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天四周皆如一片混沌未開。沒有日月星辰所以分不清白天或是黑夜。
蠻荒是一片時空完全獨立於六界之外的貧瘠大6西邊是戈壁沙漠南邊是湖泊沼澤北邊是冰雪極寒之地中部是迷霧森林。最東邊的海連接著歸墟仙界的犯人和死魂都從那通過冥渡流放到這裡。
傳說這是盤古開天不小心劈下的一塊也有傳說這是上古眾神被屠戮後的埋骨之地。在這裡任何的法力和寶物都沒有用氣候惡劣危險遍佈條件其極艱苦。妖魔鬼怪仙人甚至動植物都以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努力生存著。
進來不易因為極少人知道冥渡的方法和入口。所以流放來的都是些或者聲望很高不能隨意處死的例如墮仙。或者作惡多端卻又罪不至死的例如妖魔。或者無論用什麼辦法都不能完全消滅掉的例如死魂。
離開更加不可能。就好像將手無寸鐵又沒有翅膀的人丟下無底深坑除了不斷的墜落直到死亡你什麼也做不了。就算是法力再強的仙人一旦到了這裡也跟一隻螞蟻沒什麼分別沒有任何方法可以離開。
眼前依舊一片黑暗左眼微微一道縫隙隱隱能感覺到一點點光亮。
她不是瞎了她只是看不見而已。花千骨一次次這樣安慰自己說。
腳上綁了繩子誰正拖著她向前走著像拖著一頭死掉的獵物。後背在地上摩擦的血肉模糊頭也不斷的在地上的沙礫和石頭上磕磕碰碰像要炸開來。只是她還能感覺到疼所以她還沒死她也不能死。
咬咬牙她努力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可是頭再一次撞到一個大石頭上她還是暈了過去。
再次在疼痛中醒來看不見只聽見訕笑聲一堆人圍著她又踢又踹一隻腳還踩在她手背上。
她到蠻荒來多久了?
一個月?一年?還是一百年?
她不記得了一片漆黑生不如死的熬著所以也沒什麼時間觀念總之能多活一天就賺了一天。
周圍的人不少憑直覺數了一下大概有十多個大部分是妖魔也有幾個墮仙。想要在蠻荒生存太不容易大多數人會自動的結成一個個的小團體。這樣不論是尋找食物還是互相爭鬥都會比較有利一點。
在不斷的分裂與吞併中逐漸形成蠻荒較大的兩個勢利範圍一個是由腐木鬼為的土木流一個是由冥梵仙為的水銀間。分別佔據了南邊湖泊和東邊沿海較肥沃之地。
千百年來不斷有人被流放來卻從未有人出去所以眾人倒也安心在這片蠻荒之地開疆闢土繁衍生息。哪怕當初是如何馳騁六界的風雲人物到了這也不得為了活下去而忍辱負重不折手段辛苦打拼。
中部的森林佔地面積廣大氣候比較適宜人生存食物也較多但是卻基本上沒人敢隨便進去。那裡是一些妖獸和變異植物的天下更加危險恐怖任憑這些人當初如何厲害沒了法力就是在小小一株食人花面前也抬不起頭來。在這裡自然才是最強大最讓人敬畏可以玩弄一切的力量。
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出沒也不能太深入密林她藏身在較邊緣的一個樹洞之中卻不知道怎麼被現了捉了出來。
雖然經脈在逐漸癒合可是她依舊沒辦法正常的直立行走。如今落到這些人手裡怕是凶多吉少。
「你在哪找著的?這……是人吧?」
她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顯然是被她醜陋可怖的臉給嚇到了。
「本來是追野兔沒想到抓到一隻大的。」粗聲粗氣的聲音說道。
「男的女的?」另一個男人問。
一隻大手伸來三下五除二扒光了她身上的衣服她無力反抗只能咬著牙默默忍受屈辱。
「居然是個女的。」那個聲音聽上去興奮莫名「老規矩麼?上了之後烤熟了分掉?」
「可惜是個毛丫頭乾巴巴又瘦又小沒幾兩肉還整成這鬼德行。玩起來不爽吃起來也沒胃口呸!」那人朝她身上啐了口唾沫。
又是一腳踢得她翻了個身。
「死的活的?怎麼連吭都不會吭?」
「好像是個啞巴。」
「以前沒見過怕是被流放來沒多久吧?年紀這麼小不知道犯了什麼罪是仙還是妖?」
「仙吧你看她渾身筋脈都被挑斷過身上到處是傷疤和口子又瞎又啞身上還有消魂釘留下的印記。」
「消魂釘?幻廂你說的是長留山的消魂釘?這丫頭是長留山流放來的人?」那女子蹲下來仔細打量。
「或許吧我猜的。搜搜她身上有沒有什麼東西。」
眾人七手八腳的在她身上翻了一遍一無所獲最後還是現了她緊緊握在手中的宮鈴。
叫幻廂的人使勁掰開她的手很稀奇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她終於有了一絲反抗雖然微弱卻是已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卻還是敵不過的被搶了去。
「宮鈴?不過就長留山的一個小弟子而已。不知犯的什麼過竟施這麼重的刑。可惜已經是個啞巴不然問問她如今外面的狀況也好。」
「哼你還關心外面做什麼你以為還有機會回得去麼?」
「廢話你不想回去麼?」
「你們倆幹嗎總吵。」女人修長冰冷的手在她胸前按了按「不管你們怎麼處置胸脯上最嫩的那塊肉留給我。」
花千骨打了個寒戰用力拽住身邊那人的腿鈴鐺還她的鈴鐺!
幻廂不耐煩的將她踢到一邊端詳著手中之物:「你們有沒有見過誰的宮鈴是這種顏色的?」
「什麼顏色?我的宮石一向都是綠色的。」旁邊一人開口道花千骨驚了驚竟有一個地位竟如此之高的仙人麼?
「可她的為什麼是透明的閃著七色的光?」
「透明?七色?你眼花了吧?」那人走過來看了看然後似乎也被難住了。
「管他什麼狗屁顏色老子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你們要是嫌這娃丑沒人想上就趕快吃了得了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我要內臟心和肝誰都不許跟我搶。」旁邊一妖魔朝花千骨走了過來指甲長得跟利劍一樣甲縫裡全是血垢。
花千骨慢慢像幻廂的方向蠕動手扯著他的袍子喉嚨裡出低聲的嗚咽和哀求只想把師父贈她的宮鈴要回來她什麼也沒有了斷念也沒有了那個宮鈴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後的東西了。
身子被再次推倒踩在誰的腳下細長銳利的尖甲瞬間從她左肩上穿透。她幾乎已經感覺不到痛了苟延殘喘著早知道會有這一天只是——請把她的宮鈴還給她!
小手依舊緊緊抓住旁邊人的袍子。幻廂喜歡那透明的鈴鐺打緊怎麼會還給一個馬上就死的人抽出刀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往她手上砍去。反正都是要分屍的烤人手他倒也挺喜歡吃。
突然刮起巨風遠處昏暗的空中捲起滾滾沙塵然後便響起野獸奔跑和咆哮的聲音。
「糟了!」幻廂往後退了幾步。
「什麼東西?」
「哼唧獸小心被它吃掉大家往山洞那邊撤。」
眾人慌亂逃竄蠻荒之中上古的神物和神獸多不勝數哼唧獸便是其中最凶殘之一。
花千骨面上露出喜色卻被誰扛在肩上飛奔跑起來。
轉眼間那個約三人高的巨大怪獸出現在眾人面前渾身白色的毛因為怒直立如鋼針耳尖嘴長眼細跟身體一樣巨大的尾巴四隻腳上和尾巴尖上是紅色的像踏著火焰頸上也有紅色的花紋像圍著漂亮的毛領。長得有些像妖狐眼中卻更多了一絲凶殘和王者的威嚴。
毫不留情的撲倒了幾個妖魔輕易的便撕成了兩半。
幻廂回頭一劍砍在它身上卻絲毫無傷。哼唧獸一腳踩踏上去頓時人便成了肉泥。
眾人嚇得更是四散而逃花千骨被扔在地上。哼唧獸停止了追趕走到她身邊低下頭在她身上嗅了嗅然後伸出舌頭舔了舔她身上的血跡。
花千骨只覺得頭痛欲裂伸出手抓住它頸上的鬃毛吃力的咧嘴一笑。
——還好你趕來的及時。
哼唧獸大大的舌頭舔了舔她的臉又濕又熱。她清醒了一些在地上艱難的爬著手四處摸索。
——宮鈴我的宮鈴。
哼唧獸從幻廂那裡用嘴叼了過來放在她手中。花千骨顫抖的緊緊貼在頰邊就彷彿白子畫還在她身邊。
——哼唧你又殺人了是不是?嚇跑他們就好了下回不要再傷人命了。他們也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她雖然不能說話可是哼唧獸和她心靈相通大部分都能聽得懂。
從被逐到蠻荒一次次的陷入險境要不是有哼唧獸一直在身邊陪著她照顧她她早就不知道死了幾千次了。
她並不怨那些總是想要害她吃她的人。這裡的所有人都是被世界遺棄的她也是。沒有誰比誰可憐。
——哼唧你回去找不到我一定嚇壞了吧找到吃的了麼?我們回去吧?
哼唧獸一反高貴優雅的姿態恭敬的匍匐在她腳邊。花千骨什麼也看不見看不見它長什麼樣也看不見它眼中的臣服。
來到蠻荒泡在一個爛水窪裡稀里糊塗燒了許多天可是居然都沒死掉。不知道哼唧獸是什麼時候尋到她陪在她身邊的也不明白它為什麼要救她照顧她。只是若沒有它在她早就死了。
費力的翻身抓住它雪白的鬃毛爬到了它的身上。它在她的印象和觸摸下就是平時是一隻長得圓滾滾的什麼東西都吃的小豬。怒的時候會變成一隻長著長長的毛毛的大狐狸。
劇烈的咳嗽起來她拉緊破布一樣的衣服依舊覺得很冷緊緊的抱住哼唧獸汲取著它的體溫。
哼唧獸開始劇烈的奔馳起來暈暈沉沉中花千骨彷彿又夢見自己御著劍在空中自由的飛翔。
只是她不明白到底現在自己所經歷的是一場夢還過去生的所有一切是一場夢。她不能行走不論到哪裡都需要哼唧馱著她保護她為她覓食。她不能看不能說廢人一個罷了身處地獄沒有希望沒有未來有時候真的不明白自己已經這樣了還這樣努力的想要活下去是為了什麼。
她從來都不敢回憶誅仙柱上師父手持斷念劍的那一刻更是從來都不敢去想師父既然已下了如此痛手為何還將她驅逐到這個地方來既然不想見直接殺了豈不是更簡單?還是說自己犯下的錯就算死都無法抵償只能受這樣的苦去還?
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吧她會努力撐著活下去的努力去償還欠下的那幾條命和她犯下的錯。
腦中始終昏昏沉沉的不知道哼唧獸帶著她走了多久。
——還沒到麼?
她胸口上依舊血流不止把哼唧獸的白毛都染成紅色的了。
哼唧獸往密林深處奔去想為她找止血的藥草。可是花千骨再也撐不住了手一鬆身子從它身上翻滾掉了下去剛好掉在林中一個小木屋的門前。
哼唧獸停下步子鼻子拱拱她她卻昏迷不醒。
感覺到有人要出來哼唧獸立馬朝向門口渾身毛都豎了起來一副威風凜凜的模樣。
木屋的門被推開一個渾身是疤的男人看著門前的一人一獸眼睛微微瞇起向後退了一步然後又再次把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