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閔歡一路心驚膽跳的往學校的方向走去,她今天本來想請病假的,但是礙於第二堂課有數學抽考,不能缺席,她只好硬著頭皮來到學校。
    她膽前顧後的走著,就怕蕭邦會突然冒出來惡整她。
    東方西方的神啊!請保佑她不要碰到蕭邦……拜託!
    「喂!」來者是蕭邦。
    閔歡的心跳停止了,反射性的就想溜。
    「你想逃跑嗎?」他一眼就識破了。
    她摀住臉,離他兩步遠。「我沒有要跑!」她命令自己要鎮定,大庭廣眾之下,他不敢對她亂來的。
    「那為什麼要離我那麼遠?」他的額頭貼著0K繃,似乎在提醒她,那是她造成的。
    閔歡可以感覺到他似乎不怎麼生氣,她還以為她會被他追著打呢!
    「你的傷口還好吧?我雖然有錯,但是我不會道歉的……」這是他咎由自取的!
    「道歉?為什麼要道歉?」他不明所以的問。
    「因為是我擊傷你的。」昨天才發生的事,他該不會一覺醒來就全忘了吧?
    還是他大人有大量,不跟她小女子計較?
    不,他沒那麼寬宏大量!
    「你何時擊傷我了?這是我撞到酒櫃造成的。」他和她打著太極拳。
    「就是昨天……」他該不會是一撞得了失憶症了?
    「昨天什麼事也沒發生。」他淡道。
    既然他不願意提那是最好的了!
    閔歡微微的笑道:「那我先去上課了。」她深怕他又提出邀約,要是再鬧出像昨天那種霸王硬上弓的戲碼可就糟糕了。
    「等一下!」他喊住她。
    閔歡的冷汗直冒,「有事嗎?」
    「我今天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吃午餐,你要多吃點,不要再瘦下去了,昨天我摸你時,發現你瘦得只剩皮包骨,幸好該有肉的地方還有點肉。」他說完,快步走到她身旁,嘴角浮上詭詐的笑容。
    閔歡低叫著,「你這個色胚,你根本全記得!」
    他也沒說他忘了啊!
    蕭邦挑起一邊眉毛,想到她,笑意就遲遲不退。
    他簡直是擁有天使面孔魔鬼心腸的男生嘛!居然用言語吃她的嫩豆腐!閔歡羞得連頭髮都紅了,不過,幸好他沒講出更勁爆的話來。
    不過,有句話叫暴風雨前的寧靜,不知她聽過沒?
    蕭邦會教她徹頭徹尾的明白這句話的。
    
    上完體育課,經過長廊時,大家都變得怪怪的,一看見閔歡就宛如看見洪水猛獸,看著她的眼神充滿訝異與不敢置信……
    「凌,我臉上有長花嗎?怎麼大家見到我就像見到鬼一樣?」她摸摸自己的臉,沒有長花啊!
    凌是唯一見到她不閃也不躲的同學,她把閔歡拉到角落。
    「閔歡,你不知道嗎?你變成學校的風雲人物了!」凌解釋道。
    「我?怎麼可能,我又沒出國比賽,也沒什麼值得炫耀的才藝啊!」她對自已有幾兩重非常清楚。
    「是壞事好不好!公佈欄跟網路上張貼著你和蕭邦上賓館的照片,大家都在竊竊私語,說你那麼大膽前衛,才和蕭邦交往幾天就去開房間。」
    閔歡嚇得頭髮都豎起來了,「不是,我們去賓館……」她連忙住口,以免越描越黑。
    「這麼說真的有羅?」頭條!
    她趕緊撇清消毒,「那是移花接木的合成照!一定是蕭邦的仰慕者故意要重傷我的。」
    「那昨天你們去了哪兒?」
    「喝茶。」她撒著謊。「不對,如果這件事已經在學校鬧開,為什麼訓導處沒有叫我去問話?」
    「聽說整件事被蕭邦壓下來了,蕭邦似乎來頭不小,家族的勢力很龐大!捐了不少錢給學校,學校哪敢得罪他!閔歡,你真是深藏不露,釣到大魚了,你要把握機會,使出渾身解數綁住蕭邦呀!」凌羨慕的道。
    閔歡露出受不了的眼神,但是旋即又想,這件事是誰傳出去的?昨天他們去賓館又沒人看到!幸好床櫃放了酒瓶——至於為什麼會有酒她也不知道,可能是走歐式風格,就要浪漫點,睡前都要喝點小酒,或是一邊喝一邊狂野的——
    她的腦中倏地浮上蕭邦邪惡的臉孔!
    總之她就是脫險了,沒讓他的奸計得逞!
    但是一想到昨天,她還是不免臉紅心跳,他根本不如他外表般的純淨,那是他偽裝出來的假象,大家都被他給騙了。
    這場戲根本是他自導自演的,而受害者就是她!
    「閔歡,快要上課了,你要去哪?」凌在她的身後叫著,但她怒氣沖沖的背影已消失在轉角。
    找遍校園的各個角落,都沒看到蕭邦的蹤跡,他下午就沒課了,但她深信他還沒離開學校。
    幸好有個同學告訴她,蕭邦在音樂教室,她才不用再苦苦尋覓下去。
    音樂教室的門是開的,她還沒踏進,遠遠的就聽見一陣陣的鋼琴聲,起初是澎湃激昂的,後又轉為柔和,令人聽了不覺著迷。
    蕭邦就坐在鋼琴前,修長的手指彈著鋼琴,陽光由落地窗灑了進來,整個畫面美得令人屏息。
    音樂停歇,她還沒回過神,他側著臉支著下巴,調侃道:「看傻了?你嘴巴忘了閉上,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人是很俊,但心卻是邪惡的,更糟的是,他一開口,什麼美好的形象全毀了!
    閔歡連忙擦嘴角,「沒有啊!你騙我!」而她居然又上當了。
    「那是你太好騙了!不過你的確是看我看傻了,莫非,你在看我演奏完鋼琴之後,改變主意要跟我交往了?」他一鳴驚人的道。
    閔歡渾身一震!他說對了,剛剛她居然產生了幻想,想像他們並肩而坐,在夕陽的餘暉中十指交纏,互訴綿綿情話……
    天哪!她居然對他產生了興趣!
    不!一定是她一時鬼迷心竅,或是他長得太秀色可餐,彈鋼琴時太迷人,她才會有了這種錯覺。
    一時之間,她覺得天旋地轉,彷彿一個人站在黯淡的舞台上,不知所措。
    「你夠了沒?」他無奈的打斷她的想像,她演戲的時間未免也太長了。
    她所有的白癡舉動、和自顧自的天人交戰都被他納入眼底了。
    「啊?」她還傻傻的說:「不,我不要跟你交往!」
    他的神情宛如獵豹般傭懶,「看不出你居然會那麼難搞。」
    「那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她幾乎要手足舞蹈了。
    「我纏定你了。」他一句話就擊垮了她。
    閔歡垮下肩膀,一副功敗垂成的悲慘狀,「你到底倦不倦?又不是貓捉老鼠、你追我跑廠
    「我可不想當貓。」他對她的形容相當有意見,「要不你別跑了,滾到我懷裡來,我可以讓你享受成為女人的愉悅。」
    她更加堅信自己方才一定是看走眼了!
    閔歡很快的由挫折中站起來,「你休想!」
    「可是你剛剛明明對我有意思!」她每一絲表情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她的臉頰緋紅。他向來都是這麼心直口快的嗎?還是只針對她?
    「那是我對音樂著迷,才不是對你廠他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沒看過像他這麼厚臉皮的男生!
    「想要我就說,幹嘛不承認啊?我最討厭做作的女生了。」他的個性一向直來直往。
    她胸中怒火上升,「我已經說過很多遍,我沒有!」
    他淡道:「你跟我的事已是全校皆知,你以為還有誰會要你?」
    「對!我記起來了,我就是要來找你理論這件事!」被他一亂,她差點忘了……不,是根本忘了。「你趕快出面澄清那只是一場誤會!」
    「我為什麼要?這是我精心策劃的局,一來可以以牙還牙的報仇,二來可以使我們的關係明朗化,而這正是我想要的。」他很可惡但又不置可否的說。
    「果然是你!我到底哪裡惹到你了?你不要太過分了,老天是有長眼的,你不怕遭到天打雷劈嗎?」她想痛快的罵一場,卻力不從心。
    他用力的合上琴蓋,「你何必那麼生氣?想掩飾你的心虛嗎?」
    「不是!」她深吸口氣,「好,我承認,我剛才是有心動的感覺,不過卻很短暫!正常人看到你彈鋼琴的樣子都會被你吸引,這就是古人說的食色性也。」嚇!
    原來她也跟其他女生一樣,雖然已有仰慕的人,但見到帥氣的男生還是無法抵抗!
    「你是指你對我心存色念?」
    她的臉倏地刷白,「你胡說八道,我沒有!」
    他站起身緩緩的走向她:「不然你是什麼意思?」
    她大叫,「你不要過來,經過昨天的事你還學不乖嗎?」
    「哼!這裡沒有酒瓶,這下你插翅也難飛了。可惡的人是你,打傷我還佯裝沒事!」他一腳踢上門,把她逼向角落。
    「早上你還說沒事……你是裝的!」他果然奸詐,用盡心機的算計她!「蕭邦,用我的名節來賠償你受的傷,我未免損失太大了!你最好馬上澄清那照片沒什麼,我們之間是清白的!」可惜只有天知地知他知還有她知。
    「你別再妄想了,看到那張照片,如果你暗戀的男生原本對你有好感,也會因此打消念頭!」
    對喔!她怎麼沒想到這點,說不定蕭學長還會因此而唾棄她,覺得她是個隨隨便便的女孩子!
    閔歡衝向他,捉住他的衣襟,企圖搖晃他,但她搖不動。
    「你立即出面消毒!」
    唉!她竟自己送上來,「閔歡,沒用了,你是我的了,還是乖乖就範吧!」
    「跟你說過一萬八千次了,我們不適合,你的年紀比我小!」她幾乎要吼出來了。????
    「年齡不是問題。」他的心境比她成熟。
    她咬咬牙,「別跟我說身高不是距離,我不管你以後會不會長高,總之你就是不能破壞我在學長心目中的形象!」
    「學長?你根本不是真心喜歡他,你要是打從心裡喜歡他,才不會讓日子一天一又一天毫無進展的過下去!」
    「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只要我默默的守在一旁,相信總有一天學長會注意到我的。」她信心滿滿的說。「到時我們就會手牽手、心連心,共創美好的未來!」
    蕭邦打了個呵欠,「能被你看上的男生絕對不怎麼樣,你還是快投奔到我這邊來吧!」
    「學長他很好!」她急著反駁,「他比你優秀!」
    蕭邦沉下臉,「你知不知道你已經連續犯了好幾個大忌了?居然在我面前談論別的男生,還說他比我好!」
    唔……他這個樣子有點恐怖!
    「你的好……值得更好的女孩去發掘……」她可能已經傷了他的自尊心了。
    他強烈的不滿,捧住她的臉蛋,「身高不比你高又怎樣?我照樣吻得到你!」
    他很快的吻住她的唇,見她愣住了,他趁勝追擊的加深了這個吻,手往她的背上撫去……
    她一驚,「你想做什麼?」
    「音樂教室可以做一些:事情』!」不用他明講她也懂吧?「為了讓你忘掉那位學長,我要和你弄假成真,好好的談場戀愛,等時間一久,你就會忘了他。」
    「不!」她下意識的揮出拳頭,擊中他的下巴,「我再也不要見到你!」說完便一溜煙跑了。
    他的臉上顯現陰霾之色,可惡,她竟然還對那位「學長」念念不忘!
    「我會讓你主動來找我的。」他喃道。
    他不是在和誰競賽,而是他一定要得到她!
    
    「根據我的調查,你追求閔歡迫得的確很勤,可惜她似乎是不為所動。」輕淡的語氣,彷彿對蕭邦難得一見的「出師不利」而驚訝。
    微涼的晚風拂過,兩道身影立在私人別莊的最高處,倚著欄杆,將山下的萬點霓虹盡收眼底。兩人手中各自端著酒杯,模樣悠閒得很。
    「她太特別了,跟其他女生不同,可能是我把她逼得太急了,她見到我就像見到鬼一樣,還打傷了我。」他的下巴還殘留著淡淡的瘀青呢!
    「看得出來她的個性大而化之、不拘小節,你的黏皮糖政策對她是沒用的。」
    「我在巴黎的那些女人,沒有一個不希望我主動出擊。」他會太熱情嗎?想到她懼怕的表情,他的唇角不覺往上勾。
    「如果她見識到你冷漠的一面,絕對會更躲得你遠遠的!」男子落井下石的道:「我看你還是照實跟老頭子說你追不到閔歡,她不要你。」
    「去你的!她會不會回心轉意還是未知數。」蕭邦一口仰盡杯中的紅酒。
    「何必那麼認真?這不過是一場遊戲,一年很快就過去了,閔歡若還不是你的,你就自由了,這不是你盼望的?」男子想套出他內心的話。
    蕭邦嘿嘿而笑,「我不會白癡得告訴你。」
    「聰明!看來這場遊戲更有看頭了,不如這樣吧!如果你把不到她,就得回來分擔我的工作。」
    「似乎很誘人,但怎麼算都是我吃虧。」他可不笨。
    「賭不賭隨你!珍珠島一直是你想要的,現在我等於是拱手把它送給你,你若是白白放棄,就是你沒膽。」
    沒膽?蕭邦忍不下這口氣,「好,我賭了!」
    男子頓了下,「為了個女人,你居然賭了?」
    她也許不起眼,也許沒有腦筋,也許很單純,但是她有種嬌憨,令他難忘。蕭邦可以為了她賭這一把。
    「那你輸定了,因為我剛才得到的訊息是,她不想再見到你了。」
    蕭邦手一鬆,酒杯直直往下掉,「她絕對會主動來找我的!」拭目以待吧!
    他不會等太久的。
    可恨哪可恨!
    她的初吻耶!居然被蕭邦給奪走了。
    她不要,她想痛哭,但眼淚卻擠不出來。
    她發誓永遠都不要見到他了!
    他怎麼可以隨便吻她?連通知一聲也沒有,他當她是什麼?
    更糟糕的是,她雖然氣到不行,卻覺得自己的初吻本來就是該給他的……
    怎麼會這樣?她欲哭無淚。一定是被他纏太久,她連神志都不清楚了!
    更令她害怕的是,學長的面孔在她心中越來越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蕭邦那慣有的淡笑!
    她一定是中蠱了,遇到他之後,什麼都不對勁了!
    她要去神壇收驚收魂,要把大蒜、十字架和聖經擺在房間裡,來驅除他這個惡靈!
    只是她遇到了個大麻煩,因為蕭邦已經進駐她的腦子裡,她要劃開腦將他拿出來嗎?
    當然行不通!
    一定是那個惡作劇之吻惹的禍,害她見到每個人都覺得他們的臉上寫著:喔,你們啾啾了!
    老天是想毀滅她嗎?她平常是懶惰了點、隨意了些,也作過幾次弊,可也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
    她自認不算有愛心,卻很善良,那為什麼她的生命中會出現這個大剋星?
    閔歡百思不得其解,一下哀悼她逝去的初吻,一不想他想得咬牙切齒,一下又想他會不會突然來找她?想想想……
    她感覺自己就像被囚禁在高塔內的公主,等待王子來救她脫離苦海,結果沿著長髮爬上來的人……她寧死不從!
    「咳!咳!」要白癡的下場就是被口水噎到。「不玩了,看日劇的時間到了,我要去守在電視機前,邊吃零食邊喝飲料!」
    她臉上做出欠扁的吊樣,「蕭邦,你以為你打得倒我嗎?我才不是那麼想不開的人廠她明明就是。
    「不!我不是。」她大喊著反駁心裡的聲音。
    「你是!否則你就不會膽小的躲在家中怨天尤人!在你的心目中,學長的位置已經被蕭邦佔領了,從頭到尾,學長只是不斷的被你美化,你欺騙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就是那種人!所以當蕭邦以不同的姿態出現時,你又愛又恨又假裝矜持……」一道白色的「東西」一針見血的道。
    閔歡抱著頭,「不,我沒有,我沒有那麼水性楊花,我根本不可能喜歡蕭邦!」
    「別假了,誰都看得出你樂在其中!」
    「你鬼話連篇,你該死!」她亮出美工刀,把那可惡的東西往上拋,手中的刀一劃……
    「嗚……你者羞成怒,這樣更顯得你的自欺欺人……」嚥下最後一口氣了。
    閔歡猙獰的喘著氣,白色的棉絮掉滿她全身,她站定,終於把這「惡魔」除掉了……
    「掛號,快拿印章出來。」門外的郵差叫著。
    閔歡這才拋下美工刀,結束這場戲碼,有些不捨的看著飾演「對手」的枕頭。
    那是她花了五百塊買的,為了蕭邦,她竟然不惜成本的毀掉愛枕。
    到外面收了掛號信,閔歡有氣無力的進門,「掛號?!怎麼會有
    這種東西?該不會是……啊!」她尖叫的丟掉信,幸好爸媽都不在,
    不然她的尖叫可是要嚇死他們了。
    她疑神疑鬼地自言自語著,「報復!蕭邦!」那天她揍了他不是嗎?「裡面可能是病毒!」
    閔歡神經兮兮的撿起信,「反正該來的總是要來,大不了化成厲鬼去找他!」
    她閉上眼,抽出信封內的紙張,然後慢慢張開眼睛……
    「什麼?帳單,四千五百萬?債務人閔歡,債權人——蕭邦?!」
    不是四千五百塊?而是四千五百萬!
    這是什麼鬼帳單?她回憶著幾天前發生的事……
    那個戴墨鏡的男子臉龐,慢慢的和蕭邦的重疊在一塊兒……

《小女子不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