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文艱難地開口了,「滬妮,你的經濟很困難嗎?」
滬妮的臉紅了,她沒有想到肖文會問這樣的問題。滬妮搖搖頭,不置可否。
「他們說的都是真的嗎?」
滬妮把頭低了下去,她知道肖文想問什麼。
肖文冷冰冰的聲音令人心驚地傳來:「回答我!滬妮!為什麼這樣做!」
滬妮的頭慢慢地抬了起來。肖文知道了,那麼她在他心裡已經是骯髒不堪的。滬妮的刺立了起來,像一個刺蝟一樣地要把肖文拒到千里之外,他們的心靈溝通,結束了。滬妮站了起來,冷冷地說:「沒事我走了。」
滬妮僵硬了身體向門口走去,茶几上有盆開放的非洲菊,有點點的花瓣沉重地跌落下來,清脆的破碎聲清晰可辨。
肖文依舊坐在椅子上,懊惱自己的在意和痛心。讓她過去吧,四十幾歲的男人可以有很理智的婚外性生活,但不能有失去理智危及家庭的感情發生,這是他的原則。他決定放棄,事實上他從來就沒有打算過擁有。
就在肖文做出決定的同時,他也站了起來,很快的速度,他關上了滬妮已經打開的門。滬妮頹然地呆立在門前。
然後滬妮倔強地開門。門卻被肖文用一隻手死死地抵住了。肖文不知道怎樣來形容自己的痛心和失望,這個冰清玉潔的女子,這個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子,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但是,他可以得到她了,因為她已經不是高不可攀的了,也不是冰清玉潔的了。這一點不容質疑,他心裡甚至有一點暗暗的快意。
滬妮轉過頭倔強地看著肖文,冷冷地看著面前的男子。
肖文的聲音急噪的憤怒:「滬妮,為什麼這樣做?」
滬妮堅持著。為什麼,滬妮的心裡有悲傷的過往一幕幕閃過。為什麼,只為了活著。
肖文把滬妮攬進了自己的懷裡,滬妮的堅持在這個厚厚的臂彎裡癱軟了,她轉回頭,把自己的臉埋在了肖文很溫暖的胸膛裡。長時間刻意建立起來的隔離現在倒塌了,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止他們了,事情該來的,終歸是要來的。
肖文擁著滬妮坐在了沙發上。錯愕地問:「滬妮,你老實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你連接吻都不會,怎麼可能……」肖文的話沒有說完,怕褻瀆了面前這個冰清玉潔的女孩。
滬妮沉默著,不想回答。
看著已經不年輕的肖文,突然地心裡湧出許多的委屈。眼淚流出來,只是為了得到安慰。
肖文果然開始安撫著懷裡流淚的女子,像哄小孩一樣地哄著滬妮:「乖,不哭!不哭了,啊!」倍加地溫柔。滬妮軟軟地靠著肖文,感到自己心裡殘缺的部分正奇跡般地得到安撫,溫暖的臂彎裡,有成熟男人的氣味,安全而塌實,有如父親樣的安全和塌實。
肖文開始親吻滬妮,情不自禁,也迫不及待,這個他渴望已久的女子。他的手開始嫻熟地撫摩滬妮,他嚮往已久的身體。滬妮迎合著,茫然而矛盾。她要的似乎不是這些。
肖文抱起懷中的女子,向裡面的房間走去。然後把滬妮放在了床上。
滬妮茫然地等待,其實她是希望自己「長大」的,在肖文的懷裡。
肖文除去了滬妮的裙子,胸衣和短褲。然後沉迷地看著滬妮喃喃地說:「滬妮,你知道嗎?你是活著的維納斯,你比維納斯更美麗……」
滬妮安靜得沒有一點氣息,迎接肖文溫柔的愛撫和間或粗暴的蹂躪,汗水已經濕漉漉地打濕了他們的身體。
在肖文進入的那一刻,滬妮想起了秋平,那個山頂上佇立的剪影……滬妮的眼淚流了出來。肖文停頓下來關切地問:「怎麼了?」肖文的臉上汗水滴落在滬妮的臉上,頭髮也是濕淋淋的。滬妮搖搖頭,把手指插進了肖文已經汗濕的濃密的頭髮裡。床頭有節奏的撞擊聲,一下一下的,清晰有力。童年夜裡,媽媽的床上也有有節奏的嘎吱聲,滬妮閉上了眼睛。
一切平息下來以後,他把頭貼在滬妮的脖子邊說:「滬妮,對不起。」
滬妮看著天花板上的吸頂燈,恍若佈滿油煙的黑色蜘蛛網。滬妮問:「為什麼?」
肖文把臉抬起來,看著滬妮,太近的距離,讓滬妮感到肖文已經不像他了,此刻的肖文模糊而膨脹。他說:「我給不了你將來。」
滬妮搖搖頭,輕聲說:「我知道。」
肖文等待著滬妮說一點什麼:我覺得這樣就挺好,或我不希望將來之類的。來這裡的女學生都說過的話,這樣他的心裡會輕鬆一點。但滬妮不再說話了,她掀開肖文,慢慢地起身,穿上衣服,然後向外走去。滬妮的激情已經消退,花開過後是滿園的凋零。滬妮發現肖文是不能徹底地拯救她的,她在他的懷裡,依然感到心的飄蕩,飄向那樣悲傷的過往,飄向那個冬天蒼涼的山頭上奔跑的少年……
「滬妮!」肖文感到一種很不塌實的心痛,滬妮又變得冷漠了,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勢。他走上去,把滬妮摟進自己懷裡。
滬妮笑了笑說:「我得回去了,已經很晚了。」
「不回去了,就住在這裡!」肖文堅定地說,他認為滬妮應該為他這句話感到高興,以前在這裡來過的女生,怎麼賴,肖文也不會讓她們在這裡留宿的。他要注意影響。美術系,是桃色新聞最多的一個系,美術系的老師和學生都有一副不管不顧的灑脫勁。關於肖文的,很少。他是個謹慎的人。
滬妮猶豫地想要說什麼,肖文堅決地說:「不回去了,乖!聽話!」於是滬妮的心再一次融化了,順從地讓肖文擁到了床邊。
「滬妮!你……」肖文驚訝地看著滬妮,昏暗的燈光下,床單上星星點點的鮮紅血跡。
滬妮安靜地看著他,安靜得像要結冰。
換了床單,他們相擁著躺在床上。滬妮不太睡得著,她還不習慣有個人在身邊。
第二天起來,滬妮已經感到渾身酸疼。而肖文也有了明顯的憔悴。昨天夜裡他們做了幾次,沒有人數過。
滬妮準備著離開,天知道,她已經開始眷戀這個男子,像山洪爆發樣地感情,一種可以安慰心裡一直殘缺部分的感情。
肖文避開了那道還很單純的目光。
滬妮必須在別人都起來之前出這道門。肖文先探頭看了看門外,沒有人。
滬妮正要出去,肖文拉著滬妮的手,說:「晚上再來。」
滬妮躊躇著,猶豫不決。
肖文用手拂了拂滬妮光滑的臉低聲說:「我等你!」
滬妮笑笑,拉開門,兩個人的手指艱難地分開,然後滬妮跑了出去。肖文聽到下樓的腳步聲,直到消失。然後關上門,坐在沙發上,掏出一隻煙來,點燃,瞇著眼慢慢地吸著。
這一天滬妮騰雲駕霧地度過,整天地犯困,腦子裡滿是昨天斷裂的片段。她開始不停地回味,那個能夠帶給她父親樣感覺的中年男人,昨天給她帶來的一切。
胡亂吃過晚飯,滬妮回到宿舍裡,去洗手間沖了個冷水澡,換了一條樣式極其簡單的淺蘭色連衣裙,幽靈一樣地,又站在了肖文的宿舍門前。
就這樣,滬妮生活在了黑夜裡,夜才是她期待的,夜裡她的靈魂在黑暗中快樂而痛苦地喘息。夜裡她可以抓住汪洋中的一根稻草,然後心安理得的隨波逐流,哪怕流向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