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讓衛展翼掛著「洋蔥頭」,西裝半毀、襯衫全毀地走出布魯諾餐室,別說以後還有人肯上門,大廚第一個就拿刀自刎。
所幸,布魯諾餐室位於五星級旅館的一樓。於是晴艷將他稍微清乾淨後,立刻用內部通道,送他上貴賓套房。接著,他被推進浴室裡,洗了個熱水澡。
十分鐘後,他濕著頭髮,穿著浴袍,滴著水走出浴室。
「很抱歉,都是我的疏忽。」她深深一鞠躬,故意忽略他性感出浴的模樣。
唉……看了心頭都會怦怦跳,此時的衛展翼比西裝筆挺時還帥呢!
他發誓,他在她眼裡看到一抹詭詐,使他好奇起來。
現在是怎麼樣?要施展美人計了嗎?
自從半年前,復仇結束後,他跟女人的牽扯也斷得一乾二淨。難道她財迷心竅,想用身體賺錢,拐來彎去,就是想釣到他這尾大魚?她想得太美了!
「我已經拜託房務部緊急清洗您的西裝。」她眼裡明明跳著笑意,卻中規中矩地說道。「至於襯衫,我也拜託同仁去幫您買新的回來。」
「嗯。」他一臉莫測高深,坐在床沿抽煙。
「一切都會在半個小時之內辦妥,希望沒有耽誤到您的時間。」
「好說。」他點點頭,一副很好商量的樣子。
好,接下來是重頭戲了,她該怎麼介紹自己的真實身份與要求?她攬眉苦思。
正當她要掏出名片時,他忽然開口:「-到底是誰?」
她心跳漏了幾拍。這問題……有玄機喔!
「衛先生貴人多忘事,我們一周見面三次,每次都是由我為您服務,您怎會突然問起我是誰?」難道他未卜先知,知道終於要真相大公開了嗎?
他飄過來的眼神,令她心頭一揪。慢著!先別自首,看他要說什麼好了。
「-到底是誰?」他朝她噴了一口煙。
她的掌心在冒汗,總覺得那雙射過來的眼神充滿懷疑。
「Jamie,就一個普通的代班waitress啊!」她幹幹地笑。
「昨天中午,我臨時過來用餐,並沒有看到。」他看著手中的煙。
「真抱歉,怠慢衛先生了,我昨天排輪休。」她說謊不眨眼睛。
「大前天晚上,-也輪休嗎?」
她一時語塞。
「三天兩頭就休假,布魯諾餐室的員工福利還真不錯,是吧?」
要說「是」,還是「不是」?她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
「-到底是誰?」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眼神中有著逼人的光芒。「只有在我固定訂位的時候,才會出現的代班waitress?」
她一路被逼到牆角。完了,真不妙!
原來他早就開始懷疑。她還以為他每次上門,言笑晏晏,相處愉快,早就沒有問題了,沒想到他心機如此深沉,不動聲色地跑來抓包。
快!撤退、撤退!今天絕對不宜「自我介紹」。
「呵,呵呵,呵呵呵。」她乾笑。「我只是一個剛剛踏入餐飲服務業的新鮮人,如此而已。」
「-的名字。」他的聲音自有一股威嚴。
「Jamie。」
「中文名字。」
「我姓……沈。」在他的逼視之下,她乖乖說完全名,只不過貢獻的是別人的名字。「沈詩曼。」
就在他要逼出更多實情時,門鈴輕快地響起。
救命的人來了!她學小老鼠鑽過去開門。
「我給衛先生送襯衫來了。」小可假扮飯店服務生,在門口輕聲說道。
「太好了,請房務部盡早把衛先生的西裝送上來。」她吩咐,用眼角示意小可快溜。「很抱歉,在您面前失態了,請您原諒。」她在門口欠了個身。
「-……」他正想大步踏上來。
她急中生智,隨口一掰。「因為公司規定,waitress不得與男顧客單獨共處一室。等會兒會有另一位waiter上來為您服務,我先離開了。」
她又深深一鞠躬,然後轉身,腳步稍快地往電梯奔去,回頭見他沒追出來,她鬆了一口氣。過關了!
老天!臥底還真不是人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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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你要的資料。」
衛征海走進他的書房,輕鬆寫意的模樣,與衛展翼恰成強烈的對比。
他們是兄弟,相差四歲,目前各自擔任翼海集團第一、第二領導人。衛展翼擅長運籌帷幄,掌握發展的大方向,衛征海則有敏銳的直覺、圓滑的手腕,及優秀的調查能力。兩兄弟相輔相成,翼海集團才能在短短時間內,成為一則商界傳奇。
而現在,這個傳奇仍不斷在創下更新更快更傲人的記錄。
不過,衛征海覺得老大有點不夠意思,竟然派他手下最精良的調查部隊,去挖兩個女人的底?!
他不情不願地遞出報告。「還有,你要的代班waitress資料。」
「不是同一個人?」衛展翼心裡早就有了底。
「當然不是,差多了!」衛征海拉把椅子坐過來。再怎麼說,這也是半年來,老大主動謂查起某個女人,不趁機探點八卦怎麼行?
「老大,你不覺得這位小姐很眼熟嗎?」他主動打開代班waitress的報告。
衛展翼-起眼睛,看著照片中嬌笑可人的她。「你也覺得她眼熟嗎?」
「嗯,自從發現她是旋風雜誌社的記者之後,我突然想到,半年前不是有一堆記者守在我們公寓樓下嗎?」他拿出那張偷拍的照片,推到他面前。「當時有個女記者穿直排輪鞋溜過來,剛好錄下那句『無可奉告』。就是她!」
怪不得從第一眼起,他就感覺她很面熟。這小女人的行動還真霹靂。
「要不是她聲東擊西窮嚷嚷,你那句『無可奉告』跟酷呆的神情,不知要佔據多大的新聞版面。」衛征海一想到就心痛。本來可以免費推銷翼海集團的「正字標記」--衛展翼,大大提升知名度,結果卻被一個冒失女記者給毀了。「結果,那句『無可奉告』只有她錄到,什麼氣勢都沒了。」
「不過就是四個字,需要講究這麼多嗎?」他看了愛耍帥的弟弟一眼。
他打開報告,仔細閱讀裡頭的記載,看到某一段時,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容。
「有趣,真是有趣!」想不到轉來轉去,原來都是熟人。「這個美麗的小騙子,需要好好被教導教導。」
衛征海眼睛一亮。「老大,你打算親自出馬?」
「沒錯。」他喜歡她熠熠生輝的眼神,還有,像是想一口吞掉他的野心。
「要拿出復仇時,背水一戰的決心?」衛征海不禁神情一凜。
「不用。」男女求歡的舞步不必充滿殺氣。他拿著照片,真是愈看愈喜歡。
「這次我要直搗黃龍,攻她個措手不及。」
衛征海試探地問:「順便擄回來做押寨夫人?」瞧老大的神情,多溫柔!
「也許吧!」
想必跟她過招,看她吃癟,一定很好玩!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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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嘍叩嘍叩嘍--引擎又死翹翹了!
晴艷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盤。媽的!最近一堆巨星爭相來台,連她都被派去採訪,這輛爛車居然在她分秒必爭的時候死給她看!
該死!她就是不信邪,不學學小可,聽到車子有問題,就先找個停車位把車安進去,現在可好了,一輛箱型車堵在巷道正中央妨礙交通,等到她叫來拖車,影友會大概也散光了吧!
她下車,用力踢了輪胎一腳。「去你的,給我動啊--」
「沈小姐。」她瞄過去,一雙亞曼尼皮鞋正在呼喚她。
誰理你啊?滾邊涼快去吧!我踢、我踢、我踢踢踢!
「沈小姐。」亞曼尼皮鞋鍥而不捨地叫她。
抱歉,本姑娘不姓沈。我踹、我踹、我踹踹踹!
「沈小姐。」亞曼尼皮鞋加大音量叫她。
這裡沒有姓沈的人!她執意不理,直到那聲音滲進腦子裡,與某個男人的聲波重迭、吻合,她才記起某個侵略性十足的男人。
頓時,她渾身一僵。
「今天沈小姐又『輪休』了嗎?」原來亞曼尼皮鞋的主人,是衛展翼!
她緩緩轉過頭去,剛才又踢又踹的悍婆子模樣,都被他看見了?
她露出一個尷尬至極的笑容。「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衛先生。」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常常輪休』的『沈小姐』。」
她又乾笑兩聲,雖然他的眼神莫測高深,語氣意有所指,但強烈的自尊讓她不願正視,自己可能是被貓玩弄的老鼠。
衛展翼看著藍底車身上,漆著白色的字樣。「旋風雜誌社?」
「這……這是我跟朋友借來的車。」
「車子壞了?」
「嗯。」那抹莫測高深的笑容是怎麼回事?莫非他已經知道……她是記者?
「趕時間?」
「嗯。」
他揮手叫司機下來。「安排拖吊,我親自送沈小姐到她的目的地。」
司機訓練有素地回頭去打手機。
她嚇了一跳,連忙搖手。「不,我不能勞駕您送我過去。」
「為什麼?」
她腦筋急轉彎。「衛先生日理萬機,應該很忙……」
「算-好運,我現在『剛好』有空。」他輕鬆駁回。
死定了!看他一臉壞壞的笑容,就知道他槓上她了。再想、再掰掰看!
「衛先生地位這麼高,怎麼能為我服務?應該是我為您服務才對……」
「所以-要開車?」他好整以暇地盯著她。「那也行,-開吧!」
她有種被玩弄在股掌之間的感覺,但不到最後一步,她拒絕相信自己真的那麼「肉腳」,連「餡兒」都被人給戳出來了!
「我不能開你的車。」天知道她開車有多粗魯,萬一碰傷了那輛名貴房車,她可賠不起。
再說,眼下最重要的是去採訪影友會,要不是這樣,她也很樂於坐他的車,拉近彼此的距離。唉……老天爺,為什麼最近掉到她頭上的機會,都是爛的?
「所以還是維持原議,我送-過去,為淑女服務是我的榮幸。」
眼看推不掉,她若有所思地咬著唇,打開車門,慢慢拿出資料袋與相機包,然後站回他面前,先是鎮定地一笑,下一瞬間,她扭頭就跑!
「我去搭計程車!」
跑得之快的,連飛毛腿都自歎不如。
衛展翼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露出了一抹很惡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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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運氣簡直背到底,她沒追到巨星的新聞!
因為台灣影迷太過熱情,幾乎失控,經紀公司怕影迷傷害到巨星,所以只讓她在飯店陽台上對大家揮手致意,影友會取消。
「什麼?-連一張揮手的照片都沒有拍到?」
她只拍到一堆被擠爛的花束與賀籃。「是公司車太爛,所以……」
「不准找借口!」看到照片,總編氣得連「頭毛」都在顫抖。「我們雜誌社不可能獨漏這條新聞,-自己去跟同行調照片吧!」
早知道這樣,她就跟衛展翼兜風去了。可惡!白白浪費一個好機會。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的總編,又是一瞪。「還有,衛展翼不可能接受專訪,-打消那個念頭,以後不准-在上班時間跑到布魯諾餐室等新聞!」
「總編!」她氣呼呼地跳過去。
「現在叫我爺爺也沒用。」哼!也不想想是誰害他被老闆削一頓的!
晴艷轉過頭,妖女ABC衝著她直訕笑:「-不是很厲害嗎?不是想專訪衛展翼嗎?先把眼前的工作搞定吧!」
有夠衰!她忿忿不平地走回座位,開始打電話,向老同學調照片。挑來選去,人家都把角度最好的留下來自己用,模糊失焦的照片才傳過來讓她挑。
她吃撐一肚子氣,準備下班時,拖車公司又來了一通電話,通知她取車。
諸事辦妥,回到家門口,都十點多了。她揉揉頸後肌肉,才剛打開外門,就聽到客廳傳來一陣談笑聲。家裡有客人?
「雲柔,再多炒兩道下酒菜,我今天要跟我最優秀的學生好好敘舊。」
她打開大門,踏進玄關,脫下高跟鞋,看到鞋櫃旁邊有一雙亞曼尼男鞋。
奇怪,這雙鞋看起來還真有點眼熟,她想了想……算了!先進去再說。
「我們家的女強人回來了。」丁老爹高興地道。「她見到你一定很高興。」
「是嗎?」低沉的男人聲音,帶著些許的笑意。
連這聲音聽起來也挺耳熟的……慢著!她定睛一看。衛、展、翼?
「你在這裡做什麼?」她嚷了起來。
「啊!沈小姐?」他「看起來」比她更驚訝一百倍。「-怎麼會在這裡?」
「『沈』小姐?」喝了些酒的丁老爹,抬起紅通通的臉。
「是啊!這位不是沈詩曼,沈小姐嗎?」
丁老爹醉茫茫的眼眸有著困惑。「什麼沈小姐?她是我最小的……」
「別說!」她還想要亡羊補牢。「我、我是來做客的。」
衛展翼假意沒聽見她的話。「最小的『什麼』?」
雲柔從廚房裡走出來,望著她清淺一笑,手裡端著剛炒好的九層塔蛤蜊。
「小妹,-回來啦?吃過飯沒有?」
晴艷慌亂的神情,對上了衛展翼沉穩的眼神。
他像貓捉老鼠一樣,咧開笑容。「這麼說來,這位就是老師最小的千金,您剛剛說過,在旋風雜誌社裡任職,對我很感興趣的丁晴艷,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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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遲來的晚餐,吃得晴艷如坐針氈。衛展翼不時投來的眼神,讓白米飯變成了一顆顆粗糙的沙礫,簡直難以下嚥。
那眼神很奇怪,不是控訴、不是責難,倒像是……玩弄,像貓已經把老鼠逼到角落,還不時磨磨爪子、秀秀利齒,想看老鼠掙扎求生的表情。
經過坐立難安的四十分鐘,衛展翼站起來。
「今天叨擾夠久了,下回我再登門造訪。」
「好好好,小心開車。」丁老爹其實已經醉暈了。
晴艷沉默了四十分鐘,終於壓不下話。「人家他有司機,擔心什麼?」
「那更好,晴艷,-不是一直很想見展翼嗎?-送他出去坐車。」
「叫二姊……」她忙不迭推卸責任。
「丁小姐,還是-送我出去吧!我很有興趣聽聽-為什麼對我感興趣。」
說著,他箝著她的手臂,往外走去。
她根本來不及呼救,老爹已經癱在沙發上,而雲柔正在廚房裡洗碗。
月光下,他的神情顯得相當英俊,而且堅毅無比,嘴角一抹壞壞的笑,讓她終於知道,早在一開始,她就輸了。
「我該叫-『沈小姐』還是『丁小姐』?」
她才不想理他的調侃。「你來這裡做什麼?」
「拜訪恩師。」他好整以暇地補充:「忘了提,順便來揭發一個騙局。」
她氣鼓鼓地浩鶉幫子。「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我旗下有支調查小組。」他淡淡說道。「查這點事綽綽有餘。」
他的口氣還真「謙虛」呵!
「你什麼時候發現我是假冒的?」她不甘願地問。
「第一次見面。」
她瞪圓了眼睛。「怎麼可能?!」
「-的眼神不對。」老實說,看她驚訝的表情,真讓人有成就感。
「哪裡不對?」
「女人看到我,沒有不露出挑逗眼神的,但-比她們更火熱。」
他的話好像在暗示她很飢渴似的,她不禁漲紅了臉。
「亂講!」可惡!伶牙俐齒在他面前,似乎都不管用了!
他輕笑一聲,不在意她的反駁。「-這麼大費周章,到底為什麼?」
她腰板一挺。「我要做你的專訪。」
「由於-素行不良,讓我懷疑,-的動機不只如此。」他故意激怒她。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她,她仰起小臉,眼中燃著毫不畏懼的火焰。
很有意思的女人,他喜歡!
「如果我讓-做專訪,-會拿什麼東西作交換?」他摸摸下巴,開始考慮。
她故意忽略他語中的曖昧,「到時候出刊,我們會致贈雜誌給衛先生。」
「可惜,那不是我要的。」他盡量讓口氣聽起來很遺憾。
「那你想要什麼?」她顫抖地問,發現他的眼神愈來愈危險,也發現這個男人早在不知不覺間,侵入她的生物安全距離。
他迅雷不及掩耳地扣住她的小蠻腰,灼熱的氣息噴在她耳邊。
「我要-這個小騙子。」
她才不是小騙子!
晴艷才正要反駁,那雙薄唇就朝她壓過來,倏地封住她柔嫩的紅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