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高中開學典禮
我們的身~子幾乎要貼在一起,我臉上一熱,便要往後退,他輕笑,「原來我真的被討厭了。」
於是,我邁了一半的腳趕緊縮了回來。
我開始不安,心跳失序。他的呼吸,還有那清新好聞的味道一下鑽進了我的鼻子裡。我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
「一一,誰的衣服?」
我愣了愣,道:「衣服在路上被車子濺濕了,一個二年級的學長借我的。」
「名字?」
我一呆,「你怎麼會認為我知道他的名字?」
「年級也報了,會不報名字嗎?」他悠悠道,語氣閒適,似乎有點漫不經心。
「雨冷。」我老實交待,反正就一個名字。
他的眼裡一瞬間似乎跳躍過什麼,很快又消散隱去。
「衣服給我,我替你還吧。」
「可是我——」我一急,踮腳湊到他耳畔,「後面弄得很髒,而且看到那個了。」
說完了,我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臉上大熱。
他卻好像很高興,但還是把手伸了過來,「衣服給我。」
這林海濤怎麼回事?難道說他很想看到我出糗,我下次去他家一定告訴Susan姨。
皺皺眉,心裡把他腹誹一百遍,不甘不願把那件外套脫給他。
一件帶著體溫的衣服卻披落在我身~上,那是他的外套?!
「穿上。」
我愣愣看著他,他的相貌和林叔叔有些相像,但要比他英俊很多,突然對Nina常掛在口的那句帥得一蹋糊塗的林董有點感悟。
他嘴裡似乎逸出絲歎息,然後,他的唇落到我的眼睛上。
然後,我不會動了。
耳邊,非常熟悉的聲音在尖叫。
芳子和Nina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
芳子一臉紅色,Nina卻一眼酸意,低吼,「顧一一,你還說不是海濤的女朋友?你們都接吻了!」
我的腦袋還有點轉不過來,這也算接吻嗎?不過,我和他,這到底算什麼?
那落在眼睛上的一下,咬了咬唇,我只覺得全~身都熱透了。
下意識看了他一眼,卻被他輕攬住,於是我繼續心跳加速繼續僵硬。
「怎麼過來了?」他問Nina。
Nina那廝立刻忘記了我,「第一天免課,那邊在選報社團。我們過來找一一一道去。」
「嗯,一一,快去吧,萬一你正科當掉了,參加社團也是可以加分的。」林海濤笑咪咪道。
我滿臉黑線,「林海濤你這還是人話麼!」
我不明白為什麼高中部就有這麼多社團,是為了被當的童鞋可以加分而存在嗎?也沒時間給我去思考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當我們三個興沖沖地趕到熱火朝天的新生社團招募點時,發現麼電影,動漫,棋社哪些不用怎麼動手的都爆滿了。
打死我也不去哪些什麼文學社,新聞通訊社,要寫一大堆稿子。Nina說要報柔協,理由是裡面男多女少,芳子報美術社,興趣所在。
我悄悄跑掉。我爸的柔道據說很好,並不代表我會,我可不願意被「甩」來「甩」去。我爸媽的畫都叫一個骨灰級,我好像也被遺傳了點,那我還去畫社做什麼。
瞟了好一會,終於發現有一個攤位人跡罕至,那在招募的眼鏡男正打著呵欠拍蒼蠅,估計是什麼冷僻的社團,不用動手就有學分。
我微微一笑,「學長好。」
當我被帶到大本營和組織的兄弟姐妹認識的時候,我杯具地發現,這個原來是天文社。
我對星星的認識僅限於北斗啟明。
眼鏡男說:「學妹,你也去和大家交流一下吧。」
我再次杯具地發現,為數不多的座位上都成雙成對了,只剩下角落一個大胖子拿著一包薯片吃得咯咯作響盯著我。
我抑鬱著正要走過去,背後有人輕輕笑問,「顧一一,也許你願意和我一起坐?」
這聲音!
我轉身看著這個今天第三次遇見的男生。他也參加了天文社?
眸光落在我的身~上,雨冷的臉色突然微微變了,隨即又似笑非笑道:「衣服呢?」
我也想起一個問題,一個我忽略了很久的問題,只是第一次見面,他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他,到底是誰?
正驚疑,眼角餘光撞上一道淺笑嫣然的目光。
林海濤從門口走了進來。
天文社的社址,爬滿青苔的古舊教室,凝著那兩個與我或遠或近的男生,在三人還沒有交疊的平行線上,我突然有一個預感,我即將到來的高中生活,一定不會寂寞。
(只是,我的故事還遠沒有開始,直到哪一天我遇上一隻喜歡吃秋刀魚叫歌的懶貓。)
婚後篇
顧社長和他太太的婚後生活(一)
(一)
民政局。
職員小姐A遞給那對年輕男女幾張資料登記表格,便勾了腮,一臉陶醉地欣賞眼前帥氣高大的男人。
瞪了瞪上面伴侶欄的填寫項目,某人用肘子碰了碰旁邊的男人。
「小白,你的戶籍所在地在哪兒?」
「……」
搔搔頭:「喂,你那個房子的地址是什麼?」
「……」
皺眉:「你的職業?畫畫的?社長?」
職員小姐A(笑瞇瞇):先生,你在旅行社上班?
男人抬頭一笑,某人背部顫動,肘子繼續抖。
男人好整以暇:我填好了,你抄吧。
某人羞憤,一把抓過對方的表格。
男人沉吟:還是我來抄吧,這裡備用的表格好像不多。
某人想了想,悄聲:把我的資料也填上,這裡備用的表格好像真的不多。
職員小姐A(憤怒):小姐,你確定要和這位先生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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繳費。
職員小姐笑B:xxx元,謝謝。
男人拿出錢夾,看了一下,皺眉:言,你帶錢沒有?
某人淚奔:你的錢呢?
男人(輕描淡寫):忘記放了,我一般刷卡。
某人:「……」
男人:小姐,刷卡行嗎?
職員小姐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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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照完畢,證件製作完畢。男人拿起一看,重瞳落在那笑得傻氣的女子身上,眸光溫柔。
職員小姐A,B:好帥!
某人,瞪著前面一摞書,好奇:這是什麼?
男人摟著妻子,心情愉悅,大手一揮:買下。
某人翻了翻,臉倏地紅了:不買。
男人(寵溺):小姐,包起吧。
某人拚命搖頭:不用,你都會了。
職員小姐A,B:「……」
男人皺眉,拿起一看:夫妻性生活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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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黃昏,放學鈴打過。
睨了一眼不遠處的幾個被打趴在地的小孩,小男孩冷哼一聲,隨即目光一沉,「一一,出來。」
教室門外的牆角,慢慢探出一張小臉,頭髮翹了個小馬尾,眼睛又圓又黑,溜溜轉。
小女孩瞅了瞅地上的幾名男孩,瑟縮了一下,有人喝道:「矮冬瓜。」
小男孩挑眉,掃了過去,立刻鴉雀無聲。
小女孩拍拍掌,跑到男孩身旁,笑兮兮道:「蟈蟈。」
男孩擰起眉心,糾正道:「一一,是哥哥,不是蟈蟈。」
「好吧,蟈蟈,是哥哥,不是蟈蟈。」
男孩咬牙:「回家。」
兩人拉著手走在街區。
一一突然揚指戳了戳男孩的臉頰。
男孩微嗤一聲,皺眉。
「蟈蟈,會痛嗎?」看看哥哥臉上的青腫,一一小聲道。
「不痛。」
「蟈蟈,你為什麼要打架?」
「那幫混蛋掀你的裙子。」男孩眸子一冷。
一一皺眉,「可是,打架會痛。」
「沒事,一點兒也不痛。」男孩摸摸妹妹的頭。
「真的?」
「嗯。」又親親妹妹的額頭,俊臉微微紅了。
「蟈蟈,不痛的話,你背我好不好?」
「顧一一!」
陽光把影子從兩道拉成一道,男孩托了托背上的人兒,低咒,這賴皮勁兒也不知道她跟誰學的。
「蟈蟈。」
「嗯。」
「我長大後做你的新娘子好不好?」
俊臉再次紅了,輕聲斥道:「不——行!」
「為什麼啊?」顧一一小臉一拉,胖胖的小手去扒拉哥哥柔軟的發。
「咱們是兄妹。」
「可是媽媽也做爸爸的新娘子啊。」
「爸爸和媽媽不是兄妹。」
「那咱們當爸爸媽媽吧。」
「……」
「好不好嘛,蟈蟈?」
「不好。」
「可是媽媽說,只有你的新娘子才能和你永遠在一起啊。」一一撅嘴,雙下巴往哥哥的背磕了磕。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西斜的陽光映在男孩的眼睛上,好一會,他瞇了瞇眼,輕聲道。
他年紀雖小,臉上的線條卻堅毅。
「蟈蟈,那邊有隻貓,咱們撿回家養吧。」一一兩隻眼睛亂轉,便沒有留意到哥哥的話。
「……」男孩咬牙,「顧一一,臉靠前一點。」
一一不解,但還是討好地把臉湊到哥哥的臉上蹭了蹭,卻教男孩一頭輕碰上。
「蟈蟈,你幹嘛撞我。」一一委屈。
「因為我不爽。」男孩微哼。
「……」
顧社長和他太太的婚後生活(二)
一會。
「蟈蟈,把那隻貓撿回家,好嗎?」
「不好。」
「為什麼。」
「笨蛋,那貓乾淨,肥不溜秋,有人養的。」
「那咱們靜靜把它撿回家。」
「……」
轉過街道,便看到那棟小別墅。
「一一,不准跟媽媽說我打架的事兒,她會擔心的。」男孩囑咐道。
「可是媽媽看到你的傷,問起怎麼辦?」
「你就說摔的。」
「爸爸會知道的,上次爸爸就知道了。」一一提醒。
「這次爸爸也會知道,媽媽不知道就行了。」
「……」
「小豬開門。」顧一一放開喉嚨喊。
門開了,清秀的女子,身上繫了圍裙,瞪瞪兩個小孩,又把門摔上。
「蟈蟈。」顧一一委屈了,「媽媽做嘛把我們關在外面。」
男孩翻翻白眼,「你現在倒會叫媽媽了。」
男人從書房出來,便看到妻子伏在門邊,從門鏡裡探看著什麼,嘴邊的笑意漸漸深了。重瞳裡的清冷褪去,目光越發溫柔。
也會和社裡的一班高管出去喝酒。推杯換盞間,會聽到不少人埋怨家裡的那一位。他和林子晏便會相視而笑。
幾年過去,他還是覺得幸福如履薄冰。
有時夜裡驚醒,總要細細看上懷中的人好半晌。她的手術成功了,但醫生說,還是會有一定的危險性。
就像潛藏的炸彈,她大大咧咧,迷迷糊糊,他卻始終無法安心。
在認識她之前,害怕是什麼滋味,他從來不知。到最終,她成為他的,並有了兩個可愛的孩子。
數年的生活,平淡得似水流年,卻幸福得讓人戰慄。
對她,他知道,他只有越來越放不開。
站在二樓的廊道上,他抿唇靜靜看著她,一如多年前的愛慕。
門口好像有動靜傳來,女子皺眉,正要再看個究竟,冷不防,門被推開,她嚇了一跳,踉蹌了一步。
瞪著兩個孩子,「你們怎麼進來的?」
男孩嘴角抽了抽,道:「小豬,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鑰匙。」
顧一一眨眨眼睛,一臉嚴肅,「小豬,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做鑰匙。」
男孩抬手賞了一個爆栗給妹妹,「哼,小鸚鵡。」
顧一一把頭往哥哥懷裡拱了拱,「哼,小鸚鵡。」
女子黑線,回頭,卻撞上男人眸裡的輕笑,羞憤,手一扯,圍裙往男人手裡一塞,「顧夜白,看看你倆小孩。媽媽也不叫,你這失敗的教育。」
顧夜白淡淡道:「雨冷,一一,叫媽媽。」
「Yes,爹地。」顧一一跑到爸爸身旁,顧夜白把她抱起。她便回頭沖女子甜甜一笑,「媽媽。」
雨冷懶懶道:「媽媽。」
已成為兩個小孩的媽媽的悠言頓時氣結。
飯桌。
顧夜白給妻子挾了菜,悠言又給兩個孩子塞了滿碗。
她想想,還是鬱悶,瞪了顧夜白一眼,遷怒,「今晚不跟你睡了。」
顧夜白揚揚嘴角:「你隨意。」
悠言黑線,又道:「小冷,一一,媽媽跟你們睡。」
兩個小孩異口同聲:「不要。」
一一正苦著臉瞪著碗裡的小山,這時一張小臉更皺巴,「媽媽你會蹬被子。」
雨冷酷酷補充,「上次一一和你睡,在家呆了一個星期。」
悠言呆了呆,望向顧夜白。
顧夜白淡淡道:「因為她感冒了。」
悠言羞憤,道:「小冷,媽媽和你睡。男孩子不怕沒有被子。」
「不要。」雨冷皺眉,「男孩子不怕沒有被子,可是媽媽你會踹人。」末了,冷靜分析:「問題是,我還不能還手。」
悠言憤怒,往顧一一碗裡又塞了幾筷子菜,顧一一哭喪著臉,「媽媽,我不愛吃苦瓜。」
悠言笑吟吟道,「就是因為你不愛吃。」
她說著,眼角餘光觸到丈投過來的注視,臉上一熱。這個男人,好像無論經過多少年月,他還是一如初識時的俊美,一對眸冷漠得似乎永遠不沾帶感情,可是他對她和兩個孩子很好。
從沒想到他們之間能會有延續。
無數次,從夢中醒來,都會看到他靜靜,深深凝視著她。
她便嗔怪地責備,「你夜裡都不睡的嗎?」
他會回她一笑,把她擁得更緊一些,輕輕吻住她。
嗯,如果非要說顧夜白婚後有什麼改變的話,那就是他的笑容多了。
從前的他,總是很少很少笑。
只要想到這個,她就會心疼。
結婚典禮前夕,最好的朋友Susan跟她說了一句話,言,顧夜白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會真正開心才會幸福。
懷孕的顧太太不見了(1)
她的手術後來成功了。
雖然他瞞了她,她卻知道,她的身體還有隱憂,這些,真的不必別人說。不然,他不會在無數個夜裡這樣凝著她,就彷彿,他一個不注意,她就會隨時消失不見。
那目光讓她心酸。
挾給孩子的菜拐了個彎,放到丈夫的碗裡。
膝蓋上一暖,他的手放了過來。
她的臉紅了,卻不由自主悄悄伸手過去,回握住他的手。
他修長的指在她的掌心,劃著些什麼。
那指尖觸在她手心的輕癢,彷彿在她心裡撓了一把,細細的熱流在四肢在身體竄過。她暗罵自己一句,便趕緊凝了神去辨別那個男人在她掌上刻的字。
「今——晚——真——的——不——和——我——睡——了——嗎?」
她的呼吸頓時窒住,這是他對她的挑逗嗎?
往男人臉上看去,他卻一臉沉靜自若,波瀾不驚。
「羞羞,媽媽你怎麼臉紅了。」一一突然嚷道。
雨冷見怪不怪地白了妹妹一眼,「她看爸爸的時候就會這樣子。」
悠言徹底倒掉,桌下的手掙脫了顧夜白的,自顧自扒飯。
一一嘿嘿一笑,又去看爸爸。顧夜白皺眉,從她臉頰上拈了顆飯粒,道:「小髒貓。」
一一嘀咕:「媽媽是大髒貓。」
顧夜白微歎,從悠言鼻子上也拈了顆飯粒。
悠言再次憤慨丈夫「失敗的教育」,怒視顧夜白,「都是你,把這小P孩慣得。」
顧夜白淡淡一笑,道:「一一,嗯?」
「Yes,爹地。」一一眼珠轉了轉,道:「好吧,媽媽不是貓,一一才是貓。」
想了想,又道:「媽媽是老鼠,爸爸是大米,老鼠愛大米。」
悠言,雨冷:「……」
顧夜白摸摸女兒的頭,嘴角輕揚,「一一真乖。」
悠言哼了一聲,道:「顧一一,你out了,這都多少年前的歌了。」
剛六歲的顧一一還不懂,問旁邊的雨冷:「蟈蟈,什麼是out啊。」
雨冷笑道:「就是一一是小土包子的意思。」
一一委屈:「一一不是包子,媽媽是這樣唱的,一一跟媽媽學的。」
悠言:「……」
顧夜白輕聲道:「一一,吃飯。」
一一乖乖點頭,挾了塊苦瓜,往嘴裡咬了一口,皺皺小臉,眼珠轉了轉,又把那東西放到雨冷的碗裡。
悠言目瞪口呆,推了推顧夜白,「你女兒好髒。」
顧夜白淡淡一笑,往妻子碗裡又挾了點東西,一邊雨冷已經不以為意地吃了。
悠言低叫:「小冷,吐出來。」
雨冷酷臉一擺,幽怨道:「媽,一一這壞習慣也是跟你學的,你自己不吃的東西老往爸碗裡塞。」
悠言:「……」
一一聽到媽媽說她,不樂意了,便扔了筷子,跑到媽媽身邊,硬擠上悠言的膝蓋。
悠言嘴裡罵著「小髒貓」,一邊還是樂呵呵地把一一胖胖的小身子抱起,想了想,又挾了塊苦瓜往她嘴裡送。
一一本意是撒嬌,現在如臨大敵,小刺蝟地豎起毛髮,又可憐兮兮地瞟向顧夜白。
顧夜白眸光微動,道:「言,我的胃有點不舒服。」
悠言一聽,蹙眉,把一一往顧夜白懷裡一扔,道:「我給你熱點湯去。」
看媽媽走進廚房,一一眉開眼笑,摟著爸爸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顧夜白微微一笑,撫了撫她頭上的小黃毛。
一一捏著湯匙去弄桌子中間那盤苦瓜,把剩下的都挑到哥哥的碗裡。
雨冷面無表情地看了眼碗裡的巨山,想了想,對顧夜白道:「爸。」
「嗯。」
「一一班的班主任似乎對媽媽有點意思,媽每次過去,都跟媽聊很久,又約媽媽上街。」
顧夜白目光一沉,停下給一一餵飯,一一往廚房的方向瞟了瞟,便又把桌上不愛吃的菜往哥哥碗裡塞。
「小冷,交換的東西,說吧。」顧夜白斂眉,淡淡道。
「爸爸教我擋身技。」雨冷揚眉一笑。
「好。」
「爸,你肯教我?」雨冷再老成,也還只有七歲,擋身技是柔道攻擊技,在比賽中禁用。這時喜悅之情便已形於色。
顧夜白看了兒子一眼,「為了什麼學?」
雨冷的目光正定在一一身上,一臉寵溺。
悠言的聲音從廚房傳出來。
她拿著一盅熱湯,急急走了過來。她怕燙。
摸摸女兒的發,顧夜白的眸光慢慢深了。
一一。
是他和悠言唯一的孩子。
為了這個孩子,那年G城出了一件大事。他和她之間。
她懷著他的孩子悄悄出走了.他一怒之下,把G城掀翻。
六年前。
懷孕的顧太太不見了(2)
又是另一個六年前。
那時的雞飛狗跳,參與過的人和事——他微微一笑,也許,並不止他和她的記憶。
兩個孩子吃飽了,雨冷牽著一一去了洗手。
悠言端著湯碗走了過來,他下意識地把她拉到身邊,摸摸她的肚子。
悠言一怔,很快又似乎明白了什麼,任丈夫把她抱到膝蓋上,頭,枕在丈夫的溫暖結實的胸膛上,他的唇輕擦過他的後頸,她的嘴角便綻了朵抱歉的笑,那年的記憶,確實不止他和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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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黃瞪著社長辦公室的門,又看看自己握了拳的右手,猶豫著這一下該不該敲下去。
想起剛才經過樓下的格子間,無數同事看她的目光,她又哀哀歎了一聲。
秘書室幾個秘書都眼帶同情地瞟向她。
剛好,有部門理事經過,拍拍她的肩,半開玩笑。
「小黃,How~old~are~you?」
這也太對了。怎麼,老,是,她?
為什麼她每次在社長動怒的時候去必須去找他?
上次,再上次,上上上次。
幾個部門理事都是狐狸,今天早擬好把事情從日程押後。
轄下員工逾萬,擁有國內最頂尖的拍賣行,畫廊,廣告,策劃等業務的藝詢社社長顧夜白,實際上發火的數次很少。
而每次發火,他那位太太都似乎責無旁貸。
秘書長Linda姐恰在社長辦公室裡,無人能救她。
她咬咬牙,手敲了下去。
門開了。
得體的素妝,是Linda。就連這個社長面前的紅人,此刻臉色也不大好,微蹙了眉。
她的小心肝又顫了一下,捏了捏左手裡的報紙,拿著咖啡的右手開始發抖。
「過去吧。」Linda低聲囑咐。
她點點頭,輕輕跺了跺高跟鞋,快步走過去。
「喲,小黃來了。」略微沙啞的男聲。
她一怔,副社長林子晏也在。
這男人平日總是颶風也打不掉的詭異笑容,現在倚在辦公桌前,卻蔫了臉。
她邊應著,手裡的咖啡又抖出幾滴。
在把杯裡的咖啡抖光以前,她趕緊把杯子放下;眼睛下垂,又把報紙放到辦公桌後那個英俊的男人面前,顫聲道:「社長,您的咖啡和——報紙。」
報紙兩個字一說完,她立刻垂手侍立在一旁,氣也不敢喘一口,眼角餘光已瞟到男人陰沉到極點的臉。
Linda走了過來,站到她旁邊,身~姿優雅筆直。
她忙打了個眼色:Linda姐,我可以出去沒有?
Linda苦笑:估計社長已經把這事忘掉了。
除了滿臉黑線加冷汗,她還能怎樣?沒有一個人會否認這男人的俊美和優秀。可惜,他平日已是冷漠之致,更逞論他生氣的時候,並不誇張一句,確實生人勿近。
林子晏睨了眼攤在顧夜白面前的幾份早報。
一則消息,外加一張照片佔據了所有頭版整版。懸賞數字後面的零,是絕對讓人能心跳飆速的數位。
悠言失蹤了。
準確來說,是她自己跑掉了。
在成為顧夜白的太太以後一年不到跑掉。
林子晏向了Linda擠了擠眼睛,無聲道:這對男人來說絕對是最大的侮辱。
Linda沒好氣橫了他一眼:您別添亂了好不好?
林子晏撇撇嘴,很快又把眉皺回。
悠言自己跑掉就算了。這女人有不良前科,早在五年前大學畢業的時候從顧夜白身邊逃離,離開G城,徹底的銷聲匿跡。
問題是,這次情況比較嚴重。
她把顧夜白的種也帶跑了。換個流行的說法,她帶球跑掉了。
同樣地,這次她也給顧夜白擲下一封信。內容簡單卻該死。
小白,你別擔心,我把寶寶生下就回來。
林子晏撇撇嘴,顧夜白果然不擔心,不過把整個G城掀翻罷了。人肉,廣告,所有能燒錢的事情顧社長都做了。
又暗暗瞟了那個臉色鐵青的男人一眼。悠言失蹤了一個星期,他的臉色就冰河世紀了一個星期。
「子晏,我要立刻見Susan。」
冷峻的男人從牙縫裡迸出的聲音,著實把他嚇了一跳,咕噥道:「關我什麼事兒?」
「蘇小姐是您的太太,你們在半年前已經結婚。」一旁的小黃好心提醒。
他狠狠瞪了小黃一眼。
當然他不知道小黃臉上訕笑,心裡卻拚命鼓搗:社長,趕緊記起我還在這兒,叫我退下。
「L,你的手下有點進步。」顧夜白一雙精銳的眸又落回林子晏身~上。
「她是昨天的飛機,已經回來了。」
林子晏腹誹,他就知道這個男人眼紅他有老婆摟著溫存,他自己則獨守空闈。
疼愛vs換心手術
不過,退一步來說,假設G城還有一個人可能知道悠言的下落,那麼必定是她的閨密他的老婆Susan了。如果Susan不是出了趟遠機,又在當地逗留了幾天,估計顧夜白早已把她綁了過來。
腹誹歸腹誹,悠言這一走,他也是極擔心的,更不必說把她當命的顧夜白。
Susan昨夜裡晚歸,聽說悠言不見了,急得眼圈都紅了。這一來,他倒不好輕易猜測他老婆到底知不知道悠言的去向,是有意瞞了,還是確實也不知?
顧夜白和悠言從廬山回來不久以後,悠言便做了換心手術。
剛做完換心手術不到一年,卻有孕了。雖然康復情況還算良好,但她的心臟未必就能負荷起懷孕對母體的損耗,危險性極高。
實際上,醫生的建議是,盡早做引流。
他正胡亂想著,Linda的手機響了,她接了個電話,又低聲對顧夜白說了句什麼。
顧夜白輕輕頷首。
「讓他們都進來吧。」
這人一進,又把林子晏嚇了一跳,敢情所有人都約好了。
拜託,這是人口失蹤調查,不是週年聚餐。
章磊,小二,Frankie,甚至久未露面的龍力,去了某偏遠小國寫生的意農,悠言的父親,還有顧瀾竟然都過來了。
特別是顧瀾,這也過於詭異了吧。
他壓低聲音道:「難怪老爺子緊張,他已經把心思放在你的繼承人上了,這叫一個高瞻啊。」
顧夜白站起來,冷睨了他一眼,顯然對他的冷笑話並不賞臉,又對小黃吩咐了幾句,估計是伺候茶水什麼的,便一邊與那些人攀談起來。
每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
林子晏輕歎,想了想,撥了Susan的電話。
她很快接了,那端的聲音,沙沙的,嘈雜。
「我很快過來,掛了。」
他一愣,還沒回過神,辦公室的門已經敲開了。
Linda快步過去開了門。
他失笑,心裡的一點陰鬱的頓時一掃而空,他老婆的這個很快,果然很快。
這就是他的Susan,永遠重情義的女子。
顧夜白抬頭,Susan衝他一點頭,快步過了來坐下。
眾人在討論著悠言的去向,語氣都漸漸變得激烈。林子晏看了顧夜白一眼,卻見他眼睛凝向遠方,眉心攏起,似乎有些走神,也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又拿定了什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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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夜白的思緒確實已不在這個辦公室裡。
耳邊,迴響著是他的她淺淺的笑,愛寵的眉眼,還有小小翹起那微微倔強的嘴角。
那是在離他們家不遠的超市。
他推著購物車,一邊拿著妻子喜歡的零食,旁邊,悠言挽著他的手臂,神色雀躍,左瞄右看。
她在醫院住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那段日子,醫院幾乎成了兩人的家。
晚上,聽到她低忍的呻吟,他的心幾乎碎掉。
她乖巧也堅強地完成了那個凶險的手術。但手術後的抗異狀況卻並不樂觀,她一度病危。
有好幾次,他和所有的人,都以為她撐不過了,他甚至冷靜地找了林子晏交代了社裡的事情。
不管她到哪裡,他總陪著就是。
那是手術前他的決定,告訴過她的決定。
在加護病房外,隔著重重的玻璃,他凝著戴著氧氣罩的她,她淚眼迷離,乾涸蒼白的唇,微微動著,他想,她喚著他的名字。他還想,那並非他驕傲的想法。
終於,她一次一次地堅持了下來。在所有人幾乎把希望都放下以後。
幸好,有了個終於。
到出院了,他說過要獎賞她的,便對她寵得越發的不像話。
他把他的妻子寵得尾巴都翹上天了。
那是龍力,楊志,林子晏的一致說辭,Frankie甚至眉飛色舞地說,「我是我老婆們的上帝。顧夜白,你老婆是你的上帝。Oh~my~god!」
上帝?
購物車的輪子輕輕轉著,她的發也輕輕搔打在他的肩膀,他的心便越發柔軟。
有她的地方,就是他的天堂,她是不是上帝又有什麼關係?
就像結婚典禮那一晚,當所有賓客都盡興而歸,他和她並肩躺在床上。
她枕在他的臂彎,他聽她小聲說個不停。
他們之間,從來,是她負責說,他負責聽。
很簡單,但這樣,心就可以很滿。
她和他說起那年周冰娜曾經和她說過,關於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的奇怪愛情論。
她問他,「小白,愛情到底是什麼?周老爺子說,這世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
「那是不是這世上本來沒有愛情,戀愛的人多了,就好像有了愛情。」
她的眼睛變得亮晶晶,卻又更壓低了聲音,「可是,我想,我是愛你的。」
那時,距離她做手術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兜兜轉轉一圈,其實,想告訴她愛他嗎?
怕遺憾嗎?
那晚,他一直冷漠乾涸的眼睛,酸澀了一晚。
推著車子,兩人走著,悠言眼珠一碌,突然放開了他。
他就隨隨用眼角的餘光把她攏在眼裡。
她走到前方一對年輕夫妻身邊,那個女孩抱著一個孩子。
歡~愛(1)
那小孩還很小,約莫還不到一歲。眉眼也小小巧巧,胖嘟嘟的,模樣可愛,吮著手指,安靜地睡在它媽媽的懷裡。
他停住了腳步,看她滿眼艷羨地看著那個年輕的母親。
「我可以抱抱它嗎?」她摸摸那孩子的臉蛋,又小心翼翼地問。
那對男女互視一眼,眼中,有著初為人父母的驕傲和喜悅,彷彿全世界的寶貝都比不上他們手上的小小一個。
那女孩微微一笑,小心地把孩子交放到她手上。
她便笑得眼睛都彎了。
那明艷得像初綻的海芋的笑,光芒奪目的美刺痛了他。
這一輩子,他和她不能有孩子。姑不論遺傳概率的問題,他曾私下問過醫生,醫生沉吟了許久,溫和卻又殘忍地搖搖頭。
「顧先生,最好不要。」
「這個帶給你太太新生的心臟,無法負荷生育的凶險。甚至只要在懷孕期間出現丁點問題,一個供血不足,便要了母親和孩子的性~命。」
他並不喜歡孩子。可是,不知什麼時候,他冷硬的心竟也開始有了期待。期待一個有關於他和她的生命。
如果,冥冥中確實有一個主宰,那麼,它已經把她還了給他。
他真的不該再貪心。
能握著心裡的那個人的手到老,或者有了可以期待未來的期待,其實已經很好很好。
可是,她很喜歡孩子,她出院沒多久,就跑去看阿靜。
那一天,從阿靜家回來,他把她摟在懷裡,淡淡說,他們可以認阿靜做乾女兒,或者到孤兒院收養一個孩子。
她凝著他的眼,輕輕笑。眼底卻是悄悄的寞。
想她開開心心,他想得心也微微澀了。
「我可以把他抱給我丈夫看看嗎?」
他聽到她在問,咬了唇,還是那種小心翼翼的語氣,好像她問人家討借的是貴重得不能再貴重的東西。
他的心終於狠狠抽搐了一下。突然憎恨她這種小心,更加憎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願意不惜任何代價把最好的東西都放到她面前,也不要她這樣的委屈。可是,她最簡單的念想,他卻不能替她辦到。
夫妻笑著點頭,她就喜孜孜地朝他走來。
「可愛吧?」她把孩子湊到他面前,「小白,你想抱抱看嗎?」
「不了。」他淡淡道,朝對面的男女點點頭,「謝謝。」
她瞟了他一眼,一又低頭去親那孩子。
小孩子被逗弄得醒了來,張開眼睛,迷迷糊糊地望了她一下,小嘴一扁,就要嚎啕大哭。
她慌了手腳,他漠漠朝那孩子望了過去。
小孩子溜著寶石般黑亮的眼睛,也好奇地望著他,突然嘴一咧,笑了出來。
她呆了一下,朝他驚喜一笑,趕緊把孩子遞還給他的母親。
那年輕的夫妻看著她狼狽的模樣,相視而笑。
「你們以後也會有一個可愛的孩子。」那女孩笑道。
她笑笑,用力點頭,又蹭了回來挽住他的手臂。
「小白,我又說了一個謊。」她笑嘻嘻地道,隨手拿了罐子涼果放進購物車裡。
他伸手捏住她的臉頰,「別笑。」
語氣有點涼薄。
她愣了愣,低低應了一聲。
寂靜突然侵入兩人中間,兩人靜靜走著,過了好一會,她小聲問他:「小白,我們自己不能有一個寶寶嗎?」
「不能。」他微微沉了聲音。
晚上。
他給她餵了藥,幫她蓋上被子,淡淡道:「我到書房睡。」
她坐了起來,怔怔望著他。
他撫撫她的發,走了出去。
在書房坐下,燃了支煙,雲霧繚繞中,宛然就是她的模樣。明明她就在隔壁,他隨時可以把她抱在懷裡。
手術以後,從醫院回來,兩人雖然同房,但他每晚只是抱著她睡,再也沒有其他。
他是男人,睡在身側的又是自己深深愛戀著的妻子,怎會沒有慾望,但他能夠壓抑。
人,無法左右的唯有感情。
和懷安在一起的兩年,除了那晚高燒的瘋狂,後來,他就沒有再去碰她。
確切來說,是再也沒有主動過。
她是他的女朋友,他似乎沒有立場去阻止她過來找他,也許,那些年,寂寞冷漠得慵懶,懶得去阻止。
那一個個的晚上,懷安對他做了邀請。
在他床側的櫃子裡,甚至有她細心備下的避孕套和藥。
她很美。
昏暗的燈光裡,她在他面前褪盡衣服,他能感受到身體的反應。可是,靈魂卻像被抽離。
能聽到它在冷冷笑著。
笑他自己還是當時遠在千里之外的她?
誰知道。
當她的手環上他的頸項,他會輕柔的愛~撫她。
用手來代替,讓她歡~愉。
歡~愛(2)
她迷醉了眼,低聲呻~吟。
這種溫柔,近乎冷漠。
把手中的殘煙掐掉,他又燃了一支,好讓思緒繼續。
那個時候,他總會想起悠言。想起她在他身下承~歡的嬌羞模樣。然後,很快,濃烈的嫉妒和恨又生出。她的身~體,連帶著心,會在男人的愛撫下,婉轉盛放。
只是,那個男人,再也不是他。
有一次,懷安冷冷問他,「顧夜白,你也是這樣和路悠言做愛?」
他沒有回答,只是替她把燈關了,把門掩上。
曾經,他以為和一個女人交往,就可以把那個人徹底忘掉,最起碼,身體能忘掉屬於她的味道,到最後,才知道,無法。
靈魂甚至吝惜一個吻。
和懷安分手那天,她怨恨地指控,「你和我***,從不接吻。」
實際上,他們之間,甚至連一場清醒的歡愛也沒有過。
他的記憶,頑固地記著一個人。
今晚。他很想抱他的妻子。
不關欲~望的事情。
只是,想進入到她最深的地方,把靈魂告訴她。
冷漠的話,似乎是與生俱來的能力。
他不敢拿她的生命做賭注,哪怕一點危險的可能。她在加護病房裡面的那段日子,那種痛和絕望,他不想再承受一次。
可是,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她說:言,再開心一點,除了孩子,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甜蜜的話,到了嘴邊,詞窮。
她不喜歡他多抽煙,他平日裡便幾乎不動。
睨了煙火缸一眼,不知坐了多久,煙頭滿缸。
隨手往盒子裡摸去,卻發現裡面空了。
他自嘲一笑,又開了一盒。
吞吐了幾口,眉微微擰起。
門,悄悄開了道縫。
書房的門,他沒有關。
他也不出聲,眸裡,門,慢慢開到了一個能容下一人側身進入的寬度。
微淺的弧度,不覺從嘴角揚開。
食指,在桌上輕輕敲打著。
他在等。
等待的心情,有點像她躲在茶水間的桌子下的那次。
本來有點焦躁的心情,因為有個人不睡,又突然到來變得輕柔了些。
不急。
終於,門咯吱一聲,全部被推開。
他的妻子似乎改變了什麼主意,要大方一點兒。
只是,當她整個被映入他的視線的時候,他怔住了。
一襲單薄得近乎透~明的絲質睡裙緊緊裹在她身~上,胸~前的位置,開得很下,隱約可見那豐盈誘~人的曲線。
小巧的吊帶,讓她纖細的肩胛,鎖骨看起來更加的誘~惑。
裙子,甚至不過膝蓋,一雙白皙纖美的腿,大方盡露。
擱放在桌上的手,停止了敲打。他幾乎是同一時間就站起來。
他知道,在她眼中,他的目光,和一頭狼沒什麼差別。
他就這樣,緊緊盯著她,看她一步一步走近他。
她甚至赤了足,雪足纖巧無暇,那是她小小的壞習慣抑或是引誘的一部份?他的喉嚨發澀,平時所有敏銳的思考能力,彷彿統統消失不見。
終於,她繞過桌子,在他身~旁站定,她仰頭望他,烏眸深深地凝著他的眼。
還是羞澀,卻又添了些其他情緒。
「抱我。」
那是屬於妻子的帶點撒嬌,命令的婉約。
即使她一句話不說,他已經無法壓抑。
清純的嫵媚,矛盾卻致命。
他把她抱放到辦公桌上,她低下頭,腳,微微分開,接著緊緊夾住他的腰~身。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她的臉龐越發紅艷如花,滿臉的紅暈,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他卻不耐地狠狠吻住她。
直到兩個人都氣息紊亂到無法暈眩,他用唇銜上她的耳珠。
「言,這是什麼意思?」
她喘息著,頭從他肩上蹭到他的耳邊,聲音很小。
「我剛才打電話給醫生,他說我們可以的,只要不太——不太……」
她的聲音保持遞減的幅度,越來越小,也結巴得厲害,到最後,不太什麼,他就委實不知了。不過,能猜。他不由自主微微失笑,心卻緊了。
這個笨蛋居然三更半夜打電話問人家這事,她以為他——?他有像這樣欲~求不滿嗎?
「對不起,小白,我笨,我沒有想到你會難受,我可以的,你別去找其他女人,什麼逢場作戲也不准。」
她突然抬起頭,委屈道。
他撫撫被撞痛的下巴,微歎,又狠狠白了她一眼,隨即,再次吻上她的唇。
笨蛋,丫自找的!
安全期不安全(1)
甚至沒有回到臥室,他就在桌上要了她。
情況有點失控了。
微微皺了眉,要從她體內撤離。
她瞇眸,吻上他的喉結,隨之又絮絮吻上他的耳垂,小聲道:「安全期,沒關係。」
他心下又是一緊,卻仍舊冷靜地把食指豎放在她唇上。
儘管,連把她扯開也費了好些力氣。
她咬咬唇,手從他的脖子滑下,捏上自己的肩帶,垂眸,好半會,把那纖細的帶子緩緩拉下。
雪白的胸脯便在他面前毫無遮掩,靠近心臟的位置,一道粉色的疤痕蜿蜒。
情~欲以外,有什麼在心裡噴薄,他眼裡一熱,深深吻上那道疤痕,一個挺身,往她體內更緊窒的地方去,釋放在裡面。
兩人緊抱在一起,他便輕輕撫拍著她光裸的脊背,很久很久,直到體內的熾熱平息下來。
還不想放過她,殘存的理智卻告訴他——不能。
一場歡~愛,對她的心力有損耗。
她欠他的,總有一天,她要還清。他等就是了。
自從她闖進了他的生命,他便一直在等她。等她愛上,等她告白,等她四年
夜,越來越靜,外面連半絲聲息也聽不見。牆上的掛鐘飄過嘀嗒宛如低喃的微音。
她從他懷裡抬頭,眼底有了微微的倦意。
把她抱起,往他們的臥室走去。
她摟向他的頸脖,「你明明想的,為什麼之前——」
他眼簾半抬,「明知故問不是件好事。」
「哼,我當然知道,我就知道,你不喜歡我了。」
因為愛惜而強忍了欲~望不去碰她,卻被她說成不喜歡了。
把手放到她的腰間,他輕輕笑,手上也開始了動作,一點不含糊。
她咯吱咯吱地笑,眼淚水也笑了出來。
「好癢,別呵我,小白,小白。」
「嗯?」他索性上了~床,把她挾進懷,靈活的指繼續滑動。
「不敢了不敢了。」她手足並揮,頭往他懷裡亂蹭。
「那剛才的話怎麼說?」他不緊不慢道。
「你喜歡我,喜歡我。」
不知道她說了多少句,他才不動聲色地罷了手,又輕輕幫她按揉,她嘴角的笑意也變得柔和。他俯身,凝著她,看她眼皮慢慢攏上,睫毛如蕊。
手,還是撫著她,輕輕的,慢慢的,一下一下。
不知時間,不知夜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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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今晚是不是不跟爸爸睡?」一一歡快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不一會,小小的身形,揣著小步子,一溜煙跑了出來。
回憶被驟然切斷,悠言嚇了一跳,臉紅紅趕緊掙脫顧夜白,站了起來。
「是不是?」一一衝悠言道,語氣儼然嚴肅。
悠言撲哧一笑,走過去,捏女兒的臉蛋,「嗯,小妞想跟媽媽睡?」
「你不跟爸爸睡,那今晚我跟爸爸睡,太好了。」一一撫掌,也顧不上臉頰的肉肉被揉壓成古怪的形狀。
悠言呆了呆,隨即板起臉,「不要,不要,你爸爸和我睡,你自己睡。」
「不要,不要。」一一扭著身子,把眉毛皺成毛蟲,「爸爸抱著睡,暖呼呼的,我和爸爸睡。」
雨冷剛走了出來,不溫不火地道:「爸,今晚咱們一起睡。」
「嗯。」顧夜白眉眼一揮,甩了個字過來。
「不要!」悠言和一一瞪向雨冷,後者微哼一聲,便收拾起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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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那小壞蛋睡了沒有?」悠言躡手躡腳走到門側丈夫身~邊。
顧夜白微微失笑,哪有人這樣稱呼自己女兒的。
「把她抱進去了。」
悠言笑笑,抱上男人的手臂,「誰讓她跟我搶你?你就是我的,我一個人的。」
「路悠言,羞字怎麼寫,知道嗎?」
「不知道。」悠言眨眨眼,又把門,輕輕推開了一道小縫隙。
探看當中,腰間一緊,強健有力的臂膀在背後環住她。
她身子微微向後仰,枕著背後丈夫沉穩的心跳,兩眼溜溜望進去。
「爸爸抱,媽媽是老鼠,苦瓜蟈蟈,哈哈,瓜瓜——」
更靠近門口的小床裡,傳來朦朧的囈語的聲音。
悠言頭上又滑下好些黑線,「顧夜白,你的女兒。」
「嗯,也是你的女兒。」背後的人口氣闌珊。
悠言嘀咕了聲,剛想把門關上,卻瞥見對面床上,被子動了動,掀被,下床,動作一氣乾脆。
睡在一一對面的是雨冷,這孩子要起來上廁所嗎?
安全期不安全(2)
悠言不解,皺了皺眉頭。
那邊,雨冷赤著腳,走到一一床~前,低聲罵了句,「小笨蛋。」
他嘴裡說著,動作卻毫不怠慢,伸手往床~上探去。
悠言仔細凝去,這才看清,一一幾乎把被子都踢到了床~下,一~床棉被就大方地掛在床~邊。雨冷冷哼,把早已被妹妹蹬得東倒西歪的被子撈上來,重新幫她蓋得嚴實。
悠言眼裡有點溫熱,側身往顧夜白的胸膛一磕,後者伸手按住她不安份的腦袋,她能感覺到他的胸膛在微微震動著。
黑暗裡,一一胡亂翻了個身~,不知嘀咕了句什麼夢話。
「再蹬,明天捏死你。」雨冷沉聲警告,也不管妹妹能不能聽見。
「還有,媽媽是老鼠,我可不是苦瓜。」……
悠言轉身看看丈夫,繼續滿頭黑線,「小冷這是什麼話?」
顧夜白揚眉。
待人小老成的雨冷也爬上床睡好,顧夜白把妻子搭在門把上的手拉下,輕輕合上門。
兩人一邊走著,悠言奇怪,「為什麼?」
「小冷這孩子耳目靈敏,你動作大。」
悠言越發奇怪,「讓他知道又怎樣?」
「這是他對一一的心意,未必就想我們知道。」
「未必想我們知道?」悠言把話嚼了幾下。
直到被子蒙上頭,又被男人摟進懷裡,悠言才點點頭,「小冷是個好孩子。」
顧夜白嘴角挑了絲笑。
顧雨冷算不得個好孩子,只是對一一好。
實際上,雨冷原本不姓顧,他姓魏。
淡淡看了妻子一眼,她也正目光炯炯凝著他。
他心裡一動,把她抱到身~上。
隨著丈夫加深了的吻,蜿蜒過她的鎖骨,她的柔軟,悠言的喘息也漸漸大了。
薄弱的燈光,爍不過顧夜白漆黑如潭的眼睛,她把身~子挪上了點兒,伸手止住了他的吻,嘴唇湊到他的眼皮上,輕輕吻著,滿意地聽到他微微的輕歎,任由丈夫的手在她身~上燃起了火和熱。
腦裡,半邊缺氧,另外半邊,晚飯時候被女兒打斷的六年前的回憶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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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米蟲。悠言撈著被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想。
摸摸旁邊的枕頭,已經感覺不到溫度。那人上班去了,他一向自律。她甚至沒來得及幫他做早餐。
微微拉開被子,身~上光溜溜的,佈滿一~身的痕跡,有點兒深。
臉上熱熱的,趕緊從床頭拿過他的一件襯衫套下。
婚後,他們的夫妻生活很少,而僅有的幾次,每一次,他都溫柔得道風,把她當成易碎的寶了。只因那是手術前夕,他比她更緊張萬倍。
而手術以後,兩人之間,更是一次也沒有過。
想起昨夜他微微失控的激~烈,她耳根也熱了。
又想起一件事,臉色有點發白。
她是只壞米蟲。她再一次騙了他。
昨天,並不是安全期。
她私心地想擁有他和她的孩子。
心臟是不是有記憶功能她不知道,但她卻清楚知道,即使換了心,她還是一如往日地愛著他,深深愛著,和他走過的每一天,只會讓那種疼痛的情緒加劇加深。
手術的成功,並不代表一勞永逸。
都說人心複雜,或者正因為這樣,心臟病也是世界上最複雜的疾病之一。
醫生曾私下裡跟她說過,也許有一天,她就這樣靜靜走了。
那是顧夜白曾嚴厲囑咐過醫生絕不能告訴她的話。
那個上了年紀的醫生當時微微笑著,「因為我也是個女人。」
因為歷經,所以慈悲。
讓病人自己知道,有時並不是一種殘忍。
站在窗子前,她呆呆想著,又輕輕笑了。
她太瞭解顧夜白,像這樣的失控,對這個冷靜深刻的男人來說,大概只有這麼一次了。
只是一次,能孕育出一個孩子嗎。
可是,她真的害怕,手術前,他淡漠卻決絕的話,讓她害怕。
上窮碧落,下黃泉。他說,他會陪著她。一直一直。
可是,如果他們有了孩子,他有了牽絆呢。
孩子,孩子。
她這樣想癡癡想著,冷不防一隻手把她攬進懷中。
她愕然轉身,卻見男人穿戴整齊,似乎正外出回來。他眸中的流光深邃,又隱約透了絲複雜。