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計滅唐門

今天是唐門與峨嵋的大喜日子。唐門的大公子唐英,要娶峨嵋派青石師太的女弟子金秀容女俠為妻。兩大門派聯姻,為武林更增一段佳話。
    華堂盛宴,賓客盈門,熱鬧非凡。峨嵋掌門青石師太親自送嫁。而唐門則連多年不見外客的唐門老祖宗唐老太爺也坐著輪椅在前廳露面了,還飲下了一杯新娘子親手送上來的喜茶。
    洞房花燭,送走了賓客,唐英抑止不住心中的喜悅。房內只剩下一對新人,唐英掀起的新娘子的紅蓋頭,燭光下,新娘子含羞帶怯,低頭坐著。唐英看著金秀容,這真是他認識秀容以來,看到的最美的時刻。
    唐英不由地坐在了金秀容的身邊。金秀容微微退開了一點,唐英知道她是害羞,微笑道:「秀容,我們有三年沒見面了。自從訂婚之後,我們就不能再見面。三年來,我天天在盼這一刻,終於等到了今天。我知道,剛作新娘子,你一定會緊張。我也是,到現在我的心口還在怦怦跳,你來試試看。」說著,他深情地握住金秀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
    金秀容輕輕地縮回手,回眸一笑,眼波流轉,似有千言萬語,無限風情,那一刻真是美若天仙。唐英心神俱醉,他發現這三年來,秀容真是變得很大,她變得更美了,美得神秘,尤其是她的眼睛,像海水一樣神秘,像海水一樣變幻莫測,令人深深地醉在她的眼波中,即使在這海水中沒頂,也是令人愉快的。
    唐英覺得他要重新去認識秀容了。他握著金秀容的手笑道:「怪不得別人都說:峨嵋四秀,幼者最美。你比你三個師姐加起來還要美。秀容,你知道嗎,剛才爺爺還誇了你呢,他老人家可是從不輕易誇人的……」
    金秀容側過頭來說:「嗯,他是怎麼說的?」
    唐英得意地說:「爺爺說,你氣宇不凡,莫說我們家這些女孩子沒一個比得上你,想來在峨嵋之中,也沒幾個及得上的。說不定將來的成就,還會在你師父青石師太之上呢!他還開玩笑說,你比我厲害,我呀,將來一定怕老婆。」
    金秀容抿嘴笑道:「不愧是老祖宗,這麼教訓孫子。」唐英靠近了一些,含情脈脈地說:「秀容,我們現在是不是……」
    金秀容忽然豎起食指,悄聲道:「別作聲。」唐英一怔,金秀容拉著他站起來,掀起床幔道:「你們聽夠了嗎?再不出來,我可就用水潑了。」
    就聽得床底下發出一陣轟然大笑,接著,變戲法似的,從床底下鑽出七八個小娃子,從箱子裡,櫃子裡又鑽出好幾個大大小小的娃子來,大的有十幾歲,最小的才不過三四歲,都是唐英的兄弟子侄輩。十幾個小娃兒大笑著拍手唱道:「羞羞臉,怕老婆,羞羞臉,講情話,好哥哥,好妹子,親一下,香一香……」
    唐英羞得滿臉通紅。唉!他剛才怎麼竟就忘記了這幫調皮的小鬼了,幸虧秀容發現得早,要不然,自己要再說出什麼私房話來讓他們聽一夜壁角,傳出去,可就笑死人了。新房三天無大小,這幫小鬼要鬧洞房他也沒辦法,就怕羞著了秀容。
    他連忙轉眼看著秀容。只見秀容卻是不羞不惱,落落大方地笑道:「你們還算出來的早,否則說不定我就拿水潑進去了。」
    唐英的侄子唐柯吐了吐舌頭,笑道:「好厲害的新嬸嬸,叔叔以後可要小心,說不定要夜夜跪算盤呢!」大家又是轟然大笑起來,鬧著要逗新娘,討禮物。逗新娘是一種習俗,在新房要新娘新郎做出種種親熱的動作,常常使害羞的新娘難堪不已。然後就得用禮物賄賂這些鬧新房的人。
    金秀容笑道:「禮物自然是有的,不過你們要乖乖地才有禮物拿。」她拍手道:「大家排好隊,小的排前面,大的排後面。」她站起來,取出一個錦盒打開,盒裡全是各色各樣的糕果糖餅。金秀容含笑著一個個地分發過去。平時頑皮的小娃兒們,也似覺得這個新嬸嬸有一種特殊的威儀,令得他們不敢太放肆,都變得乖乖地了。
    好容易將這群小猢猻送走了,唐英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應付這些小猢猻比打一場大戰還吃力。現在房中,又只剩下他和秀容兩個人了。他還不放心,又將床下桌下,椅子下各處又細細地找了一遍,才放心地站起來,對秀容道:「好了,現在總算沒有人再來打擾我們了。」
    金秀容卻並無笑容,歎了一口氣道:「唐公子,你相不相信有一句話: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唐英奇怪地說:「秀容,你怎麼說出這麼古怪的話,又幹嘛這樣稱呼我?」
    金秀容道:「人生在世,有許多事都是由不得我們自己的,造化弄人而已。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唐英皺眉道:「秀容,你今天的話越來越奇怪了……」話語未了,響起了急促的拍門聲,唐英尚未去開門,外頭的人已急不可耐地擂起門來了。金秀容走上去打開門,唐英的堂弟唐芹已是一頭栽了進來,喘著粗氣說:「不、不好了,老祖宗和許多賓客都中了毒……」抬手指著金秀容道:「她、她倒的喜酒裡有毒。」
    宛如五雷轟頂,唐英失聲道:「不可能,秀容怎麼會這麼做?」猛回頭看著金秀容,金秀容卻不驚不懼,坦然而立,還點了點頭。
    唐英腦中如一團亂麻,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只是看著金秀容,一句話也說不上來了。「砰」地一聲,門外又闖進一個人,叫道:「大哥,剛才出去的孩子們全都中了毒,怎麼辦?」
    一言猛驚醒了唐英,他衝到金秀容面前,嘶聲道:「快把解藥拿出來。」金秀容卻搖了搖頭,唐英忍不住撥劍指住了她。
    金秀容淒然道:「你殺了我倒好了,反而是成全了我。」
    唐英的手卻顫抖起來,他咬了咬牙,欲刺過去,望著金秀容的眼睛,卻終究下不了這個手。唐英痛苦地問:「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金秀容緩緩地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塞翁得馬,焉知非禍。唐公子,你去過一個不該去的地方,得了一件不該得的東西,對嗎?」
    唐英驚懼不已,問道:「你怎麼會知道?」
    金秀容冷笑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師父亦不能容忍你們獨吞此寶。師恩深重,師命難違,唐公子,我只有辜負你了,解藥不在我手中,我師父要你帶著那東西去交換解藥……」
    唐英問:「那你呢?」
    金秀容冷笑道:「我不過是個工具而已。事已至此,我隨你們怎麼處置我吧!」轉過頭去道:「你殺了我也罷。」
    唐英歎了口氣道:「既是師命難違,我怎能殺你,可我也不能放你。」伸手點了金秀容的穴道,將她抱起,放在床上,放下床幔,吩咐道:「叫四名女弟子在房外看守著,我們立刻去找青石。」
    唐英衝向前廳,只見前廳已乒乒乓乓地打了起來。唐門弟子,峨嵋女尼鬥成了一團。唐英喝道:「大家都住手!」
    峨嵋掌門青石師太柳眉倒豎,喝問道:「唐英,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唐門竟然如此放肆。叫你祖父出來,今天你們唐門一定要給我們峨嵋一個交待。秀容呢?她怎麼不出來?」
    唐英忍氣道:「好,今天就全算是我們唐門的不是,青石師太,只要你肯惠賜解藥,你有什麼條件,只管提出來就是。」
    青石怒道:「真是莫名其妙,你向我討什麼解藥?」唐芹忍不住道:「你們峨嵋派卑鄙無恥,無緣無故向我們唐門下毒手,在酒水中下毒,連我們老祖宗都中了毒……」唐英連忙阻止道:「芹弟--」已是阻攔不住了,對方知道唐老太爺也中了毒,只怕更是肆無忌憚了。
    果然青石道:「啊哈,只有你們唐門才是用毒的大行家,向來只有你們對別人用毒,怎麼如今反而賴起我們來了。看來你們唐門今天真是打算以多欺少,吃定我們峨嵋派了。」
    唐芹早已是忍耐不住,道:「看來你們是頑固到底了。大哥,和她們多說也無益,只有我們硬取解藥了。遲一步,怕就來不及了。」
    唐英也忍不住怒氣,喝道:「青石師太,你再不交出解藥,晚輩等也只好得罪了。」一揮手,唐門子弟鐵蓮子、鐵菩提、鐵蒺藜、蛇形鏢……各種各樣的暗器如滿天花雨般落下來,襲向峨嵋派諸人。青石師太出手如電,驟間連傷數人,眾女弟子也出手不凡,峨嵋刺、梅花金針紛紛出手。片刻間雙方已各有數十人傷亡。戰鬥仍在繼續著。
    忽聽一人喝道:「住手!」聲音蒼老又中氣不足,但唐門弟子卻如聽聖旨,立刻住手。青石師太拂塵飛捲,也將眾弟子們發出的劍器阻住,雙方暫時停下手來。
    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推進輪椅,輪椅上坐著唐門的掌門人唐老太爺。威震江湖的唐老太爺此刻卻是虛弱不堪,臉上蒙著一層黑氣。唐門本也是用毒的大行家,但天下毒物何止千萬,自然也有他們解不了的毒。
    青石停下手來,吃驚地說:「唐老太爺,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唐老太爺苦笑道:「老了,不中用了。青石師太,峨嵋唐門,本是世代之好,怎麼也不該發生今天這種事。大家還是平心靜氣,才能查出原因何在。」
    青石沉著臉道:「這才是個當家主事的人說的話。現在的後生小輩們也太過囂張了。我峨嵋死了這麼多人,唐門可須得給我們一個交待。」
    唐芹忍不住又道:「你們不也殺了我們不少唐門子弟。」唐老太爺喝道:「住口!唐英,你且把經過細說一遍。」
    唐英強壓著怒氣,道:「老祖宗和孩子們中的毒,是金秀容下的。秀容說,是奉了你青石師太之命令,毒藥是你給的,解藥在你手中……」
    青石氣得跳了起來:「你胡說,秀容決不會做這種事,更不會說出這種話。」
    唐老太爺道:「青石師太,你且息怒,唐英,這話真是金秀容說的嗎?」唐英點頭道:「不錯,可秀容也是無奈,她說師恩深重,師命難違。」青石怒道:「簡直一派胡言,秀容是我的弟子,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唐老太爺點頭道:「這麼說,一切都是從金秀容身上開始的。既然如此,何不讓金秀容當面對質,也好弄清是非黑白。金秀容呢,她在哪兒?」
    唐英道:「她還在洞房。」
    唐老太爺道:「那我們就到洞房去吧!」
    唐英道:「那些孩子們吃的糕點還在,也可以做個證物。」青石揚了揚眉,欲要發作。她一向性情熾烈,老而彌辣,但到底也是一派掌門,知道輕重。當下強忍怒氣,與眾人來到洞房。
    四名女弟子猶守在房門口。唐英領眾人走進房中,自己率先走到床邊,把帳子掀開。青石師太早搶先一步,邁到床邊,掀起被子,一看,不由地發出一聲驚呼。眾人立刻擁到床邊,一看之下,也驚呆了。
    金秀容躺在床上,眉心釘著一枚唐門獨有的暗器鐵蒺藜,全身已變成了青色。青石師太試了試她的手,尚有餘溫,顯見剛剛死去不久。金秀容雙目凸出,似仍可見她的不甘、不忿、死不瞑目。青石師太抬起頭,眼中已無淚,卻是仇,是恨,是怒火,是殺氣。她挺直了身子,目光如錐子一般釘在唐英身上,一字字地說:「你、還、有、何、話、可、說!」
    唐英癡癡地看著金秀容,卻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金秀容雖然臉色發青,面容扭曲,但容貌未變,仍可認得出來。可是他的心中卻在一個聲音在喊:「這不是她,這不是她!」剛才所見的秀容的眼睛,他一生也忘不了,如海水一樣憂鬱,如海水一樣神秘,絕不是象眼前這樣象死魚一樣凸出來的。
    唐英抬起頭,他眼中的恨意也不比青石少。房中忽然靜了下來,只有陣陣殺氣瀰漫開來。這時的房間裡,猶如一個火藥桶,而且火藥味越來越重。只要有一絲火花,就會有巨大的爆炸。
    一陣細細的琴聲不知從何處傳來。琴聲如泣如訴,似一個人有無限冤屈,無限悲忿,無限傷痛,被迫壓抑著。琴聲似巴山猿啼,肝腸寸斷;似孤雁失群,淒惶無棲。琴聲漸漸高昂,激忿難平,如胡笳十八拍,一拍高過一拍:
    「為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飄流;
    為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
    我不負天兮天何配我殊匹;
    我不負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
    彷彿見金秀容睜著雙目,訴說自己的屈死,成為陰謀下的犧牲品。
    聽得人熱血沸騰,不能自抑。人生的不平,眼前的冤屈,橫倒的屍體,子弟的鮮血,都在這琴聲中化作一股恨意,這恨意至恨天地,恨鬼神,殺氣上窮碧落下黃泉,終於化為手中刀劍,殺向仇人。
    其實方才在大廳中一場激戰,雙方死傷多人,心中早就存了一份恨意殺氣,只是強自壓下,及至到此,見了金秀容的屍體,那股殺氣又起,被那琴聲一引,更是引發了無窮殺戳。
    血戰一旦展開,就不能由人阻止了。每個人都不由地捲入了這股熱潮,這股殺氣中去了。
    這神秘的琴聲,這可怕的琴聲,操縱著這場殺戳。到琴聲停下來時,大廳中,洞房裡,走廊上,已經到處都是屍體了。唐門與峨嵋中人,死傷過關,剩下的不過三分之一了。舊恨又添新仇,雙方皆是惡狠狠地盯住對方,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忽然響起了一陣笑聲,在這哈哈大笑中,從四門分別衝進四隊人馬人馬,人數眾多,各穿青白紅黑四色衣服,隊列整齊,聲勢浩大。縱橫交錯,瞬間便將兩派包圍起來,刀兵森嚴,激戰不多時,便將兩派中人制服。這唐門與峨嵋中人,激戰一夜,早已是元氣大傷,不能相敵了。
    眾人被制住了穴道,押往廣場。只見廣場上搭起一座高台,青石眼見外面又押來一隊俘虜,卻是峨嵋派留守峨嵋山中的其他弟子,她心中一寒,暗歎:「峨嵋完矣!」
    一個白衣女子,孤傲清冷,白衣勝雪。一曲撫畢,從琴台上緩緩站起,冷冷地向下掃了一眼。唐英與她目光一觸,心中大震,這雙眼睛,這雙海水般神秘,海水般清冷的眼睛,是任何人都無法忘記的。
    天魔教青龍堂主孫浩,白虎堂主石敢當,朱雀堂主苗思詩,玄武堂主莫易相繼登上高台,兩行分開,垂首侍立。
    雲無雙白衣飄飄,站得更遠,卻仰首向天,負手而立,無限寂寞。
    神力天魔端木雄登上高台,居中坐下,眾人行禮後,端木雄躊躇滿志,得意地橫掃場中一眼,笑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本教今日首戰告捷,殲滅峨嵋與唐門,從此蜀中可以無礙眼之物了。」
    教眾一齊歡呼不已,齊聲稱頌教主英明神武,高瞻遠矚,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端木雄又道:「今日之戰,雲無雙功勞最大。她的武功,能力,大家都是看到了的,想來大家也是十分滿意。本座宣佈,從現在開始,雲無雙就是本教的副教主。」
    雲無雙盈盈下拜:「屬下謝過教主恩典。」只有此刻面對端木雄時,她才收斂了些孤傲之氣,多了幾分尊敬之色。然後站起來,立於端木雄身邊,接受教眾的朝賀。一時間,「教主萬萬歲,副教主千千歲」之聲,不絕於耳。
    孫浩又羞又氣,忙道:「弟子有事稟教主,這次我們雖然是攻下唐門,但尚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沒完成,還是美中不足。」雲無雙露出一絲諷刺的笑容:「孫堂主指的是……」
    孫浩點頭道:「不錯,聽說那本無相真經落在唐門唐英之手。所以,我們還要從唐英手中,得到這本經書,才算是不枉此行。」
    雲無雙點頭道:「唐英就在這兒,孫堂主一向能幹,就勞你去把它問出來吧!」
    話音未落,唐英已是大聲道:「你們要殺就殺,想要無相真經,卻是白日作夢。你們就算殺盡唐門每一個人,將唐門挖地三尺,也休想得到那本無相真經,用來為惡江湖。」
    孫浩冷笑一聲:「只怕由不得你不說。」就要命人用刑逼供。
    卻聽得一個甜美的聲音道:「唐公子何必把話說處那麼絕呢!你看,這不是無相真經嗎?」
    孫浩一看,那少女蘋果臉,笑得甜甜的,正是雲無雙的侍女丁芷君。丁芷君手中拿著本書,遞到唐英面前,笑道:「唐公子可瞧瞧,這是你的寶貝不是?」唐英疾手奪過翻了幾頁,已是面如死灰。眼見那少女,正是昨晚站在金秀容身旁之人,心知一切早落入對方的算計之中。唐英一咬牙,拼將全身之力,忽然將書一陣亂撕。在場眾人都驚呆了。孫浩一個箭步躍下高台,衝到唐英面前,亦早已經來不及了,只搶得幾張殘頁。孫浩大怒,一掌將唐英打翻在地,回過頭來,就要問罪於丁芷君。
    鸝歌從丁芷君身後走出來,笑道:「為這一本書,何必弄和這麼熱鬧呢!孫堂主,你要幾本就拿幾本去吧,唐公子,你要不嫌手累再多撕幾本也請便。」她的手中,果然捧著大疊厚厚的書冊,隨手拋了幾本給二人。
    唐英拿起來一看,果然都是無相真經,每一本都與他親手藏起來的,剛才親手撕掉的一模一樣。唐英顫聲問:「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鸝歌冷笑一聲,緩緩道:「自古佳兵乃不祥之器。你手中的東西,得之未必是福,失之也未必是禍,你還不明白嗎,應少堂!」
    如巨雷轟頂,唐英失聲道:「原來是你?」
    鸝歌點頭道:「既然應少堂可以是唐英,我為什麼不可以是千年女鬼呢!」
    唐英如夢初醒:「這麼說,幽靈山莊,也是你們魔教設下的圈套?」鸝歌道:「不是天魔教,而是我們,主人和我們姐妹。幽靈山莊是一齣戲,昨夜的洞房也是一齣戲,整個的劇本,所有的變化,都在主人的手中。」
    唐英喃喃道:「主人?」
    「不錯,」鸝歌傲然道:「我們的主人,新任天魔教副教主,雲無雙姑娘。」
    唐英抬起頭,看著那高台上的人影,白衣勝雪,遙遠無比。他不禁低下頭來,無奈地歎了口氣。
    孫浩的臉由紅變白,由白變青,這才發現自己這般急切地像個呆子。他恨恨地看了雲無雙一眼,退回原位。
    雲無雙微笑道:「我經營幽靈山莊,半年也算是收穫不少,這一本無相真經,相信教內也會有許多人感興趣吧!」她掃了眾人一眼,果然發現有幾個長老頓時臉色不安起來。這幾個人,必是手中有那假無相真經了。
    端木雄點頭道:「怪不得你說一個月之內可以拿下唐門與峨嵋作為給我的見面禮,原來你早設下預謀了。」
    雲無雙冷笑道:「幾張紙,便可引得這些蠢材自相殘殺,這種種可鄙之態,我在幽靈山莊也見得多了。這些東西雖是贗品,作用卻是不少。」
    端木雄笑道:「難道你就只有贗品嗎?」
    雲無雙心底冷笑,表面上卻裝作更加恭敬道:「屬下既為教主所屬,自然屬下所有,便為教主之物。這本無相真經的真本,原是先父遺留,現屬下真心獻給教主,恭祝教主早日一統江湖,威震四海。」
    端木雄哈哈大笑:「難為你有心,老夫真是卻之不恭,受之有愧。」說完,便毫不客氣地收下了。吩咐道:「剩下的事,就由你處置好了。」說罷,便起身去了。
    雲無雙站地高台上,發號施令,井井有條,諸教眾不禁折服。
    丁芷君上前稟事道:「屬下領隊攻峨嵋,已照副教主吩咐,將峨嵋與中原各派聯絡信鴿都殺了。這邊就是峨嵋掌門青石和她的弟子們。」
    雲無雙點點頭,道:「押上來。」看著已成為階下囚的青石,問道:「青石師太,當年你們九派圍攻雲海山莊,殺人放火,害死我雲海山莊一百多條人命,你可曾想到過會有今日?」
    青石抬頭,眼中卻仍然不屈:「雲仲武野心勃勃,自取滅亡。只可惜當時讓你這餘黨漏網。你這妖女,比你父親更邪惡,異日報應,也會比你父親更慘。你使用這惡毒詭計,還敢在老尼面前誇口,若論單打獨鬥,你們這些魔頭,誰有這個膽量與老尼比劍?」
    雲無雙冷笑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你們當日對我父親,可是敢單打獨鬥嗎?好,你既然你這麼說,我就讓你死個口服心服。來人,解開她的穴道,給她劍,我要親手殺了她。」
    青石長劍在手,勇氣倍增,當下抱著「擒賊先擒王」的念頭,意欲打敗雲無雙,或可挽回一線生機。
    驀然間空中一道黑色閃電,忽然看見青石的身體和頭顱分開,一腔鮮血,從立著的身體中噴了出來。頭顱飛上空中一剎那,她想了很多,只可惜她想的東西,永遠不會有人知道了。
    雲無雙閃電一刀殺了青石,也震住在場所有的人。雲無雙將屍首遞給丁芷君道:「將屍首向東方雲海山莊焚化,屍體拖出去。」她冷酷地說完之後,登上高台,道:「今日首戰告捷,大夥兒都有功勞。接下來,我們要進軍中原,大家心裡也該有個準備。為了慰勞大家,由莫易帶隊,大家去城中痛飲三天,盡情縱樂,這也是我給大家的一份禮物。」她的話說完以後,又響起一陣歡呼。只不過這一次大家的「副教主千千歲」之聲,比任何時候都要誠心誠意了。
    雲無雙冷冷的站著。周圍的喧鬧,反襯得她更孤絕,更清冷,儘管她是喧鬧的中心。

《魔刀風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