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你最近發呆的毛病怎麼又出現了?不是和陳子桐發展的正順利嗎?」搬了一箱箱鮮花進來的小修看著蘇葵那副失神樣問。
雖然他愛蘇葵,但他更清楚愛不能強求,只希望她能幸福、快樂。就算只是朋友,他也會盡一生的力量保護她。
「小修……」她突然開口。
「什麼事?」
「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蘇葵心想,要讓子桐願意離開她,一定要有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你……你說什麼?」他的呼吸差點兒岔了氣。
「小修,我想與子桐分手,所以必須麻煩你陪我演一齣戲。」說到這兒,蘇葵已忍不住淌下淚。
「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你這樣讓我心都亂了。」小修急急地握住她的手。
「我……」她閉上眼,「我要子桐對我死心。」
「是他對你不好?讓你失望了?」小修瞇起眸,「如果真是這樣,我鐵定要他好看。」
「不是的!」她抓住他的手,不停搖著小腦袋,「他對我很好,就是因為太好了,所以我不能成為他的累贅。」
「累贅?這怎麼會,現在你會說話了,一切都跟正常人沒兩樣,如果你是累贅,就不知道還有誰有資格做他女友。」小修萬分不解,口氣也跟著急促起來,
「若有委屈就說出來,不要擱在心上。」
「我不委屈,是他委屈了。」她看著小修,「子桐的父親一直不贊同他玩音樂,認為音樂是種不能餬口的東西,現在好不容易有人願意給子桐上電視舞台的機會,我不能影響他。」
「這……我還是不懂,你與他交往,跟他上不上電視有關嗎?」
「反正就是這樣,你願不願意呢?當然,這樣很委屈你,如果不行的話,我再找別人試試。」現在她的心就如錯綜複雜的毛線團,全糾結在一塊兒了。
「找別人?!」這怎麼行!小修立刻說:「你敢找別人我再也不理你了,當然我是不二人選了,因為只有我不會深陷在這齣戲裡。」
話雖這麼說,可他不早已深陷了嗎?
「真的?可是你得答應我,不能告訴任何人這只是一齣戲,可以嗎?」蘇葵亮著一雙凝淚的眼,懇求著他。
「這……我知道。」小修點點頭。
「謝謝你。」蘇葵深吸口氣,靜默地將視線瞟向門外,心意已決地閉上眼。
陳子桐接了夜晚廣播節目「TEA
今天上午兩人就約好在露天咖啡SHOP喝咖啡,陳子桐望著她好半晌,終於問道:「怎麼了?這幾天老覺得你心事重重的,Y真有事能不能告訴我?」
她勾唇輕笑,「我正在想該怎麼說。」
「好,我等你。」他瞅著她澄柔的眸子,「不過在此之前,我想聽你說我一直想聽的那句話,可以嗎?」
「哪……哪句話?」她的眸子瞟向他處。
「你知道的。」陳子桐對她眨眨眼。
蘇葵當然知道,上次她就是想對他說這句話,卻被黃玫瑰的電話打斷了,可如今她還能說嗎?
「我不知道。」她急急地說。
「小葵!」她這樣的反應讓他不解。
就在這時候小修出現了,他遠遠地朝她喊了聲,「嗨!小葵,我來了,真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你……開花店的朋友?」陳子桐記得他。
「對,我是小修,是……小葵的男朋友。」他客氣地對陳子桐那張詫異的臉孔點點頭。
「他說什麼?小葵。」陳子桐指著他。
蘇葵抬起臉,對他笑說:「小修一直以來都是我的青梅竹馬,其實在你出現之前,我……我跟他就是一對了,之前是被你的才華和外表所迷惑,但現在我想通了,與其跟一個沒有未來的男人,不如跟著小修,他至少還有間花店。」
天哪!這句台詞可是她背了好久的,抽緊著心口,她總算說完了。
陳子桐倒抽口氣,直瞪著她,「這不是你會說的話,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快說。」
「喂喂,你這是什麼口氣?你以為你在PUB兼唱和廣播能賺幾個錢,這樣就能養活小葵嗎?」小修站了起來,就怕已經很痛苦的蘇葵會因此而更傷心。
陳子桐握緊拳,也跟著站起來,寫滿不相信的眼珠子緊緊盯著蘇葵,「這是你的意思嗎?真是你的意思嗎?」
蘇葵抬起臉,輕扯笑意,「對,就是我的意思,我不想跟著你受苦。對了,如果有什麼機會可要好好把握,若放棄了,以後可是再也遇不到了。小修,我們走,不是要去孤兒院看院長嗎?」
小修怔了一會兒,才意會地附和著,「對,我們還得去買禮物呢!」
「等等。」陳子桐瞇起眸,喊住了他們,然後忿忿然地走向蘇葵,抓住她的手,「跟我來。」
「你要做什麼?」小修拉住他。
「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不用你管。」陳子桐惡狠狠甩開他。
「小修,沒關係的,你等我一下。」蘇葵對小修溫柔一笑後,這才轉向陳子桐,故作冷漠地說:「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太不可思議了,你不會變心、不該變心,剛剛你說的那些絕非理由,否則你也不會替我說服我父親。」陳子桐盯著她的眼,發覺她有意無意地閃避著他。
「那時我以為……以為你不久之後會闖出一片天,可是都已經兩、三個月了,完全沒有進展,只能待在我小阿姨的PUB,這種男人我該繼續對他抱持希望嗎?」她冷著心繼續說。
「才兩三個月,你就等不下去了?」他簡直不敢相信。
「對,我就是這麼性急的女人。」她對他露齒一笑,又不經意的轉首對小修眉目傳情著。
「你……別忘了我們有著美人魚墜鏈的緣分?」陳子桐痛心不已,想他難得動了真情,竟是個錯誤,豈不可笑。
「哦!你是說這個嗎?」她拿出頸項上的項鏈,解下它,將它放回他的手掌心,「美人魚找回了聲音,表示已不需要王子了,還你。」
「蘇葵!」陳子桐的心狠狠一抽,黑眸異常熾烈地瞅著她,「這真是你嗎?多希望是我認錯人了。」
「沒錯,就是我,早點認清是你的幸運。」天,她再也裝不下去了!梗著心痛的感覺,她立刻轉過身朝小修急奔而去,「我們走。」
陳子桐垮下雙肩,望著他們相偕離去的畫面,就宛似一場夢,一場揮之不去的噩夢……
悲痛至極的陳子桐將黃玫瑰約了出來,雙雙在啤酒屋喝著酒。
「喂!看樣子你好像失戀了?」黃玫瑰含笑輕聲問著。
「你真厲害,一眼就看穿我。」他冷哼。
「是嗎?因為我們是麻吉呀!」黃玫瑰望著他,「到底發生什麼事?說出來聽聽,或許你會舒服些。」
「小葵離開我了。」一說起她,他便失去慣有的冷靜,忽然狂笑了起來。
「怎麼可能?她這麼愛你。」黃玫瑰故意這麼說。
「我也亂了,在我感覺她應該很愛我,但為什麼會說出這麼狠冽無情的話?v仰起頭,他長歎了聲。
「可見你還愛她了?」她微蹙起眉,審視他臉上的表情。
「你以為愛上之後,可以說不愛就不愛?」陳子桐苦笑,「不過,即便愛也沒用,她已經跟了另一個男人。」
「那就死心吧!」
黃玫瑰說著,從皮包內掏出一份合約,「這是凌華唱片公司的合作契約,你看看,我拿了你們自行錄製的CD給老闆朱先生試聽,他一聽就驚為天人,直說想與你合作。」
「哦!」他拿過手看了一眼,再看看黃玫瑰,「是你從中撮合的?」
陳子桐知道因為她的工作性質,可以認識不少商界大老闆,要幫他的忙,並不困難,但他只想靠自己的實力。
「雖然是我介紹的,但他是聽了你的音樂才——」
「我現在沒心情,回絕他吧!」他將它退還給她。
「你到底在想什麼?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你得好好把握,你……你難道忘了,你辛苦那麼多年,為的就是這一天?」見他變成這樣,黃玫瑰不禁傻眼,莫非他對蘇葵的愛已超越了音樂?
「玫瑰,我愛音樂,但是機運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雙臂環胸地望著她,「謝謝你,收回你對我的愛吧!如果你要一直深陷,我只好閃躲了。」
其實他知道,他知道那晚她說的不是醉話,只是他刻意避開,因為他不想捨棄這段友誼。
「子桐,你是什麼意思?」
「我相信我的音樂、我的夥伴,但是對於突如其來的好運我覺得太牽強了,如果對方真的重視我的音樂,不會因為我的一次拒絕就放棄。」說著,他便站了起來,雙手插在褲袋內,離開了這間啤酒屋。
他走了之後,黃玫瑰洩氣地緊揉著眉心,難道要得到他的愛真的這麼困難嗎?即便蘇葵已不在他身邊,自己還是無法超越她嗎?
她煩鬱地又倒了杯酒,大口大口地猛灌了起來。
從孤兒院回來,小修送蘇葵到蘇家門外便說:「伯母還沒回來,你要記得將門窗關緊點。」
「我會的,謝謝你小修。」蘇葵對他笑了笑,小修這才繼續騎車離開了。
拿出鑰匙打開房門,她走進去後正想關上,然一隻腳卻適時踩了進來,她震驚地喊道:「誰?」
「我。」陳子桐慢慢現身。
「是你。」她鬆了口氣。
「你沒讓他進屋裡?」他的嗓音瘖啞。
「誰?」以為他不會再出現她面前,卻不知再次見面,竟又惹得她芳心張狂悸動,恨不得能立即撲進他懷裡,再次依偎著他。
「你的新男友。」他扯唇一笑。
「哦……你是說小修?」好不容易卸下了偽裝,現在要再擺出來似乎沒這麼容易了,「他……因為他常來,所以不希罕了。」
「想與自己心愛的男人或女人相處,沒有所謂的希罕不希罕,你沒請他進來,分明不愛他。」他剛剛待在一旁,已觀察了好久。
「你胡說八道什麼?」她別開臉。
「你不肯說出原因,我不逼你,但……就算不是男女朋友,我們也還算是普通朋友吧?」他索性走了進來,將門闔上。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她好慌,就怕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她會卸了防備,會再也武裝不起來。
「一個朋友找你聊聊天可以嗎?」他勾起嘴角,坐進沙發裡。
蘇葵輕吐了口氣,「想喝什麼?」
「果汁就行了。」他的指尖輕敲著椅子扶手。
「請等一下。」蘇葵走進廚房從冰箱拿出一罐果汁,將它倒進玻璃杯內,柔美的黃色液體立刻盈滿它。
「請用。」走出來將它擱在他面前。
「謝謝。」拿起杯子,他凝睇了她好一會兒,「你們今天去的孤兒院就是你小時候待過的地方?」
「對,我在那裡住了兩年。」她點點頭。
「在哪兒?」
「台北近郊。」蘇葵揚睫看向他,「你問這些做什麼呢?」
「想去看看你曾經生長的地方。什麼時候帶我去?」他竟然嘻皮笑臉了起來,「怎麼,該不會連這個也要隱瞞吧!」
「我沒打算要隱瞞你什麼,只是你沒必要知道。」她坐在他對面,盡可能的與他保持相對的距離。
「小葵!」看她這副故作疏離的模樣,其實他很心痛,「還記得上回我們差點兒誤認為兄妹的時候嗎?」
「怎麼樣?」她緊張地問。
「那時候我們都嚇壞了,甚至魂不守舍了好久好久,就是擔心這是真的、是事實。」
陳子桐雙手握拳,抵著下巴,望著她神情中的那抹只能撩撥他一人心弦的美麗與哀愁。
「那已經是陳年往事了,提它做什麼。」他的話已在她心中造就出一絲無法忽略的漣漪。
「我想說的是,那時候即便已認定事實不會改變,你就是我的妹妹,但我們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我們美夢成真。」他語重心長地道。
蘇葵想著那段時光,眼睛也不由得溫熱了。她咬咬下唇,「沒錯,是美夢成真,只可惜美麗的夢境太短。」
「你想要多長都行。」他急切地說。
「別……別傻了,你給我的並沒有多少美麗的記憶,再說,我已經有了小修,很對不起。」她口氣加重地說。
「真的沒有多少美麗的記憶?」陳子桐瞇起眸斜睨她。
「嗯!」她仍舊點頭。
「OK!那換個話題,我想知道你和他進展到哪兒了?」既然她一直強調有男友,他問問也不為過吧!
「我沒有義務告訴你。」她慌張的頂回。
「哈……」見她那副欲蓋彌彰的樣子,陳子桐忍不住笑了,「你我心知肚明,那就夠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的話真的那麼難以瞭解?」陳子桐搖搖頭,「啊,對了,我有帶吉他來,就放在外面。」
「什麼?那你怎麼不拿進來,要是被偷了怎麼辦?」蘇葵立刻走到外頭,果真看見一把吉他斜放在大門口。她立刻奔了過去,將它拿了進來,還怕它損傷般直檢查著。
「如果說這樣的你,對於喜歡音樂的我這麼鄙視,我真不敢相信。」他觀察入微地笑了笑。
「我……那是因為你我現在沒有關係,若以藝術層面純欣賞的話,我還是很喜歡音樂。」她找著理由,好堅w自己的立場。
「哦!原來是這樣。」陳子桐挑眉一笑,「對了,想不想學吉他?」
「啊?」她愣住,因為o壓根沒想到他會這麼問。
「以前我在彈吉他的時候,你都在一旁看得很著迷,我想你一定對它挺感興趣的。」他說著,便將它接過手,「現在我談一曲入門音樂『羅密歐與茱麗葉』。」
陳子桐慢慢撥弄著音弦,每個音符看似簡單,卻揪心感人,他邊彈邊問:「知道羅密歐和茱麗葉是怎麼分開的嗎?他們是因為外力阻撓、是因為背景的對立、是一場來不及挽救的誤會、是一種生死相許的愛情,可我們呢?我們之間有著足以比生死相許還嚴重的錯誤嗎?」
蘇葵聽著這動人淒涼的音符,再聽他這樣的問話,眼淚居然再也忍不住的狂流而下。她明白他的暗喻,可是他們之間的情況和羅密歐與茱麗葉之間完全不同呀!
「到底怎麼樣?你說呀!」他看著她的淚容問。
蘇葵搖頭又搖頭,然後抹去淚,對他笑了,「你說的對,即便不是戀人,也是朋友,教我彈這首曲子好不好?」
她的顧左右而言他,讓陳子桐好氣餒,無論橫隔在他們之間的是什麼,相信只要有愛,他一定可以化解。
「好,我教你,來這邊坐。」
於是,他非常認真地從指法的訣竅開始教,直到她完全弄清楚這些最基本的東西,他才教她第一句。
當那跳躍的音符從她的指尖揚起時,她竟感動得笑了出來,眼眶還含著興奮的淚水。
陳子桐幽邃的目光直膠著在她的小臉上,欣賞她此刻天真未鑿的容顏。對,這才是她,他心目中真正的蘇葵。
「剩下的明天再教你。」教會她兩句後,他便停了下來,「先把這兩句練熟,接下來就會更熟手了。」
蘇葵這才發覺不妥,「你明天還要來嗎?」
「難道你不想學完它?」他淡淡一笑。
「可……可我怕小修誤會。」她斂下眼瞼。
「這不是理由,如果他愛你,就該信任你。嗯……不勉強你,願不願意就由你決定。」拿著吉他站了起來,此刻他等待回答的眼神就像一張網,緊緊捆住她的心,不斷拉扯著。
「好,就一首,學完就結束。」她說。
「好,一言為定。」他的黑眸充斥著一股深沉的意味,凝望著她好一會兒後,才徐步離開。
就在門外,他恰巧與回家的連玉琳碰面,連玉琳笑說:「子桐呀!這麼快就要走了,不再坐一下嗎?我帶了點心一塊兒吃。」
陳子桐回頭看了眼蘇葵那張低垂的臉蛋,於是笑說:「謝謝伯母,已經很晚了,那我告辭了,再見。」
連玉琳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又望望蘇葵憔悴的模樣,忍不住問:「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蘇葵抬頭強迫自己釋放出最輕鬆的笑容,「我已經決定跟小修交往,所以和他分手了。」
「啊!什麼跟什麼?」連玉琳以為自己聽錯了。她怎麼可能愛上小修,如果會愛上他,早就愛了,哪會等到這個時候!
「媽,我累了,想回房休息了。」蘇葵逃也似的直奔上樓。
連玉琳提著點心進屋,心想:現在年輕人的心思還真複雜,看來這點心只好她一個人獨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