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43
我是在沙發上睡著的。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一點。我竟然睡了十二個小時,明媚的陽光打在我臉上,一睜眼就是金燦燦的世界,把昨晚的難堪和丟臉都映照得像一場夢。
可能真的就是一場夢吧。我不允許自己繼續想。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好。小時候有點兒什麼傷心事,有的是時間回味和難過。現在工作就不允許你沉淪,所以洗把臉,甩甩頭,捧著心碎去賺錢吧。
我沒有再去過醫院,也沒有聯繫過余淮。我記得兩天後就是他回美國的日子。
我有那麼多不明白的事情,可他已經把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可能我無論怎麼改變,在他眼中還是那個可憐的耿耿,自然是比不上他這種一路在康莊大道上狂奔的高才生的。
狗屁,誰稀罕。
誰稀罕你。
我閉上眼睛仰起頭,眼淚通通憋回去。
一個星期後林帆出院了。我們三個去接他,我爸破天荒允許我也開車跟著他。
於是我差點兒又追了我爸的尾。
林帆住了四個多星期的院,病床周圍居然收拾出了一車的家當,真是令人歎為觀止。我遠遠看著我爸和齊阿姨兩人忙忙碌碌地把東西都放好,熱熱鬧鬧地拌嘴,不知怎麼就覺得這個樣子也挺和諧的。
林帆還會想起他的生父嗎?
那種親情比我和余淮三年的同桌情要深厚得多吧?我對我爸媽營造的三口之家的氣氛的記憶,也應該比對五班的懷念要多得多吧?
可是不妨礙我現在看著這兩個最終將會相伴一生的人,覺得時間真是偉大,沒有什麼不登對,沒有什麼放不下。
我想,我也應該去和自己的過去做個告別,然後將剩下的一切交給時間。
「爸!」我朝他喊道,「你們先走吧,我還有點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