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
簡單明瞭的噴嚏聲,劃破了無法再保持一秒恐怖平衡的較勁。
藍影如針,無聲無息疾落。
「撲通,撲……」
陳木生的心跳暫時停止。
眼前,崩陷出道誇張翻滾的巨大裂縫。
那是……什麼……什麼鬼啊……
還「摧枯拉朽」,是陳木生心中唯一能想到的形容。
阿不思背對著裂縫,笑笑看著自己,彷彿那道恐怖絕倫的痕跡跟她完全不相干。
陳木生完全陷入極大震驚中的極大迷惘。
剛剛,那沉悶的嗡嗡聲瞬間停止的時候,是不是跟著一聲大爆炸似的巨響?
有嗎?巨響?
有那一聲巨響嗎?
我真的聽見了?還是自以為是的錯覺?
鐮鬼完全消失了。
他最後留給這個世界的,只是填塞進牆上巨大裂縫,一道模糊慘然的黑。
空氣中懸浮著細小的石灰,與漸漸消散的妖異能量。
那裂縫幾乎撕毀了這層樓的縱向結構,可十白的力道似乎仍持續浸透進裂縫背後的鋼骨支架,似乎可以聽見這棟建築物在發出咿咿啞啞的悲鳴。
阿不思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帶著若有所思的笑容打量渾身冷汗的陳木生。
陳木生的背脊爆出一粒粒雞皮疙瘩,一股電流蒙上頭皮。
「剛剛為什麼要爬起來?乖乖躺著找機會逃走不就得了嗎?你看我這個懶散的貴婦模樣,難道真的會無聊到去追你這隻小蝦米?」阿不思好奇問,左手按摩著右手肩膀。
看不出跟在阿不思的問題後,藏有什麼諷刺的敵意,所以氣氛格外詭異。
「我發過誓,面對吸血鬼,我絕對不逃。」陳木生勉強收攝心神。
「有志氣。據說有個獵人甚至義務幫我們剷除幾個任意作怪的獨行俠,效率不錯,肯定就是指你吧?小朋友,你來東京多久了?」阿不思搔搔頭,左手還在按摩著右肩,顯見剛剛那一道「斧擊」撕裂的肌束與神經極巨。
「……半年。」陳木生喘息,憎恨著自己的沒用。
今天晚上,就是自己的死期。
毫無疑問。不需要第六感都該知道這點。
「半年!真是奇跡。」阿不思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東京十一豺,你恐怕連一個都沒遇上過吧?嘖嘖。」
陳木生無法反駁,實際上他曾遭遇過幾個,只是每次都在當時還未死的同伴堅持下,架著他匆匆逃跑。
「一個獵人要在這座城市裡生存,光是有勇氣還是不夠的。還得要有運氣。」阿不思雙手握拳,做出啦啦隊的打氣樣,說:「我現在心情很好,一百分一百分!所以小朋友你今天的運氣顯然不錯,姐姐決定要放你一馬。」
陳木生愣住,腦中一片空白。
「平凡人做不平凡的戰鬥,是很珍貴的志氣喔,姐姐親你一下。要堅持下去喔!」阿不思戲謔地吻了陳木生一下,陳木生虎軀一震,眼淚竟然生生落了下來。
……被吸血鬼的敵人所救,被迫聽吸血鬼的讚美與鼓舞,最後還被吸血鬼笑嘻嘻親了一下,自己算什麼狗屎吸血鬼獵人?
「喏,給你。」阿不思拿出一枝筆,隨手在名片紙背後畫了一張簡易地圖,塞在陳木生的手掌裡,說:「照圖去這個地方找大名鼎鼎的J老頭吧,請那個閒得發慌的老頭子幫你修補一下身體,斷掉的肋骨要是插進肺臟,你就玩完口。還有,他看到你這副德行,一定會想幫你造個什麼千古神兵的,你也別跟他客氣了。」
阿不思拍拍陳木生的肩膀,轉身躍下大廈。
「快走吧,特別V組等會兒就會來清理現場。後會有期口!」笑笑。
陳木生雙膝終於跪下,無能為力的他,只能臣服在那道狂暴的巨大裂縫前。
「十!」
「九!」
「八!」
「七!」
「六!」
大廈底,熱鬧輝煌的街道上,成千上萬的男男女女歡欣鼓舞,手拉著手,相互擁抱,在這座吸血鬼精密控制的城市裡大聲喊著倒數的數字。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樂!」
煙火在東京鐵塔上升起,一朵朵燦爛爆開,火樹銀花綴滿城市的夜空。
陳木生震聲巨吼,悲憤長嘯。新年快樂。魔都東京唯一的,備受關愛的吸血鬼獵人。
【一元復始
命格:天命格
存活:無
徵兆:宿主在人群中的存在感稀薄,週遭朋友也沒什麼特別之處,日子過得平平淡淡,無風無雨,無病無痛,卻也沒有什麼高潮迭起。
特質:宿主方圓十公里的各式各樣命格,不分能量大小、體系差別,全都暫時失去任何神奇的「作用」,故用在命格作戰時,是極為可怕的無差別消滅,勝負的條件將重新歸零。
進化:無
(黃文瀚,男,香港,開始覺得「人生怎麼可能是不停戰鬥?」的三十二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