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兒,侯爵和葛珞小姐在這兒……」
天方亮,柯爾與利森他們一行四人便派了人手進黑森林尋覓亞歷的蹤跡,還好昨晚這裡揚起一片火海,今早他們循著濃煙的方向找來,果真很順利地就找到了他們。
「葛珞!你怎麼了?」
柴夫爾一眼就瞧見正兩眼無神地為亞歷拭著汗水的葛珞,他連忙衝到她身邊著急地問道。
「我……我沒事,但亞歷……亞歷他一直昏睡不起,背上還有被狼爪抓傷的傷痕,好像還流著血,他額頭好燙好燙,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梗塞著聲,像是哭了許久。
「老天,侯爵受傷了!」柯爾連忙背起他往回走。
「葛珞,你還能走嗎?」柴夫爾關心地問。
「我可以,你們別管我,快去照顧亞歷吧!」其實折騰了一夜,她也快支撐不住,但亞歷安危未卜,她只得強忍支撐著。
她吃力地走著,一直到馬兒停駐的地方,才在柴夫爾的堅持下坐上馬,大伙又浩浩蕩蕩地回到丹尼士堡。
一回到堡內,她便看見瑪莎遠遠地以一雙懷恨的眼神看著她,但她已無心去計較這些,滿心只裝得下亞歷一人。
「柴夫爾,能不能讓我守著亞歷?」她雖然好累了,但堅持要得知他診斷的結果,否則她又怎能放心休息?
「你自己都快不行了,還是趕緊回房休息吧!」
他搖搖頭,隨即又道:「我不能再和你多交談,否則利森他們一多話,我可又有理說不清了。」
柴夫爾歎了口氣,對她露出一絲歉然的微笑。
「我懂,都是我害了你。」葛珞斂下眸子說。
「快別這樣,你臉色真差,當真得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亞歷的傷勢。」柴夫爾臉色轉紅。
「對了,有什麼情況一定要來告訴我。」她衷心懇求道。
「好,我會的。」他失神地看了她一會兒後便轉身離開。
葛珞正欲返回房間,哪知利森卻擋在她眼前,那狠戾的模樣,好似與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
「你……」她防備地看著他。
「你想去哪兒?」利森狂怒地看著她。
「我要回房。」葛珞輕聲說。
「回房?哈……」他驀然發出一陣狂笑,那目光就像淬了毒的箭,無時無刻不想置她於死地!
他恨她!他將對樊斯的埋怨全都轉移到她身上!
若非亞歷阻止,他早就殺了她,讓樊斯後悔一輩子,以儆傚尤,讓那些同樊斯一般被利益蒙蔽良知的人引以為鑒。
「你的意思是?」她心底駭意叢生。
「你還是給我回到地下室待著吧!」他抿唇一笑,笑中帶邪。
「我……回地下室……」她抓緊衣衫,一想起那濕冷的地方和冷硬的腳鐐手銬,便免不了發起抖來。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
「別在我面前演苦肉計,我不是亞歷,不會中你的計,走!」
利森抓緊她的手腕將她送往地下室。當鐵門一開,立即將她往裡一推,又上了重鎖後,才放心離開。
葛珞跌坐在地,心碎地嚎啕大哭……一直哭到無淚時,她才走回木床,倒在床上,明明已累垮的她,卻無法安心入眠……好不容易合上了眼,但那些狼嗥的可怕模樣又映入腦海,讓她驀然驚醒。
就這麼反覆折磨、睡了又醒,她終於還是不堪疲勞沉入夢鄉。
夢裡出現的卻是亞歷那絕俊的笑容……他還好嗎????「你怎麼了,為了她居然被狼刨,簡直是找死嘛!」霍克在坐在窗旁,一邊喝酒一邊數落亞歷不要命的行徑。
「找不到她就算了,還真進去黑森林送死!」利森也忍不住念了幾句。
只見亞歷倚在床頭,表情沉斂地不說半個字。
「喂!亞歷,你也說句話啊!」利森捺不住性子問:「樊斯那老賊打算吞了我家土地,你還對他女兒這麼好,究竟是為什麼?」
「行了,利森,亞歷他才剛好一些,血流這麼多,身體還很虛弱,你就別問這麼多了。」柴夫爾連忙阻止道。
利森看了他們一眼,這才住口。
「霍克,倒杯酒給我吧!」亞歷看向正在恣意喝著酒的霍克,不免也想借酒澆愁。
其實,利森說得沒錯,他沒必要為了葛珞那個女人去黑森林冒險,但若真要眼睜睜看著她死,他怎麼也辦不到!
那一夜雖身處危險中,但身旁有她在,他卻一點兒也不在乎,一心只想將她救出去。
到底是哪兒不對勁,他無意探究,只知道彼此安全了,他也安了心。
「你不要命了?傷成這樣還喝酒!」霍克連忙把酒瓶鎖緊,重新放回櫃中,說什麼也不能順他的意。
「不過是點小傷,緊張什麼?」
亞歷冷哼,眸光犀冷,眉宇堆高地說:「別把我當個罹患重症的病人,我沒你們所想的那麼沒用。」
「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你可知道昨天一早把你抬回來時,你背上的抓痕有多可怕嗎?我看只能用血肉模糊來形容了。」利森嗤鼻道。
他猛然瞇起眼,隨口問道:「她呢?還好吧!」
「你說誰呀?」利森佯裝不懂。
柴夫爾卻急著說道:「她現在……」
「柴夫爾!」利森以眼神示意他別多話,隨即又說:「亞歷你是指葛珞吧?她過得很好。」
柴夫爾垂喪著臉,想來感慨,自從她被關回地下室後便不言不語,幾次去看她,她只開口詢問亞歷的現況,脆弱得讓人見了於心不忍。
在他看來,真需要擔心的應該是她吧!
幾乎每個人都仇視她,甚至認為亞歷之所以受傷,全是因為她所致,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他不知她能撐到幾時?
「利森說的是真的嗎?柴夫爾。」亞歷灼利的眼眸一閃,敏銳地發現除了柴夫爾外,似乎大家都有事瞞他。
「呃……是的,她很好。」柴夫爾生硬地說。
亞歷面無表情的表示,「雖然我受傷了,但計劃不變,我們依原訂時間將她帶往賓歐城。」
「什麼?你還是要親自帶她去。」霍克第一個反對。
「我也覺得不妥。」利森也提出意見。
「離那天的時間還久,你們不用杞人憂天,說不定我的傷勢早好了呢!」
亞歷幽邃沉瞳閃過一絲冷芒,讓他們三個男人看了心頭霍然一驚,反對的話語再也說不出口。
他又看了利森和霍克一眼,隨即轉向柴夫爾,慵懶地開口,「你呢!同不同意我的決定?」
「既然你已決定,我當然贊成,至少葛珞跟著你,可要比跟著他們兩個安全多了。」
柴夫爾的目光有意無意地瞄向利森,語意中帶著一絲暗示。
本來他對亞歷有些微言,總認為他一個大男人這麼對待一個女人未免太狠了些,但經過這次黑森林的意外,他突然發現,其實亞歷是個面惡心善的男人,至少不會再傷害葛珞。
「柴夫爾,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利森氣不過地回應了句。
「你自己心裡明白。」柴夫爾嗤之以鼻的冷冷一哼。
「我——」
「夠了你們,自己人吵什麼吵,我們要對付的是樊斯,葛珞只是人質,你們沒必要為了她而爭鬧不休。」
亞歷不耐煩地喝止他們,揚揚手道:「我累了,讓我靜一靜。」
「好吧!那我們先去籌備進宮的事,你好好休息。」霍克拉了拉利森的手,示意他一塊兒離開。
當他們兩人出去後,柴夫爾也打算離開。亞歷卻及時喊住他,「你真的很關心葛珞?」他淡漠地說,臉上覆上一層謎樣的色彩。
柴夫爾一愣,半晌才道:「不錯,她是我心儀的女人,可惜的是,人家卻看不上我。」他意有所指的自光瞟向亞歷。早在葛珞從黑森林回來後對亞歷所付出的關心與擔憂,他就能看出她心裡真正放著的人是誰了。儘管亞歷曾經劫持她、囚禁她,但是喜歡上一個人好像就是沒什麼道理,只是,她與亞歷屆仇敵立場,哪有未來呢?
柴夫爾暗自搖搖頭,笑歎自己在男性的魅力上永遠輸給了亞歷,但他並不介意這些,只祈求葛珞能早點兒脫離情纏之苦。
亞歷閉上眼,刻意回開他的注視,僅是淡漠地問:「她究竟怎麼了?過得不好嗎?」
「這我可不敢多說,免得招人怨,想知道實情,你自己去看吧!」柴夫爾扔下這句話,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他的房間。???重返地下室的葛珞又被利森給銬上了鐵鏈,她知道自己會得到這樣的結果,完全是咎由自取,她怨不得人,只能默默承受。
唯一讓她掛念在心的是亞歷的傷勢。
她好想他啊!如果他傷勢好了,還會來看她嗎?
自己為何會這麼想他,已到了無法收心的地步?而他是否還把她當作對付敵人的籌碼,不帶有任何一絲感覺?
葛珞對未來更是茫然,明知道亞歷是要對付自己的父親!卻又無力阻止,尤其是當她得知父親竟做過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後,還能再為他說話嗎?
唉———她又是長長一歎,已數不清這是她今天第幾次歎息了?也不知道今天是她回到地下室的第幾天?不見天日的她,只能靠著感覺度日,經過一個個的漫漫長夜。
突然,她聽見外頭傳來開鎖的聲音,立即屏氣凝神地等待著,她害怕……害怕來人是瑪莎,更害怕她咄咄逼人的目光和不饒人的語氣。
瑪莎為何不想想看,當初自己之所以會逃,還不是因為她的鼓吹和誘騙?
她故意誘騙她到後面的黑森林,目的已經很明顯了——她容不下她!
然而,當屋外的黑影逐漸靠近,清晰地呈現在她面前時,葛珞突然張大嘴,驚愕又激動地說不出話。「是……是你!」
亞歷手上提了盞油燈,倏然將它打開,放在一旁桌上,蹙眉端視著眼前的情景。
「是誰把你拴成這樣?」他鎖緊雙眉,氣息沉重地問。
葛珞低下臉,「我是個階下囚,活該讓人綁,又害了你這位侯爵身受重傷,更是活該讓人拴,我一點也不怨。」
「說是不怨,其實,是滿腹的委屈,對不對?」他走近她,動手解開她身上的鐵鏈。
「你為我鬆綁,不怕我又逃走嗎?」葛珞瞟了他一眼,咬唇調皮地問道。
他俊美的臉龐勾起一絲淡薄清冷的笑意!「你可以再逃,但這次我絕不會去找你了,也不會管你的死活。」
她愕然地抬起頭,正好對上他那深邃專橫的眼眸,卻不怕死地說:「你別以為我不敢,即使是死,我也不想留在這裡。」
他放肆大笑,凝睇她姣好的容顏,「瞧你說得跟真的一樣。不怕死?那麼在黑森林裡是誰緊抓著我的手不放,害我為她被狼爪所傷呢?」
亞歷燦燦黑眸閃著興趣盎然的邪惡光華,語氣中更有著反覆無常的譏諷,讓葛珞一對上他那狂傲的撒旦臉孔,就變得無言以對。
「怎麼不說話?你不是很愛逞口舌之強、一時之氣嗎?」
說到這兒,他的笑臉瞬轉扭曲,抓住她的手腕激憤地說:「你就是不安分,才會被關回這裡,為什麼嘴巴就不知道放軟?」
亞歷眸光中似帶冰又帶火,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語氣中的怒焰更是兇猛得駭人!
他心底的矛盾與躊躇是她所不能瞭解的,明知他不得對她心軟,卻又克制不了自己的心,與那份想攬她入懷好好愛她個夠的衝動!
可她呢?
老是做出一些讓他吃驚的事,就連在那些好友面前他也不知該如何替她說話,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囚禁在此,身上捆滿了一堆煉鎖。
「呃——你這是……」她嚇了一跳,不明白他為何要這麼憤怒。
「我問你,如果有機會,你真的會再次冒險逃跑嗎?」半晌他才開口,嗓音帶著一絲粗啞與低沉。
「我……」如果是三天前,她會二話不說的說「會」,可現在……「快說!」他寒著聲。
她低下頭,搖搖腦袋。
他的神情雖然沒變,但可明顯感覺出他已鬆了一口氣。
「那好,無論我說什麼,你都得聽我的。」他眸光倏然一瞇,表情轉柔。
「什麼?」她怔忡地問。
「如果想活命,就一切聽我的,懂嗎?」他緊盯著她。
「我……好,我懂。」其實,葛珞並不懂他的意思,但見他這般鄭重其事,也只好點頭允諾。
「別忘了。」他說著,大手已爬上她的衣擺,突然往上一撩,從她頭頂褪下上衣。
「啊——亞歷……」她驚呼了聲。
「你已是我的人了,別阻止我。」他吵啞地說,整個身軀壓在她身上,嗅著她的幽然體香。
她還來不及反應,他已快速卸下她的胸衣……
他迷惘了,唯有靠猛烈的索求來填補心底的缺口。???「彼特,小姐的形跡查到了沒?」樊斯坐在賓歐城的主位上,問著他派往調查葛珞行蹤的手下。
經過大半個月了,葛珞也就這麼消失了,甚至至今尚不知是誰下的手,也弄不清楚對方目的是什麼?
而他派出去調查的人手也就在無功而返的情況下一個換過一個,令他氣絕。
他不免懷疑自己養的這一票人是不是都只會吃白食而已?連找個人都不會,簡直是沒用極了!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借用賓歐城的人手,全都派出去察訪葛珞小姐的蹤跡。
「我們前陣子抓到一位利森子爵身邊的人,從他口中探出了一點兒消息。」彼特說道。
「真的?」坐在樊斯身邊的茉莉,開心地睜大眼。
就連一直擔憂著小姐安危的凱蒂也露出許久不見的微笑。
「是的,經我們的逼問下,才知道利森子爵由於不滿你……不滿你奪下他的產業,於是與霍克伯爵、柴夫爾侯爵以及……亞歷侯爵,打算推倒你在國王陛下手中所掌控的政權。」彼特擰著眉說。
尤其是亞歷侯爵近年來在貴族界崛起,傳言他足智多謀、手段雷厲風行,已有不少行為不正的爵主受到警告與教訓,給人一種神秘又難應付的印象,可見樊斯公爵惹上他,未來的路定不好走。
「什麼?柴夫爾侯爵也在裡頭!」凱蒂驚呼一聲,想當時她還極力在小姐面前吹捧他的好。
唉!小姐若得知此事,定會罵死她的認人不清。
「怎麼會這樣?年初柴夫爾還來參加我們的交際宴,該不會他當時就意圖不軌了?」
茉莉也難以置信道。
「你們都給我閉嘴!」樊斯對她們吼了聲,他心淨氣躁的想,他怎麼不知道有那麼多人想對付他?
他悶著聲暗自沉吟,「利森這個人簡單,只有個火爆脾氣,對我沒什麼影響,霍克我和他不熟,但從沒聽說過他有什麼引以為傲的作為;至於柴夫爾我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葛珞,既是如此,我就好控制了;但亞歷這個人……我與他父親是多年老友,他居然要對付我?而且他近來名聲打得響亮,讓人忽視不得。」
「是的,公爵。亞歷自從繼承父業後所做的事總是讓人意想不到,這簡直和他那個沒沒無聞的父親大相逕庭。」
彼特冷眸一閃,表情中淨是驚異,「他真那麼厲害?」他以前怎麼從沒注意到他?
「屬下雖沒親眼目睹,不過,傳聞他是出了名的冷酷孤傲,手中尚掌握英格蘭貨物集散地「傅桑」這座大城,就連新興的鋼鐵與紡織他都有涉獵,弄出的名堂還真不小。」
「傅桑?!他怎麼可能靠一己之力買下它?就算我也辦不到。」
樊斯又是一驚,都怪他平日只著重於賭場開設,把傅桑這塊以商、工為重點的地方給疏忽了。
「公爵有所不知,亞歷最擅長投資,他往往只拿出一筆小錢,再配合上他的小聰明與好運氣,每樣投資都賺了大錢,然後再加往,這幾年來,他已一步步蠶食鯨吞了不少重要城鎮。」彼特據實以告,有關這點,也是他近日調查才得知的。
由於亞歷這個人沉默寡言,交際場所都不見其人,也不會炫耀此事,於是知曉的人並不多。
樊斯狠狠地皺起眉,心底也漸漸浮起一絲驚懼,想不到居然在不知不覺中有這麼一個人緊跟在他身後,試圖毀滅他。
茉莉與凱蒂也嚇白了臉,兩人緊緊抱在一塊兒。
凱蒂緊張無措地說:「怎麼辦?小姐在這種男人手上,不知會不會有危險?」
「好了,你別說了,否則又要討罵。」茉莉對她擠眉弄眼了一番,又瞄了眼樊斯那張泛青的老臉。
「對了,彼特,那個人可曾探出亞歷現在的動作?」樊斯急促地問。
「好像正準備前往我們賓歐城。」彼特也顯現出擔憂神色。
「糟了!」樊斯猛一擊掌,隨即向茉莉命令道,「快去把東西整理一下,我們得盡快離開這裡。」
「什麼?又要離開?」茉莉無力呻吟了一聲。
想想自從葛珞被挾持後,樹敵太多的樊斯因害怕成為第二個倒霉鬼,他們東南西北已跑過多少地方了?
唉!可再多的無奈也說服不了他,誰要她們得靠他生活呢?「凱蒂,陪我去收拾東西吧!」「是,夫人。」凱蒂聳聳肩跟著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