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刻,當最後一絲陽光消失在夜幕中,巫凡凡不免開始緊張,白天班夢飛的一席話喚醒了她的危機意識,環顧她第一次踏進的房間,舒適的大床不只醒目,加大的外國尺碼,讓她成為深陷暖洋中的一粒砂。
但,這都不是重點!重要的是,她的行李進駐了這個地方,也證實了她快成為女主人的事實。
她真的要和他同床共枕嗎?這個問題困擾了她一整天,就在接到一通電話後她才鬆了口氣,幾乎癱在地上;班辰智因工作的關係,必須到明天才會回來。
她很慶幸這樣的結果,理所當然的踏進書房,整理她的東西.,他的書房裡,乾淨的桌椅被擺在一座書牆前,舉凡流行雜誌、財經、散文、小說等書籍歸納持非常整齊,她抽出一本米蘭最新的春裝目錄,飢渴的將這些訊息一一記錄在她的電腦裡。
當她抽取另一本雜誌時,忽然落下一張相片,不!應該說是一張撕去一半的相片相片中的短髮人兒漾著開心的笑容,背景是一片向日葵花海。
巫凡凡膛著大眼,十分訝異;相片中的人不就是她嗎?這是她大二時拍的,鮮少拍照的她對這張相片印象深刻。
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和薛韻兒的合照,怎麼會……「大嫂的那一半,被大哥拿去了。」
班辰智不知站在她身後多久了,他的鼻息噴向她的耳畔,令她渾身一陣酥麻。
「你、你不是明天才……」她心魂未定的問。
他揉著雙眼說:「本來是,可是臨時出了點狀況,改成明天早上再拍。」
「這樣啊——」她不知該如何整理此刻的心情,索性將注意力集中在相片上。「你、你怎麼會有這張相片?」
他的手順勢奪走相片,目光卻仍留在她身上。
「這是我從大嫂的相片本中偷出來的。」
「偷?」
他一把將她摟入懷裡,走到床沿坐下,感慨的在她耳畔低語:「你這個人不愛拍照,我見不到你的時候怎麼辦?當我發現你和大嫂的合照時就向她要,她居然告訴我底片弄丟了,不能重洗!所以說什麼也不給我,因此我只好用偷的。」
聞言,她的心一陣激盪,他在無意中吐露了對她的迷戀,身為女人的她應該感到幸福,可是她為什麼還是覺得很不安?
「那你也用不著將相片撕去一半啊!」她望著不規則的撕痕歎道。
「說起這件事就有趣了!」他興致高昂地說:「當我拿到相片時,被大哥看見了,他說他老婆的相片也是屬於他的,所以就來和我搶,結果就是這樣嘍!」
「是喔……」她心不在焉地應著,她從未質疑過薛韻兒的婚姻幸不幸福,雖然薛韻兒對自己的婚姻從來都不多說什麼,可是,她現在卻渴望知道維繫了這麼多年的夫妻關係,他們之間真的有愛嗎?
致力於工作的薛韻兒和她的生活方式相同,她從未見過她和丈夫一起出現。這難道就是進入婚姻後,男女的相處模式?
不論如何,她總覺得好怪!
「不必管別人怎麼生活。」他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溫暖的氣息仍停滯在她的肩頭,「我們只要管自己的就行了。」
「什、什麼啦?」她不自在的想甩開他,可是他的溫柔正纏繞著她,讓她頓時深陷。「我才住進來第一天,能做什麼事?我連自己的心意都還搞不清楚呢!」
「說到培養感情嘛……」他移開了些許距離,認真的正視她。「我回來就是想看看你會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她不懂啦!
「我不希望你以小學生做功課的態度來培養對我的感情,那是沒有結果的。」他皺著眉,突地在她的頸部咬了一口後起身欣賞她慌張的模樣。
「你怎麼這樣啦!」她撫著泛疼的地方,惱怒的看著他。
他淡淡的笑著,一隻手指著她的心說:「重要的是你的心,其實你是愛我的,只是你尚未發覺而已!」
她瞪著他,「我難道不瞭解自己嗎?我的感情又不是你說了算!」
「我比你更瞭解你!」他篤定地說。
可她不喜歡,她不喜歡這樣!為什麼他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為什麼他總是可以這麼肯定她每個行為所包含的意義?現在的她連感情自主權也沒有了嗎?
「你、你是在逼我嗎?」她好想反抗!「如果我說我不喜歡你,你會怎麼做?」他忽然沉默了,眼中的幽光讓她更加心慌。
突然,他像一頭猛獸般撲向她,將她壓倒在床上,雙手持制著她的,雙腿壓迫著她令她動彈不得。
「你要幹什麼?」她驚慌得大叫,他眼中的憤怒一覽無遺。
「你想知道後果嗎?你真的想知道?」
他的聲音沙啞得令她覺得陌生、可怕。
「我……」當他的眼睛泛起血絲和薄霧時,她的心一陣疼,疼得連聲音也顫抖起來:「我、我不想我不想知道,你別這樣!我會怕……」
話落,她身上的鉗制也消失了。
他恢復成以往的他,唇邊仍是一抹得意的笑。
「我就說了!我瞭解你,你不會想知道後果是因為你的心裡有我。」
「你……你……」瞬間引燃的怒氣化成淚水,她又被玩弄了!她好不甘心,這樣到底算什麼?此時她已哭成了淚人兒。「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嚇我?我已經夠苦惱了,你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欺負我?」
見到她的淚,他當真嚇了一跳。「我沒有欺負你的意思。」他連忙摟住她輕聲安慰:「我只是想讓你認清事實而已……」
「什麼事實啊?」不知怎地,眼淚說什麼也止不住,她只能哽咽的抗議著:「不只你,連夢飛也來參一腳,說什麼要我趕快大肚子……若你說的是事實,我會靠自己去發現嘛,為什麼要逼我……」
「等、等等!什麼大肚子?」他連忙追問。
「她說你爸媽下個星期就要回來了,叫我趕快懷孕,生米煮成熟飯!」
她埋怨的說著,沒有發現他的異樣,一把鼻涕就往他潔淨的襯衫抹去,這才發現他的身軀突然變得僵硬。
「你、你怎麼了?」她張著淚眼問他,他看起來好像受驚過度。
「夢飛說我爸媽要回來了?」他再次確認。見她點頭後,他起身來回踱步,嘴中喃喃著她聽不懂的話,接著他一本正經的對她說:「那麼……夢飛的話一點也沒錯,我得趕快弄大你的肚子才行!」
她的下巴差點掉下來。
「你在說什麼呀?」他瘋了不成?
他似乎沒聽見她的問旬,一邊說、一邊走出書房:「嗯……計算經期前後,我得在二天後和你發生關係才行,會不會太趕了?不行!只能這麼辦了他們也真是的,說一年後才會回來的,怎麼會這麼突然呢?不管了,我想一下……」
巫凡凡拉聽愈迷糊、愈聽愈惶恐,他到底在說什麼呀?那些限制級的事,不應該任由他擅自決定吧?搞什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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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凡凡真的搞不懂,班辰智的父母她又不是沒見過,有必要這麼緊張嗎?
這一天,班辰智忙得不可開交,還運用了各種理由讓她跟著他趴趴走,彷彿怕她會不見了似的。
就像現在,他為了替汽車廣告拍攝五分鐘的鏡頭跑到南台灣一處旅遊勝地,就只要她在休息的棚子下乘涼,看他衝浪。
對於班辰智的父母,她印象很深刻;那是一對美得不像話的夫妻,由於班辰智的父親是中韓混血兒,所以總是一身傲氣,不太說話,卻有著讓人想接近的氣質。
班母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學生時代她造訪班家的次數不算多,見著二位班氏大家長的機會也不多,但他們就是有讓人瞬間折服的魅力。
班母……巫凡凡只要想起那張美麗的臉蛋就會滿心欣羨;可是一想起她銳利的目光,巫凡凡立刻渾身發顫。
是了!班辰智的雙眼遺傳了母親的全部,總是能看穿她的心。
可是,她從不認為自己曾帶給這對夫妻壞印象啊!
自頭頂罩下來的毛巾打斷了她的思緒,襯著陽光,她看到了渾身濕透的他,額前有著被海水濡濕的發,瀟灑的站在她面前。
「你在想什麼?」
看著他將衝浪板插入沙裡,她抓下毛巾問:「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沒對我說清楚?」
「什麼?」他回以不解的表情。
「你好像很緊張你爸媽回來似的,為什麼?」
他明顯地愣住,緩緩地坐到她身側,一口飲盡瓶中的礦泉水;他的顧忌是因為夢飛的提醒,雖然父母知道巫凡凡這號人物,可是他們對她的評語似乎沒有他想像中的好:「凡凡,有些事你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
「你不是說你很瞭解我嗎?你應該知道,你愈是隱瞞我愈想知道。」
她聽見了他的歎息,似乎真的很為難。
「爸媽是為了你才回來的。」他淡淡的吐出這幾個字,字字艱辛。
「為了我?」
他深邊的眼眸啾著她的,他撫摸著她的發,留下一些水法漬在她的發上,在陽光下透出了些許光澤。
他無法自拔的迷戀這個女人,沒有任何原因,當然他是絕不容許她遭受任何欺負和批評。
「媽想提出一些意見。」
「什麼意見?」她有些急了,他欲言又止的模樣讓她忘了心不安。
「不管她對你說了什麼,你只要記得,我永遠站在你這邊。」
「對我?」她有些生氣了,「她會對我說什麼?不利於我的話?還是批評?」
他靜默了片刻才道:「是……批評。」
她的心忽然像觸礁的船,腳底一陣發涼。批評?他的父母……批評她?她的不安是來自於此嗎?她已經搞不清楚了!針對此次試婚,她還未進入狀況就已佔了劣勢?
呵!真是可笑,那她現在到底在做什麼?
「她批評我什麼?」她似乎聽見自己的聲音這麼問著,有些木然。
他盼著她失色的唇,不知該喜還是憂,她果然在乎他,否則不會這般憂心仲仲。「批評你的身高、長相之類的——」
他的坦白嚴重的刺傷了她,她瞪著他,眉心鎖得死緊。「既然如此,我們就不必試什麼婚了嘛!你的父母既然這麼討厭我,你可以明說啊!」
「凡凡,你別生氣!」他安撫她,看見她受傷的表情,有些於心不忍。
「什麼別氣!」她指著他漂亮的臉,不滿的大叫:「是啦!你們家的人都很漂亮美麗,我長得醜,又怎樣?你們犯不著這麼委屈的來接受我!」
「凡凡!我們沒有覺得委屈。」
「沒有?那你媽是什麼意思?」
巫凡凡怒氣沖沖的質問後,回答她的卻是一句冷硬的女音。
「我就是那個意思!」
她和班辰智一同循聲看去,沙灘上有道人影緩緩的走近他們,那人用紗巾包裹著頭屑,紗巾隨風飄揚,展露出優雅的氣質,當那人取下墨鏡時,銳利如刀的目光直接掃向了她。
「媽?」班辰智訝異的看著自己年近五十、風韻猶存的母親。
巫凡凡有些傻眼的看著她,很懷疑歲月到底有沒有在班母身上留下痕跡。
「巫凡凡!」班母的視線從未自她身上移開,語氣冷得像冰,沒有一絲情感,和她美麗的外貌大相逕庭。
「總監。」巫凡凡很習慣的喊著班母在宮口的職稱,顯得戰戰兢兢。
班母美眸微飲,打量的意味明顯,話落卻是刺耳的批評:「你還是這個模樣!」
巫凡凡微皺了下眉,不滿的低語:「我這個樣子很不好嗎?」
「當然!」班母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答案,「雖然我見到你的機會並不多,可是你怎麼還是和中學、大學一個模樣?」
「什麼叫一個模樣?」
班母冷哼一聲,朝著兒子淡漠的道:「智,我不知道你怎麼會想娶她為妻,我想這件事得緩緩才行!」
被激怒的巫凡凡想也沒想地頂嘴:「什麼叫要緩緩啊?我哪裡配不上你兒子了?」
怒火攻心的巫凡凡沒見著班辰智因她激烈的話語而挑起的眉,他索性不作回應,好整以暇的躲在一旁,欣賞這場「婆媳戰爭」。
班母的眼神更冷了,她一臉嘲諷的瞪著巫凡凡矮了她一顆頭的腦袋,不以為然地道:「你這模樣就好像我當初看見的高中生一樣,一點長進也沒有!這張臉的可取之處也只是看不出年齡而已,我家的孩於都得走上舞台才行,我怎麼能讓自己的後代毀在你手裡!」
「什麼叫毀在我手裡啊?」巫凡凡望著班母那張沒有皺紋的瓜子臉,扁了扁嘴。「我的長相跟你的後代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班母冷漠的說:「我得維持我們家的品質。」
「你的意思是我的品種不良?」巫凡凡的聲音已開始顫抖,這無疑是在侮辱她,她無法忍受。
班母清冷的眸子裡充滿輕蔑,也代表了她的回答。
「不然,你做些事,證明你可以成為我家的媳婦。」班母望著海,突然開出條件。
巫凡凡體內的熱血突然澎濟起來,她不想讓人看不起,尤其是眼前這個女人!
「我從不覺得我哪裡差勁!你要我證明什麼?」班母已完全激怒她了。
「證明你具有配得上我兒子的條件!」班母轉身正視她,彷若能看透人心的眸光射向她,「我一向很有自信,我的子女人見人愛是事實,可是我唯獨感覺不到你對我兒子的感情。就這樣吧!我就等著看你的表現,我得視你愛辰智的程度來決定能不能讓你過門。」
「什麼感覺不感覺?」巫凡凡惱怒的說:「感覺是兩個人的事,用不著第三個人來感受。」
「是嗎?」班母置若罔聞的指著沙灘,面無表情地問:「你猜傘下的那對男女是什麼關係。」
巫凡凡朝著班母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對男女面對著海,輕輕的依偎著彼此。
「情侶啊!」巫凡凡直覺地回答,笨蛋都看得出來吧?
「那就是感覺,你感覺得到那一對男女是情侶。」班母打量的目光又回到了她身上。「可是,你呢?」
巫凡凡覺得理虧,卻不想在她面前顯得心虛。
班母轉而走向班辰智,因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而鎖眉。
「我可以答應你們試婚,但她得達到我的要求才行,否則一切免談。」
「我幹嘛要……」
巫凡凡正想反駁,班母卻以挑釁的口吻對她說:「怎麼?你不敢對吧?」
「誰……誰說的!」巫凡凡激動的回應,驚覺自己太大膽時,班母已消失在眼前,她迎上的是班辰智熾烈的目光。
「我都不知道你這麼愛我呢!」
看來他的擔心是多餘的,母親的出現對他來說反而是件好事,他似乎只需要享受成果即可!
「誰誰愛你呀!」她連忙否認,她只是不想讓班母看不起罷了!
她正如此自我催眠著,卻好像不怎麼有說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