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云云怔怔地看著盤子裡的麵包,一點胃口也沒有,不知道為了什麼,聽了王伯的話之後,她便迫切地想見到衛子軒,但他始終將自己關在屋子裡。
紀云云踱出自己的房間,正巧看到傭人端了個托盤上樓來。
「紀小姐,我給少爺端了咖啡跟一些點心,你要不要也吃一點?」
「不用了,謝謝你。」紀云云對著她一笑,腦子裡閃過一個想法,「來,托盤給我,我端進去給他。」
傭人有點不明白地看著紀云云,但也不便多說些什麼,只得將托盤交給她,自已下樓去了。
紀云云深深地吸了口氣,伸手敲了敲門,立即,衛子軒不耐煩的聲音從門後沉沉地傳出:「進來!」
紀云云一怔,決定在自己反悔之前,趕緊推門進入。
天呀!這房間也太亂了吧!
床上、桌上丟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跟紙稿,字紙簍已經滿出來了,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紙團。
「你到底在忙些什麼呀?」
「工作!」他不耐煩地說:「我要的資料今早才寄到,還有一大堆的數字要統計……」他抓了抓頭髮,「照目前的進度看來,我至少得在屋裡待上整整一個禮拜!」
「需要我幫忙嗎」紀云云絲毫不思考就衝口而出。
衛子軒站起身來,聳聳肩膀、伸伸懶腰,接過她手上的托盤,四處張望了一陣子,不曉得該把托盤放在那兒才好,弄得兩個人都忍不住笑了。
衛子軒盯著她看了半晌,然後回過頭去,將托盤放在打字機上頭。
「我要開始工作了,云云,你出去吧。」
紀云云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口:「可是我想幫你。」
「真的?」這次換衛子軒遲疑了,「我在工作的時候很不好相處哦!可別說我沒警告你。」
「不要緊的,我覺得你一向逼自己都比逼別人凶。」她溫柔地說。
衛子軒銳利地看了她一眼,眼裡有著些許震驚,可是他什麼都沒說,只問了她:「你的英打行不行?」
紀云云點點頭,她突然澡好高興自己學過英打,她在大三的那年暑假,顧慮到將來想出國繼續求學,所以努力地學了一陣子的英打,想不到會在這個時候派上用場。
衛子軒點點頭,「好,等會兒請王伯再給我們弄張桌子上來,你先幫我將這些草稿先打起來,這樣的話我要做修正的時候就會容易很多,等到修稿修好了,再把它們打出來。」
他不大滿意地瞪著那台老舊的打字機,「我早該換台電腦的,那會省事得多,不過我一年在這裡待不到幾天……」他撇撇嘴角、聳聳肩。「好啦!開始吧!」
剛開始的時候,云云的工作進行得很慢,因為衛子軒筆跡稜稜角角,不是很容易辨識,而且他所用的英文對她而言難了一點,但是她全心全意的投入,浙漸地進入狀況。
二個鐘頭以後,衛子軒喊了她兩三次才將沉浸在工作中的她給喊回神:「吃飯了,云云!」
「我先將這句打完……哈!又打完一頁了!」
衛子軒將云云剛剛打好的紙張拿起,很快速地瀏覽了一遍,打得很好,你被僱用了!」『紀云云開心地將額前一撮亂髮撥開,才發現自己雙手沾滿墨青。
「我最好回房去洗個手,否則只怕伯母不肯讓我上桌吃飯了!子軒,待會兒見羅。」
「你今晚還能不能跟我一塊工作?」
「好啊!我很想盡快把第一章弄完呢!」
衛子軒靜看了她半響,突然地問:「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喜歡這個工作,它很有挑戰性。」
「噢……」他垂了下眼睛。
紀云云本能地感覺到他不滿意這個答案,可是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
她目光無助地亂轉,然後停在書架上的照片。
「那是你媽媽,對不對?」其實她不是刻意轉移話題,只是對他的好奇心壓過了一切。
「嗯!她在我五歲那年死了。」他的聲音沉沉的。
「我知道。王伯都跟我說了,關於你媽媽的死,還有衛伯父怎麼待你….-」
衛子軒皺緊眉頭,嘴裡低喃著:「真多嘴!」
紀云云萬緊張地抿抿嘴唇,「子軒,我知道這話聽來很傻,但是我真的很為你難過……」
「用不著同情我!」他怒吼著,然後又努力地克制自己「你不是要回去洗手嗎?」
「你的意思是不想跟我討論這件事了?」
他哼了一聲。
紀云云皺著眉頭對他搖搖頭,「你不覺得你這種行為很像鴕鳥嗎?為什麼不將事情談開呢?」
「哦?你建議我做些什麼?像連續劇演的那樣,跑去抱著我爸爸,告訴他說我愛他!?」他吼了出來,眼睛裡滿是恨意與怒氣。
「那說不定有用啊!」
衛子軒瞪著云云,咬牙切齒說:「我十歲那年就用過這個蠢方法了!結果是,第二天一早他就將我送到高雄的姑婆家,待到整個暑假結束。從那以後,我就發誓再也不做這種蠢事!云云。你滿意了嗎?」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衛子軒,心痛得揪成一團。
「子軒,對不起!云云低聲的說著,垂下頭去看著他上衣的鈕扣,以免他看到水氣不受控制的瀰漫了她的雙眼,「我不應該干涉這些事的,這些……本來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他一手托起她的下巴,柔聲問道:「那你為什麼會這樣難過?」
她當然知道原因何在——因為她愛著他呀!可是她怎麼說得出口呢?她只能無言地、被動地看著他,看著他深邃的眼睛,專注的凝視……
衛子軒突然間一把將她摟進懷中。「天哪!云云,當你這樣看著我的時候,我就想緊緊地抱著你,再也不要放你走了!」
紀云云無言地依偎在他懷坦,聞到他身上特有的肥皂香,感覺到難以掩飾的菩悅流竄了她的全身……
就在這個時候,敲門聲響起。「吃飯了,子軒少爺!」傭人催促著他們下樓吃飯。
衛子軒心不甘、情不願地放開云云.提高嗓門應答著:「就來了!」
他低下頭朝著云云微微一笑,而她的心幾乎要飛起來了,她是那樣的愛著他呀!而他說……他說再也不想讓她走了!可不可能他——終有一天也會愛上她呢?
接下來的兩天對紀云云來說,就像是夢想成真一般。
她整天都跟衛子軒在一起工作,而她瞭解越多,就越受到這些資料的吸引,她提出的問題越來越多,也越問越深入。
衛子軒對她的發問全然沒有不耐煩,常常停下來跟她討論。
已經完成的工作越堆越高,這讓云云十分有成就感,而她也天比一天更加清楚,她對衛子軒的愛已經不只是被他的性格所吸引,還有更多深刻的東西,心靈的相知、智慧的相契合,還有——生命目標的一致。
這天傍晚,紀云云剛剛看完了一本資料,衛子軒走一她的身邊去,看她進行得如何,紀云云指出一處錯誤給衛子軒看,兩個人一起笑出聲。
他們的頭靠得很近,他們的笑聲是那樣的和諧,而衛子軒繞過椅背的手跟彎下的身子,都在在地暗示了他對云云的佔有跟保護的慾望,這幕親密景象,讓闖入者倒抽了一口冷氣。
「云云,你在這兒做什麼?」
他們兩個一起轉過頭來。
「仲傑!」云云叫了出來:「你不是出差去了?怎麼回來了?」
「真是抱歉沒早些通知你。」衛仲傑陰陰地說:「否則我就不會在我老哥的房裡逮到你了!」
「我只是在幫忙子軒整理他的公司資料而已」她慢慢站起來指著那堆論文,「你自己看。」
「我看到的可多了!」衛仲傑咆哮看:「老哥,你可是越來越不長進了!居然連歸檔個公司資料,都能成為你引誘女人的借口,未免太沒有創意了!」
「衛仲傑,你嘴巴最好放乾淨些!」衛子軒沉聲地說。
「嘴巴放乾淨些!?去你媽的!我只不過是出差幾天,就發現我的未婚妻和我自己的哥哥孤男寡女地關在一個房間裡,你們以為我會怎麼想?」
「你的思想放乾淨一點!在伯父伯母的眼皮底下,我們能做出什麼事來?」紀云云的脾氣也給惹了起來,「而且,我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衛仲傑踉蹌了兩步,一臉的震驚,「云云,你怎麼可以這樣說呢?我出差之前那個晚上,你才答應要嫁給我的,你怎麼又忘記了?」
紀云云的臉氣得慘綠。這個混蛋!他的演技可真是逼真呀!
「我只是告訴你說我需要更多的時間,如此而已!我從來沒答應過要嫁給你!」
衛仲傑的眼睛裡充滿了受傷的神色,「云云,別跟我開這種頊笑好嗎?我連你喜歡的戒指都替你準備好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隻錦盒,急切地打開,「你看,是白金鑲的四方鑽,正適合你的氣質,你還喜歡嗎?」
紀云云困難地吞了口口水,清楚地感覺到衛子軒正用著一對銳利的眼睛注視著他們。
她隱約感覺得出衛子軒是怎麼想的,因為仲傑的表演是無懈可擊,這個念頭讓紀云云感到一陣害怕,但是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重複她已經說過好幾次的話:「我沒跟你要過那個戒指!我也沒答應要嫁給你!我們早在一年前就已經解除婚約了!而且……」
「算了吧!云云,如果你沒有答應我的求婚,我幹嘛跟我的老闆撒這種謊?」
衛仲傑隨即切入,打斷云云的話語。
紀云云差點窒息,一時間想不出話來反駁仲傑,仲傑這句活太有說服力了!因為誰都知道他一向是野心勃勃的,而商場上的人際關係極為重要,誰也不會相信他會在自己老闆面前搞這種飛機。
她的遲疑立刻給仲傑可趁的機會,他踏上前去,牽起她的手。
「好了,云云,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是因為我這幾天冷落了你,我會好好補償你。不會想在我老哥面前跟我吵架吧?我們到圖書室去談,好不好?在那裡不會有人來打擾我們的。」仲傑對著她深情地微笑,「我不希望有任何誤會橫在你我之間。」
衛仲傑的手緊緊地扣在紀云云的手上,而她可以清楚地看出在衛仲傑的微笑底下,是一對精明且帶著審視的眼睛。
她該怎麼辦呢?
紀云云遲疑了一下,即聽到衛子軒冷硬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云云,做好你的決定。你可以留下來跟我一起工作,也可以跟仲傑去談情說愛,但是請你記住,你只能有一個選擇。」
紀云云轉過頭去看著衛子軒。他的眼神深不可測,她實在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你要我怎麼辦?」她求助地看著衛子軒。
「我無法替你決定。」他冷淡地說。
紀云云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思考了一下後,握緊雙手,這種三角關係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很快地作了決定。
她必須先跟衛仲傑做個了斷,然後才能向衛子軒解釋這一切,但是在眼前的狀況下,她只能再一次地向衛於軒說:「請相信我,我真的沒有答應仲傑的求婚!」
衛子軒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
紀云云挫敗地垂下肩膀,天呀!他為什麼一點反應一點暗示都不願意給她呢?或許是她自己自作多情了!也許她對他而言是一點意義也沒有!可是眼前的情況已經不容許再拖延了!
她昂起下巴,對著仲傑簡單地說:「走吧,我們必須好好談一談。」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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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室果然寂靜無比。
紀云云一關上門就回過頭來瞪著仲傑,眼睛坐冒著怒火。
「衛仲傑,你給我說個清楚!你到底在玩什麼花樣?你明知道我根本沒答應要嫁給你!」
衛仲傑慢條斯理地取出煙來,點上,「是沒有。」
他的回答讓紀云云怒不可遏,「那你撒這種謊是什麼意思。」
衛仲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很簡單,如果我得不到你,那麼他也休想得到!」
「你瘋了!」云云難以置信的看著衛仲傑。他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來!這讓她震驚不已,「你為什麼恨他恨到這種地步?」
衛仲傑抬起頭來,瞪視著紀云云。
自從他們相識以來,他第一次在紀云云面前卸下面具。他的眼睛裡不再有深情、不再有柔情,只剩下無盡的冷酷跟憎恨。
「從我懂事的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老哥在我爸爸心中,有著不可動搖的地位。我當然知道我爸爸很疼我,但是我從來不曾……你聽清楚了,我從來不曾像我老哥那樣,得到我爸爸全部的注意力,我對我爸爸而言,只像一隻小狗或者是寵物,那種感情只是粗淺而表面的。
可是我老哥卻是在我爸的心裡生了根!無論我做了什麼,說了什麼,我永遠無法像我老哥那樣地觸動我爸爸的心!這是我這一生唯一的,也是我最慘痛的失敗!
所以,我恨他!我當然恨他!我告訴你,我從來不曾恨一個人像恨他那樣!」
紀云云震驚得全身忍不住顫抖,她不可置信地搖頭,再搖頭,「你瘋了!你真的瘋了!子軒有一個那麼悲慘的童年,而你竟然還忌妒他……」
衛仲傑冷冷地一笑,剛才激動的情緒在一剎那間,他又收拾得妥妥貼貼,紀云云,你是這樣的美麗、純真,我們在一起會是很美好的一對,可惜你不願意嫁給我,不過……我唯一慶幸的是,你也不會嫁給我老哥。」他的嘴角勝利地向上揚起。
「是嗎?如果子軒真的打算娶我,你有什麼能力去阻止?」
「我當然有,你想聽嗎?」
「夠了!我不想再聽!」紀云云甩著頭,怒吼著。
「好,我不說了,晚餐見,晚上會有很多客人的。」
衛仲傑笑得有點邪惡,接著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圖書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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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的時候,衛子軒並沒有出現,這讓紀云云非常的失望
衛仲傑說的沒錯,晚上來了很多客人,擁擠吵雜的人聲讓她感到頭疼,她努力地應對進退、勉強支撐著,偏偏今晚的客人特別多,等客人都離去後,都快十二點了。
然而衛子軒一直沒有出現。
紀云云筋疲力盡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癱在自己的床上一
很明顯的,衛子軒在逃避她……或者,他只是不想再理她而已……
但,不管怎麼說,他總不能躲她一輩子吧?明天她一定要找個機會跟他說話,將仲傑跟她的事說個清楚,他的反應會是怎麼樣呢?
紀云云昏昏沉沉地想著,或許晚上太過勞累了,她在紊亂的思緒中睡著了……
她沒有聽見那輕如貓足般的腳步聲穿過走廊,也沒看見有隻手無聲的打開房門,有個人進來看了看她,並拉了張椅子在窗口坐了下來,往下俯瞰著車道,等著、等著……一直等了將近兩個小時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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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夢吧?
一定是的。否則她的耳畔怎會有衛子軒那樣溫柔的低語?她的身子怎會倚著男子結實的身體?
屬於男性的手輕輕劃過她柔細的肩膀,使她因為愉悅而輕顫。
她本能反應地伸手找尋著,感覺到手掌下的肌膚平滑而溫暖。
紀云云作夢般地微笑,柔聲地呼喚他:「你在這裡!」她幸福地輕聲歎息著,充滿睡意的聲音在子夜時分,聽起來特別清晰而響亮,「我一直在想你……一直在找你……」
驀地,走廊上一道怒吼聲傳來,像刀子般刺人她的意識裡——
「紀云云!原來你自始至終都在騙我!』,
紀云云驚慌地瞪大眼睛,一轉頭就看到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的臉——衛仲傑的臉!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驚呼著,刷一聲從床上彈跳而起。
衛仲傑微笑著,「是你邀請我來的呀!反正我們曾經訂婚,也一起同床共枕過,你就不要害臊了!」他故意說道,並將紀云云推倒在床上。
「你說什麼?!」
紀云云張大了眼睛,眼睛來回看著衛仲傑,以及就站在門口的衛子軒。
天哪!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紀云云狂亂地想看,求助地朝門口的衛子軒伸出手,「子軒,我沒有……」
「紀云云,你省省吧!」衛子軒咬牙切齒地瞪著她,「你的戲一直都演得不錯嘛!我還真差點被你猵了,結果你跟我老弟不過是一丘之貉!拜託你們下一次要親熱的時候,記得把門關好!」他鄙視地說著,轉過身子,刻意地將門重重帶上。
「子軒!」紀云云掀開被子跳下床來,衛仲傑卻在她身後懶懶地開了口——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去追他。」他故意慢慢地說:「當我老哥發這麼大脾氣的時候,他的行為……將是無法預測的!」
紀云云霍地回過身來,衛仲傑已經坐起身,除了一條內褲以外,他身上什麼都沒有穿。
紀云云愣了一會兒,接著恍然大悟。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不是!」她一個字,一個字地立:「你一直等到子軒回來了,才溜到我的房間裡來,好讓他看到到剛才發生的那一幕!」
衛仲傑陰冷地笑了,「我說過,如果我得不到你,他也別想得到!」
「你真陰險!你的詭計不會得逞的。」
「你以為他會聽你的解釋嗎?我老哥雖然在加拿大待了十幾年,骨子裡還是很傳統的,他是絕對不會穿別人穿過的做鞋,這點我可以向你擔保。」
如果手上有一把刀,紀云云相信她此刻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刺向衛仲傑。
「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子軒比你好上千倍萬倍!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紀云云咬牙切齒地吼著:「滾出我的房間!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無所謂,反正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待著幹嘛?」衛仲傑無所謂地爬下床,接著又說:「老實說,我還是覺得很可惜,沒能將你娶到手。」
「滾——出——去!」
他得意地笑著,走到門口後又轉過頭來。
「我走了以後,你最好別去找我老哥解釋些什麼,就像我剛剛跟你說過的,他在暴怒的時候會做出什麼事來,是准也無法預料的。」
紀云云全身癱軟地坐在床上,一直等到她確定衛仲傑已經遠去了,才站起身來整理自己身上的衣服。
拉開房門,她緩步走到衛子軒的房門口。或許仲傑的警告沒有錯,因為她知道子軒生氣起來是什麼樣子。可是……她實在無法忍受自己所深愛的人如此誤會她,她非試不可!
她沒有敲門,直接推開門走進去。
衛子軒正站在床邊扣著睡衣的扣子,一看到她,手立刻僵在扣子上。
「出去!」他咬牙叨齒的吼著。
紀云云無力地靠在門板上,過度的緊張跟恐懼使她全身無力,但是她不能不戰而退,她必須試一試!
「子軒,聽我解釋?」
「我說出去!」
「不!」她聚集了所有勇氣,兩眼直視著衛子軒,「我們必須談一談,我……」
「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出去!否則的話,我不會為我自己的行為負責!」
「子軒,請你聽我說……」
他慢慢地朝她走過來,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推到床邊,壓著她坐下來。
「你又在玩什麼花樣?」他的聲音從喉嚨深處冒出來,眼裡冒著怒火,「是不是仲傑無法滿足你,所以你剛下了他的床,又迫不及待的跳上我的床?」
「不是那樣的!」她受傷地叫了出來。
天哪!他將她說得像是人盡可夫的妓女似的,但她不能哭,至少現在不能!他有理由生氣,但是她必須將誤會解釋清楚!
「仲傑今天下午自己跟我承認,這一切都是他的計謀,今晚的事只是他另一個把戲,他在我睡著後,刻意等到你回來才跑進我的房間裡,好讓你看到我……跟他在一起。」
她怯怯地吞了口口水,懇求他信任的雙眼看著衛子軒,然而他的眼神依然是冰冷的。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我以為……以為……他是你……
憤怒的紅潮湧上他的臉,他狂怒地將云云摔上床,雙手將她釘牢在床上。
「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鬼話嗎!?」他眼中的怒火熊熊地燃燒著,「你跟仲傑曾經是愛侶、是未婚夫妻,而你居然分不出我和他來?你省省力氣吧!」
「我那時候剛剛睡醒,你們的聲音又那麼地像!」
老天呀!這個人怎麼頑固的跟頭驢子一樣,怎麼說都說不通?!
在他那鄙視的眸光之下,云云的脾氣也給惹出來了。
「我沒有做錯什麼,你為何就是不相信?只因為你母親離開你,你就不相信任何女人,就恨所有的女人,是不是?」
「別把我媽給扯進來!」
「我說對了,是不是?」她喊著,眼睛裡冒著騰騰的怒氣,「放開我!我不背這種黑鍋!」
她開始死命地掙扎,試著讓自己重獲自由。但是她就算是用盡所有努力,還是徒勞無功,只是將自己的衣衫掙得更為凌亂。
她的扣子被掙開幾顆,領口滑開到肩膀,似雪的肌膚露了出來,在他眼前呈現出胸線……
紀云云在掙扎中驚駭看出他眼神的改變,她本能地往後縮退,絕望地希望自己消失。
「子軒,不要……」
「為什麼不要?是你自己跑到我房裡來的!」他的嘴唇吻過她纖細的頸子,將她的身子牢牢地釘在床上。
「我來不是為了這個!」她掙扎,感覺到一陣異常的酥麻因他的碰觸而氾濫開來。
天呀!不能這樣!至少……不能在他恨著她、誤解她的時候!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他喘息著,灼熱的呼吸熨燙著她的肌膚。
「我只是想向你解釋……」她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讓他的嘴唇覆蓋住,吞沒了她所有有言語……
「我愛你,子軒。」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慢慢地用手肘撐起自己的身體。有那麼一剎那,他的眼神因為痛苦而變暗了,可是憤怒的火焰又重新在他眼中燃起。
「一小時以前,你也跟仲傑說過同樣的話嗎?」他的聲音冷得像冰一樣。
痛苦貫穿了她的心臟,有那麼一秒鐘,她只能茫然地盯著他看,完全失去反應的力量。
在那一瞬間,他的眼睛裡閃過了困惑的神色,「云云?」他不確定地喊,握住了她的雙臂。
紀云云全身僵直地坐了起來,拉緊了自己的衣襟。
她賭了!可是輸了!她把自己最珍視的真心交付給他,卻被他當場摔了回來。
這樣的痛苦奪去她所有再戰的力量,她知道自己再不離開就要哭了。
是誰說過愛情跟尊嚴是不能並存的東西?如果得不到愛情,那麼至少應該為自己留下一點尊嚴……
她抬起頭來絕望地看著衛子軒,心灰意冷的說道:「請放開我,我要回房去了。」
他眼裡的困惑消失了,眼神變得既冷又硬,「請便,你早就該這樣做了。」
紀云云沒有再看衛子軒一眼,淚水在她眼中亂轉,但是她死也不會讓他知道。
眼淚應該留給枕頭,痛苦應該留給無聲的黑夜……她像遊魂一樣地飄回房裡,癱跌在自己的床上。
這一夜好長,她的夢好黑,紀云云在床上輾轉難眠,努力想讓自己好好地睡一覺,卻怎樣也無法入眠。
牆上的掛鐘指著凌晨六點鐘,可是天還是好黑,雨一陣一陣的飄著,她模糊地想起昨天的天氣預報——有強烈颱風預計明晚七點從花蓮海面登陸……她突地覺得這天氣正適合她的心情。
她起身到浴室準備梳洗一番,鏡子裡映出她慘白的容顏,跟哭得腫大的雙眼。
紀云云覺得筋疲力竭。她上回經歷這樣愁慘的心情,是在她還是個瞎子的時候,那時候的她沒有一點生命力、沒有一點為自己奮鬥的慾望,只知道日復一日地坐在屋裡自憐自艾……至少,衛子軒是這樣批評她的。
沒錯,是衛子軒教會她自立,教會她奮鬥,教會她如何去爭取生命中有價值的東西。但是現在……
「既然子軒無法原諒我,我還待在這兒做什麼?」紀云云起身整理著自己的行李,眼淚不聽使喚的滑落。
她拎起小皮箱,趁著夜色黯淡,推開衛家別墅的大門,她仰望著月光,歎了口氣,回頭望著衛家大門。
別了,子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