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給我們魚,雞蛋,肉,奶酪,漢堡包,蘑菇,雞肉三明治,啊,對了,沙拉,牛奶,果汁,還有兩杯咖啡。」
他們在賓館附近的三明治店裡點了遲到的早餐,容熙看到善宇沒完沒了地點菜,大吃一驚,雖說昨晚體力消耗比較嚴重,但是……她現在可穿著緊身的夏季女T恤啊。
如果吃下這個麵包,肚子鼓起麵包這麼大,那怎麼辦啊?
點的菜上桌後,善宇食慾旺盛地把麵包胡亂塞進嘴裡,容熙呆呆地望著他。
「怎麼了?想什麼呢?」
善宇咬了一大口麵包,在嘴裡大嚼特嚼,兩個腮幫子都鼓得快撐爆了,邊吃邊問容熙。容熙微笑著回答他:
「我在想,如果我能變成二十五歲就好了。」
容熙的聲音聽起來很開朗,但是目光中卻沒有笑意。
「為什麼?」
「我突然覺得如果我能年輕三歲,變成二十五歲,而你比現在大三歲,也變成二十五歲,那該多好啊。如果能這樣,該有多好啊。我是不是很傻?」
「嗯,真是傻得可以。」
自己說自己傻沒有關係,不過,如果對方直截了當地承認自己是個傻瓜,那總歸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容熙皺起了眉頭,善宇把吃著的三明治放在碟中,接著說道:
「以後,我也會變成二十八歲的,這有什麼要緊啊?」
聽到如此單純的回答,容熙苦笑著說:
「六年後啊。不過,等到了那個時候,我已經三十四歲了,真可怕。」
話說出來真是嚇人。三十四歲?天·啊!我?
容熙自己說出口之後,開始真的擔心未來會變成這個樣子。她的胸口火辣辣地疼,好像被什麼東西猛扎過。原來,為了還沒有發生的未來之事,人也會變得如此憂鬱。
看到容熙的情緒突然低落下去,小她六歲的戀人平靜地說道:
「那,如果我在你面前也變成老爺爺就行了吧。容熙,這種時候你真是太傻了,我根本不在乎你是二十八歲還是三十八歲,我就喜歡現在的你,你怎麼總是這麼介意我比你小呢?」
聽到小六歲的男人這麼理直氣壯的回答,大六歲的女人頓時啞口無言。
善宇那沒有絲毫欺騙之意的純淨目光彷彿在告訴容熙「你就是你,所以我才喜歡你」,容熙突然發現這個孩子反而比自己更加成熟,更像個大人。面對如此直白臉紅的愛情告白,她有些慌亂尷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把視線投向何處。
「因為我傻,你才這麼說。」
的確,你的話沒錯。我一夜之間得上了急性傻瓜病。因為你。
善宇發現容熙聲音逐漸低沉,撲哧笑了。
「容熙!」
「怎麼了?」
容熙感到很詭異,反問此時笑得呵呵呵,突然叫自己名字的善宇。
在這家三明治小店的桌子旁,兩個人臉對著臉,善宇又叫起了戀人的名字。
「容熙啊!」
善宇的語氣就像在叫小狗,容熙氣鼓鼓地回答他:
「怎麼了,善宇!」
這時,善宇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容熙看到他這樣,漸漸回憶起了過去。
天下無雙的明善宇。初次見到一個女人,就突然上前親吻她;在市中心作秀般地接吻;在哥哥的訂婚典禮上搗亂;拖著女人去賓館開房間也不覺害臊。可就是這個超級無恥的特製厚臉皮現在竟然臉紅了!
也許這孩子把錢包掏空了來交房費,所以現在沒有了飯錢,啊,不,應該是麵包錢,才這樣吧?不要出聲,我看看錢包裡有多少錢?在機場兌換了日元來著……日元真是太貴了。
可善宇接下來的動作打斷了容熙的猜想。
善宇突然抓起容熙的手,就像以前在海邊時那樣,在她的手心上寫字。他非常仔細地寫著,一個字,一個字。
容熙在自己的手掌上感覺著他的手指留下的一個又一個字,臉紅了起來。
這個,我理解得對嗎?
如果容熙理解正確的話,現在寫在她手心上的字就是:
——榮·熙,我·們·在·一·起·生·活·好·嗎?
面對突然的提議,容熙一下子愣住了。
容熙的手仍然伸向善宇,忘了收回來,呆呆地盯著他有好一會兒。直到把無恥的厚臉皮看得臉紅得跟西紅柿似的才回過神,直到她可以不顫抖地問他。
「一起……生活?你和……我?」
——嗯。
簡簡單單的回答就寫在容熙的手心上,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們以前曾經一起生活過,但那是容熙接受鎮宇的委託,無可奈何才照顧起那個小寄生蟲的。
——一·起·生·活·吧。
這句話一般是男人向女人求婚時說的。至少,容熙這麼認為。
這麼說,這孩子現在是在向我求婚嘍?
此時此刻,容熙身上穿的T恤好像突然縮水似的小了一個號,她感覺呼吸困難。而一緊張額頭上就會出現的冷汗也忠於職守,開始從腦門上滾落下來。
等一下,等一下!於容熙!不要一聽到這麼突然的爆炸性宣言就緊張,要鎮靜,鎮靜。
心臟啊!快別這麼亂跳了!我現在有話要問這小子呢!
「為什麼?」
善宇不明白容熙為什麼這麼問,簡單利落地回答了她簡單的問題。
「你說為什麼?當然是我想每天都和你睡在一起了!你不是不喜歡賓館嗎?」
聽到這話,容熙刷一下,抽回了握在善宇手中的小手。如果這是正而八經的求婚,善宇至少應該這樣回答!應該說「你說為什麼?因為我愛你。」可是,可是!這個超級無恥,討厭到家的好色之徒竟然說為·了·一·起·睡·覺·而·一·起·生·活?
在容熙把面前的三明治碟子扔到這小子臉上之前,他接著說:
「我希望在想親吻你的時候,能不受任何人干擾,吻你到嘴麻!希望想見到你的時候能見到你,想愛撫你的時候能愛撫你!想和你一起睡覺一起生活!」
現在已經過了上班時間,還沒到午飯時間,所以小小的三明治店裡只有他們兩個客人。
在異國他鄉的小麵包房裡,善宇隔著一張放有三明治碟子的小桌子露骨地追求她,容熙的心都揪到一塊了。容熙和無比真誠地盯著自己的善宇對視著,感覺就像沾了一手的麵糊。
容熙用紙巾擤了擤發冷的鼻子,視線在追求她的男人和三明治碟子上不停轉移,努力不讓自己的心撲通撲通亂跳。他不想結婚,只想一起睡覺,彼此相愛,共同生活而已。
善宇在追容熙,以一個二十二歲的男孩子可以進行的方式追她。容熙現在必須回答。說YES或者NO。
時間過了大約三十秒,容熙顫巍巍地問道:
「假如我……和你一起生活……我們……住在哪兒呢?」
善宇聽到容熙的回答,心裡大叫一聲「耶」!長舒一口氣,理所當然地回答:
「那當然是在我的公寓裡了,這裡的公寓,如果你喜歡漢城的話,那裡也有寫字樓公寓。」
「當·然?」
男人的回答讓女人眉頭緊皺。
「和你這種色狼住在你的狼窩裡怎麼能說是當然?我的公寓怎麼辦?」
「我的狼窩可比你的雞窩寬敞很多哦!」
這是不爭的事實,容熙無法反駁。
「這麼說同意了?」
容熙剛要開口,小店牆上掛的古樸鐘錶傳來了十一聲鐘響。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
聽到鐘聲,容熙回到了現實。
「11點了!我都忘了時間!我們今天要坐12點半的飛機回漢城!」
容熙慌忙從座位上起身,無情地把善宇晾在那兒,一個人朝門口跑去,她的身後傳來了善宇的聲音。
「容熙!你還沒回答呢!」
這些還沒吃完的三明治怎麼辦?
「我先要在一小時十分鐘後坐上飛往漢城的飛機!不管是雞窩,還是狼窩,以後再說吧!」
善宇和容熙乘坐的跑車以每小時一百二十公里的危險速度奔馳在大街上,二十分鐘後就可以到容熙一行人住宿的賓館停車場了。從這個時候開始,容熙開始仔細盤算怎樣才能不被住在隔壁房間的同事發現,平安無事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容熙剛要下車,昨晚見到過的後視鏡上的女孩照片又映入了眼簾,照片上的女孩清純善良,非常年輕漂亮。
「這孩子是誰啊?」
容熙此時真想這麼問善宇。可是她沒有問。對於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就算萬分好奇想問個究竟,可還是太不合適了。
這時,男人突然把女人摟到自己的駕駛座一側,鼻子湊到發呆的容熙後頸上,使勁地聞著她的體香,好像小狗拿鼻子嗅主人的味道一樣,容熙嚇了一跳。這裡可是大白天的賓館停車場啊!這孩子在這個到處都是門童侍應生的地方做什麼呢!
但是,鼻子湊近自己脖子的氣息十分溫暖,善宇碰到自己後頸的頭髮非常柔軟,所以容熙沒有趕開他。
「你在幹什麼呢?」
被男人半蹲著聞自己的脖頸,容熙有些難為情。善宇只是回答她:
「沒什麼,喜歡。」
在她的後頸處,有善宇熟悉的淡淡乳液味道,柔和怡人的香味,他留在記憶中的她的香氣。
善宇很高興能再次聞到這種香氣,很高興散發著這種香氣的女人就坐在自己身旁,高興地幾乎落淚。
善宇在女人的後頸處聞了個夠,好一會兒才放開她,善宇對下了車的容熙揮手說:
「一會兒見!」
容熙一邊看著逐漸遠去的紅色跑車,一邊搖頭。
「一會兒見?這孩子說什麼胡話呢?」
按照預定計劃,容熙應該和同事在一小時五分鐘後登上飛往漢城的飛機。只要不驚動房間裡的人,順利回到自己房間就可以了。但是,容熙的願望不到三十秒就徹底破滅了,賓館門口站著的人打破了她的幻想。時亨在注視著長生(韓國民間信仰中的一種部落守護神,外形類似於圖騰柱——譯者注)似的傻站著的容熙,還有剛才一直和她在一起的善宇。
時亨不再是平日斯文的面孔,他怒視著和別的男人在外過夜,白天才回來的容熙,看著她頭髮亂七八糟,在整夜接吻的副作用下腫起來的嘴唇,以及和別人做愛後昏頭昏腦的模樣。容熙現在這副模樣和長及膝蓋的六分褲,她身上的少女裝束髮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
男人一邊盯著她的狼狽相,一邊說道:
「很不錯嘛,那個男的昨晚當然不會送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