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的校園冷清了許多,純琬晃蕩半天也遇不到半個人影,不過這倒也合她的心意,耳根子總算可以清靜一些。今天瑪莉亞照例又開始在她耳邊絮絮叨叨地說她浪費時間、蹉跎光陰,她懶得理她,乾脆塞了兩個三明治到背包裹,轉頭就往學校來。
有時候她實在覺得瑪莉亞比她媽咪還像她媽,囉唆、嘮叨又愛管東管西。她媽咪從來都不管她……純琬眸光一沉,雪白整齊的貝齒深深陷入粉嫩的下唇。對,她媽咪一點也不嘮叨,永遠只會問她鋼琴練了沒!自從她的手受傷之後,她們母女之間就再也無話可說。
純琬仰頭望著碧藍如洗的晴空,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衡胸口突如其來彷彿缺氧的鬱悶感。
在校園裡轉了兩圈,她不知不覺又往玻璃琴室的方向走,直到琴室赫然在眼前,她才注意到自己又往這兒來了。
她替子真給她的那把鑰匙配上銀練子,當成項煉掛在身上,微涼的銀免鑰匙貼伏在胸口上,時時提醒著她子真那時說的話。
給你自己一個機會!她抿唇,渴求地記著琴室。可以嗎?她真的可以嗎?
楓樹林裡極靜,旦她聽見風聲,聽見蟬鳴聲,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如同節拍器——
滴答、滴答、滴答……屬於秋天的音符在飛揚,柔美的旋律在她腦海中反夏吟唱,催促著她走向前、再向前……
待她回過神,人已經端坐在鋼琴前的琴椅上,十指平穩地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她柳下心中的慌亂與臨陣逃脫的衝動,輕擊琴鍵,清脆悅耳的琴聲立時在她手下響起。
老天,她好想哭!純婉吸吸鼻子,眨了眨忽然間有些發酸的雙眼。
她的琴聲有些生澀,節拍也有些遲鈍,強音弱音也還掌握得不是很好,旦她知道這麼多年沒練,這是必然的情況。
或許,當初那個醫生診斷錯誤。
或許,她還有機會可以繼續彈鋼琴。
或許……她忘我地彈著,讓記憶中熟悉的樂諧透過指尖化成真實的樂音,飄蕩在寂靜的楓樹林中。
一曲既罷,響亮的鼓掌聲意夕卜地響起。
「Zhon!」純琬猛然奔向琴室門前那名意夕卜的聽眾懷中,雙手攀住他的脖子,興奮地仰起頭對他喊道:「我可以彈!我真的可以彈!」
「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喔,老天!謝謝你!謝謝你!謝謝你……」她蹦起腳尖,感動地抱著他的臉亂親一通。
子真修長的大手圈住她的纖腰,將她微微抱起,閃亮的星眸緩緩幻化成子夜的蒙黑,而後更深、更沉。
「Zhen,你……」純琬終於注意到他的不同,但還來不及發問,微啟的櫻唇已被封緘。
溫熱的豐唇截然不同於溫柔期文的主人,堅定而渴求她吮吻著她軟柔嬌嫩的唇瓣。他收緊雙手,讓她柔軟的身體更貼合自己,不再有一絲一毫的空隙。吮吻轉深,軟舌滑過她的貝齒,跟著輕輕橇開她緊閉的牙關,牢牢纏住她甜蜜的丁香舌,她塄了下,但隨之緊緊與之交纏。
隱隱傳出一聲淺淺的呻吟與歎息,是誰發出的不重要,現在在哪裡也不重要,兩人的世界中只有彼此的體溫與呼吸交纏、融合,最後成為一體。
噹噹噹噹!遠方的鐘聲一聲聲傳來,彷彿清晰又有些摸糊。
「上課了……」子真的唇緊貼著她的,含混不清的語聲像在低似是歎息。
「別管他。」純琬緊緊攀著他的頸子,輕輕嚙咬著他豐潤的下唇。
呼吸濃重,意識迷亂……
上課鐘聲仍盡力地反覆響著,一聲又一聲。
「上課了……不對,今天是星期日,沒課。那我們怎麼會在這裡……」昏弦迷亂的意識霎時轉醒,子真猛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純婉又紅又腫的櫻唇,接著目光上移,兩人迷惘的視線相接。
他做了什麼?!迷濛的星眸倏地圓瞪,他諒愕地踉蹌了一步。
「Zhen,你……」
未完的問句還在口中,疑似受到嚴重諒嚇的男人已經轉身奔離,不見蹤影。
「他怎麼了?」純琬不解地自問,狐疑地回過頭看看身後。「看見鬼了嗎?」
☆☆☆
老天,他做了什麼?他該死地做了什麼?他竟然吻了他的學生!
子真茫然地走出校園,忘了還停在教職員停車場的蓮花跑車,忘了他來學校的目的,只是呆楞地一直往前走。
唇上依稀還殘留著她的溫度,呼吸還隱約感受到她髮際的馨香,他失神地輕撫自己豐潤的下唇,無法克制地逸出一聲掙孔的呻吟。
他怎麼能讓事情失控到這種地步?
他並沒在把她錯當成任何人,不是朵拉,更不是朵拉的代替品,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是孟純婉,他的學生,可是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吻了她,不由自主地淪陷其中,不由自主地……他沉重地閉上眼,緩緩呼出一口久郁在胸中的歎息。不由自主地愛上她。
送是不對的,為人師表怎麼能對學生懷有如此不軌的念頭,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控制不了狂猛的感情。
「子真。」一輛賓士房車在他身邊停下,駕駛把頭控出車窗夕卜連聲喚他。
子真恍若未聞地從車邊走過。
「怎麼了?」駕駛座旁搪瓷娃娃般精美的秀麗女子不解地問。
「不曉得。」駕駛搖搖頭,倒車跟上他的腳步,再次揚聲喚道「子真!」
他還是沒回頭,傻傻楞楞地往前走。
「阿,三哥聾了!」坐在後座的年輕女孩眨眨大眼,哭腔濃重地說,豆大的淚珠開始在眼底凝聚。
「寺奕,別擔心,你三哥只是在想事情,沒注意到我們。」駕駛回過頭,輕拍小妹的肩,要她別胡思亂想。
駕駛又倒了一次車,但他這次索性也不喚他了,直接用力按了下喇叭。
刺耳的喇叭聲總算喚醒子真恍惚的意識,幽幽回過神來。「大哥?」
「謝天謝地,你總算回魂了。」俞子城咧嘴一笑。「想什麼想得送麼人神?連我叫你都沒聽見。」
想什麼?老天,他竟然吻了他的學生……,.子真沒回話,再次陷入失神狀態。
「我和娃娃,還有詩奕要去埔裡看子惑,你也一起來吧。」俞子城打開後座車門。
「嗯。」子真楞愣應了聲,坐進車裡。
「三哥,人家剛剛還以為你聾了,叫你叫半天都不理我們。」俞詩奕挨在他身邊嘟著小嘴嚷道。但見子真半天不回話,兩道鉚眉又皺了起來,緊張地拍著前魔的椅背,叫道「「大哥、大嫂,三哥中邪了!」
「你三哥只是在想事情,別擔心。」林雲回過頭安撫地拍拍小姑的手。「詩樊乖,別吵你三哥。」
「噢。」俞詩奕乖巧地應了聲,安安靜靜地坐在子真身邊,不再開口。
一直到車子上了高速公路,已經快到目的地了,子真才一臉茫然地望著車夕卜的景象「大哥,我們要去哪兒?」
俞子城望著後照鏡中三弟迷惘的眼神,無奈地歎了口氣。「去埔裡看子惑。」
「噢。」子真楞愣地點點頭。
俞子城見狀,回過頭和妻子對視一眼,極有默契地同歎了一聲。音樂天才果然不同凡響,普通人頂多反應慢十半拍,他整整慢了一首交響樂!
☆☆☆
「Zhen,怪怪的。」鄒敏兒手托香腮,輕聲細語地說。
「是嗎?哪裡怪?」純婉瞟她一眼,口氣不甚熱絡。
鄒敏兒換成右手托腮,長睫微垂半遮眼,幽幽歎了口氣。「心不在焉,失魂落魄,唉。」
純琬橫她一眼。她看起來比較嚴重吧!
才想著,子真就像是印證鄒敏兒的說法似的,忽地失手打翻了講桌上的筆筒,各種顏色的白板筆澈了一地。
「對不起。」他尷尬地向班上同學道了聲歉,彎腰一支支拾起。
一支藍色白板筆滾到純琬椅下,她伸手替他撿起未。
「Zhen,這裡還有一支。」她搖搖手中的筆提醒他,但眼才對上他的,他卻立刻凋開,活像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純琬真的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厲鬼纏身,他才會一看到她就像是撞了鬼。
「謝謝。」子真避開她的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抽走她手裡的白板筆。
那動作簡直像是用搶的。她翻翻白眼,咕噥一聲「不客氣。」
整整兩節課就在子真掉筆、忘記帶講義、上到一半突然失神的情況下結束。
「純琬,你覺得Zhen是不是失戀了?」鄒敏兒目送子真離開後,回過頭問道,頹靡了兩堂課的表情忽然射出萬丈光華,燦爛得有些刺眼。
「我覺得他撞鬼了。」純琬把文具和筆記收進背包裹,沒好氣地說。就算他真的是失戀,她也未免高興得過了頭吧。
「為什麼?」
因為他一看到我,就像看到鬼。純琬心想。
「直覺。」她對鄒敏兒聳了聳肩,拿起背包走出教室。
☆☆☆
子真躲她的情況愈來愈嚴重。
每次遇到她,他不是慌慌張張地躲開,就是改往另一個方向走,速度直逼竟走迸手。,.有時候她拿著剛寫好的樂譜問他意見,他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她,連語氣也是一個勁地敷衍她。
他甚至連玻璃琴室也不來了,好幾次她遠遠看到他的身影接近,但不一會兒又掉頭離開。
哼!還說什麼希望她不要放棄!現在究竟良誰先放棄了?
「Damnit!」純琬怒啐道,十指重重在琴鍵上奏出憤怒的音節。
狂亂氣憤的旋律從她指尖流洩而出,依舊無力的右手無名指追不上其他手指的速度與力道,使得整個曲子殘破得聽不出任何美感,只剩下惱人的噪音。
刺耳的琴聲讓她的憤怒與挫折更深,她幾近自虐地不斷加快雙手移動的速度,直到雙手隱隱作痛,再也負荷不了更快的速度。
「轟」的一聲,十指同時按下最後的音符,純婉瞪著眼前的樂譜重重喘息著。
一回眸,忽地捕捉到他轉身離開的背影,她憤怒地起身,猛然抓起這些日子寫的樂譜,衝出玻璃琴室。
「俞子真……」她對著他的背影怒喊。
她昂揚的怒氣讓他移動的腳步不覺一頓,遲疑地轉過身面對他這些天來始終不敢正視的人。
「送祥到底算什麼?不敢承認你看錯了人嗎?不敢承認偉大的Zhen,竟然也會有錯把廢人當天才的一天嗎?」她揚揚手中的樂譜。「這就是你原本以為我做得到,可是後來才發現糧本不值得一看的垃圾!」
「你聽我說——」
「用不著再說那些虛偽的謊話,也用不著再時時躲著我!你的態度已經把一切說得太清楚了。」純婉用力扯下繫著琴室鑰匙的銀煉子,連同手中的樂譜一同擲向他,樂譜和鑰匙擊中他的右胸登時轍了滿地。「你的琴室大可以留給其他更有天分的學生,我根本就不需要!該死的不需要!」
純琬憤恨地怒視他一眼,昂高下巴,從他身邊走過。
子真伸手想拉住她的手,但只是一個遲疑,她便已經與他錯身。
她不是難過,她一點也不難過!純琬抬起頭望著微陰的天空,將灼燙的淚水眨回眼底。她只是生氣,她氣自己竟然天真的相信他真的認為她有天分,她氣他不該給她不可能成真的期盼。
硬扯下來的銀煉子在她細嫩的頸部劃出一道血痕,鮮紅的血液緩綴滲出,最後凝桑成豆大的血珠滿落她胸口,染紅了雪白的衣噤,跟著一滴澄澈的液體滑過她的臉頰跌碎在血痕上,渲染開了強烈的鮮紅龜澤,接著又是一滴……
她根本不難過?為什麼要難過?這是她早就體驗過的感受,不是嗎?
就連陪伴她多年的多洛夫斯基老師都放棄了,他為什麼不能放棄?
連她親生父母都放棄了,他為什麼不能放棄?
連她自己都放棄了,他為什麼不能放棄?
純婉扶著身旁的楓樹,木然地緩緩蹲下身,將臉埋在膝上,而後放聲大哭。
為什麼連他都放棄?為什麼……
☆☆☆
她受傷了。
子真坐在俞子城替小妹故的鞦韆上,怔忡望著手中染了血的銀練子。
他在楓樹林裡聽見她的哭聲,一聲接著一聲將他的心檸得好疼。他想牢牢抓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他想把她緊緊擁在懷裡,不讓她再掉眼淚,他想深深吻住她的唇,不計半聲嗚咽從她嘴裡傳出,可是他什麼都不能做,因為她是學生,而他是她的老師,師生之間的分際不該逾越,也不能逾越。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憎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把持不住,為十麼會愛上自己的學生。
如果他能夠把持得住自己,他就可以在她身旁指導她,讓她找回對音樂的感覺,讓她恢復信心,這才是他該做的,這才是身為師長的職責。
為什麼他做不到?為什麼他該死的做不到?
陰黑的天空開始落下大雨,冰冷的雨水打在他身上,他卻渾然未覺。
屋內的俞子城從窗口看見弟弟失魂落魄的模樣,淺淺歎了一聲,撐起雨傘走向他。
「子真,下雨了,進屋裡去吧,再坐下去會生病的。」
子真抬眼望向兄長,努力扯出一抹安撫的笑容。「我想再坐一會兒,大哥,你先進去吧。」
「誰的項煉!」俞子城看透他笑容中的勉強,卻沒追問,反而將往意力移向他手中的銀煉子。
「學生掉的。」子真將銀煉子收人掌心,故意輕描淡寫地說。
「你放心,爸的心臟很有力,再多一兩次刺激也沒問題。」俞子城厚實的大手在他肩上輕拍了拍,轉身走回屋裡。言下之意就是,就算再多個師生戀的醜聞,他們父親大人的心臟依舊可以強而有力的運轉下去。
可是他怎麼能任事情繼續失控下去!子真收緊雙手,銀色鑰匙微微刺入掌心,他昂起臉盛接著傾盆而下的冰冷雨水,希望凍人的雨水能計他清醒點,再清醒點……
☆☆☆
結束了,什麼都結束了!艾曼達的異想天開,她可笑的奢想全都結束了。俞子真大可在學校裡待到老死,她也該認分的回去弄懂那些報表,別再妄想她這雙手還有機會再碰鋼琴。
純琬使勁甩上房門,彎身拉出塞在床底下的行李箱,將衣物和隨身物品一古腦兒全往裡頭扔。
「你就這麼放棄了?」瑪莉亞在門夕卜喊著。
「對。」純婉冷聲回道,用力扛出梳妝台的抽屜,把裡頭的小首飾像垃圾一樣倒進行李箱裡,然後「砰」的一聲把抽屜塞回原位。
房裡傳來的碰撞聲讓讓瑪莉亞不禁縮了一下,但仍大著嗓喊道「你不能就送樣放棄。」
「為什麼不能?」她胡亂撥開黏在臉頰的紛亂長髮,雙手撐著梳妝台,望著鏡中雙眼紅腫,狼狽不堪的自己。她不記得自己到底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哭得聲嘶力竭,方佛要將這些年未強忍下的淚水一次哭完。
「你答應小姐要讓Zhon離開學校的。」瑪莉亞提醒道。
「我辦不到,不行嗎?我沒那個能力,我看不懂報表,甚至連鋼琴都沒辦法彈,我只是個連活著都嫌多餘的廢人,不行嗎?」純婉吼道,伸手用力抹去眼角不小心滑下自憐的淚水。
瑪莉亞聽到後來也火大了,以更高的音量回吼道「你不是廢人,你只是習慣放棄!一且受到挫折就縮回自怨自艾的殼裡,再也不敢探出頭來。你是個懦夫!」
純婉用力拉開房門,低頭看著足足矮她半個頭的瑪莉亞半晌,而後緩緩扯出一抹冷笑。「沒錯,我就是懦夫,你滿意了嗎?」
瑪莉亞往後踉蹌了一步,無法逼視她眼中的傷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地只知道純琬帶著一身狼狽、怒氣沖沖的走回來,劈頭就對她說一切都結束了,然後衝進房裡收拾行李。她以為她只是在鬧情緒,但情況似乎比她想像的嚴重許多。
「我拿『垃圾』扔他。」
「拿垃圾丟他?」瑪莉亞詫然。「為什麼?」
「不為什麼,只不過他做了一件我早就對自己做過的事——放棄一個廢人。」純琬清冷一笑,再次掩上門板。
瑪莉亞望著眼前緊閉的房門,長聲一歎。她的心結比她們想像中還深、還難解開,看來還是得他們家小姐親自出馬了。
☆☆☆
「老爺,門口警衛說有一位小姐說她和三少爺有約。」
老管家走進餐廳,對坐在首位俞錦源報告道。
「和子真有約?」俞錦源微聚攏兩道濃眉。「告訴她子真病了,請她改天再來。」
「爸,等一下。」俞子城攔住老管家。「她有說她是什麼人嗎?」
老管家偏頭一想。「門口警衛說她說了一堆,不過全是英文,他只知道她要找三少爺其他的全聽不懂。」
「請她進來。」俞子城先向老管家吩咐道,才轉向父親。「爸,我們先看看她找子真什麼事。」
「也好,你去看看。」俞錦源擺擺手。「說到子真,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一回事,竟然淋雨淋到發高燒。」
俞子城不理會父親習慣性的叨念,頃身輕啄妻子的小嘴一下,才起身離座,到客廳去。
下一會兒,老管家領著一位金藍眼的摩登女郎走進屋裡,俞子城乍見她只覺得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見過她。
「艾曼達.奎克。」她先報出自己的姓名,朝他伸出手。
「你好,我是俞子城,子真的大哥。請坐。」俞子城伸手與她一握,指了指沙發請她落坐。聽見她的名字,他便記起自己何時見過她。去年他到紐約開會,曾有人介紹他們兩人認識,不過她的身份反倒更讓他覺得奇怪,子真什麼對候認識這位華爾街的理財天才的?
「我記得你。」艾曼達微微一笑,「那天唯一對我的投資公司沒興趣的人。」
「奎克小姐為客戶創造利潤的能力令人印象深刻,不過敝公司和香港天地投資公司合作己久,彼此已經培養出相當的默契,所以暫時還沒有更換的抒算。」俞子城客氣地說。
「唉,我真討厭那個姓符的,老是跟我搶生意。」艾曼達似真似假地埋怨道。她口中姓苻的便是香港天地投資公司的總裁苻天沼,兩人雖然沒有實際上的利益衝突,不過向.來好勝心強的艾曼達多少有些和他暗中較勁的意味在。
俞子城直視人艾曼達眼中隱而不顯的一絲絲黯然,明白她並沒有她口中所說的那麼『討厭』符天沼。
「還沒請教奎克小姐找子真有什麼事?」他將話題移回子真身上,無意無禮地窺探他人的心事。
「我來替他治病。他在哪兒?」
俞子城頗有興味地看了她一眼。「他在樓上,請跟我來。」
☆☆☆
「你真的病了?」艾曼達低頭望著床上一臉病容、唇色蒼白的子真。
「他前天莫名其妙地在花園裡淋了一夜雨,然後就發高撓了。醫生雖然已經來看過了,也吃了藥,不過看起來還是沒什麼精神。」俞子城對她咧嘴一笑。「我相信奎克小姐一定有什麼秘方可以讓他恢復精神。」
「有沒有用是不知道,不過秘方倒是有兩帖,一帖叫朵拉.孟,一帖叫孟純琬。」
語音才落,便見躺在床上的病人,長睫緩緩掀動,迷濛的目光茫然地注視著房內多出來的兩位意夕卜訪客。「大哥?」
「看來奎克小姐的秘方效果諒人。」
子真順著兄長的目光,望向房內的陌生女子。「你是?」
「我是艾曼達.奎克,你的樂迷。我們以前沒見過,不過我們有個共同的朋友,現在還有個相同的問題。」艾曼達逕自拉了把椅子在他床邊坐下,「不介意我坐著說吧。大老遠從丑約飛過來,實在很累人。」
「當然,請坐。」子真掙扎著擁被坐起。
「你們慢慢聊,我下去吩咐人送點熱飲過來。」俞子城欠身離開。
「我想你應該還記得多洛夫斯基老師吧。我曾經跟多洛夫斯基老師學過一陣子的鋼琴,不過我的程度比起老師的另一位得意門生朵拉.孟當然是差多了。」艾曼達頓了下,確定子真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後,滿意地一笑。
「自從七年前她臨時取消一場頗為重要的演奏會,她就沒有再出現過了。」
艾曼達點點頭,「看來你對她也滿熟悉的。我今天就是特地來告訴你一些美於她的事情。」
「你知道她為什麼消失?」子真頃身向前,語氣顯得有些激動與急切。
「別激動,記得你是病人。」艾曼達等他靠回牆上,才慢條斯理地說,「在我告訴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比較喜歡朵拉.孟還是孟純腕?」
子真愣了一下,神色肅然地答道,「孟純琬只是我的學生。」
艾曼達受不了地橫他一眼,「我只問你喜不喜歡,又沒問你地是什麼身份。你這叫不打自招。」
子真微微紅了臉,抿唇不語。
「既然孟純碗.只是『你的學生』那就不提她了。」艾曼達斜瞄他一眼,故意挪揄道。「關於朵拉.孟突然從鋼琴界消失的事,其實我也是從多洛夫斯墓老師那兒聽來的。朵拉.孟有個雙胞胎妹妹,也是從小就跟著多溶夫斯基老師學琴,雖然是雙胞胎,但兩人在音樂上的造詣卻截然不同。因為嫉妒,就在她們十七歲生日那一天,她妹妹用刀劃傷了朵拉的手,因此她不得不取消隔天的演奏會,後來醫生判定她的手再也不能彈琴,她就此從吉典音樂界消失。」
我有一個雙胞胎妹妹,不過我們憎惡彼此。子真忽然想起純婉之前說過的話。
「朵拉的手傷在哪裡?」他輕問,不自覺屏住呼吸。
「右手無名指。」
艾曼達才說完,原本還死氣沉沉的病人竟然一躍而趕,奪門而出,她連忙追上前去,叮囑道,「喂,別讓她知道你已經知道她是誰,不然她會逃開。還有她坐今晚十一點的班機回紐約……」她喃喃地將本來打算說的話說完。她本來還準備好幾套說辭要勸他去攔住純琬,不過現在看來都用不著了。
其實不管她是朵拉.孟或是孟純婉,他早就明白就是她了!——
心動百分百製作旮旯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