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門宴,單刀赴會。
我出門的時候滿腦子就這倆詞。
刻意打扮得妖媚點,根據我近年來對莊碧的瞭解,他好歹還不會對女人下手。再說了,誰讓小混蛋先吃我豆腐的,老豆腐就可以隨便亂吃麼?太不拿我們夕陽紅當回事了。
老趙這廝也很讓我傷心,記得小時候我感冒咳嗽,我媽尋到偏方:在雪梨上扎N個洞,每個洞裡塞一粒花椒,然後上鍋蒸到梨皮變成褐色,梨肉變軟,取出來,把花椒摳出來,之後,塞給我吃。
我吃藥從來不會有反抗的情緒,但是吃這個怪東西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哭了,老趙寫完作業來找我玩兒,看我吃得很痛苦,就幫我吃,結果兩個人面對面坐著,一邊吃一邊流淚……
同甘共苦的好朋友,到哪兒去啦?!
懷念美好的童年~~~
說是家宴,沒想到居然人不少。老趙依偎在莊碧懷裡笑得嬌俏,莊碧的幾個同事,老趙的若干朋友,一大桌人,圈子會得很齊,連外甥的同班的好幾個小朋友也跑來了。
我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既不認識職場人士又不好意思往小朋友的圈子裡擠,灰頭土臉的和莊碧幾個男同事閒聊,說些今天天氣哈哈哈之類的廢話。
莊碧的房子收拾得很整齊,一點看不出被小航姑娘蹂躪過。桌上的照片也換了老趙莊碧二人矯揉造作的親密照。我看的時候,老趙走過來耳語,「那大鏡框一時半會兒沒有合適的照片換進去,媽的,我剪了只卡通狗糊丫臉上了。」
怪不得大照片上莊碧摟著只史奴比做親熱狀。
先去外面吃飯,我小心翼翼坐在老趙旁邊,老趙作為未來的舅媽,很熱心地招呼外甥,「來蘇斐坐這邊。」
蘇斐頭都沒抬,假裝沒聽見,耷拉著眼皮溜到他舅舅那邊去了。
老趙有點訕訕的,我主動認罪,「都是我的錯。」
「算了,咱們還能跟一小孩兒計較嗎?」
老趙是個好舅媽。
一頓飯吃得皆大歡喜,賓主都喜笑顏開,唯獨我心裡有點忐忑,是不是上次那一巴掌打狠了?可我不也是本著幫助教育為出發點的麼?
外甥旁邊坐個他們班上的小女孩,厚厚的斜劉海,眼睛很亮,坐著也會無端的微笑,不時低頭和他竊竊私語一番。倆小孩都是雪白粉嫩的,金童玉女一樣,看來很有發展前途。
唉,人不風流枉少年~~~~我當年都幹了些什麼啊?啃書,考G,托福,考研……想起來好不後悔。
老趙和我過去的大學同窗吳胖子坐我另一邊,他混得潦倒,我看著落魄,所以也沒什麼可說的。席間我們嚴肅的討論了元寶蝦需不需要再放點鹽以及多吃辣椒油是否對人體有益等問題,雙方進行了親切友好的會談並最終就辣椒油問題達成了一致。
吃到一半忍不住偷眼看看小孩,誰想他也在看我,倆人都被對方嚇了一跳,趕緊把眼光拉回來,媽媽咪啊,被發現了。
趕緊把一顆菜心塞到嘴裡,才覺得心跳平緩下來。
不想了,元寶蝦真好吃。
吃完,一群男男女女湊在一起,千篇一律地去K歌,惡俗啊~~~~
我和莊碧的同事坐在一起喝酒玩骰子,莊碧和老趙坐在一起肉麻,外甥和一干小朋友忙著搶麥。
我畢竟是老了,外甥們唱的歌我很多都不會,歲月真不饒人。
由於場上彙集了老中青三代表演藝術家,我們點的歌涇渭分明,一聽前奏就知道是什麼人在唱。
點《烏蘇裡船歌》《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是老趙和莊碧的部分同事,陪著領導們狂歡落下的後遺症就是什麼時候張嘴都唱「一棵小白楊長在哨所旁」;部分沒有被領導同志和宣傳工作荼毒的同事唱的都是王菲莫文蔚,張信哲許巍;外甥他們就難說了,很多在超市和音像店放的耳熟能詳但永遠也不知道是誰唱的時尚小曲兒都被翻了出來,我們的愛好太不一致,唱著唱著大家就都罷了手,小朋友們也陸續走光。
我百無聊賴地搖著骰子,「三個六。」
老趙招呼我,「來這邊來這邊。」
大家圍坐成一個圈兒,我以為又要玩無聊到極點的真心話大冒險,誰想老趙笑得淫靡,按著一隻暗綠酒瓶,「咱們現在沒有未成年人了吧?」
所有人都往唯一的未成年人身上看。
外甥翻翻白眼,喊了一聲,「沒有!」
喊完低頭沖身邊的小女朋友微微一笑。
老趙看了他們一眼,「那好,到時候別說我把誰帶壞了哈,咱今天玩個新鮮的。」
我明白了。
老趙啊老趙,你可真是……
小朋友端端正正坐在我對面。旁邊是他一臉純真的小女朋友。
這個遊戲其實就是一群人坐成一圈,中間放個瓶子,一個人開始轉瓶子,停下來的時候瓶口和瓶底指著的兩個人要打kiss,無論異性同性。
換言之,坐在我現在這個位置上的,其實應該是那個小姑娘才對,老趙給我留這個位置,真不知道是在幫我還是在害我。
但是在現在再走,好像有點來不及了。
只得硬著頭皮坐下。
第一輪就不負眾望的轉到了老趙和莊碧頭上,大家起哄,當事人也沒扭捏,大大方方的探身接吻,很淺的吻,但是發出很大聲音,不然不過關還要重吻,眾人又是一片鬼喊鬼叫。外甥帶點羞澀地看著自己小舅傻笑,旁邊的小姑娘也看得小臉通紅。
沒什麼的,也只是個遊戲,我想,酒瓶又開始轉,沒人對我的對家是誰有更大的關注,只有老趙衝我擠眉弄眼一下。十幾輪過去,我都覺得自己像上了發條一樣傻了吧嘰的繼續玩,也一直都沒輪到我。
老趙和莊碧又輪到一次,第二次是要舌吻的,這倆流氓倒是一點不顧忌,唇齒交接良久,旁邊還有人計時:10,9,8,……3,2,1,停!他倆仍是不管不顧的繼續吻了十多秒,大家的喧鬧聲快把房頂掀下來了。
再來,瓶子轉轉,慢下來慢下來……
停了,輪到了我和外甥。
我呆了片刻,他動了一下,像是要過來又沒敢過來,倆人都坐在原地看著對方猶豫。
旁人開始起哄,「噢!害羞了哈!沒膽啊!」
我多喝了幾瓶百威,膽子比平時壯了許多,想想反正也這樣了,索性大方點探過身去,「對不住了啊。」
他怔了一下,也探身過來,我看著他的眼睛,淺淺的碰了碰他的嘴唇。
真的沒什麼,只是碰了碰。決無心潮澎湃之事。
10秒鐘過去,蘇斐連耳朵都紅了,在燈光下像個透亮的小西紅柿一樣。
莊碧玩得興起,毫不顧忌地指著自己外甥,「哎呀小斐你怎麼了臉紅成這樣?哈哈哈哈你不要緊吧?害羞成這樣啊?」
小孩連話都說不上來了,囁喏了幾句,怨恨地看了舅舅一眼,窘得快哭了。
我看看只好自己來圓場,趕緊作捂臉狀大叫:「還有我呀!我的臉也紅了呀!我害羞死了呀呀呀呀~~~~~」
大家笑得東倒西歪。
我心裡有點愧疚,好像做了虧心事一樣,也沒敢看那孩子的眼睛。
瓶子又開始轉,所幸再也沒轉到我面前,我也鬆了一口氣,當眾碰碰嘴唇已經不得了了,當眾把小孩給舌吻了,他不抄起菜刀追殺我才怪。
又玩了一陣,時間也晚了,大家停了手,重新喝酒猜拳唱歌講八卦。我又喝了幾杯紅酒,羼雜在一起胃受不了,差點躺地毯上,趕緊告訴老趙,「不行了,我得找地兒躺躺。」
老趙一指,「裡屋,睡我平時誰的那張床。」
我摸進去,房間很黑,找了半天都找不著燈開關,我想想別去糟蹋人家床,藉著月光歪倒在沙發上,頓感舒服了好多。
門開了,我趕緊跟老趙說,「沒事兒沒事兒,我躺一下就好,真沒事兒。」
老趙不答,直接走到我跟前。
我突然覺得有點什麼不對。
那人彎下腰。
我靠!!!外甥!!!
外甥身上也有點酒氣了,莊碧這舅舅真混帳,怎麼讓小孩喝酒。
沒等我胡思亂想完,外甥一把捧住我臉,發狠地吻下來。
搞什麼搞?你丫才幾歲呀?
外甥長長的睫毛就在我臉上掃來掃去,我一邊天人交戰一邊閃躲,我躲,他跟進,我再躲,他乾脆壓著我肩膀不准我動。
小兔崽子勁兒不小,我可不想和他對啃,於是大家開始折騰,沙發也折騰倒了,外套也折騰沒了,我裡面只穿件單薄的連身裙,怎麼折騰怎麼不對勁,折騰著折騰著我發現,原來我們已經在對啃了。
茶是花博士酒是色媒人,三杯竹葉穿心過,兩朵桃花臉上來,酒是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各位,我說這麼多只是想告訴你們,酒能亂性,千萬不要不信邪。
正當我準備鋌而走險以身試法霸王硬上弓之時,燈光大亮。
不下十個人呆若木雞地看著我們。
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裙子往上拉拉。
「我是來取外套的,你們繼續,繼續。」江胖子先反應過來。
「我也是我也是。」人群嘩啦嘩啦往外走。
老趙似笑非笑似惱非惱地看著我們。莊比驕傲得滿臉放光,「我外甥!我——外甥!」也不知道他有什麼好驕傲的。
人群背後忽然響起一聲尖叫,「啊~~~~~~~」
外甥的小女友……
老娘今天算是栽了……真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