡然地表示道:「如果你真的是為孩子著想,你就不會在這種情況下把他生下來。」
抓著繼崴的手,浣玢心痛地說道:「繼崴,孩子是無辜的,我怎麼忍得下心來扼殺他的生命?」
天啊!他是多想伸手撫平她的哀愁,可是有許多事情是由不得他,「我和孩子之間,你只能有一個選擇,有孩子,就沒有我。」
不敢相信繼崴剛剛說出口的話,浣玢膽戰心驚地求證道:「你說什麼?」
「如果事實真像你所說的,你不是利用孩子逼我跟你結婚,那你就放棄這個孩子,要不然,我們兩個到此為止,因為我沒辦法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孩子變成『私生子』。」一宇一句,繼崴心在淌血,卻又無奈。
「你……是說真的?」
「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你仔細想清楚,你是要孩子,還是要我。」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鑰匙,繼崴絕然地離開公寓。
像是沒有生命的洋娃娃,浣玢身子一軟,無力地癱坐在地板上。事情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可以生氣、可以不高興,但是他不該這麼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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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王八蛋,他怎麼可以說這種話,什麼他和孩子你只能選一個,這不擺明要你非把孩子拿掉不可嗎?」右手用力往桌上一捶,思圻咬牙切齒地罵道。
「死唐繼崴,臭唐繼崴,他把孩子當成什麼?垃圾嗎?說不要就不要,這麼簡單啊!」雲霏也跟著朝桌上一捶,破口叫道。
「混蛋,我們男人的面子都被他給丟光了,有膽子讓人家懷孕,卻沒膽子讓人家把孩子生出來,真是個不負責任的傢伙!」昱風也往桌上補上一拳,一副恨不得好好修理繼崴一頓的樣子。
「不是這樣子,」搖著頭,浣玢不捨地幫繼崴申訴,「繼崴願意娶我,他只是還不想要孩子而已。」繼崴不是一個沒有責任感的男人,她相信他會這麼絕情,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浣玢,你怎麼這麼傻?到這個時候還在替他說話。」雲霏心疼地歎了口氣。
「我不是替他說話,我說的是事實,如果當初我沒有拒絕,我和繼崴早就結婚了。」苦苦一笑,浣玢說得不怨天也不尤人。
「就算是你拒絕,那又怎麼樣?」昱風一臉的不以為然,「如果今天他真的有那個誠意娶你,孩子根本不是重點。」
「就是啊,浣玢……」看到立瑜對著自己示意性地搖頭,阻止她再繼續說下去,思圻無奈地把話吞回肚子裡。
握住浣玢的手,立瑜無聲地傳達她的支持,問道:「浣玢,你有什麼打算?」
茫然地看著立瑜,浣玢困惑地搖搖頭,「我不知道,我要孩子,也要繼崴,我兩個都不想放棄。」
「浣玢,我能瞭解你的心情,可是,你心裡必須有個底,是孩子重要,還是唐繼崴重要?這樣你才能盡早做好準備。」
立瑜說得一點也沒錯,雖然她不想選擇,但是她逃避不了。曾經,她是抱著那麼大的決心,希望她的愛可以感動繼崴的心,讓他愛上她,而今,她的願望還沒達到,她真的捨不得就此放棄。然而,要她為了繼崴扼殺一個無辜的小生命,而且還是因為她的愛孕育而成的小生命,她於心何忍?如果她今天真的為了繼崴不要這個孩子,以後她跟他在一起,她心裡可以過得很舒坦,當作沒這麼一回事嗎?她瞭解自己,她無法對一個曾經有過的生命這麼不在乎,如果她真的選擇繼崴放棄孩子,她一輩子都會覺得對不起這個小生命。
「我要孩子。」一句簡簡單單的決定,卻有著千斤般的沉重,浣玢的心正在滴血,這一次,她是真要失去繼崴了。
感覺到浣玢此刻絕望的心情,立瑜輕輕拍了拍浣玢的肩膀,鼓舞道:「浣玢,不要灰心,雖然你選擇孩子,但不表示唐繼崴真的會離開你。」
附和地點點頭,雲霏說道:「浣玢,怎麼說你肚子裡的小孩也是他的親骨肉,他不至於狠得下心來不管你和孩子。」
笑得很傷感,浣玢表示道:「繼崴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這可難說,現在他說得那麼絕,可是當他想到你和孩子,他真的可以放得下心嗎?」人是善變的,至少她藍思圻就是一個善變的女人。
「對啊,浣玢,你不要難過,萬一他真的可以心安理得地拋下你和孩子,風哥娶你。」拍著胸脯,昱風慷慨地表示道。
雲霏充滿讚許的對著昱風豎起大拇指,接著轉向浣玢道:「浣玢,不用擔心,我們絕對不會讓你的孩子變成私生子。」
「謝謝你們。」雖然她無法擁有繼崴的愛,但是她應該覺得很滿足了,她有這麼多好朋友在一旁支持著她,這是多麼難能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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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魯地將繼崴從椅子上拉起來,震雲拖著他來到角落的落地鏡前,指著鏡中的他念道:「你看看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一頭紊亂得可以用稻草來形容的頭髮,兩天沒有清理的鬍鬚,縐得不能再縐的襯衫,領帶鬆了,袖子上的鈕扣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解了開來,原本塞在褲子裡頭的襯衫更是跑出來見人,他這個樣子的確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不發一語的推開震雲,繼崴走回椅子上坐了下來。
頭痛地歎了口氣,震雲傷腦筋地說道:「我告訴你,我根本不想管你,可是全公司上上下下每個人都在你背後議論紛紛,大家都在清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讓我們這個難以親近的唐總監變得如此落魄?你知不知道,大家的眼睛都在等著看你笑話。」兩天前還心花怒放,現在已經是慘不忍睹,他的心情可變得真快。
「要看就讓他們看。」不管他今天怎麼樣,這個世界上總會有許多喜歡看笑話的人,他無權於涉,也無法限制。
「我知道你無所謂,也不在意,但是你這又是何苦呢?弄得自己四不像,還幫別人找來茶餘飯後的話題,你真的覺得有這個必要嗎?」
「你不會懂的。」
冷冷一笑,震雲充滿抱怨地指控道:「我當然不懂,因為你什麼都不說,我怎麼會懂呢?」這傢伙什麼都藏在心底,自己要是搞得懂他,那才真的有鬼呢!
望著震雲,他眼底醞含深切的關懷,繼崴沉靜了許久,才緩緩地說道:「浣玢懷孕了。」
怔了一下,震雲開心地笑道:「你要當爸爸了,這是好事啊!」
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繼崴自顧自地又道:「你想,浣玢會選擇我,還是孩子?」這兩天,他整顆心被恐懼啃蝕著,他害怕浣玢會為了孩子放棄他,怕她真的會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他知道自己的心很自私,更不應該讓浣玢做選擇,他和孩子其實都是她難以割捨的一份愛,可是……
「你?孩子?」腦袋一片渾沌,漸漸,震雲悟了過來,「你不要孩子?」
閉上雙眼,繼崴重重地吐了一口氣,什麼話也不說。因為母親的背叛,讓他失去了對人的信心,也讓他封閉了自己的感情。一直,他很努力地保護自己,他壓抑內心的情感,他不敢輕易地付出感情,因為他害怕有一天會受到傷害,就像當初被他母親傷害一樣。
其實他心裡很清楚,浣玢跟他母親是不同的,浣玢是天真、善良,他母親有的不過是虛偽,浣玢不可能像他母親一樣傷害他,可是……
他的自我保護讓他變成一個寡情的男人,他不僅沒有勇氣愛人,更吝於關心別人,相對的,也沒有人會主動給他關懷。缺乏愛,讓他對愛有強烈的渴求,卻也讓他更害怕愛上別人,因為未來充滿著不確定性,哪天他所愛的人突然從他的生命當中消失,他會受不了。渴望愛、害怕失去愛,這是他內心的煎熬與掙扎。
浣玢無怨無悔地守候著他,她不要他因為責任娶她,可想而知,她對他的愛有多深,可是他不僅沒有回報她的愛,卻反過來要求她拿掉自己的親生骨肉,他是多麼的殘忍。
「喂!你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要孩子?」
輕輕地搖搖頭,繼崴有氣無力地說道:「你不會懂的。」
「廢話,我要是懂的話,我就是你肚子裡面的蛔蟲。」這傢伙真的是欠揍。
突然站起身來,繼崴一聲招呼也不打,直接朝著外頭走去。
「喂!」連忙拉住繼崴,震雲叫道,「你要幹麼?」
「回家洗澡、睡覺。」甩開震雲的手,繼崴逕自走了出去。
目送著他離去的背景,震雲忍無可忍地喃喃自語,「沒見過這麼小器的人,話都還沒說完,人就溜了。」朝辦公室晃了一圈,震雲不禁做了一鬼臉,「希望他趕快恢復正常,要不然以後這裡一定會變成垃圾場。」說著,也跟著走出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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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行李放在沙發旁,浣玢不捨地撫摸著每一樣東西——沙發、藝術燈、壁畫、桌巾、小飾品……這裡有很多東西是她搬進來以後,才跟繼崴一起上街精挑細選買回來佈置的,都是他們兩個一喜歡東西,可是現在,她卻要離開它們,離開她最愛的男人。
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浣玢靜靜地等待繼崴的出現。這一天,她過得好苦、好苦,她不瞭解他為什麼不要孩子?不瞭解他心裡到底有什麼苦處?她多麼期望自己只是作了一場噩夢,而這一切都是騙人的。
想一想,她對繼崴的瞭解真的是少之又少,在她的面前,他不提他的生活、家人,也不提他的工作,他惟一跟她一起分享的就是他創作的音樂,他的音樂很美,充滿著深厚的情感,令人感動。
如果他的音樂可以代表他的人,繼崴應該是一個會喜歡孩子的人,可是為什麼他不要他們的孩子?是因為他不愛她,所以他不要她孕育的孩子嗎?
就在這個時候,大門被輕輕地開啟,繼崴從外頭走了進來。
「繼崴。」看著他那張略顯憔悴的臉龐,浣玢緩緩地從沙發上站起身來。
看著散落一旁的行李,繼崴面無表情地問這:「這是你的決定?」
「我沒辦法讓自己變成劊子手。」
他早該知道她會選擇孩子,因為她是那麼的純真、善良,就像一個天使一樣,他怎麼可以期望一個天使會狠得下心來扼殺一個小生命。
「你走吧!」最後,他還是失去了,失去一個可以讓他歡笑、讓他想去寵愛、呵護的女人,而這一切是他一手促成的。
她沒有懷疑過繼崴是在開玩笑,她也已經為分離的一刻做好心理準備,可是,分離真的來臨,她的心卻還是抑制不了地在哭泣。
咬了咬下唇,浣玢強忍心裡的悲痛,說道:「好好照顧你自己。」
「你也是,好好照顧你自己,還有……」「孩子」這兩個宇他終究說不出口,是他不要孩子,他又何必在乎孩子好或不好,不是嗎?其實,如果浣玢真的生下孩子,他相信她會把孩子教育得很好,因為她是那麼的樂觀,她是一個很容易從跌倒中爬起來的人,生命總是充滿著希望,這才是孩子應該有的人生觀。
「我會的。」抬起沉重的腳步,浣玢一步一步、戀戀不捨地走到行李旁,拿起行李,朝著外頭走去。
想也不想,繼崴衝上前去,接住她的行李,「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忍住心裡急著想湧上眼眶的淚水,浣玢強行拿著行李走出公寓。她已經是個媽媽,她不能哭,可是,淚珠還是無聲地滑過兩頰,灑落在衣領、痛進她的心坎裡,一切都結束了。
當門被掩上那一刻,繼崴終於失去冷靜地靠向落地窗,沿著窗子絕望地跌坐在地板上。他的心好痛、好痛,這是為了什麼?難道他早在不知不覺當中愛上了浣玢,只是他一直不肯對自己承認,因為他太害怕受到傷害,太害怕失去,所以他直覺地想否認自己對浣玢的感情,好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