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畦,好漂亮的房間喔!」
一看到她在門外探頭探腦,羅驥迅速把她拉到角落。「-跑來湊什麼熱鬧?外行人不要在這邊妨礙搜查、采證的工作。」
畫像失竊的房間,同樣位於三樓,卻和當初朱麗夜打算闖入的房問位於反方向,是屋主夫妻的寢室。這間寢室內空間寬敞,除了臥床外,還有一組沙發、茶几、音響設備等一應俱全。
晝像被存放在刻意規劃為秘密金庫的一道鑲板牆後,而那面牆必須在電話上按下一組密碼,才會自動開啟。如果想以外力破壞的話,恐怕必須攜帶工具才有可能。從現場的完整性看來,竊賊要不是相當熟悉這個家的裝潢設計,至少也是經過詳細的事前調查。
「有什麼關係,讓我開個眼界嘛!怎麼樣,有沒有找到什麼可疑證據?好比小偷的指紋?」
「不知道,也沒必要告訴。」
麗夜皺皺鼻頭。「你不說,我不會去問別人啊?不要小看我這新科記者的本事!」
「-給我老實地待在這兒,否則我就以妨礙公務的罪名將-關起來。」
羅驥冷瞥她一眼後,便在同儕的召喚下,進入那座秘密金庫裡,也不知他們在討論些什麼,總之是完全沒把她放在眼中,宛如她已經消失了。
麗夜小聲地嘀咕抱怨著,眼角餘光突地瞄到了一樣東西──這是什麼?紙?怎麼會掉在這沙發腳邊的?
撿起來一瞧,上頭寫著:東西我帶走了,汪汪。
汪汪?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小偷是隻狗?不對,狗是不會寫字的,莫非是暗喻自己是「狗輩」?也講不通啊!按理說小偷應該是「鼠輩」,簽上「吱吱」會更恰當點吧?這偷兒的國文造詣還真差。
無論怎麼說,這都是證物,不拿給羅驥不行。
「喂,羅──」
恰巧看到他朝自己的方向走來,麗夜揚起手,豈知羅驥就這樣視而不見地越過她身邊,對她身後的男人說:「艾先生,可以請教你幾個問題嗎?」
原本站在門邊,背對他們講著行動電話的男人,匆忙結束電話。「請說。」
羅驥問著屋主有關畫的尺寸、知道這幅畫存在的人的名單,以及其它一些瑣碎小事。麗夜心想,這傢伙的態度固然叫人生氣,可看在自己替他惹過一次麻煩的分上,這回就姑且饒恕他的無禮,耐心等他把話講完。
「……那麼大致上的情況我們都瞭解了。如杲還有什麼疑問,會再跟您聯繫。」
「萬事拜託了,刑警先生。我希望能在妻子回家前把這件事解決。」
「您的夫人目前不在嗎?」
男子苦笑著,點點頭。「有點事,她回娘家去了。」
「為了以防萬一,能否請你把尊夫人的聯絡地址或電話給我們?」
男人為難地皺起眉頭。「這……你們不會是打算告訴她吧?這件事與我妻子無關,她有必要知道嗎?」
「但畫主是您的妻子,如果短時間就能解決,不聯絡也許無妨。可萬一今天清查過所有賓客後還是找不到那幅畫的話,報失竊案將列入紀錄,也是一樣會讓艾夫人知道的。」
「我知道了,我把她的聯絡方式給你,可是請你和我約定好,羅警官。假使非讓我妻子知道不可的話,也請先給我一點時間,由我自己來告訴她。我妻子是個心思纖細的人,一下子接到警察的電話,會讓她受驚……」男子溫和地解釋著。
好好喔,世上不是所有的好男人都死光了嘛!麗夜一邊聽著、一邊感慨地想:說什麼時代進步、女性獨立、不必依賴男人也能過活,可是不管是多麼獨立自主的女性,受人呵護疼愛到這種地步,絕對不會不感動的!
和這樣的好男人比起來……麗夜一眼瞟向羅驥,以挑剔的眼光上下瞄著他。
平心而論,從這角度來看他的側臉,外表上是超合格的,水準以上的俊朗相貌、簡單俐落的削平短髮、黝黑發亮的金銅膚色、濃眉下一雙深邃黑眼。從以前他就一直滿受女孩子的觀迎,讀高中時,放在抽屜裡的仰慕情書一天也沒少過。
但……男人並不能光靠外表啊!
此人性格之惡劣是集所有惡男模板之大成。
首先,男人不該對小事耿耿於懷。
羅驥老惦記著他因為「羅密歐」這綽號而被嘲笑的事。時間上都已經是十年前的陳年舊事了,虧他還叨叨念著什麼「全都是-名叫朱麗夜」的錯!
哈,她才想喊冤呢!襁褓中的嬰兒如果有選擇名字的權利,她也不想叫朱麗夜阿!
再者,男人不可缺乏君子風度。
動不動就仗勢著自己的拳頭,要別人聽從他的話,這是最差勁的。
她記得讀中學的時喉,有一回班上同學說要演戲,只不過是開了他一個關於名字的小玩笑,他就擺出威脅的姿勢,氣得她當場跳出來主持正義──雖然她心中也在暗罵那該死的男同學,哪壺不開提哪壺,演什麼羅密歐與茱麗葉嘛!
第三,男人過於自大也是罪加一等。
她不只一次聽別人轉述過,說他天天都在大學校園中放話,說朱麗夜是誰,他根本不認識,所有他和她的八卦全是她這個「八婆」放出來的。哼,往自己臉上貼金也該有個限度吧?他以為他真是羅密歐,她這個朱麗夜稀罕他嗎?誰會去倒貼他啊!
可惜天底下認不清這男人真面目的女人也不少。所謂海畔有逐臭之夫,她就不懂那些成天像蒼蠅一樣繞著羅驥打轉的女人,難道都不覺得這傢伙的死硬派臭脾氣令人難以忍受嗎?她實在很同情那些眼睛被強力膠黏住的女人。
「謝謝你的合作,艾先生。」
結束了與屋主的對談,羅驥這回又打算忽略站在一邊的她,大搖大擺地轉身離開,讓朱麗夜一肚子火全冒了上來。「喂,你給我站住!」
「我很忙,-別在這兒礙手礙腳,去一邊等著。」他蹙眉顰面地說道。
「你忙我就不忙啊?」說得好像自己偉大得不得了似的。
「-忙什麼?」他輕蔑地一芙。「噢,我真健忘,-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忙著增加別人的麻償嘛!」
「你!」她氣得把手上的紙條掐成一團。
「不服氣嗎?安分點,等我處理完這邊的事,自然會去處理。」
處理?說得好像是要處理廢棄垃圾一樣!虧她原本還好心地想把這張紙條拿給他,現在她決定不再管它了,反正那傢伙一定不會相信她所說的每一個字,搞不好還會被反咬一口,說是她製造假紙條想鬧場呢!
朱麗夜把紙條往地上一扔,掉頭就朝房門外走。
無辜的小舐團默默地滾啊滾,滾入雙人床底下,遠離了搜索人員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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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吧!」
羅驥把警車停靠在巷口,這棟建築年份約三十年的四層樓老公寓,就是麗夜的老家,也是朱家小報社的營業所、辨公室、印刷廠。濃濃的油墨味幾乎已經成了這間屋子的註冊商標。靠味道找,三歲小孩都不會迷路。
「不必你說,我還不想坐這輛破車呢!」
「砰」地開門下車,生平頭一次坐巡邏車的滋味,還真不好受。
一想到這全是老爸所害的,朱麗夜更是巴不得馬上衝進家門,揪住臭老爹罵個痛快!先是摔進泳池、被活逮,後來又差點被當成竊賊共犯。折騰大半夜後,好不容易獲准回到自己家時,發現居然已經十二點了!
「爸!爸在哪裡?」
前來應門的是母親,麗夜只好追問道:「快點叫他出來!」
「麗夜,-這孩子怎麼還是一樣莽撞,沒頭沒腦地一回家就,唉喲!這位是……我見過你吧?你不是那個隔壁巷子口的羅……」
輕輕一頷首。「朱伯母好,我是羅驥。」
「噢,對對!你是羅家那個和我家麗夜同年的羅驥,沒錯!」朱媽媽高興地雙手合掌說。「哇,現在已經長這麼高大了?今天怎麼會突然來家裡的?啊,瞧我真是沒禮貌,竟讓你站在門口說話。來來!快點進來,喝杯茶。」
「不,這個……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和朱伯父談談。」
「要找你朱伯父啊?」朱媽媽抱歉地搖了搖頭。「你來晚一步了,有朋友邀他去夜釣,他不久前才高高興興地拎著釣竿出門去了。」
「什麼?!那臭老爹話還說得那麼好聽,什麼會把版面空下來等我!結果呢?居然把工作丟下,自己一個人跑了?」
「阿夜,小聲點!半夜三更的,-嚷那麼大聲,是想把左鄰右舍都吵醒啊?」朱媽媽斥責完女兒,接著轉頭望著羅驥說:「如果不是很急的話,你明天再過來一趟吧,我會替你轉達來意給朱伯父,要他跟你聯絡的。」
「沒錯、沒錯,快點滾吧!」麗夜皺皺鼻頭,老實不客氣地說。
「阿夜!-這孩子怎麼這樣說話呢?媽媽可不記得養過這麼沒禮貌的女兒!真對不起,羅驥,這孩子不知吃錯什麼藥了,今天火氣特別大。」
「媽,那是因為-不知道這傢伙對我有多過分──」
朱媽媽噓了她一聲,要她進屋去,而後再向羅驥鞠躬說:「你別把這孩子的話效在心上。對了,有空的語就留下來喝茶吧!」
羅驥可不想冒這個險,萬一朱麗夜端出一杯「加料」的茶給他,那可真是「喝」不完兜著走了。
「多謝您的好意,朱伯母,今天已經晚了,等伯父回來,我明天再來府上打擾。對了,順便請轉告您女兒,由於目前案情尚未明朗,請她不要到處亂跑,否則有必要進行偵訊時找不到人,動用到通緝令就非同小可了。」
「通緝……阿夜!-幹了什麼好事啊?」朱媽媽臉色大變。
「那我就先告辭了。」
一鞠躬,轉身打算上車離開時,羅驥耳邊還能聽見背後朱家母女大戰的聲音。他微微勾起唇,覺得這特別倒霉的一天,也算有個愉快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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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死了!要我說幾次啊?全是臭老爹的錯!是他要我去採訪的那條新聞捅出樓子,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解釋了半個鐘頭,母親還是不諒解,麗夜的火氣整晚都降不了溫,這全是陰險的羅驥害的,臨走前還不忘戳她一刀,可惡!
朱媽媽一邊拭淚、一邊搖頭說:「媽媽好難過,我的朱麗夜怎麼會被人家當成小偷呢?以前媽媽堅持要取麗夜這個名字,就是因為電影裡頭的茱麗葉是多麼的溫柔可愛,女孩子就該像那個樣子啊!可是-……嗚嗚……遽長大脆越和媽媽理想中的茱麗葉不一樣……嗚嗚嗚……」
「媽,-不要哭得好像天地毀滅了好不好?」故意針對「孝心」這一點來製造女兒的愧疚感,這一招未免太詐了吧?麗夜心裡這麼嘟嚷,嘴巴可不敢照實說,以免火山再度爆發。
「對-,我也沒有什麼過高的期望,不過就是希望-能平平安安地長大,當個人見人愛的小淑女,早日遇見-的羅密歐,婚後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罷了。可是-一點兒都不照我的願望走,嗚嗚……媽真是太傷心了。」
大大地歎息,麗夜回台灣才一個月,卻已經被同樣的話給轟炸過無數次了。
「媽,-該不會忘記,羅密歐與茱麗葉最後是殉情的悲劇下場吧?-打算要寶貝女兒自殺啊?」
「呸呸!-這孩子說什麼不吉利的話!」朱媽媽急忙跑到祖先牌位前,頻頻祝禱地說:「老祖宗們,請你們不要把這孩子的話當真,她是無心之言,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媽,二十五、六歲的人,還能算得上是『孩子』嗎?」
「沒結婚前,永遠是孩子!」收拾起淚水攻勢,朱媽媽扮起嚴肅的面孔,一手插腰、一手指著她訓斥。「-看看自己這副模樣,女孩子家沒女孩子家的相貌!坐的時候要端莊,不許蹺二郎腿,還有,衣服也要挑淑女點的,這種黑漆漆的顏色能看嗎?-倘若有點孝心,就聽媽的話,好好地找個對象。」
麗夜索性從客廳沙發上起身,伸個懶腰說:「-說得都很對,媽,我現在就去睡覺,把自己睡得白白、美美、胖胖的,等白馬王子現身嘍!」
「阿夜,-又想逃跑!」
「媽,晚安。」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阿夜!」
眼看女兒再度上演「睡」遁,朱媽媽直搖頭歎息。
當初算命仙跟她保證過,這名字會讓她的女兒大富大貴、良緣無數,最後還會找到一名能帶結她終身幸福的真命天子,所似她才會不顧眾人反對,硬是堅持要讓女兒名喚「朱麗夜」的!
結果,女兒不是不受男人歡迎,只是那些出現在家門口的男人們,她怎麼看就是怎麼不中意!現在的年輕人,要不就是太瘦、太弱不禁風,彷彿風一刮就會吹跑,不然就是太過粗魯、無禮,還自詡是瀟灑、酷,沒個好樣。總之,她絕不會把女兒交給那些不成氣候的兔崽子!
唉,特別是今天,看到許久未見的隔壁巷子羅太太養的兒子,更叫她感慨萬千。
怎麼人家那麼會教養孩子,教養出那樣出色的好兒子呢?平平都是同年紀,羅驥看來多麼熟穩重啊!知書達禮不說,一舉一動也都恪遵晚輩的──等等!不曉得羅驥有沒有女朋友?
朱媽媽唇角勾起笑,自己怎麼這麼糊塗呢?
竟忘了「近水樓台」處,羅家有「兒」初長成!這肥水不落外人田,為了女兒的未來著想,改天得去拜訪一下羅家,帶幾樣羅太太喜歡的水果,聯絡一下情感,順便幫女兒探聽、探聽底細,說不定這姻緣紅線一牽,萬事水到渠成呢!
喔呵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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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突然覺得身後一陣惡寒,麗夜連忙轉過身去,但除了自己美美的裸背映照在鏡子上外,什麼也沒有。
呼,好不容易能洗個澡清爽一下,擺脫這場莫名其妙的災難,她可不想再節外生枝,還是早早上床睡覺吧!
嘿咻,跳上飄著乾淨肥皂香的床,把涼被覆蓋在身上,她迫不及待地閉上雙眼,期待著睡神的降臨……-
這個陰魂不散的女人。
唔!-
別的本事沒有,就是忙著增加別人的麻煩嘛!
啊啊──吼!氣死人了,明明想睡得不得了,可是一閉上眼,羅驥那張囂張又傲慢的臉就是會跑出來干擾她,最叫她懊惱的是,她根本就不該再受那傢伙的言行所傷,早在N年前她就發過誓,絕對不會去在乎羅驥的那根毒舌啊!
再不想想辦法,她今天晚上就別想睡了。
麗夜掀開被子跳下床,拉開床邊的抽屜,東翻西找。「怪了,我記得是收在這邊沒錯,應該沒有移動過吧?難道被丟掉了……啊!找到了!」
一隻以稻草紮成的小人,上面還釘著羅驥的黑白照片,那是她由畢業紀念冊上割下來的,雖然照片有點泛黃,可是他的囂張還是「栩栩如生」──簡直是叫人恨得牙癢癢的!
「臭羅驥、死羅驥!我詛咒你今天晚上比我還晚睡,而且會作噩夢,哼!」
呼……
發洩完了之後,真是神清氣爽,終於可以睡個好覺了。等明天一早醒來,她一定會和老爸算這筆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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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
揉著惺忪的睡眼,套著寬鬆的T恤,裸著一雙修長美腿下樓的麗夜在打了個大呵欠後,看著在廚房中忙碌的母親背影問道:「媽,爸回來了吧?」
「咦?啊,說得也是,都已經九點了,平常這時候他早該到家了呀!」望著時鐘,揮動著鍋鏟,朱媽媽一回頭看見她的打扮,立刻嚷道:「唉呀,-怎麼沒穿褲子到處亂跑啊!上去換好衣服,-這模樣要是讓其它員工看見還得了!」
「有什麼關係,大家都那麼熟了。」朱麗夜懶洋洋地來到餐桌邊,挾起一塊醃小黃瓜送進口中。「對不對,阿黃?」
要進入辦公室前,必須先經過朱家客廳與餐廳,不巧正好穿越過這正前方的老員工尷尬地一笑,-住鼻子說:「阿夜,謝謝-的冰淇淋招待了。」
「-!」她笑著甩甩手。
「阿夜!女孩子家不要開口閉口都是粗魯的用詞,像什麼樣?還有,快去換衣服!」
「是、是。」她就不懂,老媽的「去」和自己的「-」差別在哪兒?
就在她打算要上樓之際,辦公室門邊出現一隻手朝她招啊招的,麗夜狐疑地揚起眉,發現平常負責編輯工作的戚大哥正神秘兮兮地舉起手機。回頭確認一下母親忙碌的背影,她一溜煙地溜過了客廳,衝進辦公室。
「-父親的電話,他要我偷偷叫-過來聽。」
「噢,謝了。」
一接過電話,麗夜馬上發飆地說:「臭老爹!你知不知道你給我找了多大的麻煩?現在你人在哪裡?」
「……是嗎?果然是有問題啊……」
「問題?問題可大了!你快點回來幫我應付羅──」
「阿夜,」打斷她的話,朱爸爸嚴肅地說。「聽好,我不回去了。」
「啊?」
「爸爸也有點後悔昨天派-去參加那場宴會,我就知道那通電話有問題。其實昨天我和朋友在釣魚的時候,被人狙擊了。」
咦?!「爸!你沒事吧?」
「嗯,幸好是沒什麼大礙。」在話筒彼端歎口氣!「我起初也懷疑這是不是我多心,可是我很明顯地覺得那人是故意開車衝撞向我的。要不是-張伯伯眼明手快地把我拉到一旁,現在我可能已經重傷送醫了。」
「是誰會這麼做呢?爸。」
「我怎麼想,都覺得這一切都和那通古怪電話脫不了關係。所以我打算暫時不露面,私底下調查,以防牽累-們。寶貝,-放心,爸爸不會有事的,但最近這陣子,家裡的事就麻煩-了。總編輯的工作我已經請-戚哥代理,-就聽他的指揮好好幹吧!」
「可是──」
「就這樣了,我會再聯絡。」
「爸──」
嗡……斷了線的電話,無情地唱起蜜蜂之歌。麗夜捉著話筒愣了三秒鐘,這才曉得自己被父親給-棄了,這下該怎麼辦?羅驥一定會懷疑她昨天的話全部是捏造出來的啦!
「可惡!臭老爹,看你怎麼給人家交代啦!」
好想放聲痛哭喔!
「阿夜?怎麼了?」
「戚大哥……」
哽咽地撲到多年來她一直視為大哥的男子懷中,麗夜哭訴著昨天發生的事情始末。戚中珩也保持著耐心,邊安慰她、邊把來龍去脈給弄清楚。
「也就是說,那位羅驥警官會再上門來找老闆,是嗎?」
「對啊,可是老爸又不在,還說他有一陣子不會回來,現在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那傢伙很討厭我,一定會把我捉去關的!我不想坐牢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紅著一雙兔子眼,麗夜嚷道。
說時遲那時快,門外傳來「叮咚」兩聲。
「啊,我死定了!」她抱頭哀嚎著。
戚中珩笑著拍拍她的肩膀說:「不必那麼擔心,我來向那位羅警官解釋就是,我不會讓-被他給逮捕的。」
「真的嗎?戚大哥!」
「我有騙過-嗎?」
「戚大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再次撲到他懷中,以最自然的舉動表達感謝之意的麗夜,卻沒察覺到這一幕全被初來乍到的訪客給盡收眼底……
羅驥沒想到,一大早就會看見這麼「熱情」的一幕。
從某個角度來說,也再次應驗了自己對朱麗夜的惡劣印象:果然是個輕浮、草率、莽撞又不知衡量輕重、地點的笨女人!
以前的她還沒這麼誇張,不曉得是什麼原因,她長越大,行為就越離譜而不可愛。
幼兒園時代,他還記得很清楚,掛著兩條小麻花辮的朱麗夜,臉蛋圓圓胖胖的,很可愛。到了小學,活潑過頭的特點雖然沒變,卻總是笨手笨腳地給人惹麻煩。進入青春期的中學年代,情形不但沒好轉,反而還惡化,開始有了女人味的她,招蜂引蝶的本領高人一等不說,還常常害他也被無辜牽連。
動不動就被她身邊的親衛隊叫到校園角落去,說好聽點是「談一談」,說難聽點就是「教訓」,要她別太自以為是朱麗夜的白馬王子之頓的。
那時候他就覺得她對待男性的態度有問題。
羅驥不敢奢求她保持民國前那種「男女授受不親」的風俗,但也沒必要動不動就和男人們打滾在一起吧?她以為自己是那些男孩的哥兒們,但羅驥曉得,那些哥兒們在私底下談論的都是她的「三圍」呢!
有一次他好心地這麼告訴她,卻被朱麗夜嘲笑說:「男人在背後說人閒話是最差勁的行為,你不知道嗎?」
從此,羅驥再也不自找麻煩、多管閒事了。他不必、也不想知道,她為何會在早上九點鐘、在辦公室裡,半裸地掛在男人的身上,這一切都與他無關,他不過是來查案子的!
該死的朱麗夜!你就不能在別的地方──我看不到的地方做嗎?
對於自己無法保持「無動於衷」這點,羅驥也氣自己的修練不夠到家。
「咳、咳咳!」
故意假咳地引起兩人注意後,羅驥冷然地開口。「抱歉打擾了你們,聽說朱伯父還沒有回來,我想請問一下他有沒有跟誰聯絡?」
朱麗夜驚叫一聲,原地跳起。「你、你幹麼不聲不響地跑進來?」
「我有按過門鈴,是-母親開門的。」
她臉脹得通紅,低下頭去,尖叫了第二聲。「你不許看!」
早看光了!羅驥懶得補充,只說:「不想被人看,就不要穿成那樣在別人面前晃來晃去。」
「誰知道你會來啊!臭羅驥!」一跺腳,她轉身衝出辦公室。
也就是說,除了他以外,誰看到都無所謂?莫名其妙的女人!羅驥瞪著她飛奔而去的背影,覺得自己有點被侮辱了。
「你就是羅警官嗎?你好,我是戚中珩,在這裡當副總編。」
望著男人伸出的手,羅驥暗暗地在心裡先說了句──又一個被朱麗夜牽著鼻子走的「犧牲品」吧?「你好。」他以點頭代替伸手。
男人隔著鏡片的眼閃爍了一下,淡淡地微笑道:「方纔讓你撞見有點尷尬的場景,不過請別誤會,我不是阿夜的男人,我和她就像兄妹一樣。」
有必要跟他解釋嗎?揚起一眉,羅驥聳肩說:「那不關找的事。」
男人再一笑。「是嗎?但你瞪著我的眼神,似乎把我當成敵人。」
一咬牙,羅驥冷冷地說:「我想是你看錯了。我天生眼神就凶,很容易被人誤解。」
「就當是這麼回事好了。」
男人的話一點兒也沒給他台階下,羅驥從沒嘗過這般挫敗的滋味。為什麼自己要在乎朱麗夜的男人對自己的評價?該死!他一頭霧水,覺得這一切越來越曖昧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